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晚蓝仍是每日忙于打理后宫的一应事物,并时时刻刻注意着朝堂上的动静,唯一不同的是,楚御天命于太医开了一大堆滋阴补阳的药材,给她调养身子,以期她能早日受孕。

晚蓝本就对中药再厌恶不过,自然不愿每日都这般摧残自己,偏楚御天像是预料到她会想方设法躲过吃药一般,每次都命春雨和夏露自己看着她吃下去,甚至有时候,他还会亲自来监督她吃药,让她一度都怀疑起来,当皇帝真的有那么闲吗?

有时候她都忍不住想告诉他,她压根儿就不能生育,让他不要白费心机了,但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让他将全部精力放到她身上,而不去找其他女人来为他生孩子,进而让楚国没有优秀的储君,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变相的报复吧?!

但是随着自己身体的日益丰腴和面色的日益红润,晚蓝的心,却前所未有的焦灼起来,照这样下去,她要耗到什么时候,才能为芷云报仇啊?

左思右想,她觉得自己该为如何扳倒独孤家一事,尤其是解除独孤彪的兵权而想点法子了,不然独孤家不倒,皇后和太后一时半会儿就死不了。这样一来,她与楚御天同归于尽的日子,亦会跟着变得遥遥无期!

到时侯,她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芷云母子于九泉之下呢?

第五十七章 计夺兵权

既然已决定了为解除独孤彪的兵权想法子,晚蓝便开始昼思夜想起来,以至于吃饭走路都心不在焉的。幸得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让她想出了一个法子来。

这日晚间楚御天过来,见晚蓝并未如往常那般坐在窗前发呆,而是兴致勃勃坐在内殿中央的桌前,桌上则摆满了酒菜。

见得他进来,她忙起身屈膝笑道:“皇上来了。”说着不由分说上前拉了他至桌前坐下。

“到底什么事让爱妃高兴成这样?”楚御天见她高兴,也跟着笑容满面起来。

晚蓝一面往他面前的杯中斟酒,一面笑道:“知道皇上是用过晚膳才来的,但今儿个臣妾高兴,想皇上屈驾陪臣妾喝几杯,不知道皇上愿意不愿意呢?”

楚御天闻言,一把拉了她坐到自己膝上,这才笑道:“陪爱妃喝酒,朕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你要先告诉朕,究竟为什么而高兴呢?”

“皇上,您不是一直为没有良方解除独孤彪兵权之事而发愁吧?”晚蓝单手喂他干了一杯酒,方正色道,“臣妾倒是偶然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闻得她有了好法子,楚御天也忙正色道:“什么好法子,快说与朕听听?”

晚蓝道:“请皇上先听臣妾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十分厉害的神仙,主宰天地间的万物生灵,但是他天生残暴,贪吃成性,尤其喜食初生的婴儿,渐渐天地间的婴儿越来越少,他没有婴儿可吃了。于是他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孩子们身上。他为了能时常有新生儿吃,因此不断让自己的妻子怀孕,但没有一个孩子能逃脱他的毒手。”

“这让他的妻子又伤心又愤怒,于是当她生下第十个孩子时,她决心保护这个小生命。她用布裹住一块石头谎称这是新生的婴儿,骗她的丈夫将石头一口吞下了肚里。于是,小婴儿躲过一劫。”

“小婴儿渐渐长成了一个英俊健壮的青年。为了推翻父亲的统治,他去找他的姑姑,一位拥有无比智慧和预知能力的女神帮忙。他的姑姑想了许久,为他配了一小瓶掺了无色无味、常人无法识别的毒药的药水,并教了他该怎么办,然后他回去悄悄找了他的母亲。”

“那个神仙嗜好喝酒,因此身边有个专为其倒酒的小厮。他的妻子借口这个小厮笨手笨脚,建议他换一个,经批准后,便将这个青年推荐给了他使用。小青年聪明伶俐,很快博得其父的欢心和信任。终于有一天,小青年将药水混入酒中,服侍那个神仙喝了下去。很快,神仙便昏睡不醒,被蜂拥而入的属下们诛杀了,从此世间又回复了以前的安定宁静。”

“因为这一次的政权交接,是由一杯药酒引起的,因此后世的史学家称其为‘杯酒释君权’”。

故事讲完,楚御天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叹道:“爱妃的用意朕已明白了,但只一来此法终究算不得光明磊落,二来咱们上哪里去找故事中那样精妙的药水?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独孤彪已于元宵过后返回漠北大营,咱们就是有那样的药水,又该如何才能让其毫不动疑的喝下去?”

晚蓝嫣然一笑,道:“太医院有着全楚国乃至全天下最高明的大夫,还怕配不出皇上想要的药水?至于怎样才能让独孤彪顺从的喝下那药水,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吗?据臣妾所知,独孤彪对皇后这个妹子,还是疼爱有加的,到时他见是皇后亲自送酒,必定不会生疑;而皇后娘娘又对皇上您情根深种,只要皇上亲自出面,不愁皇后不答应,当然皇上要换种说法才是。”

闻言楚御天深深看了她一眼,方接道,“那接下来呢?”

“至于护送皇后娘娘赴漠北大营一事,兹事体大,少不得要派一个资历武功都属上乘的将领才行。”晚蓝继续道,“依臣妾所见,当属南宫将军最为妥当。到时只要独孤彪一倒地,南宫将军就带人冲进去,夺下其兵符,不怕三军不听号令。只是对独孤彪,皇上先要给他一个美名,再封他一个品级更高、却没有实权的虚职才好,不然恐难以服众,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楚御天已拊掌呵呵笑道:“爱妃此计大妙呀!”说话的同时,心情却有些复杂起来有些庆幸起来,这样一个有智慧有谋略有见识的女子,当初宇文飞逸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而自己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狠心利用之呢?留着给自己当贤内助不好吗?…

次日早朝过后,楚御天命人传了南宫烈至御书房,将昨夜晚蓝献的计策细细说与了他知晓,他一听完,亦不由拊掌道:“此计虽然说来简单,认真一想,却又高妙无比,可真难为她怎么想来?咱们这么多大男人,倒被她一个弱女子比下去了。”

楚御天苦笑道,“只怕她的聪敏,还远在你我预料之上呢!朕现在倒有些后悔当初的不留余地了。”

南宫烈是再了解他不过的,今见他这么说,知道自己这个亦君亦友的兄弟心里定是有些动摇了,因劝道:“欲成大事者,又何须拘于如此小细节?至多将来大局既定时,再多多的补偿她就是了。况以皇上的才貌权势及如今待她的宠冠六宫,我相信假以时日,她必会倾心于皇上您,说不定到时不要您补偿,她已对您死心塌地了呢?”

楚御天仍是一脸的苦笑:“真能如你所说那般,自是再好不过了,只怕…”

“只怕什么?只怕她不会真正倾心于您?”话音未落,已被南宫烈打断,“什么时候,皇上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来了?”后一句话,他已明显带着揶揄的语气了。

楚御天不好再说,只得拿其他话题来岔开了:“此事宜早不宜迟,索性待会儿你就带着朕的密旨,亲自去太医院挑人,然后将你挑中的人都带至你府上,秘密配那药水去,至于皇后那里,朕明儿也该去凤鸣宫瞧瞧她了。”

南宫烈抱拳道:“皇上放心,药水的事就交给我吧。但只此事千万要瞒着太后才好,虽说太后自皇后被软禁后,一直深居简出的,焉知她不是在以退为进,等待最合适的反击机会?也该严防死守,甚至也要杜绝凤鸣宫与锦凰宫的下人有所接触才是,不然走漏了风声,可就大事不妙了。”

“朕理会得的。”楚御天点头道,“朕马上就拟圣旨,罢了你赶紧去太医院挑人吧。”

一时密旨拟毕,南宫烈接过藏到袖里,行罢礼便匆匆告退了,这里楚御天方批阅起未完的奏折来。

第五十八章 夜半梦靥

将自己想到的计策献予楚御天后,晚蓝便开始好以整遐的等待起好消息的传来。她一点也不担心楚御天会说服不了皇后,只因她知道若一个女人真爱上了一个男人,就算知道那个男人会要自己的命,也会心甘情愿奉上的——就好像当初的凌晚蓝对宇文飞逸一样。

惟一不能预测的,便是楚御天会说些什么甜言蜜语与皇后听,而皇后又会趁机向他提出什么附加的要求?但她并不过多为此事揪心,皇后有没有命留到楚御天开的“空头支票”兑现还不一定呢,她又何必庸人自扰呢?她现在可是将自己活着的每一天,都当作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呢,可不能在这样一件小事上,多花太多时间。

果然不出晚蓝所料,短短几日过后,皇后已在南宫烈的护送下,坐上了赶赴漠北大营的凤辇。

于是晚蓝在牵挂着事情进展的同时,开始着手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做起准备来。

她先是借口身体不舒服,命人将于太医传了来,——自楚御天命于太医全权负责调养她的身体后,她与他的接触便多了起来,给他的好处和上策亦多如牛毛,是以现在的于太医,可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心腹了——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他便心领神会的行礼告退了。

接着她又亲自到太医院,假托楚御天之名,将之前为独孤彪特意配制的药水方子拿到了手,然后令于太医连夜赶制起来。

于太医配好的药水儿,几乎是与独孤彪被夺去兵权的消息一同送到鹂鸣宫的,只不过后者的官方说法是“独孤大元帅因旧伤复发,卧床不起,又恐养伤期间外敌来犯,遂上表自动请辞,实乃我大楚文武百官之楷模,朕心甚悦,特晋其为一品忠勇国公,赐国公府一座,黄金千两,钦此!”

见魏珠在眼前绘声绘色的学着苏公公今日早朝时念圣旨的样子,晚蓝这么久来第一次心情大好起来,看来自己的心愿,很快就能实现了。

独孤家没了兵权,后宫众妃嫔跑鹂鸣宫就跑得更勤了,而且言语行动间,极尽恭维奉承之能事,大有将晚蓝捧做新一任的皇后之势。

晚蓝也不去阻止她们,她现在要的就是权倾六宫、气焰冲天,不然后面的事,又怎么谈得上顺理成章呢?

期间她也曾分别亲去探望过太后和皇后一次,只不过得到的都是破口大骂罢了。

然对她姑侄二人的破口大骂,晚蓝却是听得暗爽在心底,面上却不表露出分毫来。反而找准几日后一个众妃嫔来给她请安,而楚御天又恰好驾到的机会,当着众人的面,请求他道:“皇上容禀,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十数载,德容品行都堪称是我大楚妇人之表率,今虽犯下大错,却也非不能原谅,还请皇上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和臣妾姐妹们的薄面上,宽恕皇后娘娘吧。”

她一点也不担心楚御天不会说出她想要听的话来,不然岂不侮辱了他天生“影帝”的领悟力?果然听他沉声道,“朕原本想的是,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就让皇后在凤鸣宫终老的。难得今日众爱妃求情,朕就卖你们一个薄面,撤去凤鸣宫的守卫吧。但只一点,皇后不能再执掌凤印,打理后宫了;凤鸣宫以往的风光荣耀,也是再不能够恢复了,众爱妃就不必多说了。”

他话音一落,晚蓝便假装惊喜的跪下道:“如此臣妾就代皇后娘娘谢皇上隆恩了。”心里却在嗤笑,楚御天也配合得太明显了吧?

其余众妃嫔亦忙跪下道:“臣妾们也代皇后娘娘谢皇上隆恩了。”

待大伙儿重新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了后,晚蓝又起身道:“回皇上,臣妾还有一件事儿,想请您的示下。”

见楚御天点头都,她方继续道,“皇后娘娘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让她一个人在凤鸣宫过活,难免孤苦伶仃,寂寞熬煎。横竖太后娘娘与皇后既为婆媳,更为姑侄,倒不如让皇后娘娘到锦凰宫跟着太后娘娘一块儿过活,一来可以让皇后娘娘的日子不那么孤苦寂寞,二来也可以让她为皇上尽尽孝心,将功补过,皇上以为如何呢?”

楚御天沉吟了片刻,方点头道,“爱妃所言甚是,就这么办吧。”

适逢有宫女来回用午膳的时辰到了,众妃嫔忙顺势起身,行礼告退了。这里晚蓝方与楚御天一道,各怀心思的用起午膳来。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晚蓝忽然在睡梦中大哭大叫:“不要杀我,救命啊…”此举惊醒了睡在殿外榻上守夜的春雨和夏露。

二人忙推门进屋,就见晚蓝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在不停的挣扎和大哭大叫,还不时拿手抓挠着她自己雪白的颈项和前胸,其上此时已是青紫一片,惨不忍睹。

春雨吓得不轻,忙自己轻轻摇晃叫唤起她来,一面又急声命夏露飞奔去鹏鸣宫,向这几日因政务繁忙,就趁便歇在鹏鸣宫偏殿的楚御天报信儿。

楚御天来时,晚蓝已经清醒过来,只是面色仍有些苍白,意识仍有些松散罢了。

见整个鹂鸣宫都因自己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楚御天亦是一脸的焦急,晚蓝歉意道:“这大半夜的,不过因臣妾梦靥了,倒带累得皇上休息不好,臣妾心里万分过意不去。”

楚御天安抚她道:“朕原就还未歇下,爱妃不必自责。倒是爱妃怎么会忽然靥住了?”

晚蓝想了想,道:“这几夜皇上不在,臣妾一直有些睡不安宁,老觉着有人在耳边低声哭泣,偏又醒不过来。想是皇上这几夜不在,臣妾有些不习惯罢了,并无大碍的。”

“既是如此,朕以后还歇在爱妃这里吧。不过明儿千万记得召太医来瞧瞧,再开点治外伤的药膏子和安神的汤药,可不要留下什么疤痕才好。”楚御天笑得有几分自得,以为这是晚蓝想独霸他而耍的手段,想起先前南宫烈说的话,心里更是于自得外更多了几分由衷的喜悦,她今日会有此举动,会不会代表她已真心接纳了他呢?!

见他沾沾自喜之色溢于言表,晚蓝心里是冷笑不已,他也有猜不到她真正用意和下一步打算的时候!

第五十九章 彻查后宫

一连几日,楚御天果真如承诺的那样,不管处理政事到多晚,都会赶到鹂鸣宫歇息。

只不过,晚蓝半夜被噩梦惊扰的情况不但没减轻,反而发展到不知不觉就会翻身下床,像个木偶般没有意识在鹂鸣宫内殿外殿,花园游廊里游荡的程度了,而且没有意识的她,力气大得惊人,让楚御天这样一个身强体壮、骑射武功了得的大男人,都几乎奈何她不得——当然这些都是次日她醒来后,楚御天告诉她的。

“皇上逗臣妾玩儿呢,您若制服不了臣妾,那今儿个早上臣妾缘何会在自个儿的床上醒来呢?”晚蓝坐在被窝里听他说完,忍不住掩嘴吃吃笑起来。

楚御天见她发笑,也不坚持这个话题,而是转头沉声命苏公公道:“去将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传到鹂鸣宫来。”

苏公公忙答应着去到殿外,命两个小太监去了,自己方重新回到内殿伺候。

一时太医们来了,楚御天也不避嫌,抱了晚蓝在怀里,便命众太医轮番为她诊治起来。

很快诊治结果出来了,出列回话的是于太医:“启禀皇上,娘娘所犯之极,俗称‘夜游症’,想是忧思太过、用心太甚之故。”

“那此症到底严重不严重,可有什么好方法治愈呢?”于太医话音刚落,楚御天便急声追问道。

于太医嗫嚅道:“回皇上,此症只能控制,要想根治,却是不大可能…”

楚御天闻言立时黑了脸,冷声骂道:“真是一群废物,朕养你们来何用?”

众太医忙将头低到跪着的双腿间,齐声道:“微臣该死!”

晚蓝见状,忙出言为他们开脱道:“这也怨不得太医们,谁让皇上给臣妾肩上压那么重的担子,也难怪臣妾用心太过了。”后一句话,已带了几分撒娇和发嗲的意味儿了。

楚御天显然很受用于她的嗲,锅底似的臭脸缓和不少,只不过对太医们说的话仍是冰冷刺骨:“今儿朕就将你们的脑袋,先寄挂在你们的脖子上,若贵妃用了药病情再不好转,朕再拿你们是问!”

“微臣遵旨!”众太医汗流浃背的颤声应下了这个“不平等条约”,然后领命起身,就要去隔壁偏殿开方子。

快要行至门口,于太医忽然掉头回来,小心翼翼对着楚御天的后背道:“回皇上,微臣才刚忘记至关重要的一句话了…”

“讲!”正欲扯开晚蓝衣服,亲自查视她胸前伤口的楚御天闻言,忙以锦被遮住她,回头杀气腾腾的道。

于太医哆嗦了一下,方继续道:“回皇上,若娘娘这几夜再犯病,千万不要叫醒她,因为犯夜游症的人被叫醒受到刺激,严重的可能会丧命。”

“原来如此!”楚御天方缓和了脸色,又命苏公公道:“赏于太医黄金百两!”

于太医忙跪下谢恩不止,罢了方随苏公公一道去了。

一剂药下肚,晚蓝的精神好了不少,又兼之有楚御天的“帝王之气”在旁起作用,她倒真的安稳睡了几个晚上。

楚御天和鹂鸣宫上下宫众,都不由松了一口长气。

然半月之后的一天夜里,楚御天又因为忙着批阅奏章,未能及时赶到鹂鸣宫坐镇,然后就出事了。

当时子时更声刚刚敲过,晚蓝忽然睁开眼睛,直挺挺地起身,动作僵硬地下了床,也不穿鞋,只是目光呆滞地走到殿门口,慢动作似地拿下门闩开了屋门,直挺挺的往花园里走去。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又不敢叫醒她,只得小心的跟在后面。

春雨忙让魏珠带人跟紧了晚蓝,自己则小跑着去禀告楚御天。

楚御天赶到时,就见晚蓝竟然爬到了园中约有几丈高低的假山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只不过跟着爬上去的太监们不敢太靠近她,所以听不真切她说的什么罢了。

想命御前侍卫用轻功去将她弄下来,又想起当日于太医的叮嘱,恐不小心惊醒了她,而引起任何不测;不弄她下来,又恐她一个不慎摔下来,楚御天急得在原地不停打转,周围众人更是吓得大气儿不敢出。

正焦灼时,忽听众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咝~”的抽气声,楚御天忙抬起头,就见晚蓝从假山上,直挺挺的扑了下来。

众宫人忙跟着扑上去,横七竖八的躺好,以自己的身体做了一张“肉床”,然后晚蓝便重重的摔在了其上。

楚御天顾不得其他,忙一把抱起晚蓝,丢下一句:“传太医。”便急匆匆往鹂鸣宫飞奔而去,苏公公和魏珠忙带着其余人跟了上去。

以于太医为首的太医们很快来了,仔细请了脉,却看不出什么毛病,然晚蓝也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

楚御天的脸黑得像民间传说里那专门勾人魂魄的黑无常,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深恐做了他出气的炮灰。

众太医哆嗦着又是针灸又是刺激穴位的忙活了一阵,晚蓝仍不见醒来,楚御天放在床头上的手,已是青筋毕露,显然他已动了杀机。

就在众人都心惊胆战的当口,魏珠忽然跪爬到楚御天膝前,用颤抖得不像样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回…皇上,依奴才看,娘娘的状况…倒像是被什么不…不干净的东西靥住了一般…”

“大胆狗奴才,你是说朕的后宫中有人行那巫蛊之类的下作事?!”话音未落,已被楚御天暴喝着打断,“我大楚自开国以来,就绝少发生类似事件,今日你这个狗奴才竟敢如此妖言惑众,朕拔了你的舌头!”巫蛊之事,历来就是宫廷最大的禁忌,是以他才会如此怒不可遏。

魏珠不敢再言语,倒是于太医忽然小心道:“回皇上,事已至此,依微臣愚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总不能让贵妃娘娘一直这样昏迷不醒吧?”

楚御天不说话了,只是阴着脸坐在晚蓝床头。

“苏老儿!”片刻过后,他忽然叫苏公公,“即刻彻查后宫,包括冷宫在内,大大小小的角落都不要放过!”

苏公公犹豫了一瞬,方嗫嚅道:“回皇上,是否锦凰宫也要查?”

“还要朕再重复一遍吗?”楚御天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苏公公不敢再问,忙点了一大群人,急匆匆去了。

第六十章 巫蛊之祸

苏公公的彻查工作,不用说引得后宫所有大小主子们怨声载道,但所有人在打听到此次彻查可能是与巫蛊有关时,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巴,对于此等抄家灭门诛九族的禁忌事,没有谁不恐惧的。

一直到天亮,整个后宫都被一种慌乱紧张的氛围所笼罩。尤其身为事发中心的鹂鸣宫,更是沉寂得像金庸笔下的活死人墓一般。地上已跪了大半夜的太医和太监宫女们,虽然此刻已是浑身酸麻不堪,却仍无一人敢移动丝毫。

与此同时,鹏鸣宫大殿内,一大早就进宫来上朝的文武百官,对他们的皇上破天荒的第一次未准时上朝,都在小小声的议论纷纷,只除了站在文官之首的独孤卫和站在武将之首的南宫烈。

过了好长时间,才有苏公公气喘吁吁的跑来,高声宣布道:“皇上有旨,请众位大人原地等候,一会儿皇上还有话说。”

百官虽不明就里,尤其独孤卫更是上下眼皮不停跳得慌,仍是安静下来,依言侯在原地。

苏公公说完,又对南宫烈道:“南宫将军,皇上有请。”南宫烈闻得楚御天传召,不敢怠慢,忙与苏公公一道,急匆匆去了。

半道上,他因忍不住小声问苏公公道:“苏公公,是否昨儿夜里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苏公公忙附耳过去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南宫烈的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脚下的步伐亦不由更快了几分。

鹂鸣宫正殿里,看着桌上才由苏公公带回的那个东西,楚御天一脸的阴云密布。那是一个巴掌打小的人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皇贵妃服饰的打扮,只不过那人偶的头上不是凤冠,而是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且人偶脸上是一片刺目的血污罢了!

见南宫烈终于跟苏公公一道进来,楚御天方冷声道:“哪里搜到的?”

“启禀皇上,这是…是在锦凰宫搜到的!”苏公公说道,头都不敢抬了。

“锦凰宫一干人等可有严加看管?”楚御天又冷声问道。

苏公公忙抬头回道:“回皇上,奴才已命人严加看管了。”

“如此甚好,”楚御天转头看着南宫烈,阴蛰道,“南宫爱卿,你立刻带人去锦凰宫将太后和皇后及那里所有宫众,都带到鹏鸣宫偏殿,朕自有安排。切忌要防着有人‘畏罪自杀’!”

“臣遵旨。”南宫烈忙答应着大步去了。

这里楚御天又吩咐苏公公道:“去取朕的龙袍来。”

被太监们伺候着穿好龙袍,戴好皇冠,又严令春雨几个必须不错眼珠的关注着床上仍处于昏迷状态的晚蓝后,楚御天方带着苏公公及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往鹏鸣宫大殿走去。

到得大殿时,南宫烈还未带着太后和皇后到达偏殿,楚御天也不说话,只坐在九龙宝座上,一脸阴晴莫辨的沉思着。

不多一会儿,大殿右侧小门里一个太监忽然偏了偏头,苏公公忙小跑进去,又很快出来,附耳与楚御天说了什么,他方清了清嗓子,开口打断了满殿那让人窒息的沉静:“众爱卿这会儿一定是在猜测,今日朕缘何会推迟早朝的时辰?”

说完他有意顿了一顿,用狭长的双目缓缓扫过百官的脸,这才继续道:“原本朕不欲将此等丑事宣扬出来的,但只兹事体大,朕也就顾不得脸面了。众爱卿可得听仔细了,罢了朕要一一征询你们的意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