虽然心里不愿意回想,但脑中却不可遏制的出现上一世夫妻恩爱时的情形。

钱敏君就见她的脸忽地红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柔媚,很是奇怪,“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咳咳,钱灵犀捂着脸,支支吾吾的道,“没事…就是忽地觉得身上有些燥热,可能是穿多了。嗯…穿多了。”

钱敏君看她一眼,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妹妹的不正常,不会跟邓恒有关吧?可那样的人家,岂是她们可以招惹得起的?

眼下她只做洛笙年的媳妇,还远离了京城那个是非圈子,并没有公婆妯娌掣肘都觉得辛苦不已,要是邓家那样复杂的大家庭,简直想都不敢想。

就当是年少轻狂的一场梦吧,等到成了亲,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就好比自己从前对樊泽远,不也有过一段少女情思?可若是妹妹真的属意邓恒,却又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在也是人生一大遗憾。钱敏君忽地对妹子生出怜惜之心,把她揽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轻抚着。

钱灵犀被她的温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姐姐再这样,我可又要睡着了。”

钱敏君越发温柔起来,“那你就睡吧,枕在我腿上,我揽着你。”

钱灵犀心里一软,当真靠了过去,“姐姐,你真好。”

钱敏君含笑抚着她的背,低语,“我们是姐妹嘛,就算姐姐嫁了人,也会永远记得你是我最要好的妹妹。”

钱灵犀安心的伏在她怀里,心里却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涩。

或许,今天抽到的那支签是对的。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得不正是她和邓恒么?想嫁的嫁不了,最终嫁的只能是最现实的选择。

钱彩凤曾经说,挑一个喜欢的嫁了就是。可她真的能有机会挑么?

钱灵犀不能欺骗自己。

房亮很好,赵庚生也很好,跟他们在一起都很舒服,也很快乐。可他们都没给过自己心跳的感觉。

那种感觉,只有邓恒给过。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只有面对他的时候,钱灵犀才会有那种羞涩与紧张。

因为经历过,所以她知道,这种感觉才是喜欢。

可是,这一世的钱灵犀终究是清醒了。她清醒的看到了她和邓恒之间的差距,她更加明白光凭这一点子喜欢是绝对不可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所以她选择了放弃。

放弃不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去经营一份更加踏实的幸福。

她想,她以后会当一个好妻子,为房亮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务,为他的前程出谋划策,为他跟公婆兄弟搞好关系。

然后,五年、十年,他们总能生出比那份喜欢更浓的感情。

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只是,却不知怎地,有热热的液体渗出,她略偏过脸,悄悄把这滴泪埋进衣里。

第434章 管太宽

没几日,九原的驿站终于收到今年的第一批来信。

房亮得知消息,一俟衙门得空,便第一时间跑去打听。可是很遗憾,这里的信虽不少,却没有他的。驿丞笑呵呵的安慰,“没事儿,这第一拨过来的还是以公文居多。再等上几日,估计第二拨就有消息了。”

得他这么安慰,房亮才心下稍安。想想又问,“可有钱大人家的信件?我正要去走走,若是他家还没拿可以顺道送去。”

“那你等等。”驿丞翻了翻,却是先翻出钱文侩家的信件和包袱,过后才是钱文仲家的,房亮也不好意思说只要钱文仲家的,只好把两边的东西全都拿上,做起了信差。

先到钱文侩家,却见尤氏正在和钱扬熹斗气。

一问方知,原来是他家厨子今年难得在市场上买到一尾活的花鲤,尤氏便命人俨俨的炖了一盅黑豆红枣花鲤汤,要给儿子补补身子。可钱扬熹却执意不肯,非要孝敬母亲。

于是尤氏就生气了,见房亮来,拉着他评理,“你看看他,就是这么个执拗性子。一条鱼统共比筷子长不了多少,炖出来的也就这么一盅汤而已,哪里够你们男子汉塞牙缝的?再说我都这把年纪了,吃这些还有何用?倒是他小孩儿家家的,得多吃些好的补补才成。可这孩子就是不肯听话!”

那面钱扬熹也要讲道理,“为人子女当以孝道当先,哪有父母还没享用,反而让我占先的理?虽说爹不爱吃这鱼汤,可娘平素却是极喜欢的,咱们可有小半年没闻过鱼腥味儿了,这鱼就该孝敬娘亲才是。”

尤氏急了,“我最近上火,吃不得这东西!”

钱扬熹不肯相让,“那我小小年纪,更不能吃,万一流鼻血怎么办?”

“怎么会?不信你吃吃看,要是流鼻血,娘跟你认错!”

“我才不上当呢,还是娘您吃吧。小房大人,你说呢?”

房亮看他母子二人谦让,全是一份彼此关爱之心,不禁想起家中爹娘小时候也是这么总把好吃的塞给自己,只觉心里暖融融的。

当着尤氏的面,他给钱扬熹支招,“那你就把这碗汤端过去,要是你母亲不吃,你也不吃。不过她若吃了,你也得吃,方才不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他劝说完毕,把信件放下,便告辞了。想想钱家母子,眼下肯定是亲亲热热的分食下那一碗汤的情形,不觉心头微酸,惦念起自家不在身边的亲人们。可转念却想着等收到家中书信,允其亲事,待把他的灵犀妹妹娶回家来,自也有人心疼,不觉重又振奋起来。

到得钱文仲家,却见门前拴着一匹高头大马,眼熟得几乎不用再看第二眼,房亮就能确定,那是赵庚生的。

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赵庚生是个直肠子,他近日跟义父义母多有争执之事,连房亮都听到些风言风语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所为何事,但房亮又不是傻子,隐约猜到应该是为了他和钱灵犀的婚事。

要说这小子也真是讨厌得很,既然钱家已经定了自己,他还来胡搅蛮缠做什么?他现在结了那样一门贵戚,难道还怕没有好姻缘?

心中憋着口气,房亮往钱家里走,却不意见赵庚生气鼓鼓的冲出来,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

两人一照面,彼此都有些不高兴。

房亮自觉占理,先一甩袖子嗔道,“这么横冲直撞的,还以为是在你的军营里?”

赵庚生冷笑,“我冲撞我的,关你什么事?横竖这又不是你家,还轮不到你来作威作福吧?”

房亮顿时恼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明明是你无礼冲撞在先,怎么还如此蛮横?”

“我就蛮横了,怎么着?”赵庚生越发往他身前逼,一副挑衅嘴脸,“你有礼貌,你怎么不让着我?你那书都念到什么地方去了?狗肚子吗?”

房亮气得脸都红了,“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赵庚生,别以为自己会两下功夫就了不起,今日之事若是闹将起来,看看是你有理还是没理!”

赵庚生握紧拳头,差点就揍了上去,可想着这到底是钱家宅子,不好莽撞,忍气把拳头放下,指着房亮鼻子道,“你且别得意,事情还没完,花落谁家还不知道呢。不过我告诉你,是男人就正大光明的来,别在背后耍心眼递小话,使那些花招,可就太卑鄙了!”

他重重的冷哼一声,昂头走了,把房亮留在当地气得个绝倒。他自然不知道赵庚生只是怀疑,所以才故意撂的狠话,只自忖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可这姓赵的怎么如此说自己?

窝着一肚子火进来,就是见到钱灵犀,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脸色,可到底是忍着,先把信递上。

可钱灵犀看到信却嗔道,“房亮哥哥,你怎么问也不问就拿了我家的信?听说今儿驿站来信,家里早就打发人去寻了,结果却听说给你拿了,害得家里一通好等。以后可别再如此,我家的信我家自会去取。”

钱灵犀这也是话出有因,因为早说好了春上时节爷爷奶奶和大伯大娘都要来,是以不但林氏,连石氏也很操心,想第一消息接到书信,好快些打发人去迎一迎。

谁料房亮把信拿了去,因他是内定的女婿,钱家人倒是不怎么怪他,可说起话来便也没那么多顾忌,只七嘴八舌好生抱怨了一番。

钱灵犀已经听了不少唠叨,这会子幸好家人出门办事都没回来,所以先给他提个醒,一会儿在家人面前主动低个头认个错,也就过去了。

可房亮心中本就有气,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好意又给钱灵犀一下子否认,见长辈又不在,说起来话来也就冲了些。

“是,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们钱家那么多下人等着使唤,又何必多我一个跑腿的?”

钱灵犀听着这话不象样,也有些不高兴了,不过她还算克制,只解释道,“房亮哥哥你怎么回事?就算你是好心,可也得体谅我家等信的焦急呀。”

可这话更让房亮生气了,心想你明明知道我是一番好心,为何还要这么指责?就算我一时糊涂,没体谅到你家的焦急,你也应该在家人面前维护于我,而不是这样落井下石吧?

这人一钻牛角尖,那话就越扯越不中听了,“是!我是不会体谅,我压根儿就不该这时候来。撞破了你跟他的幽会,多不知趣啊!”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钱灵犀可也怒了,“小房大人,请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我跟他的幽会,这样的话也是能混说的吗?”

房亮听她陡然来一句小房大人,被怒气冲昏的头脑多少有些冷静了,细想也觉后悔,可是心里象是扎着根刺似的,就是很不高兴。

“灵犀妹妹,这不是我要怪你,你也替我想一想。你我之事既已定下,你怎么还能与其他年轻男子来往?何况赵庚生也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可不是给人说闲话么?九原统共就这么点大的地方,你让人知道了,怎么笑话于我?”

钱灵犀没料到他竟然说出这样话来,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差点没背过气去。

心说这小子的醋劲也太大了吧?若说别人不了解,他能不了解赵庚生跟他家的关系吗?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多年,彼此的感情早如至亲一般。

说真的,要比起亲密无间来,钱灵犀觉得跟赵庚生可比跟房亮要亲密多了。只是眼下,不忍心阻了赵庚生的前程,钱家才决意选择房亮。可若是因此难道就得让钱家跟赵庚生斩断所有有关系吗?那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钱灵犀无法接受的。

“难道在房亮哥哥的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我自问和庚生哥哥清清白白,并没有半分见不得人之处,可怎么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堪入目了?哼,俗话说得好,苍蝇不盯没缝的蛋。家宅之事,若不是自家人心中生疑,外人岂会得知?”

房亮给驳得说不出话来,但他心里就是气不平。尤其是那句自家人,让他更加不爽。

“便是我不说什么,可依那小子的脾气,他会不会出去说点什么?成天我家灵丫,我家灵丫的,这样的话也不知说了多少,难道别人不会见疑?再说了,就算他曾经和你们家怎样好过,人家眼下可是有平原侯府关照着的人。再想跟他攀亲带故,是不是也想拣高枝飞去?”

钱灵犀胸口气血翻涌,越发觉得房亮无理取闹,“是呀,他从小到大都管我喊‘我家灵丫’,可这么多年又怎么样了?你也不是头回听说,怎么偏就这时候瞧不顺眼了?再说,我还没定下许谁呢,房亮哥哥就这样生气,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有句话,钱灵犀硬是忍着没说。

TNND,我要真是你老婆,给你骂骂也就罢了,还算是小两口吃醋,闺房情趣。可眼下八字还没一撇,你就这么吆五喝六的,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这脾气可坚决不能惯!

第435章 帮他做错事

房亮无话可说,气跑了。

出了钱家大门,他又开始后悔。钱灵犀没说错,他有什么资格冲她发脾气?就算是钱家口头向他透露过愿意结亲的这层意思,可钱扬名当时说得清楚,是让他来提亲试试。又不是名分已定,他有什么资格向钱灵犀要求这么多?

是自己太操之过急了。

可要房亮回去认错服软,他又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想想全怪赵庚生坏事,要不是那小子突然冒出来,弄得自己生一肚子气,怎么会害得他跟钱灵犀无缘无故吵一架?

房亮本就不是个性情急躁之人,渐渐的想通了这道理,也就转个这道弯来了。不过到底年轻气盛,要他一下子就认错服软,只怕还做不到,于是便想着过两日看集市上有什么新鲜小玩意,尤其是好吃的,给钱灵犀送上一份,再登门相见,想来也就无事了。

他心情稍定,正骑马往家里走,忽地经过一家酒楼时,被人拦住了。

“小房大人,我们公子请您上去。”说话的小厮眉清目秀,很是机灵,不待房亮出言询问,就主动介绍,“我们公子姓邓,跟您也是旧相识。”

那岂不就是邓恒?房亮本不欲见,可不去又怕给他认为是怕了他,于是甩蹬下马,命那小厮带路。

上得楼来,雅间里坐的却不是邓恒,而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管事。房亮心中奇怪,“你们公子不说要见我么?他人呢?”

那管事笑呵呵的道,“请小房大人勿恼,我们世子本是要亲自见您,只他事多,一时抽不出空来,便叫老奴来跟您说几句。”

房亮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了,邓恒再怎么高贵,可打发一个奴才来见自己是什么意思?听此人声音尖细,应该是个宦官。自己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正式官员,跟个太监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邓世子没空,那就改日再说!”他转身就想走了。

可这管事把他拦住,“请留步!小房大人,此事不过几句话的工夫,还请您听听再走。”也不等房亮答应,他就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们世子听闻小房大人身边有一美婢,还是完璧之身,正好我们世子身边眼下正缺个铺床叠被的丫头,便想替她赎个身,不知身价几何,还请小房大人开个价吧。”

房亮一听居然是此事,脸涨得通红,“对不起!谢谢你们世子的美意,我还不缺钱,也不想卖!”

心中忿忿,想不到邓恒也是个好色之徒,真该让灵犀妹妹来看看他的真面目!

“等等!”管事堵着不让他走,径直从怀中取出银票,“这是五百两,应该够那姑娘的身价银子了吧?小房大人既然未收用那丫头,必是看不上,那又何必霸着不放?不如卖给我们世子,您既得了实惠,又在我们世子面前卖了个人情,将来若是有什么求得上定国公府的地方,不也好说话么?这可是老奴一片真心,还请小房大人三思。”

房亮已然脸色发青,冷笑道,“多谢你的一片真心,不过我位卑官小,只怕是结交不起定国公府那样的豪门贵胄。所以这样的好事,还是去找别人吧。无须在我身上白费唇舌了!”

那管事眼见事情不成,也放下脸来,轻蔑冷哼,“小房大人,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别以为有顶乌纱戴着,就能跟我们世子平起平坐了。我虽是个奴才,可说句真心话,象您这样芝麻绿豆大的官员还着实瞧不上眼。如此好言相劝,您却不听,就别怪日后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房亮怄得七窍生烟,自己堂堂一个官员,居然给一个太监这样瞧不起,这也实在欺人太甚了!

那管事觑着他的神色,还火上浇油的道,“小房大人,您可千万别生气,可更别为了我这等奴才失了身份。请恕老奴多嘴,就说句大实话吧。听说您是要娶钱家二姑娘的,可那姑娘却是个善妒的,眼里可揉得半点沙子,岂会容许你在身边蓄养这样的美婢?要说我们世子,要钱有钱,要才有才,便不是捧着大把银子,就他那样的人物往外头一站,什么样的千金小姐不是哭着喊着自动送上门来?为何偏要您这一个使唤多年的丫头呢?其实我们世子也是一片好心,想帮您收拾收拾屋里,省得将来跟夫人闹别扭的不是?钱二姑娘又会持家,又会为人,家中还有得力的父兄,这门婚事可当真不错,小房大人您可得紧着些,不要误解了我们世子的一番美意。”

房亮额上青筋已经一根根爆出来了,这管事明里似乎全是为了他好,可暗地里的嘲讽却是显而易见。

钱灵犀是小气,钱灵犀会妒忌,这些本都是人之常情,或者说换了任何一个女孩都是如此。可这样的话,钱灵犀可以自己来跟他说,钱家人也能来跟他说,可眼下换了姓邓的叫个奴才来跟他说,那是什么意思?是嘲讽他为了钱家家世才娶的钱灵犀吗?

可邓恒是怎么知道他要迎娶钱灵犀的?这件事他并没有在外头胡说,妹妹钱家人在事情未有定论前也不会说,那么只能是邓恒从钱灵犀那里私下知道的。可他怎么会和钱灵犀还有私下的接触?钱灵犀不是一直都表示不愿意和这样的王孙世子亲近的吗?那邓恒怎么知道钱灵犀容不下妾室,又怎么愿意来替她出这个头?

想起钱灵犀及笄那日,邓恒夙夜赶来的情份,房亮虽然不知道邓恒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光是这样的行动本身,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既然你们世子什么都知道,那更应该知道,钱二姑娘既然愿将终生托付于我,那自然是她最心仪于我。便是我身边有美婢服侍又如何?她做了我的妻子,自然一切要听我的安排。不管她的父兄如何,我们夫妻二人之事,就不劳旁人操心了。”

冷冰冰的甩下一段话,房亮怒不可遏的走了。

管事推开隔壁房间,低头向窗边男子行礼,“世子,您看…”

“你做得很好。”邓恒慢悠悠的捧着茶轻呷一口,颇为玩味的看着房亮的背影,“一个男人,不管在家再怎么怕老婆,可在外面总是要几分面子了。你的话全戳在他心窝子上了,他被激怒了,他会做错事。”

小厮吉祥见主子似乎心情不错,忍不住问了一声,“那要是他不做错事怎么办?”

邓恒转头笑看他一眼,“那就帮他做错事,或者帮他家人做错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京城的消息也该快传来了。”

吉祥大着胆子问,“温家那里,老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吧?”

“多嘴!”邓恒还没吭声,那管事先出言斥责了,“世子做事,自有分寸,岂有你置喙的道理?”

可那管事也有事情想问,“世子,二世子主动把马场的事情告之,您怎么也不解释解释就让他走了?万一他回去之后,跟族中长老们一说,您岂不又得有麻烦上身?”

“他不会。”邓恒答得极有自信,“二弟这个人,凡事不是能一击得中,绝对不会出手。他选择把事情告诉我,就是因为没有十足把我拉下水的把握。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卖我这个人情,就不会蠢得又把事情闹到族里去。我如果真的要解释了,你说他会怎么想?”

哦,管事明白了,越解释反而会越描越黑,不如什么都不说,让人家自己去猜,反而更加有利。

“可我们也不能不早做准备,就算二世子不说,可他身边的人呢?二世子可还管不住二夫人那边的人啊。”

可邓恒眼里的自信更浓了,“我还就怕她不闹,若是她闹将起来,后面的戏就更好看了。”

至此,那管事已经明白,邓恒于此事应该早就收到消息,有所打算了,那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身为照顾邓恒从小长大的贴身宫人,他还是替邓恒多操着一份心的。

“请世子恕老奴多嘴,按说世子的年纪也很不小了。若是遇上合适的姑娘,还是要留心一二的。”略顿了顿,见邓恒并没有生气,他才接着道,“有的姑娘虽然好,但做妻子只怕她会辛苦,世子也会太辛苦。”

邓恒望着他微笑,“闵公公,这话,也只有你才会对我说了。你是在宫中历练多年的,不妨帮我想想,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娶个什么样的妻子才合适?”

闵公公想也不想的道,“世子已经是人中龙凤,任娶个怎样的妻子都行。不过树大招风,世子生性低调,肯定不愿再锦上添花,娶个高门贵女,那么相当人家的贤惠女子当是最适合的选择。”

邓恒心中一暖,“想来这话公公心里已经装很久了吧?”

闵公公微笑,“老奴一直谨记,公主不在了,世子就是老奴此生唯一的依靠,便是肝脑涂地,也属应当。”

邓恒不再多话,却问,“你看眼下这局面,我再去哪家求娶合适的贤惠女子人家敢答应?”

闵公公明白他的意思了,薛老太君和方氏故意表态中意温心媛,闹得沸沸扬扬,谁家还肯再把女儿嫁过来?万一惹得两位老少婆婆不喜,再把兴阳侯府得罪了,日子岂不难过?

邓恒的婚事,要认真说起来,也是个老大难哪!闵公公想了想道,“世子请勿忧心,您还有宫中可以依靠。”

可邓恒却道,“你觉得宫中是喜欢一个需要时时求着他们的外孙好,还是一个不需要他们援手的外孙好?”

闵公公思忖一时,不再言语了。

第436章 喜事

“三姐姐。”

趁着太阳偏西后的最后一抹阳光,钱灵犀正在光线明亮的外屋奋力的绣一只靠枕,忽见小弟钱扬友怯生生的站在了门前。

一看他这表情,钱灵犀顿时心里一紧,“你又闯祸了?这回是什么事?”

自从有了弟弟,她才知道这姐姐可不好当,总是当救火队员,也是会体力透支的好不好?

钱扬友的小脸上堆满了懊丧,从背后取出两张大纸,“我刚写好的,又给娘退回来了。三姐姐,你去帮我说说吧,我已经很努力了,可就是写不好怎么办?”

一听这话, 钱灵犀就叹气。她不是不帮忙,实在是这个忙她也帮不上啊。

家中接到钱湘君的书信,年前钱家二老和大伯大娘已经平安到了京城,不仅是信王府礼遇有加,钱玢还特意打发人把他们一家接到荣阳去住了些时。不说钱文佐夫妇,钱家两位老人家可高兴坏了,只觉这辈子总算是在入土为安前大大开了回眼,很是满足。

他们怕打扰了钱湘君,是以早早的就定下了上路的时间。钱湘君这封信虽然先送了出来,但根据那信上的时间,估计顶多也就十天半个月的,钱家人就该到九原了。

林氏听说,立即抖擞起精神,除了继续去把已经收拾妥当的住处再逐日清点,还给一众儿女安排下了新工作。

钱灵犀得负责孝敬软和厚实的靠枕一对,钱扬名负责题写给二老住处的匾额和对联,钱扬武负责中堂,就连钱扬友也得负责写两张大字,好贴在二老的床头。

钱灵犀原本不服,“我早已经给爷爷奶奶,大伯大娘预备下针线了,怎么还要我赶工?”

林氏眼珠子一瞪,“多孝敬孝敬有错吗?我还让你二姐抄写经文,日夜在佛前供奉,保他们一路平安呢。她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多话?”

不能跟二姐比,那就挑个更大的,钱灵犀问,“那大哥呢?怎么没他的事?”

林氏冷哼,往正往她背上爬的小泰来一指,“他有那么好的儿子可以向你爷爷奶奶献宝,你有什么?”

钱灵犀无话可说了,只得忍痛割爱,把小泰来上交给威严老娘,转头去做靠枕。

幸好林氏对针线活不算太精通,所以由着钱灵犀自由发挥,挑了些最简便快速的花样,要不统共就这几天的工夫,累死她也做不出来啊。

钱扬名的任务完成得很快,因为匾额和对联都是请钱文仲拟的,他只需要大笔一挥,写好让人贴上,就带人去路上迎接了。这是正事,林氏没有二话。

钱扬武的任务也完成得很快,这小子读书不行,于画画一道上倒有些歪才。一大副泼墨山水,一晚上的工夫也就出来了。

林氏看不出好坏,只嫌那乌压压的一大片不够喜庆,钱扬武很快调了朱砂石绿,加些红花绿树,便和钱扬名一道去接人了。好吧,林氏姑且算他过关。

等到钱扬友这里,就痛苦了。他年纪小,还得天天上学堂,自然不可能跟去接人表孝心。于是乎,林氏对他的字就格外高标准严要求起来,虽然她大字不识,也看不出好坏,但她信奉一条,下得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

所以钱扬友在完成功课之余,每天不写满一百个大字,交出来的作品必然是不过关的。但今天交出来的,可爷爷奶奶没到,也是不能过关的。

于是乎,钱扬友就陷在不断的被挑剔被打击被退稿的恶性循环中,才短短两三天的工夫,小屁孩的下巴都给磨尖了一圈。

作为半个饲主,钱灵犀也曾经牵着弟弟,义正辞严的去找林氏打抱不平。可林氏在灯下只用一条裤子就把她给打败了,“…他那哪里是瘦?是长身子呢!你看这裤子,年前才新做的,如今已经短得看不得了,幸好之前多留了些布头,还能放一放。不过这小子属于屁股上长钉子的,估计等不到接两回,就得给磨得没用了。”

钱灵犀小心翼翼的问,“那您还让他成天坐着?”

林氏翻一记白眼,“让他坐板凳,总比去野地里胡混要强吧?你要再多嘴,就罚你再做一双鞋。”

那还是算了吧,钱灵犀灰溜溜的牵着弟弟离开,塞了几块点心给他当安慰。所以钱扬友一旦在林氏那里受到了打击,就又到三姐这里来找安慰了。

“今天这两幅字,我先拿给学堂里的夫子看过的,他都说我进步很大,可娘还是说不好。”

钱灵犀叹了口气,傻孩子,估计不到爷爷奶奶他们过来,你是得不到解脱的。可这样残酷的打击对于小屁孩来说,还是太重了点。

所以钱灵犀克尽长姐的职责,劝慰他道,“娘这也是为了你好,夫子是表扬了你有进步,但肯定也希望你写得更好对不对?你瞧前头是二哥的字,中堂是三弟的画,要是到了后面看见你的字太不成器,岂不让人失望?”

钱扬友疑惑的皱眉,“可他们都比我大啊!爷爷奶奶又不是不知道。”

小屁孩也不算太笨,照他这思路再发展下去,很快就会猜出真相的。钱灵犀不仅要做个好姐姐,也要做个好女儿,于是让端画从封得严严实实的瓷坛子里取两块枣泥蛋卷来,一个自拿着,一个递给小弟,“好了好了,尝尝姐姐新做的这个,好吃不?”

“好吃。”钱扬友还没尝,就先拍了个马屁,这不是小孩子虚伪,而是他知道,这位三姐实在挑食得很,若是能入她那美人瓷坛的,一定都是好吃的,不好吃的才进不去呢。

陪小弟吃了零嘴,又跟他说说闲话,把他哄开心了,天也快黑了。钱灵犀怕熬坏了眼睛,天黑后从不做细致针线,只带着弟弟一起去准备晚饭了。

全家人除了早上,也就这时候才能聚一块儿说说话,都很重视这晚饭时间。大家例行的探讨下钱扬名兄弟俩究竟到了哪儿,有没有遇上钱文佐一行,然后便是各自的工作汇报。

商路一通,新鲜的瓜果可以运送进来,钱扬威的果酱作坊便又要开了,去年那场大雨后,他搬了回来居住,那边租的房子就退掉了。兼之今年添了个小子,董霜儿肯定舍不得跟孩子分开太远,所以钱扬威想在附近租一个小院子进行加工生产,他已经跑了好些地方,只都没有合适的。

“…不是房子太大,就是房租太贵。其实做果酱也不要太大的地方,所以想跟婶娘商量下,能不能就在后院借个地方给我搭个棚子?只是平日逛花园就要受些影响了。你们知道我笨,思量了几日,也只想出这法子,若是有更好的,还请大伙儿说说。”

钱灵犀是头一个不赞成在家里弄作坊的,这不仅于钱文仲的官声有碍,而且家本来就是休闲的地方,再弄得跟工作混在一起,倒是不好了。

但这话不能直说,瞧钱文仲和石氏的神色,也不甚赞同。倒是钱文佑和林氏觉得无所谓,但他们尊重哥嫂,要等他们发话。

见婶娘不好开口,钱灵犀想想,换了个说法,“大哥,虽说家里能挤得出一个果酱作坊,但你有没有想过,家里人多手杂的,备不住这个来看一眼,那个就顺手拿一罐。当然相信是小,但若是有人把这做法看了去,告诉了外人,岂不叫冤?别说旁人了,就是我自己身边的丫头都是些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保不住的。更别提万一日后有什么磕碰,都是自家人,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反倒伤了和气。”

钱扬威听得连连点头,“我之前也想过点,所以才想在后院另辟块地方,砌墙围起来,可又想着那样可实在不象样,所以为难。”

严青蕊听及此,突然问道,“只不知大哥要多大的地方,怎样的租金?”

钱扬威其实早想来求她了,只是怕她又白送个免费的地方,不好意思。此时见她问起,才道,“我只要一个取水便利,有个好切瓜果,并能生火的大厨房就行。可这周边的院子都挺贵的,人家听说不是住家,还不太愿意租我。”

严青蕊却笑,“若是如此,倒好办了。我家在离此不远的地方有个铺子,给了我做嫁妆的。那铺子后头有个空闲的仓库,本想改建成房屋租给人住,可有时备不住又要搁点存货,是以一直没动,倒要时不时费神打扫。如果大哥想要,我就把那仓库租给你如何?那儿出门不远就有一眼水井,取水便利,我只收你从前在糖厂那边的租金就行。”

钱扬威忙忙推辞,“那怎么好意思?”

严青蕊笑道,“大哥且听我说完,我那仓库很有些旧了,估计整修改建也需要费不少的银钱,我租得虽便宜些,可这些事若由你替我弄了,日后我就省了这一笔,也是一样的。”

钱扬威听到这里,很是高兴,连连应下,二人决定明日约个时间同去看了,就把事情定下来。

钱文仲眼看一家人互帮互助,友爱团结,脸上不觉漾起了笑,清咳了两声,“我这儿也有件喜事要宣布。”

众人一听,顿时齐齐把目光落到钱灵犀的身上,难道房亮已经来提亲了?钱灵犀有点脸红,她是不是应该回避?

可钱文仲接下来的一句却是,“是四老爷家里的。他家女儿许配给了谷大人的内侄,听说年前已经完婚。虽然人不在这边,但四老爷还是想在这边办几桌酒,也请大家去热闹热闹。”

啊?钱灵犀听得目瞪口呆,没空去鄙视钱文侩想借此敛财的恶俗行径,只是替钱慧君震惊。谷大人的内侄莫祺瑞的,不正是那位玻璃兄么,钱慧君真的甘愿嫁他?

第437章 变故

京城四月,芳菲满天。

此时,对于富贵人家来说,趁着星光月色去赏樱实在是件风雅之极的事情。而这几日恰巧赶上花期,又天公作美,是以在京城种着最多樱花的私家园林里,这些天也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一阵风来,樱落满地,浅粉的花瓣在皎洁的月光下,如粉色的雪一般,落在少女的华贵紫衣上,带出些轻浅的愁。

“你就甘愿在此默默等候么?”一个桃红衣衫的白皙**轻轻替她拂去肩上的花瓣,仿佛不胜怜惜。只是那双落在少女颈间明珠的眼里却带着三分讥诮与妒忌,映着幽幽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