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顿时一噎,满脸都是冤屈之色:“臣妾冤枉!”

皇帝一脸厌烦之色,“皇后,对于你,朕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即日起,你好生养病,让娴妃处理六宫事务,纯嫔与嘉嫔协理。你就好好休养吧!”

“皇上!!”皇后一脸的惊愕与不信之色,她眼里噙着泪珠:“臣妾冤枉啊!!”

嘤鸣暗暗道,看样子她不用跟皇帝提了,娴妃从协理六宫,变成了处理六宫事务,纯嫔嘉嫔二人协理。皇后竟彻底失去了六宫大权。这一次,可算得上是满载而归,不虚此行了。

回到九州清晏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午膳十分丰盛,可皇帝却浑身散发这低气压。嘤鸣想着,今日在镂月开云殿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皇帝理所当然震怒,便也不去惹他恼。只一味低头吃饭。

这时候,一盏牛乳燕窝被推到嘤鸣手边,皇帝只吐出一个字:“喝。”

嘤鸣忙点头,捧起碗来,便一勺勺吃着燕窝,忍不住又打量了皇帝一眼。从回来他就是这幅样子,如今瞅着,怎么好像是生她的气呃…

吃饱喝足之后,放下碗筷,嘤鸣摸了摸肚子,已然鼓胀了起来…额,就算不吃饱,那里也是鼓鼓的。

“吃饱了?”皇帝拿眼角睨着他,那眼神格外幽深。

嘤鸣乖巧地点头,温顺地跟只小绵羊似的。

皇帝眼睛眯了眯,牵起嘤鸣的软软的小手,拉着她两两进了里头内殿,然后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头。

皇帝陛下挑起嘤鸣的下巴,丹凤眼睛眯成一条线,将自己的龙脸拉近如咫尺,薄薄嘴唇里吐出一行声息:“知道错了吗?”

“诶?”嘤鸣眼睛一圆。

“朕问你,知道错了吗?!”皇帝眼里散发出危险的意味。

嘤鸣表情还是呆呆的。

皇帝磨了磨牙,恨恨道:“朕还没解除你的禁足令呢!居然就敢往外头跑!”

原来是为这事儿…嘤鸣干巴巴朝她笑了笑,“那个…我…”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嘤鸣便被皇帝两手按着肩头,按倒了在了柔软的拔步床上。皇帝的身躯随之贴了神来,炙热的唇舌舔舐着嘤鸣柔软的耳垂。

嘤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尼玛这是想干啥?且不说现在还是白天呢!!她还是孕妇呢!!耳尖上传来愈发愈痒的感觉,让嘤鸣忍不住咯咯笑出声儿来,“别…被舔啊…”

可是嘤鸣没笑太久,便骤然“啊!!”的一声惨叫,那声音尖得都能穿破云霄了。

“呜呜…出血了…”嘤鸣怯怯道。

“疼吗?”皇帝陛下的声音幽幽响起。

“疼。”这一个字里饱含委屈。

“知道疼就好!”皇帝陛下冷哼道,“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走出九州清晏半步!!”

嘤鸣摸着自己满是血的耳垂,不禁内牛满面。(想歪了的去面壁~~)

尼玛,谁能想到他舔着舔着…突然就来一口!!

你丫的是馋肉吃了吗?!

看着嘤鸣那副泪眼汪汪的可怜样,皇帝陛下语气不禁柔和了七分:“好了,别哭,不就是破了点皮吗?!”

嘤鸣眼里泪珠子打转,那哪里是破了点皮?分明是都快咬透了,都快给她咬出耳洞来了有木有啊!!这简直是属狗的!!

苟延残喘的慧妃高氏已经被挪回了琼鸾殿居。而住在琼鸾殿偏殿养胎的许常在也被代理六宫事务的娴妃做主,以“避疾”为由挪出了琼鸾殿,去了旁边一个叫泽兰堂小巧玲珑的宫苑单独居住,不过皇帝口谕。临盆之前,不许任何人去泽兰堂打扰,也不许许氏随意踏出半步。这应该是禁足了吧?

而原本被皇后安置在镂月开云殿偏殿的纪官女子,一大早也被娴妃趾高气扬上门给带走了,据说是直接送去慎刑司了。

翌日。皇帝从太后的澹泊宁静殿回来,便对嘤鸣道:“在皇额娘宫里,碰见了娴妃。娴妃提议杨益处死,纪氏赐全尸。鸣儿以为如何?”

嘤鸣正对着镜子往自己耳朵上擦药呢…囧…

唉,托皇帝陛下的福,她现在都不能带耳环了。虽然只被咬了一只耳朵,可她总不能只带一只耳环吧?也忒不对称了点吧?

“好了!别擦了!”皇帝陛下映在西洋镜中的龙脸满满都是黑气,“跟朕较劲儿是吧?!”

嘤鸣嘟了嘟嘴,满脸怨气:“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咬我呀…”

“咳咳!”皇帝陛下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

嘤鸣转身看着皇帝。“杨益也就罢了,纪氏…好歹是服侍过皇上的人,人长得又貌美如花,皇上当真舍得赐死?”

皇帝见嘤鸣不再提耳朵了,便正色道:“谋害皇嗣之事,不能轻纵!!纪氏虽然是受高氏威胁,但也不算冤枉她!朕不加罪其家人,已经算是开恩了。”

嘤鸣淡淡“哦”了一声,“随便吧。”——纪氏死了也好,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时候。王钦在外头咚咚敲了两记,“皇上!琼鸾殿来报,说慧妃娘娘…似乎是不成了,想请您去瞧瞧。”

皇帝微微一蹙眉头。便淡淡道:“知道了!”

嘤鸣也皱了眉头,皇帝没有直接说不去,意思是…会去看高氏最后一眼?皇帝莫非对高氏还是余情未了?可是当年她护驾小产之事,根本就是蒙蔽皇帝、算计皇帝啊!

虽然嘤鸣心里并不喜欢皇帝,却也不想看到皇帝心里有旁人。尤其是一个将死之人,因为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看到嘤鸣那副颦蹙娥眉的模样。皇帝忙解释道:“高氏罪无可恕,朕看了那份供词之后,也已不打算留她性命了。可是,鸣儿可知道皇后为什么突然要杀高氏吗?”

嘤鸣默默吐槽,皇后没有杀高氏,是她下毒好不好呀!便只好露出一脸迷茫的神色,轻轻摇头,“臣妾也觉得皇后娘娘——应该没必要这么做…”

皇帝长长叹息道:“因为嫉妒。”

嫉妒??

皇后嫉妒慧妃??可慧妃不是已经失宠了吗?

皇帝低低道:“十五那晚,朕宿在皇后寝宫中,夜里不得安枕,一时梦呓,唤了鸣儿。皇后——怕是听得真真。”

嘤鸣眼珠一圆,还真是有够巧的啊!原本她这一局,有个很大的漏洞,便是皇后根本没必要杀慧妃!如今皇帝的一句梦呓,便给足了皇后下手的动机了!!她的这辈子名叫纳兰英宁,小字嘤鸣,而慧妃叫高明意,名字里也有一个同音的“明”字!!

皇帝此刻已然深信,是皇后毒杀慧妃!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啊!

第168章、慧妃之死(下)

嘤鸣呆愕了良久,才缓缓道:“如此一来,是嫔妾害死了慧妃。”

皇帝摇头,揽她在怀中,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缱绻的吻痕,“且不说高氏本就该死,更何况,是皇后下的手,与鸣儿无关。”

嘤鸣默默想,看样子她攻略帝王之心看样子蛮成功的,以至于这次的事情,明明是她所为,可皇帝丝毫不疑心。当嫔妃,当到这种程度,也算得上成功典范了。

“那皇上,去看看慧妃吧。”嘤鸣柔柔道,赶紧去吧,乾渣龙,你越是关心慧妃,皇后的恨意只会更多地加诸在慧妃身上,此消彼长之下,也就会恨她少一些了。

“鸣儿…”皇帝丹凤眸微微摇曳,满含情愫。

“嫔妾不恨慧妃了。”嘤鸣扬起一个万分柔婉的微笑,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身上加了一种名为“圣母白莲花”的光环!

去吧,乾渣龙!让皇后、娴妃,让所有人都以为慧妃才是你的心口朱砂痣、床前明月光!让她们都去恨一个死人吧!!嘤鸣心中快意地大吼着。

终于,皇帝还是亲自去了琼鸾殿。

嘤鸣静静等在九州清晏后殿,慢慢喝着一盏蜜红豆双皮奶,软糯的红豆,柔滑的牛乳,交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美妙的味道,在口齿间周转一圈,再慢慢吞咽下腹。

慧妃是入了夜才死的,消息传直九州清晏的时候,嘤鸣刚刚沐浴完,正拿着甜杏仁脂兑这玫瑰露擦抹身子。

怀孕的嘤鸣,小腹凸起一块软肉,小小的一块,却让她心头格外暖暖的。

用不了多久,她的肚子就会越来越大来,为了防止妊娠纹,必须擦一些能让肌肤软弹细腻的东西,譬如甜杏仁脂。或者马油也是不错的,可惜没有橄榄油…

浑身擦遍了之后,甜杏仁脂渗如肌肤,完全看不出有丝毫油腻。反倒是每一寸肌肤都格外细腻润泽,穿上一身柔软的漳绒缎子的寝衣,嘤鸣淡淡道:“午后传来消息说快不成了,没想到竟还能撑上四个时辰,可见是皇上去了。就是不一样。”

嘤鸣慢慢系着扣子,却发现身边伺候的半夏、白芍等人已经矮身下去,跪在了地上。

皇帝淡淡笑着走到她身后,“可是你叫朕去的,如今怎的又酸上了?”

嘤鸣:“额…”——慧妃刚咽气,他就回来了?!

皇帝双手揽着她腰间,低头嗅着她的脖颈,深深一吸,“好香的味道。”

嘤鸣淡淡笑着:“是玫瑰露。”

“哦?”皇帝轻挑眉梢,“玫瑰露不是用来喝的吗?”

嘤鸣理了理鬓发。对镜笑靥如花,“是啊,是用来喝的,可是不不喜欢喝玫瑰露,喜欢用来擦身子。怎么,不行吗?”

皇帝齿间发出轻笑,一低头便轻咬在嘤鸣后颈软肉上,轻轻舔舐着。

“你…还有人看着…额?”——擦,刚才还跪了一地呢,才一转眼竟半个人影也没了!!

“没人。鸣儿。”皇帝吐着热气道。如此嬉笑着,皇帝却突然脸上笑容一僵,她看着嘤鸣脚下,突然便将嘤鸣横抱了起来。几个大步走到床榻跟前,将她轻轻搁在上头。

嘤鸣脸色发红,急忙推着皇帝的肩膀道:“那个,我还不满四个月呢,现在不能…”

皇帝淡淡睨她一眼,“想什么呢!朕有那么急色吗?”他指了指嘤鸣那只穿了一双袜子的双足。道:“怎么不穿鞋?冻着脚怎么办?”

嘤鸣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把她抱起来的呀,便笑着说:“地上通着地龙呢,踩着上头暖暖的。”

“那也不能不穿鞋!”皇帝虎着脸道。

嘤鸣面露无奈之色,便揪下脚上的那双鹅黄色彰绒缎袜子,道:“这彰绒很暖和的,而且穿着花盆底鞋很累脚的。”——就算是最矮的一寸的花盆底鞋也累脚,大约是怀孕的缘故,格外容易疲累。

皇帝瞪大了眼珠子,瞅着嘤鸣那双恍如玉砌而成的一双小脚,小小的一对,白嫩嫩透着淡淡的红晕,因刚洗了澡,一双玉足嫩得仿佛都能滴出水来。

皇帝一时没忍住,一把捉住那堪堪有他手掌大的玉足,捏了两下,淡淡“嗯”了一声,“的确是暖的。”心里却忍不住跳跃着小火苗,不但是暖的,而且还柔软、弹性十足!小小的脚趾头在他手心里晃动,一下下磨蹭着他的手心,叫皇帝不由小腹发热了。

嘤鸣却没发现某只色龙的异样,反倒笑咯咯道:“别捏!痒~~”

“是么?”皇帝仰着唇角笑了,一手捉着嘤鸣的小脚,另一只手在她的脚底上轻轻抓了二下。

“啊!!咯咯咯——”嘤鸣爆笑成串,急忙飞快抽回了自己的小脚,缩腿缩脚坐在柔软的床榻,那眼里都不禁带了泪。她哪里想到皇帝居然挠她脚心!简直是焉儿坏!

皇帝也已脱了外裳鞋袜,穿着贴身的明黄软缎里衣便钻进了被窝里,低低道:“不闹了,早早安歇吧。”——否则,他自己先要忍不住了。真是勾人的小妮子啊!

“琼鸾殿那儿…”嘤鸣忍不住开口。琼鸾殿的宫女太监因服侍慧贤贵妃不周,上上下下二十余人已然被皇帝下旨赐死了。嘤鸣有些不解皇帝的意思,莫非还是对慧妃留有余情?所以才一怒之下,赐死了那么多人?

皇帝淡淡道:“有娴妃主持呢,用不着朕操心。”

“那葬礼的规格…”嘤鸣看着皇帝那淡漠的表情,又觉得皇帝不像是对慧妃有情的样子。

皇帝轻声道:“她人都没了,就让她以妃位的礼仪入葬妃陵吧。”

嘤鸣急忙道:“皇上误会嫔妾的意思了,嫔妾是想说,皇上不打算给慧妃加一级追封吗?”

“追封贵妃?”皇帝眼底滑过一丝厌恶之色,“高氏,还配不上。”

嘤鸣心下一喜,看样子高氏死了,皇帝对她的余情也算是了了,嘤鸣便笑着道:“也不全是怜惜慧妃,而是若慧妃追封了,皇上也可名正言顺追封哲妃。”——皇帝对哲妃有所愧疚,想必是想给她个死后哀荣的。而且这两人要是追封了,皇后绝壁要气晕过去!那样的场景,嘤鸣想想就觉得爽!!

皇帝一愣,“哲妃么…也好。”又叹息着道:“永璜禁足这么久了,都年底了,也该放出来了。”

大阿哥永璜,之前因为持刀入皇后寝宫行凶,而被皇帝一怒之下罚了板子还禁足半年。迄今为止,也不过才四五个月,不足半年呢。皇帝心里其实早已不怪罪这个儿子了,只是一直没有借口将他解除禁足令罢了。

果然,翌日,皇帝便直接下旨,追封慧妃高氏为“慧贤贵妃”,追封大阿哥永璜生母哲妃富察氏为“哲悯贵妃”,同时也吩咐人解除了大阿哥的禁足。

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哲妃也便罢了,好歹出身满洲世家,还为皇帝诞育一子,然而高氏有何功勋?还是那样的出身,竟也一同追封贵妃之尊?!

嘤鸣听说了,为这事儿,太后都发火了,今早皇帝去请安,都没进门呢。

皇帝从太后处回来,也一脸黑沉沉的,“朕已经下了圣旨,皇额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朕收回旨意才肯罢休吗?!”

嘤鸣暗自一笑,忙柔声道:“太后本来就不喜欢慧妃,也难怪会生气。何况,照例追封贵妃这样的大事,得请了太后准允才可。”

皇帝哼了一声,“朕心里清楚,太后不可能答允朕追封高氏为贵妃,所以才直接下旨的!”

嘤鸣不禁摸了摸鼻子,你既然知道,还气个毛?太后估计这会子更气!

嘤鸣只得笑着顺着皇帝的毛摸,“眼看就要过年了,皇上也别置气了,反正大阿哥解除禁足了,太后最喜欢的就是大阿哥了,让他从中多劝和着,想必用不了多久,太后就会消气了。”

皇帝淡淡哼了一声,不置一词。

嘤鸣又笑着问:“慧妃贤贵妃的祭礼,照例嫔妾该去祭奠的。”

皇帝挥手道:“朕下个旨,让有孕的嫔妃都不必去了!”

嘤鸣朝他甜甜笑了,这样也好,就不显得她突出了,现在可是有三个嫔妃有孕呢!寒冬腊月里,少折腾些自然再好不过了。

“还有一件事,娴妃提议让宫里的愉嫔与庆嫔前来,朕已经答允了。”皇帝随口道。

“哦?”这大雪的季节里,可着实不适宜舟车劳顿啊!看样子娴妃得了六宫大权,眼睛也盯上了五阿哥了。倒是可怜了愉嫔了,养了大半年的孩子,怕是已经感情颇深了。不过这事儿跟她无关,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熟的愉嫔,跟娴妃生了不快。

“泽兰堂的许常在,应该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吧?”嘤鸣幽幽问道。

皇帝沉沉道:“高氏虽然善妒尖酸,但从前也不至于如此狠毒,甚至屡次谋害皇嗣。说来,还是许氏从中撺掇谋划的。等她生了之后,朕自会处理掉。”

皇帝的语气是淡漠的,仿佛不是再说杀人这种血淋淋的事情。

是啊,纪氏被缢死在慎刑司,高氏也死了,许氏谋划了这么一场大算计,莫非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吗?这般环环相扣的城府,可不是高氏所能有的,若说此事和她无关,嘤鸣决然不信,皇帝显然也不信。

皇帝又轻声道:“许氏这一胎若生的是皇子,就给愉嫔抚养吧。”

嘤鸣一愣,看样子皇帝也看得出娴妃要谋夺五阿哥的意图了?然而他没有阻拦,反而默认了,还打算好了,要把许氏的孩子补偿给愉嫔!

这样也好,愉嫔那老好人,嘤鸣也有些不落忍。

第169章、舒妃(上)

转眼已经是乾隆六年的正月了,照旧还是寒风呼啸。而愉嫔海佳氏病了,似乎病的不轻的样子,娴妃便趁机提出暂时帮愉嫔抚养五阿哥。

可谁都知道,这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啊!

然后皇后失权,高氏已死,嘤鸣不吭声,一时间竟无人阻拦。皇帝也已经允了,择了个晴好的日子,便叫人把五阿哥永琪送去了娴妃的万方安和殿。

“今儿可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阖宫齐聚澹泊宁静殿宴饮,娘娘可要穿身鲜艳的衣裳?”半夏笑着问道。

嘤鸣淡淡道:“不必太出挑了,寻常服饰既可。”——除夕守岁,皇帝特许有孕嫔妃不必参加,今日十五元宵佳节,自是不能缺席。

半夏忙捧了一件貂裘来:“夜里天寒,娘娘穿上这件紫貂大氅吧。”

这件紫貂虽名带“紫”,却并非紫色,而是黄褐色的,貂毛细腻,绒毛丰厚,因此异常暖煦。这件是日前才由手艺最精的针线上人缝制好的,之前还不曾上身呢。

嘤鸣笑着穿上紫貂大氅,问道:“皇上可还在前殿披折子?”

半夏道:“皇上去碧桐书院考校阿哥们的功课了,说会直接从碧桐书院过去,请娘娘不必等他了。”

“哦。”嘤鸣应了一声,接过孙嬷嬷奉上来的手炉,便乘坐暖轿,往澹泊宁静殿而去。

夜里风雪难行,倒是耽搁了一会儿,抵达澹泊宁静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了下来,嫔妃们也已经来了大半。方才殿外,嘤鸣瞅见停着的暖轿中有帝后的,可见是皇帝和皇后已经来了,只是此刻不在正殿中,想必是去后头寝殿给太后请安了。

正殿中,负责招呼嫔妃们的是太后的亲侄女娴妃乌拉那拉氏。娴妃今日特意隆重打扮,穿着一身近似大红的银红色妙莲织金华服,绣着如意结的龙华与旗服很是相称,头上一色金累丝点翠青鸾头面。仪容甚是贵气。

“娴妃娘娘金安。”嘤鸣朝着娴妃微微屈膝问好。

娴妃笑容灿烂,如锦如霞,忙几步近前,亲手一扶嘤鸣:“舒嫔妹妹来了!瞧着妹妹气色上佳,可见胎相已无大碍。”

嘤鸣客客气气道:“多谢娴妃娘娘挂念。嫔妾胎相已经无虞,只是有些虚弱,需细细调养些时日。”

嘤鸣看了一眼殿中,纯嫔苏氏、嘉嫔金氏都带着各自的儿子,庆嫔陆氏也带着长得愈发白净胖嘟嘟的三公主前来赴宴,肚子已经高耸的怡贵人已经落座一旁,笑容温婉得体,却不曾瞧见愉嫔…嘤鸣暗自瞅了一眼华贵而得意的娴妃,便问:“怎么没瞅见愉嫔呢?”

娴妃淡淡道:“愉嫔染了风寒,连五阿哥都不能照顾了。所以今日太后特意免了她来往折腾,让她好生养病。”

“那要恭喜娴妃娘娘膝下有子了。”嘤鸣扬着笑容看着娴妃道。

娴妃眉宇一扬,嘴上道:“不过是暂且帮愉嫔照顾五阿哥一段时日罢了。”——可这话,明显是场面话。

嘤鸣暗自叹息了一声,愉嫔这是招谁惹谁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娴妃瞥了一眼嘤鸣那被紫貂大氅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肚子,不禁伸手摸了摸紫貂的绒毛,便笑着道:“皇上当真关心妹妹,这紫貂乃皮裘之王,华美轻柔,著水不濡。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

嘤鸣立刻瞅着她那身衣裳道:“娴妃娘娘这身旗服用是最上等织金缎吧?瞧着寸寸金光鳞鳞,在灯光下都如此辉煌,若是在日光下,不知会是何等华美!”

娴妃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是太后日前赏赐的,昨儿才叫针线房赶制了出来,总算赶上今日阖宫元宵夜宴。”娴妃语中带着淡淡的自矜之色,又笑呵呵道:“哟,光顾着和妹妹说话了,都忘了你还怀着身孕呢。舒嫔快请坐吧。”娴妃指着一个空位道。

嘤鸣笑着点了点头,便上前入座了。与她紧邻的便是年前才刚刚赶来圆明园行宫的庆嫔陆簪缨。

在宫里将养了些时日,庆嫔的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虽然脸蛋不见红润,但病态的青气已经去了大半,而且一脸母性的慈和,叫人看了格外心声三分亲近。尤其是被乳母抱在怀中的三公主,更是粉嘟嘟可爱得紧。

庆嫔笑容涓涓,“舒嫔若是喜欢,不妨抱一抱三公主吧。”

嘤鸣不禁一喜,“求之不得呢!”便忙伸出双臂,从乳母怀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三公主,还忍不住掀开襁褓看了看三公主的头发,浓密了许多,也长长了许多,可还是卷卷的毛。

庆嫔掩唇笑道:“三公主这一头的小卷毛,是怎么梳也梳不直,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嘤鸣忙问:“可取了乳名了?”

庆嫔神色一黯,摇头道:“皇上没发话,我怎么敢自作主张?”

嘤鸣抚了抚三公主那一头柔软的小卷毛,忍不住打趣道:“我看呐,该叫‘卷卷’才是!”

庆嫔听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儿来,“仔细孩子长大了,不依呢!”

嘤鸣笑呵呵道:“所以呢,就得在她没长大的时候叫呀!”

庆嫔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候,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起,满殿嫔妃起码起身行礼,嘤鸣匆忙之下只得抱着庆嫔三公主蹲身跪了下来。嘤鸣这一蹲身弯腰,紫貂大氅细软的毛便都扑在了三公主娇嫩的小脸蛋上,一时叫三公主痒得发出了银铃般“咯咯”的笑声,响彻一派安静的澹泊宁静殿。

元宵节夜宴本就是家宴,且是欢庆的日子,三公主的笑声倒是极为应景。若是成年的皇子公主如此大笑,怕是有些不合宜,若是小孩子,自然百无禁忌了。

皇帝笑着问:“谁在笑?”

嘤鸣起身,笑着看着怀里呲着小奶牙咯咯笑个不停的孩子,道:“是三公主在笑呢。”又忙补充了一句,“估摸着是听见皇上驾到,所以高兴地笑了。”

皇帝一愣,“三公主怎么在你怀里?”

嘤鸣笑容灿若春花,“嫔妾喜欢孩子,所以瞧见三公主,便忍不住抱了抱。”

太后抬着眼睛瞅了两眼,面容和蔼地道:“原来是庆嫔的三公主啊,大半年没见,长大倒是愈发白净了。抱来给哀家瞧瞧!”

嘤鸣柔声应了一声“是”,便徐步上前,将三公主抱到了太后眼皮子底下。

坐在太后身侧席位上的是皇后富察氏,她失了皇后大权,倒难得依旧端庄,仪态不减,皇后脸上含着得体的笑容:“三公主肤质白皙,头发乌黑浓密,很是可人。”

皇帝语气温和地道:“瞧着长大了不少,想必也重了。叫乳母抱着就是了。”

嘤鸣一愣,只得恋恋不舍地把三公主交给身后的白胖的乳母。

太后饮了一口酒,笑着打量了嘤鸣一眼,便对皇帝道:“哀家记得,舒嫔进宫已经有三年了?”

皇帝也笑呵呵点头:“还差几个月,就足三年了。”

嘤鸣一愣,有些不解太后与皇帝谈论她的资历做什么?

太后理了理自己满是银丝的鬓发,“舒嫔毓秀名门,自入宫服侍皇帝一直尽心尽力,如今又有了身孕,皇帝可有意晋舒嫔为舒妃?”

嘤鸣傻了眼,晋她为妃?!太后她老人家是哪根筋不对了?!让自己和太后的亲侄女娴妃平起平坐?!嘤鸣忍不住瞅了娴妃一眼,娴妃却仪容淡淡,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瞧着样子,娴妃是一早就知道了?

倒是皇后,脸色嗖的白了下去,她急忙笑着道:“舒嫔的家世门第,封妃自然无不可。只是舒嫔如今还怀着身孕,怕是不宜行册封礼,不如等舒嫔生下皇子,再加封,也更名正言顺些。而且如今天寒地冻的…”

皇帝冷眼扫了皇后一眼:“无妨!朕先下旨,等舒嫔产后满月后才正式行册封礼吧,到时候天儿也暖和了!”

皇帝这话,愣是叫皇后无言以对。

娴妃这时候笑容洋溢地道:“舒妃这是欢喜坏了吗?还不快谢恩。”

嘤鸣这才回过神来,先不管太后为何如此,急忙俯身下来,恭恭敬敬道:“谢皇上恩典,谢太后娘娘太爱。”然后她看了看皇后那难看的脸色,也忙垂首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帝满脸微笑,“平身吧。”

“是。”嘤鸣这才扶着半夏的手背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