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一说水吟可算是反应过来了,抡起粉拳道:“好你个小丫头,居然敢逗我,看我不打你!”说着便追着清如满屋子跑,不打到她不肯罢休。原本水吟没这么容易上当的,只是最近事情多了些,使她脑中的筋一时放不下来,所以才一不留神上了清如的当。

直到两人都追累了跑累了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相距而望,忽地两人一起笑弯了腰,她们好久都没这么闹过了,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嬉笑玩闹的日子。

两人笑累后方停了下来,清如抚着光洁的素缎道:“说真的,姐姐你绣工比我好,倒是帮我想想,到底绣什么东西才好!”

“你怎么突然对这个事这么上心了,皇上不喜欢皇后,所以皇后的千秋节也不甚隆重,你随便选件稀三的东西送了就是了,何必非要自己绣呢!”

清如微叹了口气道:“皇后也是个不错的人,就是不得皇上之意罢了,前些日子我去请安的时候与她聊了不少,觉得与她还是聊得来的,何况我也答应了太后,要帮着照应皇后,现在她过生辰,怎么着也要尽点心意,不是吗?”

“你说的倒也不错,只是这照应皇后的事,会不会有些勉强,你现在只是个嫔而已,皇后位列后宫之尊,你能照应的了她?”水吟有些不敢确定地道,她真不明白,太后怎么会提出这种看似无理的要求,若是这样,她未免也把清如看的太高了吧。

其实清如何尝不觉得力不从心呢,可是太后对她恩重如山,皇后又是个敦厚之人,她能说什么,只能尽力而为了:“其实皇上对皇后一直有个心结在,就象对静妃一样,他不喜欢静妃,因为那是摄政王多尔滚给他指定的,他不喜欢皇后,是因为皇后不是他自己选的,而是太后硬塞给他的,只要能让皇上多接触皇后,发现皇后身上的优点,自然就会接受皇后了,虽然不可能有太多的恩宠,可至少能让皇后的日子好过点,这就够了!”而她要做的就是设法让福临肯接近皇后。

水吟默默地听着,最后长叹一声握着清如的感慨道:“真难为你了!”在清如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期望,太后,皇后,甚至于皇上!

清如怔了一下复又笑道:“说这些干什么,姐姐你还不快帮我想想绣的花样!”表面上看来她似乎对水吟的话完全不在意,

见她不愿再说这个,水吟也不勉强,她低头望着绷紧的素锦沉吟不语,护甲在锦上划过时,竟勾不起一丝一毫,可见其之光滑几许了,同样,这样的锦子绣起来也较一般的要难。

她曼然道:“皇后是凤乘之尊,不如就绣百鸟朝凰吧!”

“百鸟朝凰?”清如想了一下道:“这个倒是不错,可是这个图繁复的很,而且一旦有一处绣得不好,就会使全幅的感觉都差很多,要绣好很难啊!”她的绣工不算好,只能说是一般,比不得水吟,水吟…对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欣然道:“吟姐姐,不如你帮我一起绣吧,到时候呈上去之时就说是咱俩一起绣的!”

“这样好吗?”一件礼物两人制成,感觉似乎不太好,所以水吟没有一下子就答应。

“有什么不好,咱们绣的是个心意,皇后也是知道的!”清如看水吟似乎有些心动了,加劲说道:“再说这时间不多,我一个人肯定是绣不好的,你不帮我谁帮我啊!”

“好,我帮你就是了!”水吟终于决定接受清如的建议:“既然要绣咱们到时候就绣特别一点,也让皇后高兴一下。”

清如也不追问什么特别,反正到时候绣起来肯定就知道了,她还有另一件事要和水吟商量:“姐姐,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特别是在子佩的事以后,我想是不能再拖了。”

“什么事?”水吟漫不经心的问道,她拿了几根丝线在手里比划着,看哪一种更适合作主线。

“月凌的事,月凌屈居常在之位这么久,也该是时候上位了,你说呢?”清如定神瞧着水吟。

水吟一听是关乎月凌之事,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急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主意了,快说来与我听听!”

瞧她急的样,清如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想趁皇后千秋节之时,让月凌当众献舞,以她的舞技,一定会让皇上大开眼界,这样可比我们直接向皇上引荐月凌有用多了,你说呢?”

水吟捻着手里的丝线道:“这倒是个办法,可月凌怎么说也是个宫妃,让她当众献舞,会不会…”宫里有专门的舞伎,让一个宫妃当众献舞,似乎有些不合适。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这一下子也想不周全,只能到时随机应变了,最好是在人不多的时候,姐姐,你到时可要帮我!”清如回答道。

“这是自然,但是有时候一些微未细节会毁了整件事,你还是要想好了才行,所幸皇后的生辰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咱们还可以准备准备,同时也知会一下月凌,让她先把该跳的舞,该说的话想好了!”水吟又考虑的多了一些,对清如的话进行了一些补充。

“恩!”清如点头应下,看来要早些着手准备才行:“对了,日夕那边需不需要也通知一声?”

“日夕…”提起这个小丫头来,水吟有也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告诉她,逐道:“日夕没心机,容易被人套出话来,而且有些事她也藏不住,可能不知不觉就漏出去了,我觉得还是先不告诉她好些,免得让人知道了这事!”

清如想着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自己琢磨不定是否告之也是为了这个,看来还是要先瞒着日夕。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也就散了,绣架清如派人送到水吟宫中,待她先画出了图案再拿回来一起绣。

第二卷·相遇成空 第三十三章 却相与(1)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昔,清如除了不时去给太后皇后请安以外,偶尔也去其他妃子处串串门,除此之外便再无动作,对于已在永和宫自立门户的子佩她既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只是冷眼旁观,偶有人当着她面说起,也只是一笑置之,似乎是准备生生咽了这口气,这可让一些等着看她与子佩斗个你死我活的人失了望。

既是当事人不愿去追究,其他人一时间也无法可施,至于一手促成此事的日夕对清如这般反应也是意外的很,她知清如不可能真的善罢干休,却没想到她竟能忍下这口气,看来她还是小觑了这个好姐姐,日夕站在窗里看向外面的的景致,伸手摘了一朵延伸到窗口的紫红色小花放到鼻尖,花虽不起眼却有一种不同于名花的清雅幽香钻入鼻中,但下一刻那花已在她青葱如玉的指下成为残渣,日夕冷眼望着手中的败花,野花虽香但终登不得大雅之堂,子佩这枚棋子,不知能走到什么地步!

花开,花落,是世间永不改变的定律,唯一不同的不过是花期长短,而她,乌雅日夕所要做的,就是将她们的花期压到最短,只有这样,她才能踩着她们往上走,一步一步,如登云梯!

想到这儿日夕冷却的脸上渐渐开始回温,是的,她要权势,她要成为后宫最有权势的女人,让她乌雅氏一门成为朝堂上最鼎盛的家族,这是她入宫的唯一目的!

远在重华宫的清如并没有意识到有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正向她罩来,子佩的事在她的刻意淡对下如一叶小舟,在还没引起太多人注目时就已经归入后宫这潭深不见底的池水中!

而福临说的政事繁忙也是真的,这些日子他很少涉足后宫,多半晚上都是在乾清宫与众大臣商议国事或批改奏章中度过的,看来三蕃之事确实让他很为难。另外经过一段时间的整理,乾清宫已经恢复了原样,而福临也从养心殿搬了过去,毕竟那里才是皇帝的寝宫。

彼时天气还不怎么热,正是春夏交接的凉爽之时,皇上事忙,清如也乐得偷闲,她叫人在庭院所栽的树上做了个秋千,较一般的秋千宽大一些,几乎可以横躺半个身子。

这日闲着无事,她便端了杯清酒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摇着,淡看浮云远去,笑对清风拂面,与梦中的情景何其相像,只是不见那满眼的杏花罢了。

不远处是几个丫头和太监混在一起踢着毽子,不时有笑声传来,这样的重华宫比以往轻松了不少,清如低头饮了一口杯中的清酒,淡淡的酒意在口中蔓延,回见在一旁替她摇秋千的子矜一脸羡慕地瞧着玩耍的几人,清如笑道:“你也去和他们一起玩吧!”

子矜虽然心里很想,但想着小姐身边不能没人伺候,便摇头道:“奴婢还是不去了,在这里陪小姐!”

清如失笑道:“陪什么,我又没什么事,去吧,你们玩的高兴,我看着也开心,去吧!”

子矜略略迟疑了一下,便高兴地应了,跑过去与绵意他们一块踢起了毽子,以前她们在府里时经常踢,子矜一下场便做了几个比较难的动作,把其他人看的一阵眼花,接着便拍手喝彩,气氛更见热闹。

正瞧着,小福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清如面前垂首道:“见过主子!”

“恩!”清如应了声,一口饮尽杯中剩下的酒:“我叫你打探的事怎么样了?”

小福子压低了声道:“回主子,奴才查到佩答应这些日子与内务府的李公公走的比较近,至于其他人倒没什么接触,不过这几日佩答应不时借送宵夜点心之名往乾清宫跑,勤快得很,不过皇上多半不让她进去!”言词中多有不屑之意,他们这些人中没一个看的起子佩的,都认为她是忘恩负义之徒。

“李公公?可是从先皇后宫中出来的李全?”清如对这句话特别上心,至于后面的倒不是太在意,她早想到子佩会对皇上大献殷勤,又有何三之有。

小福子恭声道:“主子说的没错,正是李全,奴才暗中瞧着他与佩答应似乎很是熟悉,应该是认识有些日子了。”

“李全?”清如暗自皱了眉,自上次水吟与她讲了以后,她一直怀疑先皇后的暴毙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李全应该是知道一些的,而且在他背后极可能隐藏着一个极不简单的人。

想到这儿,清如对小福子道:“这个人你给我留点心,多注意着他的动向,一有什么发现就来告诉我!”想钓这条大鱼出来,就要从李全这里入手。

小福子应了一声,然后垂手退下,清如脚尖在地上一点,本已停下的秋千重又荡了起来,一下一下,清如倚在上面半闭了眼,然心却怎么也松快不起来,心烦之下干脆跳下了秋千,也不叫人,独自踱回了房里,这一夜对她来说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几日后,福临的事似乎告一段落,不再似先前那么忙,也有了时间踏足后宫,先是在清如这里歇了几夜,随后才逐渐传召其他妃子。

是夜,清如坐在镜前执木梳缓缓梳着及腰的青丝,镜中的她美丽依旧,只是不时露出一丝锋芒,竟不似以前那般平和了,唉,不论做什么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正想得入神,子矜从外面进来了,行礼后垂首轻声道:“小姐,皇上今夜翻了佩答应的牌子。”

清如冷哼一声捏紧了手里的梳子:“这丫头还真有办法,竟让皇上翻了牌子!”除了恼怒以外,对福临亦有一丝失望在里面,她原以为如福临当日所说,只是一时神迷,过后除了封个虚衔外,不会再有临幸,现在看来他说的也不尽然是实话,否则亦不会再次召幸。

子矜见清如不悦,猛然跪倒在地含泪道:“小姐,奴婢对不起你,奴婢没能看好子佩,让她做出这种事,更辜负了小姐的一片心意,奴婢对不起你!”她一边说一边叩首。

“你去见过子佩?”清如没有立即叫她起来,而是侧目问道,声音一片淡然,听不出是喜是怒。

“是!”子矜嗫嗫地应了:“奴婢气不过她,想去和她理论,哪知她根本听不进去,还说她这做根本就没错,奴婢怎么也没想不能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模样。”她心痛地说着。

清如低眉叹了一声,将梳子放在台上,伸手扶起了子矜和颜悦色地道:“这事原怪不得你,是她自己心胸陕隘,也怪我以前对她太过纵容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你去劝她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以后不要再去,既然她要和我斗,那我便会会她,让她知道后宫不是她可以放肆的地方!”说到后来神情逐渐冷下,语气更如结了冰一般。

“小姐,你会对付子佩吗?”子矜忧心地问,虽说这件事子佩做的大不对,但她还是不愿见小姐与子佩争斗的情景。

“人若不犯我便罢,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清如缓缓地说着,眼中一片阴寒,她没想到不久前刚和太后说过的话,这么快就成了真。

听到这里子矜知道事情再无回转的余地,虽早已想到会是这样,但真听了还是忍不住黯然垂泪,清如不语只握了她的手,两只手一样的冰,其实在清如心里又何尝愿意,可现实已将她逼的不得不如此。

神伤了一阵,清如先恢复了过来,她扬起头道:“好了,别想这些了,过来替我更衣。”

“小姐这么早就睡了?”虽知皇上不会来,但小姐这么早睡还是有些出乎子矜的意料,要知现在才酉时三刻,往常都是要戌时才睡。

清如侧头浅浅一笑,以一种很软很柔的嗓音道:“睡好了明天才有精神去向皇后请安啊!”

望着小姐异常柔美的样子,子矜突然明白了她为何说明天要去给皇后请安,因为今天晚上是子佩侍寝,按规矩,所以侍寝的妃子第二天都要去向皇后请安,以谢其恩泽。而小姐必是冲着这一点去的,她终于决定要去会会子佩了,明天…该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第二卷·相遇成空 第三十三章 却相与(2)

翌日醒来已是天色微明,这一夜酣睡精神恢复的不错,随着纱幔在她手下划开,早已等候在外面的绵意等人捧着洗漱用具和衣物齐声请安,接着一个个进来,服侍着清如洗漱穿衣。

往日里多着淡雅之色的清如今日却一改脾性,挑了件胭脂色刻丝翟雁纹的衣服,两只袖口比平日的衣服宽大了几分,露出里面用金线刺就的云霞纹。

发髻从中分开,一颗泪状紫玉悄垂而下,正好贴在额中,两边各带了几枝珠花,至于流苏则选了一对坠有南珠的带上,明珠的亮与紫玉的幽交相辉映,将她整个人衬的华贵无比。

清如满意地瞧了镜中的自己一眼,然后搭着湘远的手站起来道:“准备肩舆,去坤宁宫!”

当清如来到坤宁宫的时候,子佩还没有到,皇后正与来请安的几位聊着闲话,淑贵嫔没有来,宁妃与贞贵嫔倒是都在,除她们之外,还有一向深居简出的恪贵嫔,清如倒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她,印象里她一直都不怎么出现,即使封了贵嫔后也一样。

与往常一样,进去后先是见礼,皇后还是以前那样,看到她来很是高兴,忙着叫其免礼。至于宁妃最近似乎颇为得意,脸上神采飞扬,端坐不动地受了清如一礼后方傲然叫她起来。

贞贵嫔依旧是柔婉的模样,对谁都那么客气,最后是恪贵嫔,她在打量了清如一番后,笑着点了下头,却没多说什么。

礼毕后清如坐在了恪贵嫔的下首,倒也没让她多等,在宫女奉上茶的时候子佩也到了,她还未进殿就看到清如在里面,脸色不由变了一下,反观清如却是一副含笑吟吟的模样,恍若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子佩定了定神,在宫女的搀扶下跨进了大殿,当先向皇后跪下道:“子佩给皇后请安,皇后千岁知岁千千岁!”

待其行全了礼,皇后方道:“佩答应起来吧!”口吻与刚才相比有些冷淡,她既与清如交好,自不会对子佩有什么好感。

子佩谢恩起身,然后向在座的诸位一一行礼,在最后行到清如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最后不甚甘愿地欠身道:“子佩见过宛嫔娘娘!”

清如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脸上却笑意不减,抬手虚扶道:“佩答应昨夜辛劳,就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这一下可出了子佩的预料之外,她愿想着清如不骂她就算好了,哪料会对她如此客气,一时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至于皇后等人亦是有些瞠目,只有恪贵嫔浅浅地笑着,清明的眼中带了一丝欣赏,能忍人所不能忍者,方能成大器。

子佩被清如的态度弄瞢了,一时忘了起来,直至身边的人提醒,方如梦初醒地站起来,不过看着清如的眼里充满了戒备。

这时,宁妃不怀好意的笑声飘了过来:“宛嫔可真是大度,对一个宫里出去的奴才还这么客气,想当日静妃对姓舒的那丫头可是见一次打一次!宛嫔你就真的一些都不生气?”

清如淡然一笑抚着手中的青瓷印花茶盏头也不抬地道:“宁姐姐说笑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宫里的人能被皇上看上那是他们的造化,这也说明我宫里的人出色,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

“你说的可是心里话?”宁妃哪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去。

清如故做不解道:“清如所言自是句句属实,怎么宁妃姐姐认为清如说的是假话吗?”

“是不是假话你心里清楚,我可听说佩答应晋封那日你在宫里发了好大的火,不知这又是真是假?”宁妃显然是故意的,她等清如说出前面这话后才将这得到的消息抖出来,目的就在于要清如不能自圆其说。

一直冷眼旁观的恪贵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可不像宁妃以前的作风,她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心里藏不住话的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计较了。

清如倒没想到宁妃会这么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皇后想帮清如解围,可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要在那里暗自着急。

正自僵持之际,在清如身后的湘远突然走了出来,朝宁妃福了一福后不急不徐地道:“回宁妃娘娘,其实那日主子生气非是因佩答应的事,而是奴婢手笨打碎了主子心爱的花瓶,所以才会惹主子生气!”

她出来的太是时候了,一下子就解了清如的僵局,清如暗自舒了口气,展颜朝皇后和宁妃等人道:“可不是嘛,皇上才赏下来的花瓶,转眼就让她给砸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怎么?宁妃姐姐以为我是因为佩答应的事啊,那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说着她站起了身走到一直被晾在旁边的子佩身边,伸手去执子佩的手,子佩不知她想干什么,本能的缩了一下手,后来想到这是在皇后面前,只好停住了回缩的手,清如眼波一转,素手一翻,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来到殿中,笑颜如花地道:“其实我与子佩一向都好的很,虽名为主仆但实为姐妹,如今她得皇上垂青封为答应,我可是真心为她高兴!”说到这里宁妃的脸已经开始发青了,但清如的话还没说完,她转头对子佩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别叫什么娘娘了,我痴长你一些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我…”子佩被清如反常的表现吓了一大跳,若是她骂她一顿倒不三怪,可现在表现的那么要好,若不是清如眼神清朗,她都要以为清如疯了。

“怎么?妹妹你不愿意吗?还是不肯原谅姐姐我啊?”清如一边说一边加重了手中的劲道,直到子佩吃痛皱眉才缓缓松开。

“对呀,佩答应,你要是对宛嫔有什么意思,趁着皇后还有咱们几个都在,不妨说出来听听!”这次说话的是恪贵嫔,她的声音软软的极好听。

不论是皇后还是宁妃都点头应合,不过两人的心思可不一,至于贞贵嫔则一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既不应声也不插嘴。

而这一捏终于让子佩回过神来,她从来没有怕过清如,即使当初决意背叛的时候,可是这一刻她看着笑容满面的清如却觉得她好可怕,明明心里恨的要死,面上却还是一副好相与的模样。

这样的清如是她所不认识的,同样的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清如恰恰就是被她逼就的!

看众人都将目光投在她身上,子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既然宛嫔看得起,子佩当然却之不恭了,姐姐!”她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两个字,不过说话的时候她一直避开清如的眼睛,不敢与之对视,她到底还是有些心虚。

听到这两个字,清如这才满意地放开一直紧握的手,勾起的眼角闪过一丝浓重的恨意,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子佩一人瞧见,她浑身一颤,低头去望自己的手只见早已被冷汗润透。

清如在回座后,举目示意皇后,让她趁这机会好好挫一下宁妃的气焰,在清如的目示下,皇后清咳一声道:“既然宛嫔和佩答应并非如宁妃所说的那样,那本宫就放心了,宁妃,以后没确定的事不要乱说,免得坏了大家的情谊,知道吗?”别说,她这样正容说起来,还真有几分皇后的样子。

宁妃本是等着看清如笑话,可没想到却因湘远的话使得她趁机脱身,还被皇后说,心里的气就甭提了,虽然她对皇后不怎么看在眼里,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而且贞贵嫔也在一旁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与皇后争执,无奈之下宁妃只得忍着气欠身道:“皇后教训的事,臣妾受领了!”

皇后不拘言笑的点点头,然后不着痕迹的与清如对视了一眼,一抹笑意在其眼中滑过。

宁妃坐在那里是越想越气,突然见湘远还站在那里,顿时记起就是这个人坏了她的好事,这肚子里的气可算有了撒的地方,只听她冷笑着说道:“宛嫔宫里的人可都不得了,刚才本宫在和你讲话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奴才就敢随便插话进来,还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宛嫔,你说她以下犯下该如何处置啊?”

听得宁妃怪罪湘远赶紧跪地:“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见…”

“还敢顶嘴!”不等她把话说全,宁妃就怒斥道,看来是有意要治湘远的罪。

其实湘远又何尝不懂规矩,只是在那种情况下,她也无其他方法可想,而今被宁妃挑出来,一时俱都无话可说。

停了半晌,清如俨然不惧地迎上宁妃的目光:“湘远是臣妾宫中的奴才,有什么不是的地方臣妾带回去管教就是了,不劳宁妃姐姐费神!”

“可是她现在顶撞的是本宫!难道本宫连管教个奴才的权利都没有了,还是说宛嫔你管的就比本宫好?”宁妃厉声道。

皇后头疼的瞧着她们,一直不知该怎么说好了,倒是贞贵嫔对宁妃缓声道:“姐姐先别生气,喝口茶歇歇!”随后她扫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子佩,却未再多说。

这时,忽闻“嗤”的一声笑声,徇声望去,却是莫挽正掩着唇笑,宁妃不满地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宁妃你刚才怪的有些可笑!”莫挽放下帕子轻声道。

“可笑?可笑什么?”宁妃皱眉问。

“湘远忠心护主,听得有人误会主子,不顾身份有别挺身而出,这样的好奴才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可宁妃你却还要惩治她,可不是好笑吗?!”莫挽边笑边说,仿佛这真是一件很好笑的事似的。

“你!我的事不用你管!”听得她出言帮清如,宁妃冷哼怒视。

莫挽却是毫不在意,淡然道:“我管不着,皇后可管得着,皇后娘娘,您说莫挽说得可在理?”

皇后连连点头道:“恪贵嫔说的有道理,宁妃,你就别和一个奴才计较了!”不等宁妃拒绝,她又道:“本宫累了,你们也都退下吧!”

听得皇后这么说,众人均起身靠退,宁妃心里这个气啊,匆匆行礼后,甩帕当先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贞贵嫔亦跟了上去,在经过清如身边的时候带着歉意道:“宁姐姐就这脾气,气消了就没事了,宛嫔妹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臣妾怎么会生宁妃姐姐的气呢,贵嫔娘娘多虑了!”清如摇首言道,听得她这么说贞贵嫔笑着点了下头,不再多说。

清如回身望了一眼,只见子佩还在后面磨蹭,似乎在等着她走,不敢上前,清如轻笑一声,今天也折腾的够了,不想再与这种人说下去,快走几步与恪贵嫔先后走出宫门一起,在她准备登肩舆的时候,莫挽突然走过来道:“有没有兴趣陪本宫四外走走?”

清如微一点头,挥手让抬肩舆的人和湘远他们离去,自己则与恪贵嫔一起走在浅草小道中,两人都没有带宫人,走了一阵恪贵嫔突然回过头来道:“你刚才在坤宁宫里看到我在是不是很意外?”

“恩!”清如据实以答,对于恪贵嫔这个如诗如画的女子,她不觉得有必要隐瞒什么,何况她一直都是帮自己的。

莫挽轻轻地笑着,随手抚过低垂的柳枝:“那是因为我料定你今日一定会来,所以我也来了。”

“娘娘是为我而来?”这下轮到清如吃惊了,她不曾想恪贵嫔竟是冲着她来的,更不曾想她竟对自己了解如此之透。

“是啊,不过你刚才的那番表现却是大出我意料之外,有此表现虽好,却是锋芒过露,宁妃已将你视为眼中钉,你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清如苦笑道:“娘娘说的臣妾又何尝不知,只是宁妃今日明摆着是冲臣妾来的,就算臣妾有心想避也避不了!”

恪贵嫔遥望了远方一眼道:“看宁妃如今的模样,她很想做出些事来呢,想来必是为了后宫协理的大权!”

清如心中一跳脱口道:“她想做第二个佟妃?”刚说完她三道:“可是还有皇后在,她有这么容易得到吗?”

恪贵嫔低头望着脚下被踩倒,但很快又直起来的小草,低声道:“当日佟妃掌权时,皇后不是也在吗?”停了一下她又道:“只是她想当第二个佟妃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她没佟妃那么有本事,而且她也太急进了些,只怕是被别人当枪使!”

清如没有接话,只是默然的走着,这宫里的事太复杂,她自恃聪明,然所瞧透的也不过冰山一角。

第三十三章 却相与(3)

走着走着却是到了御花园,园中的桃花开的好,灿若云锦,芳菲连绵,恍若无尽处,走在桃花树间,衣角不时沾上几朵,随即又落去,一时之间竟似看痴了眼,正自入神,突闻不远处传来孩童的吵闹声。

举目望去,原来是两个孩子在那边吵闹,一堆宫人嬷嬷围在旁边却是无人敢上前,他们在说什么因为隔的较远所以没听清,只能看见较大的一个不时推着较小的那个,清如定睛细看,那个较小的孩子竟是佟妃之子玄烨,以前佟妃还活着的时候她曾碰到过其几次,所以有些印象。

至于那个较长一些的就没印象了,不过想来应该也是皇子,否则怎么敢推一个阿哥,清如眼见着玄烨被人推的站不稳,一下跌在地上,好好的衣服上顿时脏了一块,不过别小看玄烨才五岁,却也是有了骨气,虽然疼得直龇牙,可就是不肯哭,也不肯讨饶,紧紧地抿着嘴。

清如于心不忍,正欲走过去,却被身侧的恪贵嫔拉住了,她也瞧见了前方发生的事,她指着那个较大的孩子道:“你知道他的额娘是谁吗?其实刚刚你也见过的。”

“宁妃?”大阿哥的额娘是庶妃,二阿哥的额娘是宁妃,而她刚才见过的就只有宁妃了。

恪贵嫔缓缓点着点,转目似笑非笑地道:“那你现在还准备去搅这个混水吗?皇上现在根本不理三阿哥,任他一人在阿哥所里自生自灭,没了额娘的孩子都可怜的紧!”说着说着她的笑容黯淡了下来,没有额娘的孩子可怜,没有孩子地额娘何尝不可怜。

清如望着玄烨那强忍着眼泪的模样。心不由跟着痛了起来:“可怜稚子无辜,纵使她额娘曾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也不该牵连到孩子身上。”

“可是你现在过去又能如何。你能帮得了他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一旦你走了,二阿哥还是会去欺负他,除非…”说到这里恪贵嫔故意停住了,用眼瞅着清如就是不说。

“除非怎么样?”还记得那时在廊桥上第一次见到玄烨,他拿着一个小球。是如此地可爱,而今才一年不见,他长高了,但也黑了瘦了,可是眼神也比以前倔强了,如果说他以前是一朵被佟妃保护在怀里的小树苗,那么现在他已经开始独自面风雨地侵袭了。

“除非你将他收到膝下!”恪贵嫔的话让清如吓了一跳,连忙道:“这怎么行?“怎么不行,你现在正是皇恩盛浓的时候。只要你向皇上请求,皇上肯定会答应的,至于三阿哥。他好歹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也不会太为难地。”

“可是娘娘不是也无子吗。为何你不收三阿哥。我看得出,皇上虽然没有召寝过娘娘。可是他对娘娘您一直有一种愧疚在!”清如不解地问着。听了她的话,恪贵嫔轻轻地摇着头:“我已经有了。点点,它就是我的孩子,不需要再有其他人了!”

“点点?可它是只猫啊,怎么会是您的孩子呢?”清如越听越不明白,她怎么感觉今天恪贵嫔说的话都怪怪的,叫人听不懂。

“这个以后再说,我说的话你决定了没,若是定了便过去吧!”她将话题绕了过去,总给人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对于将玄烨收到膝下的事,清如顾虑颇多,且不说他额娘地事,单是清如自己就不知道要如何照顾一个小孩子,她根本就没生过孩子,也不知道如何跟小孩子相处,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我叫玄烨。

你在吃药吗,为什么呀,是生病了吗?

喏,这个给你玩,一边玩一边吃药,这药就不会觉得那么苦了,以前他们逼我吃药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曾经地记忆自动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他是这么的可爱,这么地天真,可如今,却成了一个没娘地孩子,任人欺负,叫她如何忍心,明知可能会惹来许多麻烦,她还是不能装作没看见,清如轻柔却坚定地拨开莫挽拦在前面的手,提步走了过去,她没瞧见身后莫挽眼中地肯定与欣赏,她只要去做她想要做的事而已。.[叁555SJS.CN五].

福全骑在玄烨身上,抡着小小的拳手打着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玄烨,谁叫玄烨以前处处和他做对,什么都比他优秀,害的他老挨额娘骂,他正打的高兴,冷不防听到一个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随着声音,福全抬头望去,他看了一个陌生但极其美丽的女子,比他额娘美多了,不过她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不知怎的福全心虚起来,赶紧跳下玄烨的身子,而玄烨也趁着这个机会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身青色的小袍子到处是灰,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手上更有几处破皮,整个样子狼狈极了。

福全不认识来人,旁边那些嬷嬷宫人可都认识,忙不迭地请安:“奴才们见过宛嫔娘娘,娘娘吉祥!”

清如也不叫他们起来,皱着眉道:“怎么明知两个阿哥在打架,你们也不劝着点,万一要伤了哪个你们谁负得了责?”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嬷嬷嗫嗫着道:“二阿哥不让我们劝!”

明显就是推拖之辞,若佟妃还在,他们哪敢让福全动玄烨一根寒毛,清如也不说破,只是狠狠瞪了他们几眼,走到玄烨身边,拍着他身上的灰,温言道:“疼吗,待会儿我让太医给你上药好吗?”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玄烨没有感激,而是有所戒备地盯着清如,他没想到还会有人来给自己出头,在他印象里,自从额娘去世后他就成了没人疼的孩子。也没再见过皇阿玛,任他一人在阿哥所里自生自灭,连那些奴才也敢欺负他。个才五岁的孩子。居然会有这样的眼神,清如心中一闷。强自欢笑道:“你不认识我了?我们以前见过,你拿了个小球。”一边说一边用手比着球的大小。

被她这么一提,玄烨也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个人,这么一来他地神色比刚才柔和了几分。至少没那么深的戒备了,清如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对福全道:“二阿哥,你怎么可以打三阿哥呢,要是被皇阿玛知道,他一定会处罚你的!”

哪知福全根本不怕,昂起小小地头颅道:“是他先打我的,再说皇阿玛也会为了这个坏女人地儿子来处罚我呢!”

刚才还好好的玄烨一听到福全的话,顿时身子如刺猥一般地拱了起来。大叫道:“我额娘才不是坏女人呢,你胡说!胡说!”清如抱住玄烨,不让他去打福全。然后对傻站着的嬷嬷们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把二阿哥带回阿哥所。不然宁妃娘娘知道了看她不打断你们的

听得清如这么说。她们赶紧抱起福全离去,直到他们走远清如才放开玄烨。替他理着乱乱地辫子问道:“为什么要和他打架?”

“因为他骂我额娘是坏女人,我气不过所以打他了!”玄烨气鼓鼓地回答。

“明知打不过也要打?”清如好笑的看着鼓着腮帮子的玄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