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掀着车帘一角偷瞄外面景致的晚蓝,忽见里面有一大群人小跑着迎出来,不由回头白着脸,结结巴巴问利飘雪道,“你…你不要告诉我,这…这里就是你的家?”

利飘雪微微颔首道,“正是。”

然后晚蓝就愣住了。

打死她她也想不到,利飘雪的真实身份,竟是胤国两位摄政王爷的其中之一!先前在渝州行宫时,她曾见过胤国另一位摄政王五王爷,记忆最深的,就是他被楚御天和宇文飞逸联手说得没有还嘴之力,最后还是胤国那位小皇帝出言为他解了围。

当时她就在想,就他那道行,要作一国的摄政王,只怕还有点欠缺,然胤国竟仍能让楚衡二国不敢小觑,那么另一位摄政王的手段,定是高明得紧,当时她还曾对那个素未谋面之人心生景仰之情,认为只有清朝那位文韬武略的摄政王多尔衮才能与之媲美。

却没想到,让她心生景仰的那个人,竟一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么,跟随他而来的自己,是不是又会随之身不由己的被卷入残酷的政治斗争,或者其他什么杀人不见血的斗争中呢?还有,利飘雪为什么要一直瞒着她呢?她与他两年的交情和几次三番出生入死的情谊,都不还足以让他对她据实以告吗?自己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一连串的问题,压得晚蓝从跟着利飘雪白轻云进入王府,到被一群丫头簇拥着沐浴更衣,再到用毕丰盛奢华的晚餐,被才刚那群丫头送回自己那间暂居的富丽房间这么长的时间内,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

还是到躺到内室那张华美精致的柔软大床上后,她才终于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之后,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她得离开这里!

楚宫两年多勾心斗角的生活,已经让她对那些所谓的皇室朝廷的显赫人物,有了本能的排斥和不喜,即便那个人是对她有恩,而她又很有几分好感的利飘雪。

她凌晚蓝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之前她既然能为了那八字都没一撇的自由,而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和尊严甚至性命,那现在她同样可以为了身心愉悦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舍弃报恩的念头和心动的对象!欠利飘雪的情,就让她以后再想法子还吧。只是一想到这样就要与利飘雪分开,她的心,忽然隐隐的酸痛起来…

次日天才刚亮,晚蓝便起得身来。也不要人服侍,她忙忙自己梳洗妥了,换上男装,才招手唤了一旁的丫头过来问道:“利飘雪的房间在哪里?你可以带我去吗?”

那丫头忙福了一福,恭声道,“回小姐,王爷天不明就上早朝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奴婢也说不好。王爷此番离京几月有余,朝中有许多军国大事都等着他处理,只怕不到天黑,王爷都没法回来。”

挥手示意丫头退下,晚蓝低头沉思起来。或许,她正可以趁着利飘雪不在的这段时间离开,只要给他留书一封说明一下情况即可,这样既能避免离开时彼此伤感,也能避免他出言留她——她心里实在没底,面对他的挽留,她到底会不会动摇?

一拿定主意,她忙扬声唤了刚才那个丫头过来,令她去与自己取了文房四宝来,然后她提笔刷刷写下了一封言简意赅的辞别信置于桌上,便提起自己昨夜未及拆开的包袱,抬脚欲往外走去。

不想还未出了房门,就见白轻云摇着折扇慢慢走过来,一边还不时向经过的丫鬟们放电,惹得她们无一个不脸红心跳的。

晚蓝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才道:“利飘雪不在,告诉你也是一样的,就请你在他回来后,告诉他我自己一人游历去了,谢谢。”

白轻云没接她的话,反而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妖媚一笑,道:“呦~,这是哪家的美公子走错地方了?”

“白轻云我警告你,要发情找别人去,少来触姑奶奶的霉头。”晚蓝一把打掉他的扇子,没好气道。

他也不生气,仍是笑得一脸妖娆,“原来是蓝蓝(请念升调)啊!想不到你换了男装,倒更有一番风情…”

话音未落,晚蓝已掉头直接闪人。对付这个家伙,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彻底的忽视他。

“你这要上哪里去?”白轻云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才刚的话,忙撵上来问道。

晚蓝以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片刻,才道,“当然是去过自己想要的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啊。利飘雪那里,就麻烦你转告一声了。”

白轻云忙后退一步,摆手道:“要告诉你自己告诉去,别指望我给你做这个传声筒。”开玩笑,真要放走了她,他就别指望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晚蓝撇嘴,“幸好我有先见之明,留了书信给他的,你不替我传信儿,他也能知道。”说完头也不回便往白轻云来的方向走了。

慌得白轻云忙命她屋里的丫头们跟上,他自己则飞身掠上房顶,转眼消失在了高高的院墙间。

这里晚蓝却不知道白轻云的难处,仍是心情大好的大步往大门走去,连沿途的亭台楼阁,水榭假山也顾不得欣赏了。

一时到得大门处,就见四个穿着一色劲装的侍卫迎上来抱拳道:“凌姑娘早安。”

“你们也早安啊,麻烦借过一下。”晚蓝笑道。

“敢问姑娘是要到哪里去?”其中一个侍卫出列沉声道。

晚蓝不笑了,“原来作摄政王府的客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王府大门的吗?”“客人”二字,她有意咬得极重。

果然四人都变了颜色,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忙赔笑道:“姑娘说笑了,实在是王爷临走时再四交代属下们,如果姑娘要出府,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贴身护卫,所以属下们才会冒昧发问的,还请姑娘恕罪。”

“寸步不离?贴身护卫?”晚蓝冷笑着重复道,“他是将我当作犯人了吗?”心情忽然复杂起来,利飘雪的这一举动,是在侧面向她表示,他,并不信任她甚至是在防着她吗?就好像他不事先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样?

“姑娘误会王爷了,王爷只是怕姑娘人生地不熟,导致迷路或被坏人欺负罢了。”说话的还是才刚那名侍卫。

“如果我非要一个人独自出去呢?”晚蓝冷笑着反问,说完便欲往门外扑出去。

“那属下们就多有得罪了。”四人齐声应答的同时,人已如闪电一般,筑起一堵人墙挡在了她的前面。

骨子里从不轻易服输的性格,让晚蓝在面对比自己强大上许多的“人墙四人组”时,亦丝毫不示弱。但见她退后几步,高叫了一声,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便往四人身上撞去——然后她终于有幸知道“蜉螵撼大树”是什么感觉了。

被紧跟着赶来的丫头们连扶带拖的强弄回屋里,晚蓝几乎气到绝倒,自己真的是错看利飘雪了吗?他到底为什么要这般强硬的留下她呢?

第六十九章 狼窝

明白在利飘雪回来之前自己要离开已属不可能,晚蓝索性命人抬了一把贵妃椅到王府正门的耳房里,又命人准备了新鲜的葡萄西瓜等解暑的时新水果洗净放好,然后她便坐在那里,悠哉游哉的一面吃水果,一面等待起利飘雪的回来。

这一等,就直等到水果吃完,觉也睡足,天也黑透了,仍不见他回来,晚蓝终于气不过了,找了门房和管家来问,都回说不知道,她只得气哼哼的回房去继续睡觉养肉肉。

不想次日别说利飘雪,连白轻云都不见了踪影,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的晚蓝,唯一能做的,仍然是睡觉。

一连三天,她终于睡得连脸庞都浮肿起来。

看着镜中那个憔悴的自己,晚蓝决定,她要亲自出门去找利飘雪,当面问他要一个说法。

然她还未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管家送来了利飘雪给她的信,她忙不迭拆开就看,就见上面只写了简单的几句话:“公务实在繁忙,可能还要数日才能处理完,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这封既没有抬头也没有署名的所谓“信”,凭着它最后那句“乖乖在家等我回来”,终于让晚蓝平静了下来——虽然她不是很相信利飘雪会写出这么肉麻的话来,也有心情到户外去晃晃了。

翌日午后,晚蓝才逛完王府那片开得正好的菡萏池,欲回房小睡一会儿,——原本她午睡的习惯已经随着离开楚宫而改掉了,不想才养尊处优了这几日,这个习惯就又死灰复燃了——就见王府的大管家李善长正一脸焦急的在她房门外走来走去。

见得她回来,他忙小跑着迎上来,一面赔笑道,“哎哟我的小姐嘞,您终于回来了。”

晚蓝淡淡一笑,“李管家找我有事儿吗?”

“才刚王爷打发人送了一些书籍回来,让小姐没事时翻翻解闷儿,老奴不敢耽搁,这就赶着给您送过来了。”李善长说着忙回身取了随身小厮捧着的基本书籍,双手捧着递与晚蓝。

晚蓝同样以双手接过那些书籍,递与身后的丫鬟后,才笑道:“有劳李管家了,请屋里吃钟茶再去吧。”

李善长忙摆手道:“老奴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叨扰小姐了。若是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或是想什么吃的玩的,千万记得打发人来给老奴言传一声儿,免得怠慢了小姐。”

“李管家客气了,请。”晚蓝微微颔首,送了李管家离开,才推门进了屋子。

坐下喝了一杯茶后,晚蓝随意翻起桌上那几本书来。但见一本主要描写的是胤国的风土人情,一本主要描写的是胤国自开国至今历朝历代所发生的大小事纪,另一本完全手抄的,则是密密麻麻记录着一大堆人名、官职,及其五代以内的所有家人族人。

大略翻了一遍,晚蓝不由纳罕起来,前两本还好说,她到底可以当旅游杂志和历史课本儿来看看,反正她上学时最喜欢这两门功课。可是后面那本呢?难道利飘雪想让她先熟悉熟悉这些基本的东西,然后给她一个管户口的官儿做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晚蓝真仔仔细细的将前两本儿书看了一遍,然后对胤国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至于后面那一本,她实在没兴趣多看一眼,也就随手甩到一边儿了。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失踪”了近十日的利飘雪,终于在晚蓝的满腹怨念中,华丽丽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乍见他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晚蓝着实惊喜了一把,几乎是从椅子上直接弹到了他面前,“你终于回来了。”

利飘雪大手一挥,众丫鬟忙福了福便鱼贯退了出去,他才开口道,“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

“行动做事皆没有自由的生活,我在楚宫已过了两年多,有什么好不习惯的?”晚蓝撇嘴讽刺道,说完她才注意到利飘雪已换了一身绣有五爪金龙的华丽长袍,越发衬得他气宇轩昂,高贵优雅。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利飘雪眼里闪过一丝歉疚,旋即道:“待我明日空了,一定带你四处逛逛去。”

晚蓝忙接道:“不必了,知道你公务繁忙,还是我自己去逛就可以了。难得你今日在家,我就趁便向你此行吧。”

他不答反问,“我让人给你送的那几本书,你可都看过了?”

“都…看了。”有点心虚的答完,她忙将话题转回来,“你知道我一心想将这天下所有的名山大川都游历一番的,现在已经耽搁了这么些时日了,我想明日便离开,你看行吗?”

利飘雪沉默了半晌,才艰难的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离开。”

“为什么?”晚蓝平静的问道,利飘雪的性子她还是了解一些的,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理由,他是绝不会勉强她的。难道,他是舍不得她离开?这个认知,让她的心霎时泛起点点的涟漪来。

利飘雪没有说话。他知道此时若自己说出另外那个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她就一定会留下来,但是,他实在不愿意打着“爱”的名义,去做伤她心的事情,毕竟现在的他,还给不起她想要的生活,还没有对她说“爱”的资格!

“既然你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那恕我不能从命,明天我是一定要走的。”晚蓝仍是一脸的平静,只是她的心情忽然低落到了谷底,看来心里有想法的,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旋即她又安慰起自己来,幸好他对自己没意思,幸好她还陷得不深,不然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天色已晚,又紧着忙了这么多天,你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去吧。”晚蓝见他一直不说话,遂下起逐客令来,“至于你借我的五万两银子,我一定尽快归还你的。”

“留下来,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留下来与我并肩作战,留下来与我共享大胤美好的明天,好吗?”利飘雪终于开口留她了,却是这样一个理由。

晚蓝苦笑了一下,果然任何云淡风轻、淡泊名利的人,尤其是男人,在尝试过至尊权利的美好滋味儿后,都无法再自拔了吗?

“你想做大胤的皇帝?”她低问他。

他傲然一笑,道,“区区一个大胤,我还不看在眼里。”

“那你是想将这天下都尽收囊中了?”心里“咯噔”一声脆响,晚蓝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体内碎了。

原来她真的错看了眼前的男人,他并不若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云淡风轻、绝尘脱俗,他也是有野心的,尤其这野心还如此之大,果然不愧生在帝王家啊!

男人有野心,也并非什么坏事,只是,他为什么要将她卷进去?难道他不知道她才从怎样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中挣脱出来吗?难道他不知道她最向往的,只是平平淡淡,哪怕缺吃少穿的自由生活吗?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留下来帮你呢?”晚蓝仍是苦笑着问道,好不容易才出了虎穴,她又要被迫置身狼窝了吗?

利飘雪深深看了她一眼,才低低道:“你不会的。为了芷云,你可以连自己的尊严性命甚至最想要的自由都放弃,那么同样的,你也会为曾经给过你温暖给过你帮助,而你心里又十分信任和看重的我,而自愿委屈自己的。”

鼻子忽然酸得厉害,晚蓝忙抬起头看了天花板片刻,才道,“你就那么肯定,你曾给我的那点所谓的‘温暖’,比得上我心中对自由的向往和渴求?我的自由我的尊严,在你眼里,就真的那么廉价?”原来,她在龙游得到的另一半短暂的温暖,是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的!原来,除了芷云,再不可能有另一个人,会如她那般全身心的爱她对她好了!

“对不起。”利飘雪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三年,我只占用你三年的时间,三年后,我一定放你离开,让你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好吗?”那时候,也是他请求她原谅,并跟她一起去过自由逍遥日子的时刻。

屋子里安静得让人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晚蓝的声音打破了满室的安静,“我答应你,也请你到时候不要食言。”

她空洞的眼神和空洞的声音,让利飘雪心里一恸,旋即缓缓点头应道:“我以我死去母亲的阴灵发誓,一定遵守此诺言。”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至于你需要我做什么,还请明日再说,我累了,要先休息了,你请吧。”疲惫的说完这几句话,晚蓝不再看利飘雪一眼,而是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一般,僵硬着身子蹒跚行至内间的床边,用棉被将自己全身盖住,将自己投入了黑暗的海洋中……

次日起床后,丫头们看见晚蓝的黑眼圈,都不由惊叫起来,“小姐,您昨儿没睡好吗?可不能这样下去,不然待会到厅里用早膳让王爷见了,可就不喜欢您了。”

晚蓝是利飘雪回胤国做王爷以来,第一个带回府的女子,是以阖府上下,早已将她看成了未来的女主人。而晚蓝的性子本又随和,所以才养成了她们敢随便与她开玩笑的习惯。

“他喜不喜欢,与我什么想干?”晚蓝冷冷道。才给了他那么点温暖,就要让她用三年的自由来换,要是再给了她爱情,岂不是要让她尸骨无存?

偏偏因骨子里“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她还说不出严词拒绝的话来。

众丫头见她神色不同往日,不敢再说,忙上前分工服侍起她梳洗打扮来。

见一个丫头取了一身粉紫的长裙来,晚蓝忙道,“取男装来。”

三下两下穿毕,她又随口吩咐道,“待会儿去告诉李管家,找个好的裁缝来多与我作几身男装,记得要快。”

“是。”众丫头迟疑的应了一声,齐齐退下了。

这里晚蓝才信步往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果见利飘雪与同样久不露面的白轻云已坐在摆满各色小吃的餐桌前。

“蓝蓝,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呢。”见晚蓝来了,白轻云忙摇着他手里无时无刻不在的折扇晃过来,浸着他同样无时无刻不在的妖娆笑容,晃悠至她面前道。

直接略过他,晚蓝行至利飘雪对面的位子坐了,先喝了一杯清水,才冷声道,“我的任务是什么?”

利飘雪见她眼里不再有平日那种全心信任的光芒,心内苦涩,但面上仍与平常一般无二:“你眼下的任务,就是将先前我让人给你送的那三本书,尤其是那本写满文武百官极其家人族人的书背牢,之后我再告诉你我的打算。”

“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你的要求,你都不会放我自由了?”晚蓝忽然笑靥如花的问道。强颜欢笑、口是心非的生活,她在楚宫里过得太多了,而眼下,她又要继续开始那样的生活了。

利飘雪不说话了。

晚蓝冷哼一声,低头顾自用起她的早膳来。绝食之类的事情她做不来也不愿意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可不想自己在终于得到了自由的那一天,已经快成木乃伊了。

用罢早膳,她也未跟利飘雪白轻云打招呼,便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那本先前被她扔在了一边儿的“户籍簿”找出来,从第一页起细细的翻看起来。

虽然晚蓝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仍只用了短短几日,便将书上的内容都记牢了。

命人找了利飘雪来,她开门见山道,“我已依你说的将这几本书都记熟背牢了,那接下来我的任务又是什么呢?”

几日不见,利飘雪好似瘦削了一些,眉眼的轮廓越发显得深邃了。见晚蓝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与他说,他只能强忍着心里的苦涩,淡淡道:“不急,待我将眼下朝堂上的局势说与你听后,再做打算不迟。”

“嗯。”晚蓝微微点头应罢,先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了,又指着她对面的椅子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也就依言坐到了她对面,开始淡淡的讲述起来。

“说来眼下朝堂上的局势,主要以三方势力为主:一派是以另一位摄政王,亦即五王爷叶延皙为首的中立派,主要掌管着内务府、户部和吏部;一派是以太后和国舅为首的保皇派,主要掌管着刑部和礼部;另一派则是以我为首的革新派,主要掌管着兵部和工部…”

“等等。”利飘雪话音未落,已被晚蓝出声儿打断,“也就是说,现在正在明争暗斗的,其实只有你和太后国舅这两派,而叶延皙作为你们大胤的‘财神爷’,其实一直在纯粹的‘坐山观虎斗’?”说话的同时,她心里还在嘀咕,怎么了到哪里,都会有太后及其外戚专权呢?难道这是龙游大陆所特有的风俗习惯?

赞赏的看了晚蓝一眼,利飘雪道,“你说的完全没错,现在朝堂上就是这样的局势,只不过因为我掌着兵权,要稍稍占一点上风罢了。”

晚蓝却回了他一个白眼,“你傻啊?既然知道叶延皙是在坐收渔翁之利,怎么着也该将他亦拉下水,这样三派才好相互制约啊。”

利飘雪愣了愣,才道,“我从小到大,都学的是进攻的招式,真要弄成那样僵持的局面,我做不到长时间忍受。”他习的武功都是杀人的招式,一般都是一招毙命,转换到政治场上,也是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想先汇聚力量,将太后一党灭了,再去对付叶延皙一党?”晚蓝挑眉反问道。

他没有否认。

“那你就能保证,叶延皙不会在你与太后党斗得正酣的时候,趁你不备在后面捅你一刀?”这会儿她是连眉都懒得挑了,她还以为利飘雪有多厉害,原来他根本就不善长玩儿隐晦而高深的政治嘛,那他凭什么来谋大胤乃至这天下?

“我有派人时刻盯着他,不会给他可乘之机的。”利飘雪倒是一脸的自信,“他不是我的对手。”

听他说罢,晚蓝立时没好气道,“既然你这么有自信,干嘛非要留下我!”

沉默了片刻,他才道,“我擅长的,只是进攻,这样后方必然要薄弱些,虽然我说不会给叶延皙可乘之机,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我需要你留下来为我‘防’,这样攻防结合,自然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那你不能让白轻云来为你防守?”还是没有好气,把她当门将了,靠!

答曰:“一来他浪荡散漫惯了,我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任务教给他;二来后边儿我还有其他任务要给他,所以就只能委屈你了。”

“那我还真得好好儿感谢您的信任哦!”晚蓝皮笑肉不笑的道。

又是沉默。

良久,还是晚蓝出声打断了这沉默,“那我该以身份去为你保驾护航呢?”

利飘雪抬头道:“我打算让你去给皇上当太傅,这样既能随时掌握宫里的情况,也可防止皇上被太后他们控制,继而‘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安排吧,我累了,你请吧。”晚蓝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便抬脚进了里间,留下利飘雪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落寞…

第七十章 太傅

次日利飘雪打发了四个老嬷嬷来教晚蓝宫廷礼仪,她没有拒绝。

只因她知道要想在宫廷里独善其身甚至全身而退,就不能让任何有心人抓住哪里一丁儿点的错误。她现在除了一个不知道有几分真心,抑或是压根儿就没有真心的“靠山”利飘雪,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她必须极尽所能的保护好自己!

刻苦学习了三天,晚蓝出师了。

于是翌日天还未亮,利飘雪便带了她进宫,欲趁着早朝完后,将她引荐给小皇帝叶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