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狞笑道:“杨益打藩邸的时候就是伺候高氏的小太监了,高氏干的事儿,他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旁的先不用管,叫慎刑司给本宫连夜加紧拷问!!本宫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若是还不能叫杨益吐出什么东西来,本宫便先治慎刑司一个办事不利之罪!”

“嗻,奴才这就去传娘娘懿旨!”

九州清晏后殿。

临了两张董其昌的字,嘤鸣打了个哈欠,见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暗想着,这会子皇帝想必也在皇后处睡下了,便唤白芍、白芷进来收拾文房四宝,并叫半夏服侍她换上寝衣。

“娘娘,方才慎刑司得了皇后懿旨,正连夜加紧拷问琼鸾殿的首领太监呢!”半夏笑着禀报道。

“哦?”嘤鸣不禁笑了,“皇后这是要跟慧妃磕上了吗?”——倒是有些没必要了,反正皇帝已经答允,要废黜慧妃封号、降其位贵人并发落冷宫。不过呢,若是能有琼鸾殿的人招供慧妃罪状,倒是能更名正言顺些。

不过是罚了。倒了少许芦荟汁兑上两滴甜杏仁脂把干燥的脸蛋摸了遍,又喝了一盏温热的奶茶,便去床榻上睡了。

嘤鸣不知道,因为皇后的最后通牒。慎刑司的掌刑太监们一个个可谓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将杨益十根手指头外加十根脚趾头都拿锋利的竹签扎了遍,烧得通红的烙铁烫地牢房里一阵人肉香,还有一双烧得通红的铁鞋子也穿在了那杨太监的双脚上。

哀嚎之声,整夜响彻慎刑司,不知多少人听了。彻夜难眠。

“我招!我全都招了!!”

熬了一夜酷刑的杨太监已然不成人样,第三次被冷水泼醒之后,杨太监看着那再度烧红的烙铁,终于崩溃了。这种无休无止的酷刑,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杨太监觉得自己看不到丝毫希望,也根本没有机会咬舌自尽,只得倒豆子一般把慧妃这些年的罪状一五一十全都招了个干干净净。

皇后拿到这份“罄竹难书”的招供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皇帝也早已起身去上早朝了。

“传罪妇高氏前来问话!”皇后冷笑着吩咐道,“这一回。本宫看你如何活命!!”

天色大亮十分,半夏与白芍服侍嘤鸣梳洗,含了一口牙粉,用温水咕嘟嘟再口舌中周转几圈,在吐进痰盂中。

白芍慢条斯理往她头发上摸着桂花头油,细腻的象牙梳子的齿一下下力道合宜地滑过头皮,格外叫人舒服。

徐晋禄这时候快步走了进来,打千儿道:“娘娘!有消息了!慎刑司那儿,杨益招供了!皇后已传召了慧妃去镂月开云殿!”

“哦?还真给拷问出来了。”嘤鸣对着西洋镜子笑了,“慎刑司的掌刑太监。手段还真是了得。”

徐晋禄嘿嘿笑着:“可不是么!进了慎刑司,想不吐出点东西来是不成的。上一次叫那小孟子一个不慎咬舌自尽了,慎刑司可不会再犯这种错儿了。”

嘤鸣虽疑惑皇后为什么发了狠,不过…她心底陡然泛起浓浓的杀意。如今的确是个好机会。一个杀死高氏的好机会…

便催促道:“手脚快些,本宫要去镂月开云殿看看热闹!”

徐晋禄一愣,急忙道:“娘娘,太医说您得好好养胎才是。”

嘤鸣淡淡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去准备暖轿!若是误了本宫看戏,仔细你的皮!”说着。嘤鸣妩然笑着睨了徐晋禄一眼。

徐晋禄不禁头皮发麻,一脸死了爹娘般的愁苦神色,他作揖哀求道:“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奴才的皮才真是得被剥了!”

“行了,少给本宫耍宝!要是不快点去准备轿子,本宫大不了用这双腿走着去!”嘤鸣淡淡扬起一抹笑容。

徐晋禄差点都要哭出来了,左右环顾之下,只得一咬牙、一跺脚,飞快下去叫人准备暖轿。总不能真叫娘娘用双腿走着去吧?皇上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话说,这会子皇帝不在九州清晏,人去了正大光明殿上早朝,总管太监吴书来自然贴身伺候。所以还留在九州清晏殿的最大的太监就是副总管王钦了,王钦听闻舒嫔要去镂月开云殿的时候,膝盖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只恨不得多长了两条腿,一路急跑着,总算在殿门外给拦了下来。

看着气喘吁吁的王钦,嘤鸣摆了摆手:“本宫身子已无大碍,要去镂月开云殿给皇后请安。”

王钦擦了擦一头的热汗,急忙打了个千,道:“娘娘,打入了腊月,皇后娘娘便免了六宫请安之礼,何况您还有了身孕呢。”

嘤鸣淡淡睨了王钦一眼,“皇上可有发话,让本宫禁足在九州清晏?”

王钦愣住了,急忙摇头。

“既然如此,你也敢阻拦本宫?”嘤鸣扬了扬唇。

王钦顿时傻了眼,“可是你前不久才险些小产,若是再出个什么意外,奴才纵然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呀!”

嘤鸣整了整披在身上的狐裘,口中吐出一条白练,她东西都偷偷准备好了,怎能不去?便道:“且不说本宫不会出意外,就算真出了意外,本宫自会自己承担!”说罢,便快步从王钦身旁绕开,钻进了暖轿中。

徐晋禄也忍不住哀叹了一声,一挥拂尘,便扬声道:“娘娘起驾——”这声音,明显是哭腔呢。

王钦跺了跺脚,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164章、下毒

镂月开云殿。

因为九州清晏距离镂月开云殿最近,所以纵然慧妃比她早动身,可还是在皇后的宫门外正碰见了。

嘤鸣扶着徐晋禄的手背下了暖轿,此刻飘飘扬扬又下起了小雪粒,细碎的雪落在白狐裘大氅上,却丝毫看不出异色,可见这狐裘毛色雪白无暇。这身狐裘大氅,用的是科尔沁王公进献的白狐皮制成的,选取其中颜色最好、毛色最浓郁的,针线房也是颇费了力气,愣是一点找不出镶接的痕迹,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这样一身大氅,兜头兜脚包裹在里头,连花盆底鞋的鞋面都包在里头,只露出点点寸许的鞋底,因此浑身都暖烘烘的。柔柔的白狐毛绕着脖颈扑在脸上,更衬得嘤鸣一张小脸白皙如玉。

她含着笑,看着同样刚刚从一顶青鸾暖轿里走下来的慧妃高氏。慧妃也穿着一身狐皮斗篷,然而皮毛上带着淡淡的灰色,原本也不是很灰,可是有嘤鸣这一身雪白无暇的狐裘一比,立刻便落了下乘,而且慧妃那一身瞧着已经有些年份了,狐毛已经不是很浓密了。

嫔妃的份例里,只有里貂皮和乌拉貂皮,若想要更好的,都得靠皇帝的赏赐。

慧妃瞅见嘤鸣,顿时满脸毒恨之色:“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嘤鸣眯着眼睛,冲她点了点头,“是啊,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你——”慧妃登时脸色铁青,她心头怒血一冲,几个大步便冲到嘤鸣跟前。

半夏见状,一个箭步便挡了上去。

嘤鸣冷冷一笑,“怎么?你还想动手?还真怕谋害皇嗣的罪名做的得不够实啊!”嘤鸣抚摸着自己腰腹间,“是了,皇上之前才定下,谋害皇嗣要株连三族!可惜那小孟子三族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号人,不过高家想必就不止了吧?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吧?”

慧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休想!本宫死也不会招认的!!”说吧。她一甩袖子,便朝镂月开云殿中而去。

镂月开云殿正殿。

皇后见到嘤鸣到来,也不禁吃了一惊,“舒嫔?你怎么来了?”

嘤鸣掸了掸狐裘大氅身上的雪粒。淡淡见了不慎恭敬的万福,“此事事关嫔妾,嫔妾当然要来。”

“哼!”一旁的慧妃发出一声冷哼。

皇后立刻露出了笑容:“也好,本宫就当着舒嫔的面,给你一个公道。”

公道?这两个字从皇后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莫名地叫人觉得好笑啊!嘤鸣拿鞋面踢了踢脚下的方砖墁地,感受到自地板下传来的热腾腾的温度,嘤鸣便脱下了身上的狐裘大氅,“今儿皇后娘娘宫里看样子总算烧上地龙了。”

嘤鸣这般毫不掩饰的讽刺语气,叫皇后脸上一阵难堪。可皇后到底是皇后,忍耐力不凡,愣是笑着道:“之前是底下奴才不上心,日前就已经杖毙了。所以舒嫔日后不必担心有人会慢待本宫了。”

嘤鸣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帝之前还说要叫娴妃协理六宫,怎的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看样子回头得催一下了。

皇后含着端庄的微笑。道:“赐坐、上茶!”

慧妃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原本属于娴妃的右边第一的椅子上,嘤鸣见状,不禁笑了,她正想着用什么法子不动声色和慧妃紧挨着坐呢,没想到慧妃自己凑上来了。

按照原本的座次,娴妃当坐在右边第一位、慧妃是左手第一,而本朝一直都是以右为尊的。嘤鸣一直都是挨着娴妃坐,如今便是挨着慧妃了。

两只精美的牡丹纹珐琅茶盏轻轻搁在了嘤鸣与慧妃之间的四方小几上,茶水的香气淡淡弥漫开来,是武夷山大红袍的幽香。皇后倒是一如既往不肯落了半分面子。待客的茶从来都是用最好的。

如今是冬日,喝大红袍倒也正合适。嘤鸣侧身,以一个精妙的兰花指双手捧起茶盏,同时。一瞥四周,见皇后目不斜视,慧妃也昂着脖子一脸不屈,便小指一弹,一滴小小的液体便从药园世界里飞出来落在了慧妃那茶盏上,正落在茶盏盖子的缝隙中。然后嗖的一滑便顺着缝隙滑入了茶盏中。

这一个不经意的小小动作,谁又会看到呢?就算看到了,也不会上心。何况那水滴那么小,肉眼根本不易察觉。

嘤鸣用眼角的余光睨着慧妃的一举一动。

然后慧妃没动,皇后先动了,皇后突然怒斥一声:“慧妃!杨益已经将你多年所犯罪状一五一十全都招供了,其中便包括指使纪氏穿着熏了麝香的衣裳,意图加害舒嫔腹中皇嗣之事!简直是罪无可恕!还不快给本宫跪下!!”

慧妃听了,冷冷一笑,她不但没有跪下,连起都不起,反倒悠悠然拿起手边的茶盏,慢条斯理拿起盖子,轻轻刮了两下浮沫,“屈打成招得来的供词,算什么证据?!”

嘤鸣目不转睛地盯着慧妃,你丫的倒是给老娘喝啊!!

可是天不遂人愿,慧妃却碰的一声将茶盏撩在了小几上,生生溅出了不少茶汤出来。

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呀。嘤鸣无奈地叹了口气。

碰!皇后一巴掌拍在宝座的雕龙扶手上,“放肆!!高氏,本宫面前,岂容你放肆?!”

慧妃妩媚一笑,病容残损的脸上露出了嘲讽之色,“皇后莫不是恼羞成怒了?哼,不管多少指证,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死也不会承认!”慧妃仰着脖颈,仿佛是一只无比高傲的孔雀。

还真是打死不认啊。嘤鸣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捧着的大红袍,热气已经淡了许多,看上去应该不烫嘴了,便低头抿了一口。

皇后面带嗤笑之色,“慧妃还是一如往常,最善砌词狡辩!然而如今,供词所属,条条清晰!不知皇上看了,是否还会相信你呢?!”

慧妃心下自然是虚的,不过是佯作自傲自信罢了,如皇上信她,又岂会叫皇后拷问她身边的太监?若皇上信她,怎么至今为止都不去琼鸾殿看她一眼?慧妃心里其实也明白,自己这次是栽了!可是纵然知道如此,也断断不肯再皇后面前露出半分怯懦,何况嘤鸣还在一旁等着看笑话呢!

慧妃立刻讥笑道:“皇上不信臣妾,莫非就相信皇后了吗?!”——慧妃指的,当然是那两个被杖毙了的负责烧地龙的太监,皇上那分明是朝皇后的脸上甩了两巴掌。

宛如伤疤被揭开一般,皇后脸色泛着铁青。

慧妃得意地一笑,顺手便端起了方才撂下的茶盏。

嘤鸣不禁眼睛一亮,只见慧妃将茶盏送到嘴里,温吞吞地饮了一口,咽了下去。

还真是柳暗花明啊!!

嘤鸣扬起嘴唇笑了。那一滴液体是从曼陀罗的种子和嫩叶上绞汁并蒸馏出来的,费了她好一番力气,才弄出来那么一点点而已。曼陀罗本身就有剧毒,何况是蒸馏浓缩出来的精华?哪怕只有那么一小滴,也足矣致命了。

不过,据兰石医经所记载,曼陀罗的毒性发作最少也需要半个小时,最多三个小时。那一滴虽然是精粹出来的,可融入满满一盏茶水中,少不得又被稀释了,慧妃又只喝了一小口便又撂下了。这样的剂量,嘤鸣也没有把握是否真的能毒死人。

而且曼陀罗的毒性并非无解,且解毒的方法也很简单,甘草一两、二绿豆两,一起熬煮服用,即可解毒。若是救治及时,自然性命无虞。

嘤鸣看着慧妃那因为干瘦得凸起青筋的手腕和她那张透着沉疴的脸庞…慧妃身子已经坏透了,如何经得住曼陀罗的毒性呢?就算救治及时,只怕也…

“舒嫔为何三番五次盯着本宫?!”慧妃满是警惕的眼睛看着她。

嘤鸣抚着自己的面庞淡淡笑道:“人之变化,当真如沧海桑田,想本宫刚入宫的时候,慧妃颜色姣好,如今——也成了黄脸婆了!”嘤鸣发出了嗤笑之声,话语刻薄至极。

此话一出,果然慧妃脸色瞬间绛红,她一把抓住了自己胸口,一副呼吸艰难的样子。

皇后听了,立刻笑吟吟赞道:“如今宫里,论颜色之佳,自然是舒嫔无人能及。”

嘤鸣笑着道:“多谢皇后娘娘赞誉!旁人有孕,素来都少不得容色衰减几分,倒是嫔妾腹中孩儿异常乖巧,一点都不闹腾,倒是嫔妾日渐觉得容光焕发呢。”

皇后听得心底一阵酸妒,旋即不禁一愣,她记得民间素来有,“儿丑娘、女美娘”之说,莫非舒嫔怀的这一胎只是个小公主?!若真如此,可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这个时候,慧妃却露出了一脸的痛楚之色,她死死抓着自己胸前,口中发出低沉的“呃、呃——”之声,仿佛是被扼住了咽喉一般。

皇后狐疑地看了慧妃一眼,“慧妃,你这是做什么?!”

慧妃面上渐渐浮起了一缕紫绀之色,突然手脚一齐痉挛,整个人便从椅子上栽了下来,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慧妃这一摔倒,殿中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嘤鸣也装出一副惊讶呆愣住的样子。其实她也的确有几分惊讶,慧妃喝下茶水才一刻钟吧?居然这么快就发作了?是她的身子太弱,还是药园世界栽植的曼陀罗毒性更强?!

第165章、慧妃之死(上)

乾隆五年腊月十六,巳时正。

皇帝下朝归来,正打算去后殿,王钦却哭腔跪了下来,嗵嗵磕头道:“皇上!舒嫔娘娘去了镂月开云殿!”

皇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住了:“你说什么?!”

王钦急忙道:“舒嫔娘娘非要去,奴才实在阻拦不得!”

“去了多久了?!”皇帝不禁心头焦急,昨夜在皇后寝宫里,他梦中无疑之下唤了鸣儿的小字,以皇后善妒阴狠的性子,保不齐便会趁机对鸣儿…

“娘娘去了已有一个时辰。”王钦急忙回答道。

“混账!!”皇帝怒极之下,狠狠一脚揣在了王钦身上。

“哎哟!”王钦在地上犯了滚,痛叫不已。

“摆驾镂月开云殿!!”皇帝大叫着摆驾,其实根本等不及底下准备銮舆,直接便一路跑着飞奔皇后寝宫而去。

镂月开云殿。

皇后正在惊诧慧妃为何突然发了癫痫似的浑身抽搐,只瞧着慧妃躺在地上,蜷缩一团,脸色更是慢慢变得紫绀难看,瞧着着实不像装的。

就在此事,殿门碰的一声便被推开了。皇帝还穿着朝服,一路跑来,已然满头大汗淋漓。

皇帝一看那殿中,嘤鸣正安然坐在椅子上,气色红润,完全不像是有不妥。反倒是慧妃倒在了地上,脸色紫红,仿佛连呼吸都十分困难的样子。

皇后见状,急忙起身上前来,慌张地道:“皇上,臣妾传了慧妃来问话,可不知怎的,慧妃突然变从椅子上倒了下来,也不知是发了什么恶疾!”

皇帝看了一眼地上慧妃,眉头一皱,便吼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慧妃抬去偏殿,传太医来!!”

“嗻!”皇帝发话。左右太监哪敢迟疑半分,立刻抬起慧妃便往偏殿去了。

看着皇帝那急切的语气,又看到皇帝脸颊上躺下的热汗,皇后暗暗握紧了拳头。皇上就那么在乎慧妃那贱人吗?!若是皇上看到杨益的供词…

皇后想到这些。便道:“皇上,太监杨益已经如数招供,供词还请皇上御览。”说着,皇后便从陈嬷嬷手中拿起一纸供词,双手呈递上去。

皇帝一脸的烦躁的之色。“待会再说!”皇帝扭头看着嘤鸣,“舒嫔没事吧?”

嘤鸣忙见了个万福,“嫔妾安好,只是方才看到慧妃那副样子,有些吓着了。”说罢,她冲着皇帝柔婉地一笑。

皇后咬了咬牙,便道:“皇上!这供词上,除了招供谋害舒嫔腹中皇嗣等罪状之外,还有早年藩邸一件罪状,臣妾不得不禀报。”

“藩邸罪状?”皇帝皱起了眉头。“慧妃在藩邸时候,只是侍妾身份,能犯下什么了不得罪状?竟叫皇后都不得不报?!”皇帝的话语里俨然是讽刺的意味。

皇后却正色道:“启禀皇上,皇上当年代先帝出宫探视怡亲王遇刺一事,另有内情!”

“你说什么?”皇帝神色带了几分惊色,旋即他冷哼了一声,“难道皇后的意思是说,刺杀朕的,不是弘时,而是另有其人吗?!简直是荒谬!”

皇后昂然道:“刺杀皇上的自然是弘时。然而杨益招供,当时还是内务府包衣世家的高氏一族洞悉了弘时意欲刺杀皇上的意图,却刻意隐瞒,慧妃便可借此机会挺身护驾。博取皇上怜爱!”

皇帝脸色冷了下去,“皇后莫不是忘了,慧妃当时还有身孕呢!”

皇后毫不怯缩地扬声道:“是!慧妃也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然而在那之前,皇上并没有太宠爱慧妃。慧妃不满足于此,想要得到皇上的专宠,所以不惜牺牲腹中之子!”

“胡说八道!!”皇帝勃然大怒。吼声响彻镂月开云殿。

皇后立刻双手再度呈递上供词,“这是供词所写,无一字半句是臣妾杜撰,请皇上御览。”

皇帝一把夺过那供词,只见那上头写得密密麻麻,包括迫使纪氏穿上那身熏了麝香的衣裳、还有之前意欲夺取嘉嫔之子,被嘉嫔拒绝之后,便收买许常在,以胭脂嫁祸舒嫔,还有早年百般磋磨怡贵人,使其胎相不稳,才指使怡贵人摔了一跤便小产等等罪状,全都写得条理清晰!最让皇帝难以接受的,便是当年挺身护驾、最终失子竟然也是高氏一手设计!!

皇后看着皇帝渐渐阴寒刺骨的脸色,便趁机道:“皇上,供词上写得清清楚楚,连是谁经手,何时察觉弘时意图,甚是当年泄露皇上行踪的,也是慧妃!!”

皇帝一把将供词摔在地上,狠狠在脚下踩踏了两脚,“怪不得——朕当初微服出宫,竟会被弘时得知行踪!!!”

暴怒的皇帝双目已经隐隐赤红,仿佛要噬人一般。连当初那份愧疚,被揭开了,竟不过是一场笑话!他被当成了傻子一般愚弄!!

这时候,原判章清涧进来回话:“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慧妃娘娘是发病,从脉象上看应该是中了剧毒!”

嘤鸣听了,顿时掩唇露出惊讶之色:“中毒?这怎么可能?慧妃刚才就喝了一口茶水啊!”

皇后听嘤鸣这般说,立刻吼叫道:“茶水决计不可能有毒,否则为何独独慧妃中毒,舒嫔却好端端的?”

皇帝瞥了一眼小几上的两只茶盏,又忙问道:“舒嫔也觉得那里不舒服?!”

嘤鸣忙摇头:“嫔妾没什么不舒服,想来没有中毒。”

皇帝却并不放心,立刻吩咐道:“章清涧,给舒嫔把脉!”

见状,嘤鸣只好坐在椅子上,章清涧拿个薄绸帕子覆盖在她皓腕上,稍微一抹脉搏,旋即道:“舒嫔娘娘脉象平和,并无中毒之症状。”

听了这话,皇帝舒了一口气,目光凝视着那两只茶盏,便问皇后:“慧妃来了之后,是否只喝了一口茶水?!”

皇后见皇帝竟怀疑她,顿时满脸委屈之色:“的确如此,可是——可是臣妾没有下毒啊!”

皇帝淡淡道:“那就查查看吧!”

章清涧忙称了一声“是”,便上前,先拿起嘤鸣的那盏茶水,用手指头沾着舔了少许,旋即道:“舒嫔娘娘这盏茶里的确无毒。”说着,又拿起慧妃那一盏茶水,章清涧一嗅,脸色便一变,让她他小心翼翼地也站了少许一舔,旋即章清涧急忙吐在了自己的汗巾子上,又飞快端起嘤鸣那盏茶漱口。

皇后看在眼里,脸色已经发白。

章清涧躬身道:“启禀皇上,这一盏茶里下了曼陀罗!!”

嘤鸣也微微露出惊讶之色,要知道曼陀罗的气味很轻,融入茶水中稀释之后,几乎品不出什么味道了,这章清涧倒是好舌头,竟然一下子就辨别出来了。可见太医们的医术,当真不可小觑啊!

章清涧立刻拉了一个太监道:“立刻甘草熬煮绿豆,给惠妃娘娘服下!”

解毒的法子也很对…这样话,慧妃死不成了?倒是可惜了。

皇后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明鉴,臣妾真的没有下毒啊!”

皇帝冷冷睨了皇后一眼,“这里是皇后的寝宫,茶也是皇后赐的!皇后却说自己没有下毒,是当朕是傻子吗?!”

皇后满脸惶恐之色,她扫了一眼殿中,最终目光落在嘤鸣身上,她急忙指着嘤鸣大叫道:“方才舒嫔和慧妃紧邻,一定是舒嫔趁机下了毒!!”

侍立嘤鸣身后的半夏立刻站出来道:“皇上,我们娘娘根本连摸都摸过那茶盏一下!”

嘤鸣一副理直气壮地看着皇帝,坦然道:“是,嫔妾没有碰过慧妃茶盏,这点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慧妃的太监,或者等慧妃醒了,问她更可清楚明了!”

皇帝冷哼了一声,“若方才舒嫔下毒,可是在皇后的眼皮子下,莫非皇后是瞎子不成?竟会看不到?!”

“臣妾…”皇后顿时哑口无言了,她身子一颤,忽的心头一闪,急忙道:“臣妾知道了,是慧妃!是慧妃自己给自己下毒!她谋害皇嗣,罪证确凿!本来就是死罪!与其被皇上赐死,不如自己寻死,然后嫁祸给臣妾!!”

皇后这番猜测倒是比方才说是嘤鸣下毒来得更条理清晰几分,嘤鸣暗笑了,这听着倒是蛮通顺的。只可惜,皇帝那副样子,明显不信。

这时候,慧妃的随从太监满是欢喜地来禀报:“慧妃娘娘醒了!”

皇帝听了,立刻道:“朕去瞧瞧!”嘤鸣与皇后立刻紧随其后。

镂月开云殿的西配殿,这几日原是用来关押纪官女子的地方,如今倒是暂时给慧妃用了。床榻之上慧妃脸上的紫绀之色已经褪去大半,然而整个人却如被抽走了魂魄一般,了无生息的样子。

太医低声禀报道:“慧妃娘娘体内的曼陀罗已经渗入五脏六腑,虽然一时醒了,可是…慧妃娘娘本就虚亏,如今剧毒摧残,只怕是…过不了这个年了。”

嘤鸣听了,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药园世界培育出来的曼陀罗的确毒性更强。哪怕太医救治及时,药也对症,可终究是完了,慧妃这条命也顶多多撑几日罢了。

“皇上…”慧妃看到皇帝到来,眼中仿佛立刻有了神采。

 

第167章、慧妃之死(中)

“皇上…”慧妃看到皇帝到来,眼中仿佛立刻有了神采。

皇帝的眼中无喜无悲,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突然问道:“当年,可是你将朕行踪透露给弘时,又是故意护驾失子?!”

慧妃的神情一愕,旋即她笑了,她的声音虚弱得已经断断续续,“看样子…小杨子都招供了。”

皇帝眼底滑过浓浓的愠怒之色,“当真是你做的?!”

慧妃依旧笑着看着皇帝:“是啊,皇上…爷,明意真的好喜欢您…好想得到您更多的宠爱…”一边说着,两行泪水便滂沱而下。

这般悲情的告白,让皇帝神情一滞,“明意…明意?”皇帝喃喃念叨着,仿佛豁然想起了什么,“鸣儿、明儿…”

嘤鸣听得一愣,原来慧妃是叫高明意啊,倒是昵称唤起来,跟她一样了!想到这点,不禁有些气恼,特么滴,这真是一件叫人不爽的事儿。

“原来如此。”皇帝口中喃喃念着,原来这就是皇后杀高氏的原因吗?倒是阴差阳错了,可既然如此,就让它错下去吧。

“可是…爷,明意真的后悔了!”慧妃声音哽咽如潮,带着浓浓的悔恨之色,“明意舍弃了那个孩子,所以咱们的小公主也弃明意而去…”说着,慧妃已然泣不成声,哭成了个泪人。

为了讨男人怜爱,所以不惜放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吗?何其不值!慧妃也真真是糊涂到家了!男人算个什么玩意儿?怎能与自己亲生孩儿相提并论?!她真是入魔了!一番心意尽付与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所以,她才会落得这样下场!

因为喜欢皇帝,所以三番五次因嘤鸣的得宠而嫉妒地发狂,才屡次做出失格的举动!

说到底,慧妃失了心,所以如今失去了一切!!甚至也包括皇帝的喜爱!!

嘤鸣长长叹了口气,此刻,她真的不恨高氏了,高氏不过是个可怜至极的女人!!

慧妃嘤嘤哭泣着。“明意好想要一个孩子…哪怕自己再也不能生育,也想要一个孩子…可惜,明意活不到许常在腹中孩子出生的那一日了…”慧妃脸上浮起浓浓的悲怆之色。

“爷!明意…不想死…”慧妃满脸都是泪痕,她转头愤怒地瞪着皇后。“臣妾已经失了皇上宠爱,为什么皇后非要置臣妾于死地呢?!”

皇后勃然变色,“你休要污蔑本宫!分明是你服毒,想要陷害本宫!”

慧妃嗤嗤笑了,“臣妾自己服毒?呵呵…皇后说话竟跟编故事似的。竟这般有鼻子有眼的。”

“你——”皇后一阵气恼,她急忙朝着皇帝辩解道:“皇上!臣妾没有必要毒杀慧妃啊!她犯下诸多罪状,条条都是死罪!臣妾何苦做这种事情呢!!”

皇帝冷冷道:“你是怕朕不肯赐死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