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回事?!老娘大姨妈来了!!

嘤鸣这会子疼得实在没力气跟慧妃说话了,只吩咐半夏扶着她上了肩舆。

嘤鸣现行一步去了,慧妃却脸色惨白,脑子里只不断反复想着嘤鸣旗服下身的一片嫣红,“她、她——柏氏当初也是那样,然后就…”

慧妃身旁的宫女急忙道:“娘娘,舒嫔侍奉圣驾才五六日啊!这么短的日子,自然不可能的!想来不过是月事来了!”

如此一想,慧妃这才脸色好转了几分,“是了,本宫倒是忽略了这点。”

嘤鸣回到储秀宫吃了热腾腾的早膳又喝了一大碗红糖姜汤,脸色这才稍微好了几分。顺手一捞,把火团也放放到了自己肚子上。火团的体温本来就比人类高,加上那浓密的毛,如此搁在小肚子上,很快就一团火热了。

半夏忍不住问:“娘娘,真的不用传太医吗?”

嘤鸣摇头道:“我没事儿。”又扭动了一下脚踝,似乎也没有大碍的样子,歇息两日应该就没事儿了。

这六日接连侍寝,嘤鸣丝毫没有劝阻过皇帝,是因为知道自己月信将至。倒时候,自然没法侍寝了,也就可以躲避些锋芒了。只是没想到会提前到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也能歇几天了。这样也给新晋的没有侍寝的嫔妃让了路了,也能消弭不少嫉恨吧?

如此想着,便渐渐困倦袭来,歪在西暖阁的美人榻上便渐渐入睡了。

这一打盹,倒是足足睡到了晌午。小肚子上趴着火团,自然暖烘烘的。而她身上也被盖了一件厚实的斗篷,嘤鸣仔细一瞧,竟是一件宝蓝色织锦缎绣着五彩云龙纹的斗篷!而这样绣纹的斗篷,无疑只可能是他的。

一抬头,便看见皇帝坐在西暖阁书案前的一张四出头南官帽椅上,正翻看着她这几日白天里抄写的法华经。当初答允给他抄写的经文,如今还有最后一卷没抄完。这几日她也不得闲,只抄写了小半本。可皇帝看得却格外认真。

一页页翻过,直到翻看完毕,他一抬头才察觉嘤鸣已经醒来,而且正在看她。

“醒了?”皇帝轻声问道。

嘤鸣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急忙把火团从自己肚子上揪下来,搁在一旁的花梨木月牙桌上,自己忙要翻身下榻请安。可皇帝几个箭步上来,直接把嘤鸣按回了美人榻上,“身子不爽利,就好好躺着吧。”

嘤鸣忙顺从地又躺了下来,嘴上忙说:“嫔妾并无大碍。”

皇帝眉心滑过一丝不快之色:“长春宫外发生的事儿,朕都清楚!高氏的性子…”皇帝眉心一皱,“真是愈发不知进退了!朕已经吩咐皇后加以惩戒了!”

 

第63章、麝香枕(60票加更!)

惩戒?慧妃还想惩戒她呢,如今倒是要被皇后惩戒了!

皇后想必应该是高兴的吧?慧妃多年盛宠,又是那样的出身,只怕早就叫皇后不快了。如今借她的手,给慧妃一些教训,皇后自然乐得如此。

嘤鸣此刻才忽的觉得自己的扭伤的左脚脚踝热乎乎的,抬眼一瞧,才发现上头被糊了膏药,透着淡淡的药香气味。

皇帝侧坐在窄小的美人榻上,顺手理了理她睡得有些松散的发髻,嘴里徐徐道:“脚都崴伤了,怎么不能不传太医呢?”

原来是皇帝传唤了太医来给她敷了药膏吗?倒是暖烘烘地包裹着脚踝,十分舒服呢。

嘤鸣低头道:“嫔妾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何况本来就没什么大碍的。”——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慧妃是在长春宫外将她推到的,众目睽睽之下,想要不人尽皆知也难。皇帝在后宫本就有不少眼线,这种事儿他怎么可能不晓得呢?

这时候,月牙桌上的火团也跳了过来,再度趴在了嘤鸣的小肚子上。嘤鸣莞尔一笑,抚摸着火团浓密火红的毛,心叹,还是火团最贴心了。

火团眯了眯眼睛,分明是冲她笑呢。

没过片刻,便见皇帝身边的吴书来躬身走进来,禀报道:“皇上,皇后娘娘着人送了几本佛经去承乾宫,命慧妃娘娘静心抄经、修身养性。”

皇帝淡淡一哼,“她的确是该修身养性了!从前是朕怜她也太宠着她了,却将她骄纵成如今这幅模样!”

嘤鸣顿时心下疑惑,怜…?这个字又从何说起呢?她瞧瞧打量了皇帝一眼,可皇帝的脸色只一味冷肃着,着实看不出什么端倪了。毕竟慧妃服侍皇帝,也差不多有十年了。这么久的时间,想必的确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儿。

吴书来手拿拂尘,低头又道:“承乾宫哪儿…慧妃娘娘自请搬出正殿,说是自知有失宫妃妇德。愿避居配殿静思己过。”

嘤鸣心中一沉,今早之事,慧妃大约是被她哪句话说得恼羞成怒了,才做出那样失去理智的举动。如今看样子,她是清醒了,理智回来,自然懂得该如何应对才能赢得皇帝的怜悯。

皇帝看了一眼嘤鸣因为失血而脸色过于白皙的小脸蛋,便道:“慧妃的确该静思己过了。只是避居配殿便不必了。”皇帝此刻的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只要她能知错改错,朕不会多加怪罪,舒嫔也本就是要息事宁人的。”

吴书来低头道了一声“嗻”,便退下去传话了。

嘤鸣心底泛起一抹冷笑,慧妃的确当得一个“慧”字。她今日的行为的确算得上有失妇德,“嫉妒”二字自然是逃不掉的。这是她的过错,却算不上罪过。毕竟慧妃的位份摆在哪儿,推到了一个嫔,自然算不上什么罪过的。

皇帝吩咐皇后处置。而皇后给予的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薄惩”而已,这是皇后的聪明之处,纵然她无比厌恨高氏,可却没忘了慧妃是皇帝宠爱过多年的女人,即使如今因为嘤鸣的出现而使得她受了皇帝几分冷落。其次,皇后也想以此试探皇帝是否真的对慧妃动怒了,此刻皇帝在嘤鸣宫里,若是嘤鸣再趁机吹枕边风要求皇帝严惩,便更是趁了皇后心意了。

可惜,嘤鸣也不蠢。

忽的。小腹有又一阵剧烈的绞痛,嘤鸣不由轻哼了一声。

皇帝低声关切道:“疼得厉害吗?”

嘤鸣红着脸道:“从前没这么疼的…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提前来了,而且、而且…”嘤鸣渐渐声如蚊蝇,“血量也多…”

皇帝嗤嗤笑了。他眼底泛起一丝揶揄的笑意:“想必是这几日朕烦累着鸣儿了。”

嘤鸣脸色一囧,便狠狠瞪了皇帝一眼,尼玛的,抓不住重点也就罢了,还总是这么脸皮厚过城墙!!旋即,骨碌一下。只觉得下身一片濡湿,嘤鸣疼得腰都弓了起来!右手狠狠抓着身后的那个错金镂花鸳鸯纹枕,身躯疼得已然在微微发颤。一时间,也没那个力气跟皇帝斗嘴了。

皇帝眉心一紧,也看出嘤鸣身子不太寻常,眼底神色一凝,便吩咐道:“王钦,去传左院判章清涧来。”

嘤鸣听了,急忙道:“照例,太医院的左右原判只给四妃以上诊脉的。”太医院主官为院使,只给帝后或者太后诊脉,其次的左右院判则只给妃位及以上嫔妃诊脉。

皇帝的表情却似乎不容置疑,他沉声道:“无妨!左右妃位以上诸多空悬,两个院判平日里也闲得过分了些,倒是浪费了那一身医术了。”

如此,既是皇帝召见,这位左院判章清涧太医自然来得格外快些,照例太医为嫔妃诊脉,都要三人一组,一则是生恐一人智短,二则是防备嫔妃收买,三则也是有避嫌之心。只不过太医的年岁普遍五十岁往上,七八十岁也很常见,而皇帝正值盛年,倒也不必太过忌讳。

太医既来,嘤鸣自然要架起屏风阻隔,以只伸处一截皓腕。章院判和另外两个太医一一搭脉过后,各自彼此底下互通了意见,这才有章清涧上前回奏皇帝:“皇上,以臣等来看,舒嫔娘娘的脉象似乎是因服用了活血化瘀的药物所致。”

嘤鸣立刻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活血化瘀的药物?可是本宫这几日并未服药啊!”

章清涧忙道:“未必一定药物,或许是饮食不当,或者是吃了过多寒凉之物,也有可能致使经期不适。娘娘如今脉象上看,已经有些血虚了,为保稳妥,还是请准微臣等查验一下娘娘的饮食,以及殿内…或许有不妥之物。”

皇帝听得“血虚”二字,脸色微沉,皇帝自己也是通晓些医理的,若是女子长久血虚,很有可能导致难以受孕!!想到此,这不禁让皇帝怀疑嘤鸣是否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查!!”皇帝的声音异常冷肃,“给朕仔仔细细查!!”

嘤鸣自是清楚导致她血虚的是什么东西,便又伛偻着腰身,露出痛楚的神情,便带着几分哀求之意,对皇帝道:“皇上,嫔妾实在不适,想进去内殿躺一会儿。”

皇帝“嗯”了一声,略一点头。

半夏便立刻上来搀扶嘤鸣走下美人榻,嘤鸣脚一落地,便忙吩咐道:“白芍!把我那个错金镂花鸳鸯枕带上。”

如此一来,院判章清涧的目光便转移到了那个精美的枕头上,章清涧暗自一嗅,便忙道:“娘娘可否让微臣先检查那鸳鸯枕?”

嘤鸣很是疑惑:“枕头还要检查?”嘴上虽然疑惑,却已叫白芍把鸳鸯枕送了过去。

章清涧仔细嗅了一会儿,顿时面色凝重了几分,又禀报皇帝:“皇上,这枕头怕是有些不妥。”

皇帝脸色有些发沉,“有什么不妥?!”

章清涧迟疑了一会儿,“枕头的香味似乎…微臣不是很笃定,可否让微臣撕开了检查枕芯?”

嘤鸣的小脸瞬间难看了几分:“这几日我一直都是枕着这个鸳鸯枕入睡的,白天小憩也是…”身子微微一晃,便吩咐白芍:“去拿剪子来!”

白芍称了一声“是”,连忙转头去月牙桌上的剔红莲纹针赀大捧盒中拿了鎏银小剪刀递到章院判面前。章院判也不迟疑,三两下绞下了枕头衣角,便见里头露出满满决明子黑色颗粒,以及细碎的紫色薰衣草籽。章院判抓出少许来,仔细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又捻了一颗决明子塞进嘴里仔细咀嚼之后,便立刻吐在了手心上。

章院判脸色已然沉重,“皇上,若微臣没有品错的话,这决明子是被麝香浸过的!”

皇帝的脸色更是阴沉了下来,“麝香?!!宫中素来禁用此物!!这种腌臜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舒嫔宫里?!!”

嘤鸣咬唇道:“这是嫔妾刚入住的时候,内务府派来送来的。说是最能安枕入睡,嫔妾也只是闻着馥郁,所以才——没想到…”顿时眼里便含了泪花,一边哭着,又突然捂住自己的小腹,面露痛楚之色。

皇帝眼底泛起浓浓的怜意,便吩咐道:“皇后既然怀着身子,此事便交娴妃彻查!吩咐娴妃,此事朕要一个结果!!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查不清,便叫她不必协理六宫了!!”

嘤鸣眼睑一垂,乌黑浓密的睫毛覆盖下一层淡淡的鸦青色,有本事借内务府之手,将这种东西在她侍寝当天就送来储秀宫的,绝不可能是小鱼小虾的角色!!送来的当夜,嘤鸣便闻出来了,只不过并未发作罢了。左右麝香这种东西,闻几日也不妨碍,章清涧说得对,她的确是服用了活血化瘀的药物,她可是手握药园世界的人,药舍里头有好几种有此类功效的药物,再配合些凉血之药,还有这麝香的催发,自然经期提前,而且血量增大。否则才枕了那么几日,哪怕是麝香,想要造成这样的后果也不易!

为的,不过是今日罢了。

 

第64章、陆贵人

从嘤鸣一入住储秀宫开始,就有人暗地里谋算她了!!

这个时代的麝香,可不是后世那种合成品,而是实实在在、药效强烈的活血破瘀之物。女子经期和有孕之时,断断是要禁用的!即使没有身孕,这种东西闻上两年,也会导致不孕!虽然嘤鸣短时间内没有怀孕的打算,却也容不得这种东西阴损之物长久留在自己宫里。固然,她也可以自己悄无声息清理掉,可那样也太便宜算计她的那个人了!!

傍晚十分,皇帝才离开储秀宫,临走前嘱咐了嘤鸣好生歇息,还道:“这几日不必早起去长春宫请安了,养好了身子再说。”

嘤鸣自是急忙推拒:“向中宫请安,是嫔妃之本分。何况皇后娘娘温和宽厚,嫔妾就更不该失了敬意。”——虽然嘤鸣此刻心中最怀疑的人是皇后,可如今,还是必须对她处处恭敬。

皇帝摆摆手道:“皇后哪里,朕会遣人说明一声。”

嘤鸣顿时有些急了,若真如此,只怕皇后心里要更加不痛快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月事来了、脚崴了而已!皇后没主动发话说免了请安,她怎么能被不去呢?与其皇帝吩咐下去,倒是还不如她自己叫人去请假来得好点。

嘤鸣急得冒汗的时候,皇后宫里的陈嬷嬷来了,来传皇后的懿旨,说是她既然脚伤不便行走,所以免了这几日的请安问好。听了这些话,嘤鸣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帝脸上也带了微笑,便问了陈嬷嬷皇后胎相,还表面性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关心话,倒是叫皇后的心腹陈嬷嬷欢欢喜喜告辞退下了。

如此,皆大欢喜。

娴妃那头已经忙了起来,而这一晚,嘤鸣没法侍寝,皇帝也不曾翻牌子,自己养心殿批了半夜折子。把之前几日堆积的奏折批阅完,便自己睡了。

嘤鸣也总算能睡了个饱饱的觉,更美的是第二天起来还能赖在暖被窝里不起床。直到后殿的柏贵人前来探望,嘤鸣这才不得不穿衣洗漱。

柏贵人的气色仍旧病恹恹的。今日特摘了开得最鲜艳的凌霄花来,嘤鸣叫白芍收下养在清水中,这才各自坐了饮茶。

“瞧着娘娘气色还好,婢妾便放心了。”柏贵人打量了嘤鸣的脸色比她好许多,便松了一口气。

嘤鸣笑着道:“我这原也算不上什么病的。”

柏贵人凝眸道:“事情。婢妾已经听说了。娘娘是招了阴损算计,才会如此。”说着,她轻轻一叹,“幸好发现的早,否则时日长了,只怕生养都会有碍!”

嘤鸣点头:“是啊,否则后果的确不堪设想。”嘤鸣也长长叹息,“我才入住储秀宫几日,没想到就被人这般惦记上了!”

柏贵人笑了,“以娘娘的家世出身。只怕是入储秀宫前就被惦记上了!!”

柏贵人说得很对,否则那浸了麝香的决明子枕头怎么会那么快就送来了?!只怕是秀女留宫期间就预备着了,只不过那时候还未必是要给她使唤的呢!

这时候,徐晋禄飞快进来,他见礼道:“娘娘!娴妃娘娘哪儿查处些眉目来了!只是…那日送来那枕头的内务府太监小梁子,已经悬梁自尽了。”

嘤鸣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下手倒是够快的!”

徐晋禄弓了腰身,又道:“而且内务府的记档上,并没有当日那个错金镂花鸳鸯枕!也不曾有人派遣小梁子来送枕头。”

“哦?”嘤鸣勾了唇角,“这么说。是那个小梁子自作主张弄了那个错金镂花鸳鸯枕送来储秀宫了?”

徐晋禄道:“的确如此,可小梁子一死,所有线索都断了!对了,还有一事。就是那枕头,不光送了咱们储秀宫,景仁宫东配殿也送去了一份呢!”

景仁宫东配殿?不就是前几日被皇后禁足了的索绰罗氏吗?

柏贵人忙问:“那索绰罗贵人也用了那枕头了?”

徐晋禄笑了:“据说索绰罗贵人嫌弃那枕头香味太浓,所以没用。一只都是用着一个青花瓷孩儿枕。”

柏贵人凝视着嘤鸣,“看样子这位索绰罗贵人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蠢笨张狂呀。”

嘤鸣笑看着她:“贵人真是一针见血啊。”——只怕日后这个索绰罗氏还有粉墨登场的机会呢。

柏贵人旋即叹息了一声,“这事儿难道就要这样不了了之了?”

徐晋禄忙道:“倒也不全然。娴妃娘娘查处了决明子还有薰衣草籽的出处了。”

“哦?”嘤鸣好奇地笑了,“那是从何而出的呢?”

徐晋禄笑了笑:“倒是巧了,内务府里负责宫中药物采买的,正是金贵人的堂兄金伯年。决明子和薰衣草籽就是小梁子跟金伯年讨要的。”

柏贵人淡淡道:“内务府采买的药材都是供给内宫所用的,金伯年如此私下截用,还送了人,可是渎职啊。”

徐晋禄道了一声“是”,“所以皇上已经下旨,将金伯年杖责三十,撸了职位。金氏几个在内务府任职的几个子弟,也都受了牵连。”

嘤鸣喃喃道:“也不知是他倒霉,还是一早就被算计上的了。”

柏贵人笑问:“娘娘倒不觉得是金贵人堂兄所为?”

嘤鸣拿了一枚盘中的蜜枣塞进嘴里,慢慢咀嚼了咽下,“金氏的确是内务府包衣世家,但是谋害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何况害我的,是麝香,又不是决明子和薰衣草籽,这两样东西并无害处。”

柏贵人笑着点头:“娘娘明透。”

嘤鸣叹了口气,“再明透有什么用,人家是一早全都算计了,若是事成,便可叫我不能有所生养,若是事败,便可修理一下如今蒸蒸日上的内务府家族金氏!顺便也叫金贵人吃些挂落!若是能叫金贵人因此恨我,那就更是一石二鸟了。”

柏贵人徐徐道:“金贵人服侍皇上多年,并不蠢笨。”

柏贵人的话才刚落音,小太监林海进来禀报说:“陆贵人还有咸福宫的许常在来看望娘娘了。”

柏贵人微笑着道:“我记得陆贵人是和金贵人同住一宫的?”

嘤鸣轻轻点了点头。陆贵人与她也算点头之交,想必是金贵人托她来的。至于许常在,自打她入住储秀宫,差不多天天都来。如今听说了她“受伤”,来探望也不稀奇。

于是,便叫徐晋禄亲自出去迎。

陆贵人倒是一如往常沉稳温婉,徐徐向她见了一个万福礼,柏贵人也被自己的侍女横云搀扶着起身。与陆贵人见平礼。倒是许常在已经扑了上来,“舒姐姐,你还好吧?!”一双澄澈的眸子便直勾勾望着她,愈发叫嘤鸣想起了英宛那丫头。

便含着亲切的微笑,对她道:“我没事。

柏贵人看着如此举止的许常在,不禁略略蹙了蹙眉头。嘤鸣知道柏贵人是个重视礼数的人,而许常在作为殿内位份最低的一个人,既没有向柏贵人问好,更没有向嘤鸣请安,的确算得上是失礼了。

嘤鸣自然不以为怪。指了身旁的绣墩让许常在坐下,又吩咐人搬了椅子给陆贵人。

陆贵人依依谢了,这才侧身坐下,陆贵人语气柔和婉顺:“见娘娘安好,婢妾便安心了。”

嘤鸣端坐了,微笑道:“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毛病,不过是爱犯懒了一些罢了。”想到柏贵人来的时候,她还在被窝里,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又对陆氏道:“还烦请陆贵人转告金贵人本宫安好。”

陆贵人顿时脸颊含笑,低头道了一声“是”。“娘娘既然心底透彻,婢妾倒是不必多做饶舌了。”

嘤鸣点头道:“也替我安慰金贵人几句,她无端受累,倒也可怜。”

许常在吃着一块荷花酥。满脸疑惑之色:“舒姐姐和陆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嘤鸣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满是宠溺地道:“不懂,又何尝不是幸事呢?”

柏贵人若有深意地看了许常在一眼,“许妹妹还真是不谙世事啊。”这深沉的语气,叫嘤鸣不禁一愣。疑惑地看了柏氏一眼。柏氏只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许常在眨了眨眼睛,满是稚气地道:“舒姐姐宫里的荷花酥真好吃,咸福宫就没这么好吃的点心。”

嘤鸣便笑着道:“回头叫小厨房再重新做一份,给你包上。”

许常在笑得眯起了眼睛:“谢谢姐姐!”

下午过半的时辰,素来是敬事房捧着绿头牌请皇帝翻牌子的时候。嘤鸣自是没指望皇帝能少发情些,果然过了没多一会儿,徐晋禄便进来说:“皇上今儿翻了陆贵人的牌子。”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陆簪缨身上。

陆贵人脸颊飞红,不禁攥紧了手里的锦帕,一双葱白似的纤纤玉手已经紧张地微微发颤了。

柏贵人眼带调笑之色,嘤鸣也淡淡微笑着,唯独许常在手里拿着半块荷花酥,已经忘了吃了,她呆愣地看了陆贵人一眼,这才稚声道:“恭喜陆姐姐!”又巴拉这手指头道:“索绰罗贵人被禁足,按照位份高低,的确也该轮到姐姐了!”

柏贵人笑看着许常在,徐徐道:“这会子,许常在脑子不犯迷糊了,算得很是清楚。”

许常在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柏姐姐取笑我了!这次选秀,新晋嫔妃,除了舒姐姐,就是陆姐姐位份最高了。这点我怎么会不清楚呢。”

柏贵人轻轻一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嘤鸣只觉得柏贵人话里味道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只是此刻也不好直接问什么,看了看脸色愈发通红的陆贵人,便微笑着道:“陆贵人早些回去准备着吧,还有晚膳记得吃饱了,否则倒是没力气侍奉圣驾了。”

陆贵人起身见了个万福,红着脸道:“娘娘取笑婢妾了。”

第65章、许常在

当女人就是一件悲催的事情,每月都要掉血,嘤鸣这个月掉血量倍增…大部分原因是她自己作的。

所以她现在得补血了,用过了晚膳之后,孙嬷嬷特意给炖了阿胶红枣乌鸡汤,味道还不赖。暖暖的喝下去,倒是舒服了不少,嘤鸣忽的抬头问:“这会子陆贵人应该已经被抬去养心殿了吧?”下午的时候,敬事房太监就已经去钟萃宫报喜了,这种事儿满后宫关注,想不知道也难。

孙嬷嬷徐徐道:“陆贵人性子平和,又有心与娘娘交好,与其是旁人,还不如是她。”

这个道理嘤鸣自然懂,她既然进了宫,纵然皇帝对她格外特殊些,她也不会傻乎乎因为皇帝这种生物会有半点贞操可言。

顺手揪了火团搁在自己小肚子上,嘤鸣轻轻舒了一口气,便问孙嬷嬷:“嬷嬷看,许常在如何?”——依稀觉得,柏贵人对她颇有几分防备。

孙嬷嬷笑了,她没有直接回答嘤鸣的话,只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嘤鸣徐徐点头,是啊,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话很有道理,尤其在宫里这种地方,但是想到许茹芸娇憨天真的模样,嘤鸣着实很难去怀疑她,何况她也不曾做过对自己有害的事情。

陆氏虽出身汉军旗,家世略显寻常了些,但容貌礼仪俱是上乘,还读过四书五经,周身的气度自是许多满人嫔妃都不能比的。嘤鸣暗想着,皇帝应该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果然侍寝的第二日早晨,皇帝便下诏,赐陆贵人“庆”字的封号,虽不算最上等的雅号,却也足见皇帝对她的喜爱了。

庆贵人陆氏连续被召幸了两日,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像嘤鸣那样得到皇帝接连宠幸,可旋即的第三日,皇帝翻的却是郭佳常在的牌子。满军旗镶黄旗从五品鸿胪寺少卿郭佳哈梵之女郭佳氏,嘤鸣在咸若馆里的时候就见过。长得颇为艳丽,虽不及索绰罗氏,却也是今年新晋嫔妃中模样出挑的。

而嘤鸣,还再继续掉血中…o(╯□╰)o

她吃着王钦亲自送来的上等的补血食材。譬如阿胶、桂圆、红枣,还有一天一只的乌鸡…其实嘤鸣很想说,今年能不吃鸡了吗?咱能换点别的吗?可惜孙嬷嬷还是天天早晨给她炖乌鸡汤。

再好的东西,也经不起天天吃啊。嘤鸣现在一打嗝儿,都满是乌鸡味儿了。

新人陆续侍寝中。嘤鸣白天抄写最后一卷的《法华经》,晚上就潜入药园世界修炼白首玄经,总算是达到了练气第三重境界,丹田里三个小气团交相辉映,缓缓地旋转着,灵气氤氲。

葵水尽了,身上也干净利索了,嘤鸣假托脚伤未愈,还是继续猫在储秀宫里。一则避些锋芒,皇帝这块大蛋糕。总得让新晋嫔妃们都咬一口再说,她总霸占着,也是容易招惹来众怒的。二则,她太喜欢这种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米虫生活了——如果孙嬷嬷别整天给她炖补汤就好了!!o(╯□╰)o!虽然月事已经过去了,可孙嬷嬷坚持认为嘤鸣失血过多,至少得补上一个月才成!!(⊙﹏⊙)b

这一日午后,许常在来她宫里蹭吃蹭喝,嘤鸣则坐在西暖阁的书案前聚精会神抄写经文,洁白的宣纸、细腻的墨汁、软硬合度的湖笔,淡淡的墨香渐渐飘散。

许常在捧着一盏甜杏仁酪吃得开心。却疑惑地歪着脑袋问嘤鸣:“舒姐姐抄这个东西做什么?”

嘤鸣只对她笑着道:“反正闲着也没事儿,练练字也好。”

许常在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听说皇上就喜欢姐姐这样识文断字的女子,可惜读书这种事儿,我是最受不得这份枯燥的。”

嘤鸣不禁莞尔。这样的性子,倒真真是像极了英宛。

这时候,孙嬷嬷徐步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来了。”

嘤鸣一听赶忙放下手里的湖笔,擦净了手,便飞快出正殿外相迎。许常在也是忙放下了手里吃食,快步跟在嘤鸣后头出来接驾。

素来皇帝驾临,一般都会以前遣人通知,如此一来,嫔妃便可提前出宫门外等到御驾驾临了。可偏偏皇帝来她这里,都是走到门口了,才叫人通知。所以嘤鸣一走出正殿,才下了月台,便看见了皇帝。

今日阳光极好,皇帝的心情似乎也是不错的样子。嘤鸣携这许常在一起见了大礼,才屈下膝盖,皇帝的大手便已经扶住了她,“脚伤不是还没养好吗?礼数上就不必拘泥了。”

嘤鸣脸色有点囧,其实她的脚伤根本就不碍事,脚踝上的伤痛走得比她大姨妈走得都早。

许常在洋溢着笑脸,甜甜道:“启禀皇上,舒姐姐现在已经好多了。前两天婢妾来的时候,舒姐姐还是躺在床上的呢,今天来,舒姐姐却是在地上抄佛经呢。”

此刻,嘤鸣忽然想起了数日前晚上,孙嬷嬷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几日许常在几乎日日都回来看望她,而皇帝也是差不多天天来了,如此一来,今儿已经是许常在第三次在她这里碰见皇帝了。

可是看到许常在那婴儿肥的小脸蛋上的甜美笑容,嘤鸣不禁暗自责怪自己疑心病重。就算退一万步说,许常在是真的很想见到皇帝,乃至也想得到皇帝的宠爱,这也是正常的。进了宫的嫔妃,哪个不想得宠?英宛之前也不是羡慕宫中繁华,起过进来当娘娘的心思吗?只是后来看到嘤鸣学规矩那样辛苦,便自己退缩了罢了。

皇帝甚是和颜悦色,她看着许常在,微微一笑道:“亏得你时常来陪伴舒嫔,否则怕是要把她给闷坏了。”

许常在发出了银铃一般的咯咯笑声,“舒姐姐把婢妾当亲妹妹看,婢妾当然要天天来和舒姐姐作伴儿了。”

皇帝微微颔首,便执了嘤鸣的手,进了正殿西暖阁中。皇帝看了一眼那已经被嘤鸣用了小半的泥金贡墨,便问嘤鸣:“徽州的贡墨,舒嫔用得可还顺手?”

徽墨自古以来便被列为贡墨,能得到皇家青睐的东西。自然不俗。嘤鸣轻柔一笑,道:“色泽黑润,入纸不晕,嫔妾写得十分顺手。”

皇帝呵呵一笑。“顺手就好!日前徽州又新进献了一匹‘紫玉光’贡墨,回头朕叫人取两盒给你用。”

嘤鸣心下一喜,便道:“嫔妾听闻,当年徽州艺粟斋献佳墨于圣祖爷,此墨因浓黑泛紫。雕琢栩栩如生,甚得圣祖爷所喜,故而赐名‘紫玉光’,自此艺粟斋声名鹊起。”

皇帝点头道:“不错!天下之佳墨当属徽州,徽州佳墨当属艺粟斋曹氏!”

嘤鸣不自觉便与皇帝越聊越投机,倒是许常在干巴巴一旁站着,愣是半句话也插不了,活生生成了摆设一般。等嘤鸣察觉之事,已然是谈论得口都干了。嘤鸣瞅着神情恹恹的许常在,不禁有些歉疚。

皇帝却是没察觉在意这点小事。她瞅着穿着花盆底鞋的嘤鸣,幽幽道:“朕瞅着,你的脚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嘤鸣顿时满脸尴尬之色,“那个…嫔妾的确没有大碍了…”看样子明天得去长春宫请安了,否则传扬出去,弄不好就得落一个不敬中宫之名。

皇帝此刻脑子里的思维和嘤鸣自然不再一条线儿上,他眸色深深打量了嘤鸣上下一通,忽的扬唇笑了,笑得颇带了几分坏坏的味道。

皇帝没有再储秀宫停留太久,没过多一会儿。吴书来便禀报说几位内阁学士求见,皇帝便回养心殿处理政务了,临走前留下一句:“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