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便于就近照料,齐太医与容远几名太医就住在雍王府,每每研究出什么法子,便命周庸拿去给外头患时疫的病人服用,看效果如何。i^

这段时间,伊兰曾去净思居找过凌若,却被告之她去镂云开月馆照顾身患时疫的胤禛的消息。

她在犹豫片刻后,转身去了镂云开月馆,这里到处都充斥着药味,外头滴水檐下更是放了一个大壶,里面盛着煎好的防治时疫的汤药,所有人在进去前都可以喝一碗,以免感染。

这药效果甚是不错,至少雍王府这么多人都没有感染到时疫;京城的时疫亦因这药而得到了有效控制,虽天气已经转凉,但一直没有出现过大爆发,甚至患病人数的增加也放缓了许多。

然即便如此,也有几千人得病,且大多数都到了末期,如果太医院再研究不出治时疫的法子,这些人一个个都会死,到时候处理他们成堆的尸体将会变成一个极麻烦的事,一旦有什么纰漏,这些体内尽是时疫病毒的死尸必会成为另一场灾难的起源。

这件事中,太医院所承受的压力最大,齐太医等人已经连着数夜没有合眼,一个个眼睛熬得通红,不断试验着一个又一个方子,希望可以找到对付时疫的方法。

且说伊兰在服过药后进去,发现凌若正坐在床边发愣,小心翼翼地过去唤了声“姐姐”,出声的同时,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躺在床上的胤禛,发现他真病得很重,脸色腊黄,呼吸粗重,即便是在睡梦中依然不停地咳嗽。

凌若自沉思中惊醒,看到近在咫尺的伊兰,强笑道:“你怎么来了?服过药了吗?”

“姐姐放心,已经服了,倒是王爷他怎么样了?好些了吗?”伊兰一脸关切地问道,然人始终不曾靠近,即便与凌若说话也隔着数步距离。

尽管已经服用过汤药,但她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害怕,就算是来这里,她也是挣扎了许久才决定的。这个世上什么东西失去了都可以设法夺回来,唯有命没了就没了,任你想尽办法也休想从阎罗王手中夺回来。

将所有心思都放了胤禛身上的凌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黯然道:“王爷的情况并不好,时冷时热,身子越来越虚弱,太医说,依这样情况最多还能撑五天,如果到时候仍寻不到法了,王爷只怕…”说到此处,这些天一直强撑着没落过泪的凌若再也忍不住,掩面悲泣,她很怕胤禛会英年早逝,真的很怕…

“姐姐莫哭了,这不是还有五天吗?说不定这几天间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伊兰如是安慰着,脚步却没有挪近半分。

她的安慰不但没止住凌若的泪,反而令她悲从中来。这些天凌若一直在安慰自己,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胤禛不会丢下她们。可随着胤禛的情况不断恶化,她越来越没信心,甚至能感觉到死神的脚步在不断逼近胤禛。她好怕,真的好怕,有时候半夜突然醒来,她第一个反应是去看看胤禛是否还活着,唯恐他在自己睡着时突然离去。

五天,这五天间真的还有机会吗?

雍王府因这一场时疫而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那拉氏与年氏每日都会来看胤禛。戴佳氏及宋氏等人也常来,只是她们帮不上忙就知道哭哭啼啼,若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胤禛已经遭遇不测了呢。

那拉氏被扰的心烦不已,将她们好一顿喝斥,并严令她们不许哭啼,否则便滚回自己屋去,不许出来。

两日后,府里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竟是康熙与德妃,他们在几名大内侍卫的保护下微服来此。

他们来的时候,胤禛正在昏迷中,这些日子,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经常昏睡一整天,身子时冷时热,面如金纸。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德妃娘娘。”凌若忍了心中的酸楚难过,向进来的二人起身行礼。

见到凌若,德妃美眸微眯,她已经从那拉氏口中知道了年氏将钮祜禄氏带出净思居,在这里侍候胤禛的事。乍一听闻此事,她气愤万分,认为年氏置胤禛安危于不顾,当即就将年氏召进了宫里,她们之间说了什么不得而之,只知德妃最后默许了这件事,并没有下旨将钮祜禄氏赶回净思居去。

“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照顾老四?”在看过胤禛后,康熙转首去问凌若,见其点头,微微颔首道:“难得你有这份心,老四若知道必然很高兴,不过你如今怀着孩子,始终要当心一些,时疫可不比寻常小病。

凌若面色哀戚地道:“妾身现在别无所求,只盼王爷能快些好起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放手一搏

康熙沉重地点点头,又待了一会儿后,与德妃一道出去,齐太医等人早得了康熙到来的消息,毕恭毕敬地候在外面。%&*";

“还是没有研究出来吗?”康熙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眼圈微微有些泛红,他已经失去了好几个儿女,圈禁的圈禁,离宫的离宫,如今连老四都得了病,唉,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会将此事将给胤禛去做。

“臣等无能,请皇上恕罪!”齐太医一边说着一边跪下去,面如死灰,四阿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着急时刻,然他们还是毫无头绪,没有寻到救人的法子。

“几位太医,真的没办法了吗?”德妃心情异常沉重的问,声音微微发颤。

齐太医不语,到是容远在后面道:“回德妃娘娘的话,臣等昨日又研究出一个药方,已经找患者去试验,现在正在等结果。”

此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消息,因为之前已经试过好几个方子,都没什么效果,甚至有一次有起了反效果,几个患者在吃下药后反而病情加重,紧接着一命呜呼。

正自愁眉不展时,周庸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他没有留意到寻常打扮的康熙与德妃,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齐太医等人面前,兴奋得满脸通红,“几位太医,有效果了!有效果了!”

康熙精神一振,抢在齐太医等人之前追问道:“什么有效果了?”

周庸这才看到康熙二人,吓了他一大跳,不等他见礼,康熙已再次催促,“快说,是不是药方有效?”德妃亦是一脸紧张地注视着他,胤禛虽不是她心尖上的那块肉,但始终是儿子,身为额娘,她怎么也不希望儿子有事。i^

周庸兴奋地点头,“回皇上的话,是,昨日徐太医开给奴才的药方见效了,服下药的八名患者,有五人病情出现不同程度的好转。”垂在身侧的双手因为激动而攥得紧紧,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第一个好消息。

“好,做得好,看来天不绝老四!”康熙虽然不怠见容远,但对于他能够研究出治时疫的法子还是很高兴的,德妃听了这个消息亦是欢喜得直落泪。

“还有三人呢?”容远听他只提到五人好转,心里略有些不安。

周庸脸色微黯地道:“还有三人病情恶化,一早已经死了。”

齐太医微一沉思对神色凝重的容远道:“看来你的药确实有效,只是效用不稳,有人服了无事,有人服了却会加重病情。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令人欣喜的一大步,只要再给些时间调整方子上的药物,必可稳定药效,救治患了时疫的病人。”

“那么依齐太医你所见,要多长时间才可以?”康熙迫不及待地问道,胤禛可是只剩下两天的命了,耽搁不起。

齐太医估摸了一下后道:“调整药方需要在病人身上试验,依微臣所见,起码得四五日才行。”这其实已经是齐太医考虑到康熙等人心情把时限往紧了说,否则纵是十天半月也不算多。

“不行,老四等不了这么久。”康熙断然否决,灰白相间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心里正在进行激烈的天人挣扎,胤禛救治有望,可是这个希望有生死不定,也许会平安无事,也许会加速他的死亡;他虽然是一国之君,但在面对自己儿子的生死时,同样觉得难以决断。

“皇上,您一定要救救老四,臣妾就他和老十四两个儿子。”德妃紧紧抓着康熙的手臂垂泪道。

“放心,老四是朕的儿子,没那么容易死。”在安慰了德妃一句后,康熙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清明,扬声道:“齐太医,徐太医!”

“微臣在。”齐太医与容远上前一步,等待康熙示下。

康熙暗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给你们半日的时间,你们尽量调整药方,将危险降到最低,半日后不论结果如何都将药煎给四阿哥喝下。”他终归是一代英主,很快做出了对胤禛来说最好的决断。

“微臣遵旨。”齐太医与容远暗自对视了一眼,从这句话中他们皆听出了康熙的决心,他这是想放手一搏,确实,这是胤禛唯一的生路了,服药也许会死,但不服药就一定会死。

在他们退下后,康熙也与德妃回宫,临走前告诉那拉氏,一有什么消息立刻派人入宫通知他们。

半天很快就过去,夜幕刚落之时,齐太医端了一碗煎得浓黑的药汁进来,看他们将这碗药强行灌到胤禛口中,凌若还有那拉氏等人皆在一旁捏着冷汗。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药服下去后,胤禛出现呕吐以及高烧,据周庸的禀报,那些死去的患者,在病情恶化前皆出现过呕吐高烧的症状。

这件事令得原本抱着一丝侥幸的凌若等人心不断往下沉,难道上天真的不容胤禛再活下去吗?

凌若紧紧抿着唇,没有让已经爬到咽喉的哭声逸出来,不断告诉自己,胤禛还活着,她不能哭,不能去触这个晦气,不能哭。

半夜的时候,胤禛又服了一次药,然病情依然没有好转,呕吐不止,因为这些时日一直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吃下去过,所以他吐出来的除了药汁便是胆汁,折腾了许久才勉强止住。为免有所不测,齐太医与容远几名太医轮流守在外间,只要凌若一唤他们就可以立刻入内。

一晚上,凌若都担惊受怕,直至天蒙蒙亮时,方才合衣靠在床边眯了一会儿,心情的紧张还有身子的劳累,似乎影响到了腹中孩子,在里面不停地动着,令凌若这个盹打得极不安稳。

天亮后,齐太医进来替胤禛把完脉后,瞥见凌若难看的脸色,劝道:“凌福晋劳累这些天,不如先回去歇歇吧。”

凌若抬首,疲惫的脸上凝起几丝精神道:“齐太医,你老实告诉我,王爷的病究竟有几分把握,五分还是六分?”

尽管凌若已经尽量往坏了想,但在齐太医看来,依然是过于乐观了,在几番犹豫后,齐太医告诉她,胤禛活过来的希望只有四成,而且还得看他什么时候会醒,醒来的越晚活过来的希望就越低。

第三百五十四章 好转

四成…难道胤禛真的要离她们而去吗?凌若面若死灰,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心神恍惚的她连齐太医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四爷…”她倚着床沿跪坐在床榻上,一连多日衣不宽带的照顾,就是寻常人都受不了,何况是身怀六甲的她,早已被耗干了的心血,现在支撑她的全凭一股执念,一股胤禛会活过来的执念。

“四爷,我求求您,不要离开妾身,妾身只与您做了七年的夫妻,远远不够,妾身好想与王爷一起看着孩儿出生,一起白首偕老,即便您心里永远有一个纳兰湄儿也不要紧,只要您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她努力的想让自己笑出来,可结果笑变成了泪,无法控制的泪水一滴接一滴,不断滴落在胤禛温热的手背。她好怕,好怕胤禛就这么抛下她们母子走了。

“若您走了,妾身也不想独活,只是可怜了孩子,他还没有来这世间看一眼,便要再次离开,就像当年的霁月一样。”凌若越想越伤心,伏在胤禛手背上低低抽泣,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压在下面的手臂动了一下,她忙抬起头来,在朦胧如雾的泪眼中,她看到了一双朝思暮想的眼眸,下一刻,立刻惊喜地唤道:“四爷?”

胤禛虚弱地点点头,旋即努力抬起手覆上凌若泪痕满面的脸颊,艰难地道:“不要哭…”

“嗯,妾身不哭。”凌若胡乱地抹了把脸,忍着眼眶里的泪紧紧抓住胤禛的手,仿佛那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胤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同样艰难的笑容,他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的,其实从刚才起他就有听到凌若的声音,只是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睁不开,直到刚才感觉到滴在手背的灼热,担心凌若出事,才勉强睁开眼。i^

“我…不会有事,放心。”胤禛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几个字后,就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不过此刻凌若的心安定了许多,药并非尽是反效,至少胤禛又一次清醒过来,尽管只那么一块儿功夫,但应该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在凌若将此事告诉齐太医后,他也是精神一振,再次把脉,发现相较于清晨,此刻的脉像要更平稳一些,而胤禛又曾醒转,显然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白天又服了两次药,虽然胤禛依然在昏睡中,不过在灌药时大半都喝了进去,比前几次都要好。

这日,伊兰过来,听得胤禛情况有所好转,甚是高兴,她也告诉凌若,再有几日,她就要与今年应届的秀女一道入宫待选,重复七年前凌若曾走过的路。

在说起此事时,伊兰清秀的面容中有挥之不去的担心,凌若见状安慰她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等王爷病好之后,我就求他向皇上要一个恩典,替你寻一户好人家。”

“谢谢姐姐。”伊兰弯眉浅笑,似有无尽的感激在其中,“你待我真好。”

凌若抚着她光滑细嫩的脸颊道:“傻丫头,自家姐妹何须言谢,姐姐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阿玛额娘还有你们几个能过得好。”

说话间,有小厮端了晚膳进来,凌若逐道:“既是来了,就陪我一起吃顿饭吧,这些日子总是一个人吃,可是无聊呢。”

“姐姐有命,我怎敢不从呢?”伊兰玩笑着说了一句,扶凌若坐下来一道用饭,期间她挟了一块黄鱼背上无刺的肉放到凌若碗里,“姐姐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王爷,辛苦了,多吃一些啊。”

凌若望着她柔柔一笑道:“兰儿长大了呢,懂得关心人了。”

伊兰侧一侧头,神色真诚地道:“人总是要长大的,其实与别人相比,我已经幸福太多,有阿玛额娘的疼爱不说,还有一个这么爱我的好姐姐,姐姐,对不起,以前我任性不懂事,让你太多的心。”

“好了,都说让你不要再讲这些见外的话,没的生份了。”凌若一边说着一边挟了一块珍珠鸡到她碗中,“好了,快吃吧,吃完赶紧回去,莫要让阿玛他们担心了。”

“嗯。”伊兰乖巧的答应一声,借着低头吃饭的动作掩饰不时闪过眼眸的异色。

在吃饭的时候,凌若不住地掩嘴打哈欠,说话亦有气无力,显然是累到了极点,在命小厮进来收拾过碗筷后,伊兰又陪着凌若说了会儿话。凌若见外头夜色深沉,催促道:“快回去吧,不然额娘该着急了,我让小路子送你回去。”

“不用了,就算我不回去,额娘也会猜到我是歇在了王府中,不会担心的。”伊兰心疼地看了凌若憔悴的面容一眼道:“倒是姐姐你啊,每天这样熬着,身体怎么受得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呢。”

“不碍事的。”凌若温柔地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胤禛,婉声道:“我还撑得住,太医说王爷的情况有所好转,只要今夜顺利的话,明日便差不多会醒转。”

“你啊,总喜欢强撑。”伊兰嘟着嘴轻斥了一句道:“我瞧你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人都快睡着了呢!看你这样子,我真怕王爷平安无事醒来后,你就该生病了。”她顿一顿又道:“这样罢,这里我帮姐姐你看着,你赶紧去偏房睡一觉,养养精神。”

不等凌若反对,伊兰又道:“我保证,如果王爷一有什么事,我立刻叫醒你。”

“可是…”凌若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恐伊兰累着,正要反对,伊兰已经推了她往外头,嘴里道:“不要再可是,难道连自己亲妹妹还信不过吗?赶紧回去睡一觉,我保证明天一定还姐姐一个好端端的四爷,绝对不会少了他一根头发丝儿。”

凌若被她说的直发笑,嗔道:“你这油嘴滑舌的小丫头,居然拿王爷来开玩笑,改明儿个小心我告诉王爷,让他治你的罪。”

伊兰吐吐粉嫩的舌头娇声道:“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过姐姐你真的不能再硬撑下去了,快去休息。”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凌若又感动又好笑,摇摇头无奈地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我去睡觉,至于王爷这里,你就帮忙看一夜,若是有什么事,立刻来叫我知道吗?”

凌若在伊兰的一再保证下离开了屋子,她确实是累了,这些天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每时每刻脑子里都紧崩着一根弦,如今胤禛病愈有望,脑子里的弦一松下来,立刻就感觉到无尽的疲惫汹涌而来,将她淹没其中,连走一步都觉得极累。i^

这一夜,是凌若这么多天来睡得最好的一觉,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记挂着胤禛,匆匆梳洗了一下,连早膳都来不及用便走了过去,哪知刚要开门,就看到伊兰走了出来,看到站在外头的凌若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垂下头,低声道:“我先回净思居了。”

就在看到伊兰的一瞬间,她明显发现伊兰的眼圈有些发红,可是伊兰走得太快,令她根本没时间问,只能让水月跟去看看,自己则暂时捺下疑问去瞧胤禛。

经过一夜的休养,胤禛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呼吸亦渐趋平稳,看来真的是在恢复当中。

“水秀,去端盆水来,我替王爷擦一下身子。”在水秀端水进来后,凌若掀开了盖在胤禛身上的被子,在看到胤禛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的月白色寝衣时,轻咦了一声,随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连水秀递过来的面巾也忘了去接。

水秀等了半晌。见她一直保持着掀被子的动作,不由得奇道:“主子,怎么了?”

凌若心神一震,迟疑地转向水秀道:“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发现四爷今日的寝衣特别整齐。%&*";”

水秀凑过头仔细看了一眼,别说,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往常主子虽然每日擦完身子后都会替王爷整一下衣衫,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齐整过,连一丝折痕也没有,每一个衣衫角落,都整整齐齐。很明显是有人替王爷整过,可是昨夜守在这里的只有二小姐一人,她没事替王爷整衣衫做什么?

水秀还在那里迟疑要不要将这话说出来,凌若已经伸手自胤禛胸口捻起一根细长的头发,很像是女人留下。

昨夜究竟出了什么事?凌若很想问个究竟,但是胤禛尚在昏睡中,伊兰又走了,根本无从问起,只能强抑了心中的疑惑,先替胤禛解衣擦身。

擦过身子正在替胤禛系衣带的时候,齐太医与容远进来了,各自见礼后,两人分别替胤禛把脉,容远倒是还好,齐太医却是一边把脉一边颔首,脸上尽是欣慰之色。

“齐太医,王爷可是有所起色?”见她松开手,凌若连忙切声追问。

齐太医眉飞色摆的道:“何止是有起色,简直是大有好转。之前服下去的药,在昨夜里已经全部在王爷体内化开,此刻王爷体内已经没有了时疫,之所以还昏睡不醒,乃是因为王爷元气损耗过大,身体亏损,等身体恢复后自然会醒。”

等齐太医说完后,凌若下意识地看向容远,她最信任的人自是容远无疑,待见容远亦同样点下了头后,凌若心情激荡不已,长长出了一口气,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好消息,胤禛他熬过来了。

激动过后,凌若郑重地朝齐太医二人行礼,“多谢二位太医对王爷全心全力的救治,凌若感激不尽!”

齐太医连忙摆手道:“福晋过于客气了,这是微臣身为医者该尽的本份,实无须言谢。不过话说回来,徐太医能研究出这张方子,救回王爷还有城中无数患病百姓的命,实在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

容远闻言,垂身拱手道:“院正过誉了,那张方子乃是全院上下齐心合力所成,并非我一人之功。”

见他不居功自傲,齐太医甚是高兴,这年头,年轻人大多心浮气燥,像容远这样谦虚的已经很少见了。

既然胤禛体内已经没有了时疫,这方子上的药自然要变更,改用平正温和的药来调养。

就在他们研究用哪些药物的时候,水月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附在凌若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引得凌若神色大变,顾不得交待什么,扶了水秀和水月的手急急离去,留下一脸奇怪的齐太医两人。

“主子走慢些,小心脚下。”水秀跟水月这一路跟得心惊肉跳,因为凌若实在走的太快了,哪怕遇上鹅卵小路也丝毫没有放慢脚步,花盆底鞋本就不便行走,遇到凹凸不平的地方更是危险,以凌若现在这样子,若是不甚摔一跤,可是要出大事的,是以水秀两人紧紧扶住她的同时,不断劝她小心些。

好不容易到了净思居,凌若一步不停地来到偏房,还没开门就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哭泣声,安儿手足无措的站在外面,一问之下,方知是被伊兰赶出来的。

水秀下上前推门,发现门从里面反锁,外面的人根本打不开,凌若见状越发心急,举手拍门大声道:“兰儿,我是姐姐,你快开门。”

屋里的哭泣声出现片刻停顿,旋即传来伊兰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我不想见任何人,你走啊!”

“兰儿,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她越不开门,凌若心里就越着急,哪肯离开,不住地拍着门。

她这个举动似乎刺激到了伊兰,在里面情绪激动地大叫,“我说了不要见人,你不要逼我,走啊!走啊!”

水月拉住凌若袖子,低声道:“主子,刚才救下二小姐的时候,她情绪已经很激动了,奴婢怕如果再刺激到她,她会再做傻事。”

听她这么说,凌若心里也害怕,定一定神隔了门道:“好,姐姐不逼你,但是兰儿也要听姐姐的话,不要伤害自己啊!”

她又等了一会儿,见里面始终没有声音,只能无奈的离开,在扶凌若到正堂中坐下后,水秀终于忍不住问出憋了一路的疑问,“水月,二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又为何将自己反锁在屋内,连主子也不肯见?”

水月先是睨了凌若一眼,见她没说什么,方道:“适才我陪二小姐回来,她说自己渴了,让我去倒杯茶来。哪知等我一回来就看到二小姐站在凳子上将白绫往梁上抛,竟是准备上吊,吓得我赶紧抱住她。二小姐显得很激动,一直不停地让我离开,我怕她再做傻事,就让安儿看着二小姐,自己赶过去禀报主子。”

:呼,五更我,憋了几天,终于一口气把这件事写完了。

对于那些骂我的人我不想说什么,只想对那些一起默默关心支持着的读者们说一声谢谢,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熹妃,很感谢你们!

第三百五十六章 肌肤之亲

这一番解释反而令水秀更加糊涂,“二小姐好端端的做什么要自尽?”

“我也不知道,感觉今天二小姐整个人都怪异得很。i^”水月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凌若一言不发地听她们说着,伊兰今日确实有些奇怪,之前在胤禛门口遇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眼圈儿还有些发红,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不经意间浮上心间,令她脸庞一下子失了血色,再也呆不住,疾步来到伊兰门前,此刻里面已经没了抽泣声。但这反而令凌若更加心慌,用力拍门,“兰儿,姐姐有话与你说,开门!”

见伊兰不答应,唯恐她在里面做了傻事,命安儿唤来小路子与陈庶,让他们准备撞门。

“一二三!”陈庶跟小路子点点头,两人同时憋足力气往门上撞去,哪知伊兰恰好在这个时候开门,两人惊叫一声,收势不住,一道跌在地上,疼得他们龇牙咧嘴。

凌若顾不得旁的,一把拉住伊兰的手,仔细打量后发现她除了双眼红肿得像核桃之外,其他的倒没什么。

伊兰看了一眼摔成滚地葫芦的小路子两人,哪有不明白之理,当下仰起头带着几分气愤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需要让人撞门吗?若是姐姐嫌我在这里碍眼,我回去就是了。”

“哪有这事,姐姐也是担心你会做傻事。i^”在拉了伊兰到屋内后,凌若朝刚爬起来的小路子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地将门轻轻掩上。

待屋中只剩下他们几人,凌若方正色道:“兰儿,告诉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自尽?”

伊兰脸上掠过一丝慌乱,甩开凌若的手背过身道:“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兰儿,你是我亲妹妹,有事没事难道我会看不出来吗?”凌若用力扳过她的身子,眸光轻颤,艰难地道:“你告诉我,是不是与王爷有关?”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伊兰,她情绪一下子变得很激动,捧着头痛苦地尖声大叫,“我都说了不知道!你不要再逼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凌若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想要安慰她,可伊兰就像一只刺猬一样,谁也不让靠近,泪流满面地蜷着身子缩在墙角,极是可怜。

“好,姐姐不逼你。”凌若怕刺激到伊兰,只得放缓了声音,慢慢走近她柔声道:“兰儿先起来好不好,地上凉冷,坐久了要生病的。”

伊兰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慢站了起来,但抱着自己的双手一直没放开,似在害怕什么。

看到她这样子,凌若心疼不已,吩咐水秀去倒了杯热茶来,递到她面前,“来,喝口茶。”

伊兰迟疑了许久方才接过,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水后,她的心情似乎平复了许多,这一次凌若不敢再紧逼,小心地试探道:“兰儿,现在能告诉姐姐出什么事了吗?我们是亲姐妹,不管什么事,姐姐都会与你一起承担。”

听到这句话,伊兰已经止住的泪又漱漱落下,犹如凉冷的秋雨,凄然唯美,不待凌若再说什么,她扑上来将头埋在凌若的肩颈处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凌若轻拍她的背安慰,待哭声渐渐止住后方才道:“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不论做错了什么都无需说对不起,知道吗?”

伊兰感动地点点头,凌若在替她拭净残留在脸上的泪痕后轻声道:“现在可以告诉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伊兰身子微微一颤,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抿了抿唇,终是低低讲述了起来,“昨夜,我留在镂云开月馆照顾王爷,前半夜还好,但是后半夜王爷突然发起热来,浑身烫得吓人,我很害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后来见屋中有水,又想到姐姐说用水擦身可以降温,就拿水来替王爷擦身。”

“我不是说过王爷有什么事就立刻叫我吗?为什么没告诉我?”若非伊兰说起,凌若根本不知昨夜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伊兰听到凌若质问,含在眸中的泪水立时又掉了下来,泣声道:“我…我当时真的很害怕,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乱了方寸,根本不能思考。”

“那后来呢?”凌若追问,若仅仅只是这样,伊兰绝不至于要哭闹上吊,后面必然还有事发生。

“后来…”伊兰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声如蚊呐地道:“后来擦过身王爷似乎感觉好些了,我以为没事了,正要离开,突然王爷在昏睡中又打起了冷颤,还一把抱住我,不停地喊着好冷,身子亦从滚烫变成了冰冷,冷意隔着衣裳渗进来。”她看到凌若面色不对,忙道:“我,我想过要推开王爷,可是王爷不停地喊冷,浑身发抖,我看到他连牙齿都冷得咯咯作响,于心不忍,何况…我知道姐姐一直都很爱王爷,对姐姐来说,王爷就等同于你的命,万一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姐姐怕是也不愿独活下去。所以无奈之下,我只能让王爷抱着我取暖,直到他体温平复下来后方才扶他重新躺下。”

凌若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伊兰更与胤禛有了肌肤之亲,虽然在这个过程中,胤禛一直都神智不清,但伊兰是清醒的,并不能将此事一笔抹去当作不存在。

伊兰凄然笑道:“额娘一直教导我们:身为女子,当洁身自好,非夫婿不得碰触。虽然当时是救人心切,可我的身子终归是不洁了,这样的我如何有资格在三日后入宫选秀?”

凌若心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来,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件事除了你我几个之外,并无他人知晓…”她想让伊兰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毕竟只是肌肤上的碰触,并没有其他逾越礼制的事,可这个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伊兰看出了她的心思,不住摇头,泪水因她这个动作纷然而落,犹如四溅的雨珠,“我做不到,姐姐,我真的做不到,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这件事,想起自己被夫婿之外的人那样抱着,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所以…你想到了死?”直到这时,凌若才终于明白伊兰为何要寻死。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二择其一

伊兰痛苦地闭一闭眼道:“是,除了这个,我真的想不出还能怎么做,就算别人不知道,我始终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说及此,她想要去抓凌若的手,不想凌若往后缩了一下,令她抓了个空,脸上顿时浮现失落之色,旋即又露出自嘲的笑容,“姐姐果然是怪我的,呵…不过已经不要紧了,什么都不要紧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神色古怪得很,待她的手触到门闩时,内心一直在进行天人交战的凌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里?”

伊兰仰头深吸一口气,微微侧头道:“姐姐还记不记得以前我问你要那枚翡翠戒指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不等凌若回答,她已然道:“我记得,每一个字都记得,姐姐说:兰儿若喜欢,姐姐屋里的东西全部拿去也没关系,何况区区一枚戒指。”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再响起时,已带着明显的嘶哑,“姐姐待兰儿真的很好很好,所以兰儿也不想姐姐不开心;兰儿其实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抢姐姐的东西。”

凌若没想到她会将自己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下来,鼻子一酸,有晶莹在眼里闪烁,此时伊兰已经打开门准备走出去,心里无端地慌乱起来,连忙上前几步紧紧抓住伊兰寒冷如冰的双手,哽咽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这次的事怪不得你。”

是啊,伊兰被迫与人有了肌肤之亲心里已经够难过了,她身为亲姐,又怎么能将这件事完全推在她身上。

她不是有心,一切皆只是意外而已。

“能听到姐姐这句话我很开心,真的。%&*";”伊兰脸上突然露出一个令人心疼的笑容,同时缓慢但却坚定地拨开凌若的手,“放手吧,姐姐,我真的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凌若再一次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回家,也许…”她摇摇头未说下去,但是那怆然悲凉的神色令凌若无比担心,唯恐她离开后又去做什么傻事,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如此僵持了许久后,凌若终是开口道:“罢了,你先住着吧,这事儿,我会想办法。”

伊兰凄然道:“还能想什么办法,姐姐,我真的不想让你难做,我走了,对你对王爷都好。”

她越这样说,凌若越不肯放她离去,那毕竟是亲妹妹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怎忍心真的不管不问由着她一人自生自灭,万一伊兰有什么不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见伊兰还想再说,她抬手阻止道:“若你还当我是姐姐的话,就听我的话好生呆在这里,何况这事已经出了,不是你一走了之就可以解决的。”

伊兰犹豫了很久,终还是听从了凌若的话,留了下来,凌若为怕她会再想不开,除了安儿之外,将陈庶也留下来照看她。

从伊兰屋中出来,已是近午时分,秋阳明澈似金,照在开得正好的菊花上,透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然凌若却无心欣赏,回到正堂后就闭目一言不发的坐在椅中,底下水秀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惊扰,直至瓜尔佳氏与温如言结伴同来,两人均是满面喜色。

瓜尔佳氏一进来便道:“妹妹果然在这时在,告诉你一件喜事,适才我与温姐姐去看王爷的时候,发现王爷已经醒过来了呢,而且齐太医和徐太医分别替王爷诊过脉,都说已经安然无恙了。”

凌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是吗?王爷没事就好,咱们也可以放心了。”

她这个模样令瓜尔佳氏心生奇怪,一直以来,凌若都是所有人中最担心胤禛的一个,怀着孕还没日没夜的照顾胤禛,现在胤禛醒了,她怎么感觉不是很开心似的?而且她们一早过去的时候,发现凌若竟然没有在那里,这可是这些天从未有过的事。

“妹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温如言也留意到凌若笑意背后的勉强,直觉告诉她,怕是有什么事发生,才令得凌若态度有所反常。

见凌若不开口,她与瓜尔佳氏互望了一眼轻声道:“难道连我们也不能说吗?”

“不是。”凌若心里很乱,想找人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很久方才叹了口气道:“是关于伊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