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冷冷看着皇后:“我当然恨你!!可惜我没机会杀死你!试了一次,可还是失败了!!”——大阿哥满脸都是阴毒之色,“既然我杀不了你,就母债子偿好了!皇后,若非当年你害死我额娘,我今日又怎会害死永琏?!说到底,是自己造的孽!!”

皇后身子陡然一颤,脸色隐隐发白。

“孽障,给朕闭嘴!!”皇帝狠狠撂下手中带血的龙剑,狠狠一个耳光便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皇帝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直接便将还是半大孩子的大阿哥给掴再了地上,大阿哥口里吐出一口浓浓的血痰,却呵呵笑了,笑得异常阴冷,他用左臂支撑着爬了起来,再度跪直了身子,挺着身躯道:“二弟的确无辜,可当年儿子的额娘难道就不无辜了?!皇后既然不跟儿子讲道义,儿子又为什么跟她讲道义?!她害得儿子失去生母,就该想到有朝一日儿子会来复仇!!这就是她的报应!!!”

皇后气得已然浑身颤抖,这个小杂种——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连他一起弄死!!

永璜冷笑着看了皇后一眼,“怎么,皇后娘娘如今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连我一起害死?!”

“你——”皇后气得郁结难出,然而面孔已经狰狞可怖,真真是应了大阿哥的话了。

永璜呵呵冷笑了二声,“只可惜了,皇后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当初失去额娘有多痛苦,你今日只会比我更痛苦!今日看到你这幅模样,我心里才真正觉得痛快了!这六年,我从未觉得如此痛快!!!”大阿哥哈哈大笑着,一脸复仇之后的快意。

“孽障,住口!!”皇帝暴怒大吼一声,“把这孽障给朕孽畜给朕押去上驷院关押,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探视!!”

上驷院,便是宫中养马的地方,那种地方又冷又臭,着实是个折磨人的地儿了。嘤鸣不禁叹息了一声,不过大阿哥杀死亲弟弟,能活命已经算是开恩了。她竭力想要阻止大阿哥杀害二阿哥,结果竟还是无力回天。

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押着大阿哥从嘤鸣身旁走过,大阿哥忽然看了她一眼,低低道:“多谢了,舒母妃…”

这话,乍听着是感谢嘤鸣方才的一声惊呼,才叫皇帝剑刃偏转,没刺穿他心口。然而,嘤鸣却隐隐觉得,大阿哥这句感谢,还有别的意思。莫非大阿哥也知道她是自己故意摔倒的?

若真如此,他倒是个聪明的孩子,只可惜却落得如此地步。

经此一役,大阿哥就算不死,也要圈禁终生了。

唉,如此害人害己,何苦来哉?

然而,嘤鸣来不及感慨太久,皇帝的怒斥之声便直扑而来,“舒妃擅闯阿哥所,给朕押回去,禁足一月!!”

嘤鸣不由瞪圆了眼睛,你妹的,老娘我招谁惹谁了?!好你乾渣龙,你给老娘等着!咱们走着瞧!老娘看在你死了儿子的份儿上,暂时不跟你计较!

嘤鸣见了福,便退了下去。乘坐暖轿,一路气呼呼回到了长春仙馆。

第182章、绝育药(上)

长春仙馆,修缮之后的宫苑更胜从前华美。

半夏塞了汤婆子到她的被窝里,孙嬷嬷更是煮了热腾腾的红糖姜汤给她喝,“娘娘也真是的,月子里的女人,怎么能这样任性?半夏也不拦着点!”

嘤鸣捧着那还有些烫手的红糖姜汤,笑着道:“嬷嬷别怪半夏,是我执意要去的。否则皇上一怒之下,杀了大阿哥,可如何是好?”——从一个嫔妃的角度来看,皇帝对她也的确还不错啦。所以,她偶尔也得尽点“贤”妃的义务。

孙嬷嬷面有无奈之色,又柔声安慰道:“娘娘不必介怀,您本来就要坐一个月的月子呢,皇上说是禁足,实则是怕您再一个冲动跑出去。”

“嗯,我明白…”嘤鸣气了一路了,这会子气消了,也便心中明白了。

在九州清晏养胎的日子里,皇帝从未召幸嫔妃去侍寝,纵然不能夜夜陪伴他,却也是十分顾忌她的感受的。对于皇帝这种身份的男人,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好歹是猪妞的父亲啊,嘤鸣也不希望他就此背负杀子之名。虽然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可终究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啊。圣祖爷当年难道就不厌恨自己那意图杀死太子的长子?可最终也只是圈禁而已。

徐晋禄这时候笑着走了进来,躬身道:“娘娘,御前来人了。”

“哦?”嘤鸣嘴角不禁浮起笑容来,“是王钦吗?”

徐晋禄摇头:“不是王公公,是个眼生的,说叫小良子。”

嘤鸣心下不禁起了几分狐疑,可既然说是御前的人,她自然不能不见,便叫徐晋禄把这个叫小良子的太监给请进来。

这是个二十岁上下太监,长相平平,是那种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大众脸,嘤鸣在九州清晏住了小半年。也的确记不得有这么号人物了。不过呢,御前的太监也多,光有品有级的就有十来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就更多了。嘤鸣自然不可能全都记住了

那小良子手里提着食盒,上前给嘤鸣打了个前,便那食盒中东西取了出来——那是一碗黑漆漆的苦涩药汁,小良子轻手轻脚搁在了嘤鸣身旁的炕几上,道:“皇上吩咐奴才给舒妃娘娘送来一碗驱寒的药。请务必趁热喝下去。”

皇帝才死了儿子,竟有这般细心??

嘤鸣微微一笑,端起那小巧精致的珐琅彩八吉祥纹卧足碗,拿着小勺轻轻搅动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小良子是吧?本宫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小良子忙笑着道:“原该是王公公来送的,只不过这几日王公公正咳嗽着,皇上担心他传了病气给娘娘,所以才吩咐奴才来。”

不错,王钦的确染了轻度风寒,倒是不假。只不过这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人都能打听到,这点证明不了小良子就是御前的人。

嘤鸣扬唇一下,便把药碗搁在了炕几上,“劳烦公公走着一趟了,徐晋禄,送小良子出去吧。”

小良子一愣,急忙道:“娘娘,一路走来,药已经不烫了,你还是快些喝了吧。等凉了就不好了。”

小良子愈是这般催促,嘤鸣愈是觉得他可以,便冷冷道:“本宫待会会喝,你可以走了!!”就算王钦不能差遣。御前还有旁的有品级的太监,皇帝怎么会随便差遣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来送药?她还没那么傻!!

小良子见状,一脸死灰之色,只得打千退了出去。

嘤鸣深深呼吸两下,看着殿外漆黑的夜色,便吩咐道:“立刻差遣个腿脚麻利又仔细的太监。偷偷跟着那小良子,看他会去跟谁会和!”

孙嬷嬷点头道:“是,奴才叫小文子去。”——孙嬷嬷没有问为什么,显然也是看出这个小良子不对劲了。

半夏上前道:“娘娘,这碗药怎么办?要不要奴才去传太医来检查?”

嘤鸣摇头道:“暂时不必。”她用勺子沾了少许药汁,放在嘴边舔了一下,顿时苦得皱起了眉头,尼玛还真是苦涩的中药啊!不过具体成分,她果然品不出来!毕竟她只懂些药材,会背诵药方罢了,她可没有太医那样堪比狗的舌头。若是凉茶那样简单又味淡的东西还好,中药成分太复杂了,尤其用药数量一多,鬼才能品出来!

那嘴里的药吐在了帕子上,嘤鸣又拿温水漱了漱口,嘴里嚼上两枚苹果软糖,祛了祛口里的苦涩味儿。

约莫小半个时辰,小文子肃着脸色回来禀报:“娘娘,奴才一路尾随,一直跟到蓬莱福海边,却看到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将那小良子给推下了福海!!”

嘤鸣眼底顿时幽冷了下去,“这么快便要杀人灭口吗?”旋即又急忙问:“你看到那人长相了吗?”

小文子摇头:“天色太黑,奴才实在没看清,只瞧见块头挺大的,瞧着体型,应该不是宫女嬷嬷,估计不是太监就是侍卫。”

“知道了。”嘤鸣挥了挥手,让小文子退下了。宫里块头大的太监呵侍卫太多了,根本无从分辨是谁!

半夏低声道:“娘娘,此事还是禀报皇上吧。”

嘤鸣轻轻摇了摇头,“皇上此刻正为二阿哥的死伤痛,还是算了吧。”——何况就算告诉了皇帝,又能如何?

半夏看了一眼那已经凉透了的苦药汁,便道:“娘娘若不想声张,那奴才去把这碗药倒了吧?”

嘤鸣却一把拦住了,端起了那碗凉药,咬了咬牙,便往嘴边送。

半夏见状,惊呆了眼球,急忙抓着嘤鸣的手腕阻拦道:“娘娘!您不能喝啊!这肯定不是好东西!”

嘤鸣面色凝重地道:“当然不是好东西,只怕十有八九是寒宫的绝育药!”

半夏惊愕地道:“那您就更不能喝了!!”

嘤鸣冷笑了一声,“半夏,你说,想让我就此绝育的,会是谁呢?”

半夏思忖了一会儿,便道:“当然是皇后了!她才刚死了儿子,自然最容不得娘娘有子了!”

嘤鸣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皇后的确最有这份心思,可旁人未必没有!!何况皇后才死了儿子,此刻悲痛欲绝,也憎恨大阿哥欲死,这种时候,竟有心思对付我?”

半夏愣住了,“难道不是皇后?”

嘤鸣摇头,到也未必不是她,她死了儿子,悲愤之下,理智时常,偏生杀不得大阿哥,转头把愤怒发泄到她头上也是大有可能的。只不过嘤鸣觉得,比皇后更有可能的,不就是那位老太太吗?她怎能容得有人动摇乌拉那拉氏的地位?!且看今日二阿哥之死,别看是大阿哥一手所为,可嘤鸣总觉得,跟这位老太太脱不得干系!

若她猜测正确,太后也是连二阿哥都能害死,害死她和她的孩子,只怕更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就算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太后送来这碗药,倘若是皇后的迁怒之举,也足可见皇后对她恨意已久!

因此,不管是谁送来的药,她都要喝下去!

低头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嘤鸣笑了:“放心吧,半夏,这碗药的成分我已经品出来了,不会让我真的绝育,我有办法慢慢化解!但是喝了这碗药,以后数年之内,我和婧欢都可以获得难得的平安了。”——因此,这笔买卖,很划算。当然了,这话只是哄哄半夏罢了,她哪里品得出这么复杂的成分?只不过她说自己能化解,倒是不虚。以她的法力修为,自然不惧凡俗的寒宫绝育药!

说罢,她淡然一笑,仰头便咕嘟咕嘟把那晚冰凉苦涩的药一滴不落地灌进了嘴巴里。

“娘娘…”半夏看在眼里,眼睛都湿了。

喝完药之后,嘤鸣便躺在榻上睡下了。半夏将寝殿的灯熄灯只剩下一盏,让殿内光晕朦胧,反倒是比漆黑一片更叫人容易入睡。

可是,嘤鸣才刚刚睡得朦胧,便被剧痛疼得醒了,可见是那碗药的药力发作了。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疼,让她疼得腰身都伛偻了,身子再颤抖,口齿间发出痛楚的低吟。

“娘娘!”半夏在外间守夜,听见里头动静不对,便飞奔了进来,她看到嘤鸣在床榻上痛楚难耐的模样,立刻就惊呼道:“来人呐!快去传太医!!”

嘤鸣疼得脸色发白,小腹更是冷得一阵一阵抽疼,旋即只觉得两腿间一片黏腻…

嘤鸣死死咬着牙齿,那晚药的药性,竟是如此剧烈?只怕不知是寒损子宫的药,更是有活血破瘀的成分!!所以叫已经产后三天的她,生生见了红!!

看样子送那碗药的人,不止是想让她绝育,更想让她就此缠绵病榻!!好狠的心思啊!!

嘤鸣脑海中豁然想起兰石医经中对于产后血崩的应对之法,其中就有针灸止血之法,关键要穴位扎对了。只是此刻她没有银针,只能忍着疼痛,运转法力与指尖,在那几个关键穴位处一一点了一遍。

果然几道暖流注入,流血立刻少了很多,没过多久血崩便止住了,小腹的抽疼也轻了几分。

嘤鸣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此刻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而这个时候,原判章清涧与皇帝也是一前一后抵达了长春仙馆。

第183章、绝育药(下)

“舒妃娘娘是服用了极阴寒的药,娘娘又产后体虚,身子受损只怕更加严重,只怕、只怕…日后很难再有身孕了。”章清涧把脉之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回禀着。

皇帝的脸色瞬间便黑沉了下去,冷冷扫了着寝殿中服侍的宫女太监,怒斥道:“舒妃怎么会服用了阴寒之药?!!”

半夏身子打了个哆嗦,急忙道:“娘娘回来之后,只喝了一碗皇上派人送来的驱寒药啊!”

皇帝听了半夏的话,瞬间怒不可遏:“混账!!朕什么时候派人送药来了!!”

顶着皇帝的熊熊怒火,半夏的腿肚子已经在打颤了,嘴里也是颤颤巍巍:“就是…御前的小良子啊。”

皇帝皱了皱眉头,“吴书来,九州清晏有这么个奴才吗?!”

吴书来略一思忖,便急忙道:“回皇上,的确有这么个人,是茶水间烧火的小太监。”

皇帝怒瞪双眸,竟然真是他御前的奴才?!!皇帝的拳头不禁攥得咯咯作响,竟连他御前的奴才都被不知什么人给收买了去!还用来谋害自己心爱的女人!!

“查!!给朕拿了这个小良子去慎刑司严刑拷问!!朕倒是要看看谁有这般胆子?!!”皇帝的怒吼声响彻长春仙馆。

半夏与白芍几个宫女服侍着嘤鸣换了干净的寝衣,那被鲜血濡湿的被褥也换了新的。被窝里被塞了好几个热腾腾的汤婆子,可嘤鸣还是觉得浑身难受得紧,肚子里就好想揣了块冰似的,怎么焐都焐不化。

皇帝看着嘤鸣那苍白如纸的脸蛋,只觉得心下一阵阵抽疼得厉害。

此刻孙嬷嬷亲自端了药过来,道:“皇上,章院判开的暖宫药熬好了。”

皇帝亲自接过那药碗,吹着热气,柔声安慰道:“鸣儿,先把药喝了吧。”

闻着那苦涩的气味。嘤鸣不禁缩了缩脖子,还得喝苦药啊…唉…便垂下眼睑,低低弱弱道:“喝与不喝,有什么区别吗…”嘤鸣这话说得异常落寞。

皇帝那端着药碗的手不禁颤了两颤。此刻的嘤鸣宛如一片凋零的枯叶,凄凄惨惨潺潺弱弱,格外叫人看了心疼。皇帝便扭头睨了章清涧一眼。

章院判见状,忙道:“舒妃娘娘还年轻,若是仔细调养。未必不能养好了身子。”

嘤鸣听了这话,眼里已经不含半分亮色,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撑着酸痛乏力的身子爬着了起来,坐在床头,从皇帝手中接过了那碗药。

罢了,她若是不喝,皇帝不会罢休的。索性一咬牙,便往嘴里灌。

苦涩的药味在口齿间蔓延,可到了喉咙。生生如堵了一般,怎么都不肯往下走!嘤鸣只得狠狠一咬牙,强撑着肠胃翻涌的不适,狠狠往下吞咽。

一碗药,便是这么喝下去的,药碗见了底,嘤鸣却苦得眼睛都泪汪汪的了。

皇帝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又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低低呢喃道:“别怕。有朕在…”

嘤鸣长长吐出一口颤抖的气息,满是悲痛地咬牙道:“臣妾现在最想知道的,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帝沉声道:“朕一定会查个究竟的!”——皇帝眼中怒意与恨意交汇,是谁最不想让鸣儿有所出呢?皇帝头一个便想到了他的结发妻子。皇后富察毓敏!!

原本,他警告过皇后,皇后若敢逾越他的底线,永琏的太子之位便会不保!皇帝原以为,这样一来,就稳妥了。皇后必然投鼠忌器,不敢在逾矩!然而,永琏突然殁了…这是皇帝的心痛之处,而皇后只怕比他更悲痛!

今日在二所殿,皇后那副模样,分明是想杀了永璜啊!!

若论狠毒,皇后自然做得出让鸣儿绝育的事儿来!!

然而,现在毕竟还没有什么证据。

皇帝暗自攥了攥拳头,若真是皇后所为,他该如何处置呢?废了皇后?且不说这会打破前朝的平衡,就单单是看在她丧子之痛的份儿上,皇帝终究下不了这份狠心。皇后纵有千万个不是,那也是先帝指婚给他的嫡福晋啊!!

何况,也不能说一定是皇后做的!!或许…也有可能是娴妃,甚至也有可能是他的母亲、母后皇太后乌拉那拉氏!!

若论狠毒,皇额娘只怕是不亚于皇后的!!

皇帝心头不禁一片凄然,这事儿,无论是皇后还是皇额娘,都是他不能动的人。

夜色渐渐深了,吴书来躬身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禀报道:“皇上,那小良子…”

皇帝忙松了怀抱,将嘤鸣轻轻放在床榻上,并掖好了被角,才回头问:“小良子怎么了?”

吴书来低头道:“小良子溺死在了蓬莱福海中。”

皇帝一听,顿时眼底怒火攒涌,“死了?!!”

吴书来点头道:“是,侍卫在福海边上发现了小良子的尸体,已经差不多凉透了,可见死了起码有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也就是说,那小良子送了那碗药之后,立刻便溺死了?!”皇帝心头怒火万丈,原来竟是一早打算好了要杀人灭口,便是要掐断线索,让他无从再查下去吗?!

“给朕继续查!平日里和小良子来往甚密的,都给朕仔细查!!”皇帝怒冲冲吩咐道。

然而此事终究没有了下文,只听说皇帝把自己寝宫九州清晏的人清理了一遍,遭殃的足足有十几个宫女太监,可仍旧没审问出什么结果来。

而嘤鸣因服寒宫之药,绝育之事却就此传开了。一时间,圆明园行宫中的嫔妃个个唏嘘不已,倒是有不少人来探视慰问。嘤鸣只接待了纯嫔、嘉嫔、庆嫔和怡贵人,其余人便都拒之门外了。

倒是娴妃不曾来过,只叫人送了滋补的药材过来,嘤鸣看着那丰厚的礼物,从里头品读出了心虚的味道。

娴妃的脾性,非良善之辈,但还没狠毒到家。那碗药,大约与她无关,但她绝对是知情者。所以,嘤鸣心中也笃定,那碗药,是太后送来的。

大约太后也没想到会一下子就成功了吧?可按照太后的设计,即使不成功,那小良子也必须得死,否则严刑拷问之下,难保那小良子不招供出什么来。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太后之狠毒,才是宫中最厉害之人。

连日来,皇帝大发雷霆,不但御前伺候的人不少遭了秧,连前朝的朝臣都被贬职、罢官了好几个,一时间朝堂、后宫全都提着一根弦,没人敢去招惹皇帝这个火药桶。

皇后还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难以自拔,连六宫事务都抛在了一旁,听说她整日抱着自己的二公主吉兰泰,母女俩一起在镂月开云殿哭嚎,幸好皇后身边有沉稳干练的陪嫁嬷嬷陈氏,还有首领太监赵新,内外悉心打理,这才没出了大乱子。

娴妃似乎是得了太后点拨,颇有几分趁你病、要你命,趁机大肆抓拢宫权,暗地里各处安插眼线。同时也严防死守自己的万方安和殿,不叫愉嫔有丝毫机会接近五阿哥。

这一日午后,嘤鸣觉得身子略微好受了些,便去罗汉榻上临了两张字帖。半夏怕她再受到丝毫寒凉,所以拿了张猞猁皮盖在她腿上,还在她肚子上搁了个汤婆子。

阳关暖暖的,格外叫人恹恹,嘤鸣浑身无力,所以写出来的字,也比从前差了许多,便揉做一团,丢进了熏炉里,付之一炬。

孙嬷嬷见她心情抑郁,便抱了刚刚睡醒的猪妞来。几日下来,猪妞已经褪去了红意,小脸透出粉白之色来,人也胖了些的样子。这孩子倒是省心,整日吃饱喝足就睡觉,除非饿了拉了尿了,否则是不会哭的。

嘤鸣手上没有力气,便将猪妞放在自己腿上,用手背蹭了蹭她肉呼呼的小脸蛋,心头不禁暖洋洋。

猪妞才睡醒,精神不怎么好,嘟着小嘴儿连打了三个哈欠。

孙嬷嬷见嘤鸣脸上带了笑纹,便立刻道:“瞧咱们四公主,多可人疼啊!瞧着眉眼,等张开了,必然是个美人坯子。”

嘤鸣翘着嘴角低笑了两声,“她才多大,五官都没张开呢。”

孙嬷嬷笑着道:“虽说没张开,可奴才瞅着,四公主这一双眼睛,又细又长,肯定是丹凤眼无疑了。”

听孙嬷嬷如此说,嘤鸣也不禁多打量了几眼,“的确长得像皇上多一些。”这语气里带了几分郁闷的味道。

嘤鸣心里很是不甘,瞅着自己闺女的眉毛眼睛鼻子,这五官,愣是通通随了她爹!!

靠,凭啥啊!是老娘十月怀…额不,七月怀胎生下来的,拿自己丹田法力供给,还不惜喝下那碗寒宫药,不都是为了猪妞吗?!结果,猪妞只长得像她爹,根本不怎么像她!!

孙嬷嬷没有察觉嘤鸣的怨气,自顾自地笑着道:“是呢,所以娘娘大可放心,四公主长得这么像皇上,皇上将来肯定疼爱咱们四公主。”

嘤鸣低低“嗯”了一声,生都生下来了,难道还能把猪妞塞回她肚子里再生一回吗?突然想到生产时候的撕裂般的痛楚,嘤鸣暗自打了个哆嗦,得了,还是算了,长相什么的,她大人有大量地不计较了!

第184章、补偿品永瑢

五日后的未时,纯嫔苏氏带着六阿哥来长春仙馆。

嘤鸣也是狐疑的,纯嫔与她点头之交,她遭了暗算“绝育”,纯嫔也已经来探视过了,怎么又来?而且还带着襁褓中的六阿哥来了?

不过,自打六阿哥从许氏肚子里生下来,嘤鸣这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孩子呢。虽然六阿哥的额娘很叫她厌恶,然而六阿哥长得倒是很不错,皮子白皙细腻,婴儿肥的嫩嘟嘟小脸很是讨人喜欢。

纯嫔很是老道地亲手抱着六阿哥,朝她见了个万福:“舒妃娘娘金安!嫔妾带六阿哥来给您请安了。”

嘤鸣忙笑着请叫人搬了张椅子给纯嫔坐,瞧纯嫔这架势,应该是特意带六阿哥过来的。因此,嘤鸣心下不禁更疑惑了,纯嫔这是想干啥。

纯嫔面带温煦的笑容,她看着怀中的孩子,道:“娘娘瞧瞧,六阿哥还算入您眼缘吧?”

“嗯?”嘤鸣满脸的惶惑之色,“纯嫔这是什么意思?”——六阿哥的确挺可爱的,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跟六阿哥生母是仇敌,但也不至于因此便恨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纯嫔笑了笑,“昨日晌午,皇上是去嫔妾处用了午膳。特意给六阿哥赐名叫永瑢。”

嘤鸣听得一愣,这几日皇帝日日都会来她的长春仙馆坐一会儿,只是她身子虚弱又还在坐月子,皇帝自然不能留宿。不过数日来,皇帝也没再别的嫔妃出留宿,不管是看望皇后,还是去别的嫔妃处,都是只是小坐一会,顶多用个膳就走了。可见是丧子之痛,又加上她遭到暗害“绝育”之事一齐涌来,皇帝心里也不舒服着呢,自然没有心情召幸嫔妃了。

纯嫔面色温婉随和,她认真地凝视着嘤鸣。道:“皇上对舒妃娘娘是真心怜爱,所以让嫔妾抱了永瑢过来,让您瞧瞧。”

嘤鸣不禁面露惊愕之色,皇帝的吩咐?意思是想把六阿哥永瑢补偿给她?!

嘤鸣心里当场就冒火了。只是终究不好对纯嫔发火,便淡淡道:“六阿哥很好,但也与本宫无关。”

纯嫔神色一怔,她急忙道:“娘娘不必顾虑嫔妾,嫔妾已经有了三阿哥了!愉嫔又不肯收养。皇上的意思。是想给娘娘一个儿子,将来,若是娘娘愿意,六阿哥玉牒上的生母,自然也会记为娘娘。”

嘤鸣摆了摆手:“我知道纯嫔是好意。只不过…”嘤鸣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眼珠子黑漆漆精神起来的猪妞,“本宫有四公主就足够了。”

纯嫔听了,急忙道:“可没有儿子,终究后半生没个依靠啊。”

嘤鸣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日后再说吧。”她着实不想跟纯嫔理论这些,若是她膝下养了个儿子。日后只怕少不得为人警惕防备。她只想过几年安生日子。

纯嫔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只得抱着六阿哥告退了。

傍晚的时候,皇帝披着晚霞过来了,身上还带着墨香,可见是放在在九州清晏披折子了。

“怎么没有留下永瑢?”皇帝握着她的手问。

嘤鸣摇头道:“我不要别人生的孩子!”——语气格外透着几分坚定。

皇帝沉默一会儿,旋即微笑道:“是朕忽略了,永瑢到底是许氏生的,鸣儿不喜欢就算了。”

嘤鸣心里干笑了笑,她不想抚养六阿哥,可不是因为那孩子是许氏生的。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养别人的孩子罢了。

随即。皇帝又道:“柏氏也快足月了,若是她这一胎生的是个阿哥,不如抱给鸣儿抚养吧。反正在宫里的时候,柏氏是鸣儿宫里的人。照规矩,不论皇子公主都该抱给你抚养的。”

嘤鸣不禁一呆,急忙道:“不是说好了,怡贵人产后就封她为嫔吗?”

皇帝语气随意地道:“并不冲突,封了嫔的确有资格抚养皇子公主了,可若抱给鸣儿抚养。也是抬举。”

这样的抬举,太叫人心里膈应了!!

嘤鸣立刻重重摇头:“怡贵人并无过错,何必叫她承受母子分离之苦呢?这种事情,臣妾做不出来!”

皇帝皱了皱眉头,“宫中这种事情常有,柏氏性情温顺,也不敢有异议的。”

“皇上!”嘤鸣无奈地看着皇帝,“宫里的女人都想要儿子,是因为她们把儿子当成依靠。可臣妾与她们所想不同,臣妾就算真的不能再生养了,膝下无子又如何?难道只有儿子才是后半辈子的依靠吗?难道臣妾的依靠,不是皇上吗?”

皇帝一怔,心头为之一暖,便揽了嘤鸣入怀,“朕,当然是鸣儿的依靠!可是——”皇帝的话锋一转,“鸣儿,朕长你足足十三岁啊!终有一日,朕必然会先你一步而去的。”这话里隐隐带着几分悲怆的味道,所以他才想要为鸣儿的将来安排好一切!

嘤鸣朝他笑了笑,“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想那么多呢?”——历史上的乾渣龙活了将近九十岁呢!他现在才刚过三十,这辈子才过了三分之一呢!!

皇帝听了,长长一叹,怀里不禁更抱紧了嘤鸣几分,“罢了,等你身子好些再说吧。”

瞧着皇帝还未打消心意的样子,嘤鸣只得无奈一笑。

天儿渐渐暖和,三年一度的殿试也在太和殿前展开了,皇帝下朝后就去亲自主持殿试了,那样的场景,嘤鸣无缘一观,只能拖着孱弱的身子,看着窗外昂然的春意,渐渐慵懒。

照理说,选秀也该开始了,只不过皇帝才刚丧子,所以选秀就此拖延,到底什么时候会展开,倒是不好说了。

其次,关押在上驷院马房的大阿哥永璜,已经被皇帝下旨送去了蔚秀园,交和亲王弘昼看管。

嘤鸣听了这个消息有些不解,“怎么皇上突然把大阿哥送出行宫了呢?”——气儿这么快就消了?

徐晋禄低声道:“听上驷院的太监说,大阿哥昨儿发了高热,整个人烧得滚烫,可却没有人上报,也没有太医去诊治,差点没命呢!”

嘤鸣“哦”了一声,旋即暗暗想着,这是皇后的报复?大阿哥杀了她的儿子,以皇后的恨意,怎么可能让大阿哥仅仅只是圈禁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