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姑娘稍等,我去请大朝奉过来。”五百两可是一笔大数目了,伙计不敢做主,也怕万一自己看走眼,这赔出去的银子可得由自己来填补,五百两,赔到自己死怕是都赔不上。

伙计在将玉镯还给凌若后,去后头将大朝奉给请了出来,这位大朝奉,在这家当铺里已经做了十几年了,是当铺中最有经验的鉴定专家,凡过他手的东西,都没有出过错。

大朝奉接过玉镯后,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又让端来一盆水,将玉镯放在水中,隔了一会儿再拿起时,玉镯之上滴水不沾,可以确认这的的确确是羊脂玉,而且论水头与油xing,是羊脂玉中的上品。这对镯子若放到珠宝铺中,没有一千两银子,说都不要说,如今只当五百两,已是差不多等于jian卖了,不过商人重利,进了当铺的东西就没有不压价的道理,否则他们吃什么?

大朝奉故意皱了眉道:“这玉倒是羊脂玉,不过色泽不够均匀,油xing也不是很重,值不上五百两,我顶多给你二百两。”

凌若想到可能会被压价,却没想到这位大朝奉心黑到这等地步,一千两的东西被他生生压到两百两,真欺她什么都不懂吗?

凌若懒得与他废话,径直伸手道:“把镯子还给我,我不当了。”

第四百九十章 不罢休

大朝奉没想到这个貌美的姑娘如此直接,倒是令他愣了一下,连忙挽留道:“姑娘莫要急着手,有话慢慢说,姑娘可是觉得这价钱低了?”

“这对玉镯价值几何我心中清楚得很,五百两银子已是jian卖,若你们还要压价,那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青江镇的当铺并不止你们一家。[调教女王 D586.]”

“当铺也许不止我们一家,但镇上能一下子拿出几百两的,除了咱们恒隆当铺之外还真没别的。”在安抚住凌若后,大朝奉瞅着那对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咬一咬牙道:“三百五十两如何,这已经是我能出给姑娘的最高价格了,若姑娘实在不能接受的话,那我也爱莫能助,但是我可以保证,这是方圆二十里最公道的价格了,而且看姑娘的样子,应该是急着用银子,我们现在就可以付给银票或现银。”

候府勒索三百两,这三百五十两,支付过后,还能剩下五十两,应该够她离开青江镇。凌若盘算了一阵后,咬牙道:“好,那就三百五十两,不过我要五十两现银,三百两银票。”

“好咧,没问题。不知姑娘是要活当还是死当?”大朝奉爽快地答应,做成了这笔生意,他少说也能得个五六两的好处,如果这是死当,那就更多了。

活当是指东西典当之后将来还是赎回,除本金之外还要支付一定的月息,至于死当,等同于将东西卖给了当铺,再不赎回。

“死当!”早在来当铺之前,凌若就已经想好了要死当,一来她以后未必能攒到这么多银子来赎回;二来,玉镯是宫里的东西,她此刻,不想与后宫,与那个男人再扯上任何关系!

听闻死当二字,大朝奉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让伙计赶紧去拿银子来,只要银货两讫,这镯子就是当铺的了,到时候转手一卖,怎么着也可以赚个几百两,这可是几年都难得遇到的一桩大生意啊。

当凌若将三百两银票交给石母的时候,她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声道谢之后让郑叔赶紧拿着银票去候府将石生赎回来。

自从示意杜大同将自己的要求转告石母他们后,候慕白就一直在等着凌若自已送上门,这么美的小娘子,他一定要好生享用,每次去赴那些个公子宴席的时候,都要带着同去。

上次朱公子从京城回来,带了一个名ji在身边,容貌艳丽,风姿妖娆,那朱公子虽然嘴上不说,但神情间却是说不出的得意。

哼,名ji,那不过是往好听了说,往难听了说还不是被无数男人玩弄过的ji女。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樱唇万人尝;也就那朱公子当个宝。他的小娘子可是比那什么名ji好看多了,到时候,保证那朱公子羡慕眼馋。

想到高兴处,候慕白不禁哼起了小曲,右手在腿上轻轻拍着,惬意自得。

“公子!公子!”正在这个时候,杜大同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被打断了小曲的候慕白甚是不悦,睁开眼道:“嚷嚷什么,本公子耳朵又没聋。”

“公子,那jian民又来了。”杜大同顾不上他的责罚,急急说道。

候慕白神色一喜,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小娘子也来了?快,快带她来见本公子。”

杜大同苦笑道:“公子,小娘子没来,来的是那个姓郑的jian民。”

一听这话,候慕白立时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不耐烦地道:“打发他走,总之本公子这里没有他们讨价还价的资格。”

杜大同面色怪异地道:“公子,他这次来是想要赎回石生,奴才看过了,三百两银票,一分不少。”

“什么?”候慕白豁地一下从椅子中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道:“杜大同,是不是这一天热,你就糊涂了,姓石的那一家是jian籍啊,他们怎么只要能会有三百两银子!”

“这一点奴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银票是真的,奴才验过,全部是宝顺银号出的,绝无虚假。”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杜大同都不相信那起子jian民会在一天之内凑足三百两。

候慕白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从头凉到脚,这个计划原本天衣无缝,指使小香撞石生,故意将那对玉佩掉落,然后诬陷石生偷了玉佩,逼着石家交钱赎人或者公堂上见。

他料准那起子jian民一定拿不出银子也不愿去见官,那么,他让杜大同转述的话就成了他们唯一出路,一定会bi那个小娘子来求自己,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

可是,事情竟然出了这样的变化,候慕白心烦意乱地在屋中走了几个来回,问道:“可知那些银子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奴才也问过他,可是那个姓郑的jian民死活不肯说。”杜大同回了一句,旋即又小心地问道:“公子,这人咱们是放还是不放?”

候慕白侧头瞪了他一眼,吓得杜大同赶紧低头噤声,良久方听到头顶传来自家公子的声音,“去,收了他的银子,放那个jian民走。”

杜大同愕然抬头,显然没想到候慕白会变得这样好说话,原以为他还要设法为难石生等人。不过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公子,从来就没打算放过任何人。

“既然这群jian民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公子就让他们好好尝尝罚酒的滋味,保证终身难忘。”候慕白阴恻恻地道:“后天夜里,你带几个人去长巷,一把火给我烧了那姓石的人家,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安然无恙的把小娘子给我带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舍得美色。

杀人放火,对于横行青江镇的候公子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何况,这次仅仅只是放火而已,他们要是没逃出来,只能怪自己倒霉。

他候慕白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

风,在夜色中渐长,漫过一处又一处屋宇…

恒隆当铺中,大朝奉正向当铺的掌柜报告这一日的事,当他提到那对羊脂玉镯时,掌柜神色微凝,挑眉道:“去把那对镯子拿来我看看。”

第四百九十一章 泄露

大朝奉依言从库房中拿了镯子过来,掩不住兴奋地道:“东家,我仔细检查过,这镯子绝对是最上等的羊脂玉,而且一丝瑕疵也没有,这种玉质的羊脂玉在如今已经很少见了,可遇不可求。千金之数都已经算是少了,我估摸着可以卖到一千五百两到两千两,若是再藏个一阵子,价格还会更高。”

掌柜根本没听他的话,只拿着镯子翻来覆去得看,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朝奉心里逐渐没底起来,难道自己看错了,这根本不是羊脂玉?若是这样,自己岂不是惨了?

大朝奉额头开始见汗,又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道:“东家,可是这对镯子有问题?”

掌柜没有回答他,反而不断追问日间典当时的情形,随后更是一脸严肃地道:“去,叫人立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东家,天都黑了,您这是要去哪里?”大朝奉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去县衙!”掌柜在扔下这三个字后就拿着镯子出了门,任由大朝奉在那里提心吊胆,怎么也想不明白东家为啥要连夜赶往县衙,难道…那对镯子是赃物?

且不提大朝奉在那里胡乱揣测,恒隆的掌柜到了县衙门口,敲门说有要紧事求见王县令。

接到衙役的通报,已经歇下的王县令连忙命人将其带到花厅,告诉他自己立刻就来。

见王县令披衣起身,他新纳的姨太太可是不乐意了,从后面抱住王县令撒娇道:“老爷,不要走嘛,那什么当铺的掌柜让他明日再来就是了。”

王县令平日对这位姨太太颇为宠爱,从不舍得说一句重话,此刻却瞪了眼道:“你个妇人家知道什么,好生待着莫要多话。”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位嘟着嘴一脸不乐意的姨太太,穿戴整齐后来到花厅,他刚一进去,等在里面的掌柜就迎上来准备说话。

王县令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将门窗一一掩好后方道:“如何,可是交待你的事有眉目了?”

“是。”掌柜地躬身自怀中取出那对羊脂玉镯子,“大人请看,这镯子是小人店中的大朝奉收进来的,小人看过,这对羊脂玉玉质极是上乘,像这等玉质,一般都是供给皇家的,少有流到民间的,何况还是这么一对用料甚费的镯子。”

当日,何晋告诉王县令,那名女逃范与宫中有所牵扯,要他注意望江县范围内的当铺珠宝店时,他就将各店的掌柜都给叫了过来。以有人偷盗宫中物件,京中派他办密差为由,着他们注意近期是有人典当出卖一些可能是出自宫中,价值不菲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这掌柜看到这对羊脂玉镯时,才会联想到可能与宫中有关,第一时间来见王县令。

“你说来当这对玉镯的人是个女人?”王县令一边打量着镯子一边问,虽然这镯子没有大内的印记,但正如掌柜的所说,如此上等的玉质,皆是拿来进贡的,民间不可能会有。

“对,是一个女子,听说长相甚好。”掌柜将问来的情形一一告诉王县令,王县令得知恒隆当铺中有两人见过那女子,当即命人去传,然后拿出画像问他们,是否为画中女子。

他们看过后,皆一致点头肯定,说就是画中女子。王县令大喜过望,这几日,何晋一直有书信来问他追查的情况,说英格大人在京中等得很是焦急,催促他定要尽快找到女逃犯。

想不到啊想不到,日间自己还为了这件事一筹莫展,夜间却突然有了消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虽然然暂时不知道那女子住在哪里,但那日她来当东西,一路上应该会有人看到,只要仔细打听,总是能探听到消息的。

第二日一早,王县令命县中衙役执画像四处打听那女子的行踪,终于在傍晚时分,打听到那女子的住处,竟是在jian民长巷中。

王县令一边命人暗中看住那女子,另一边急信告知何晋这件事,很快,何晋的信就到了,让王县令的人盯住那女子,不要打草惊蛇,其余的,他会来处理。

夜色中,一张大网正在慢慢织就…

倚门而盼的石母看到石生回来,欢喜得直落泪,随即又心疼儿子身上的伤,怒骂候府那些人下手狠毒,亏得石生底子好,没受什么内伤,否则可不是养几天就能恢复的。

翌日,郑叔拿了几个鸡蛋过来,说是给石生补补身子,得知石生还在里屋歇息时,他搓着手道:“老嫂子,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石母将那些个鸡蛋放好后,倒了杯凉茶道:“咱们两家都这么熟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是关于萱儿的。”郑叔低头想了一会儿道:“老嫂子,我就直说了吧,你可愿意咱们两家结为亲家?”

石母闻言一惊,继而喜道:“你是说让萱儿嫁给我家石生?”

郑叔点点头道:“不怕老嫂子笑话,萱儿这丫头一直喜欢石生,这次石生出事,她是急得吃不下睡不着。我想着她看看已经十七了,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所以腆着脸皮来问老嫂子。若是你不乐意就当我没说过。”

“乐意!乐意,哪有不乐意的理。”石母连忙点头道:“萱儿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聪明伶俐,不知道多盼着她可以做我的儿媳妇,就是咱家太穷,怕委屈了这丫头,所以才一直没敢开口。”

“都是差不多的出身,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再说石生这孩子勤快能干不说,心地也好,把萱儿交给他,我和萱儿她娘都放心,何况还有老嫂子帮忙看着。”郑叔嘿嘿笑着。

“这是自然。他若敢欺负萱儿,我第一个不饶他。”石母越想这事儿越欢喜,石生的婚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虽说他们从没奢望过可以去娶一个良家女子,但又不愿随随便便娶一个不知根底的女子,萱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根刺一朝拔去,石母整个人都觉着松快不少,“他叔,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等石生起来我就与他说。到时候咱们再聚一起选个好日子,让萱儿正式过门。”

第四百九十一章 泄露

第四百九十二章 亲事

“那我这就回去把好消息告诉萱儿她娘,让她可以开始准备萱儿的婚事了。”顺利将婚事定下,郑叔也是满心欢喜。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问老嫂子。”郑叔在走到门口时,突然收住了脚步道:“那位凌姑娘的事,老嫂子可是想好了?”

石母点点头道:“都想好了,过几日我就让她离开。”这次石生出事已经吓去了她半条命,说什么也不希望再出这种事。

“那就好。”郑叔暗嘘一口气人,他就怕石母抹不下这个脸赶人,这万一要是让自己猜中,出了什么事,那他岂非害了自己女儿。

在送郑叔离开后,石母回身进了里屋,石生正半坐在床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几根草编东西。

石母见了就要去拿他手里的东西,嘴上道:“都说让你好生歇着,不要坐起来,怎么就不听话呢?”

“娘,我没什么事,就是一些皮肉伤罢了,躺不躺着都一样。”石生将编了一半的草往身后一藏,打量着石母道:“娘心情似乎很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

“何止是好事,还是喜事呢!”一说起这个,石母止不住那缕笑意,“你郑叔刚才来,说起你与萱儿,觉得你们很是般配,且年纪也都不小了,我们两个就做主为你们定下亲事!”

“什么?亲事?!”石生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娘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下了。

石母只道他是高兴的,喜滋滋道:“是啊,娘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你娶妻,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有颜面见你爹了。”

“娘。”石生沉默了一会儿,低低道:“儿子不想娶萱儿。”

“你说什么?”正在兴头上的石母一时没听清楚,等石生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后,她顿时不高兴了,“萱儿不好吗?”

“不是,萱儿妹子很好,只是她并非儿子心中中意的人。”

“这么说来,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哪户人家?那姑娘xing子如何?”石母追问。

石生躲闪道:“娘您不要问了,总之儿子心中有数。”

“不行,这么大的事儿,为娘怎么能不知道,快说说,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比萱儿还要好。”石母哪肯依他,催促着他赶紧说,石生实在被bi无法,只得道:“是凌姑娘。”

他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直至那个重伤垂危的女子来到身边,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每次看到她,心就会变得很柔软,脑海中想的,心里念的,也总是她。

“凌姑娘?”石母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沉了脸断然说道:“不行,你喜欢哪个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石生猜到石母会不赞同,却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为何凌姑娘就不可以?”

石母不悦地道:“且不说咱们对这位凌姑娘家底过往一无所知,就说她年纪好了,少说也有三十来岁了,而你才二十来岁,相差如此之大,怎好做夫妻,说出去可不得让人笑话。再说,以她这样的年纪,之前肯定嫁过人,你又怎可娶一个有夫之妇。”

石生沉默了一会儿,道:“可是儿子只想娶她一人,至于萱儿,儿子一直将她当成妹妹看待,并无其他。”

石母冷然道:“我说了不行,你再说也无用。总之这桩婚事我已经答应了郑叔,你必须要娶萱儿,至于感情,成亲之后,自然慢慢会有,当年我与你爹也是这么过来的。”

若说石母之前还不以为意,那么现在就算是bi也要逼着石生娶萱儿,否则再拖下去,真不知石生会对那个凌姑娘迷恋到什么程度。

这凌姑娘是万万不能再留了,待会儿就去与她说,让她赶紧离开这里,只要她一走,石生那点念想自然会慢慢淡下来。

“娘,您不要bi我好不好?”石生心乱如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真的不想娶萱儿妹子。”

“你是不是连为娘的话都不听了?”石母没料到石生这次会如此坚决,面上不由得泛起一丝怒意。

“娘!”石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石母改变主意,但他活了二十来年,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心动的,断不肯轻易放弃,“凌姑娘有何不好,她知书识理,人也善良,这次要不是她,儿子怎么能平安回来。娶妻最重品行,就算年岁大了一些又怎样,至于过往…既然都过去了,又何必再追究,该在意的应是现在与将来才是。”

“你!”石母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大番话来反驳自己,气得直哆嗦,指着石生道:“好啊,认识了几个字就开始不听为娘的话了是吗?你忘了是谁生你下来,又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抚养长大的?”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不等石生把话说完,石母已经硬梆梆地打断他道:“若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好生娶萱儿为妻,其他野女人我一概不认!”

“凌姑娘不是什么野女人,娘您不要乱说!”见石母言语间辱及凌若,石生忍不住出言反驳。

然他不知,自己越是维护凌若,石母对凌若就越是反感,拉下脸道:“好,既然她不是野女人,咱们又与他非亲非故,那就不应该再待在咱们家中,我这就去让她离开。”石母现在越来越觉得凌若是个祸根,且对当初一时心软答应石生留她在家中养伤的举动后悔不已,若早早送她走,也没这么多祸患。

“娘,你要做什么?”石生见她要走,连忙就去拉,哪想扑了个空,自己反而摔倒在地,触动了伤口,痛得他连吸了好几口冷气。

石母回头,看到石生摔在地上痛苦的样子,下意识地就想去扶,但想着石生刚才的顶撞又生生将刚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哼,这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心软,定要将那摊祸水赶得远远的,这样石生才能一世无灾无难。

就在石母将门拉开的时候,愕然看到萱儿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双男人的新鞋子,看样子应是拿给石生的,只是此刻她脸色很是不好看,双目死死盯着摔在地上的石生。

郑叔回去后与萱儿说了石母已经同意她与石生的亲事,萱儿心中欢喜,回房时看到上次负气时拿回来的那双鞋子,如今既是不生气了,自然想着再把鞋送回去。哪想,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石母与石生的说话声,更听到石生亲口说他喜欢凌若,不愿娶自己。

第四百九十二章 亲事

第四百九十三章 红颜易老

“萱儿,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萱儿的样子令石母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若刚才那些话真被她听去了的话,可是麻烦了。

萱儿没有理会石母说什么,只是一步一步走进去,每一步都像带着脚镣一样,沉重万分,她停在石生面前,看到低头一言不发的石生,泪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滴在她自己手背上,烫得惊人。

等了许久,始终不见石生说话,萱儿忍不住道:“你没话与我说吗?”

看到萱儿哭,石生心里甚是不好受,但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感情不是同情就可以有,所以他最后只能挤出一句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萱儿心中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出来,在汹涌落下的泪水中大声质问石生,“究竟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姓凌的那个老女人,你要这样嫌弃我?!”

面对萱儿的激动,石生神色出奇地平静,“没有什么比较,仅仅只是我喜欢她而已。”

“不可能!”他越平静萱儿就越激动,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喜欢!喜欢!除了认识几个字,以及那张脸长得还算不错之外,你还喜欢她什么?她都三十多岁了,肯定嫁过人不说,怕是连孩子都生过了,这样一个女人你竟然喜欢她?!那我呢?我比她年轻,比她青春,甚至…甚至比她好生养!”这样的话放在平时,萱儿是绝对不会说的人,但此刻,她只是想尽力去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愤怒,根本顾不上说得是什么。

石生见她言语间一再辱及凌若,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双手撑地慢慢站起身,与萱儿平视道:“是,许多地方她不及你,但同样也有许多地方你不及她,我喜欢她,没有任何理由。”

“住嘴!你给我住嘴!”石母在旁边越听越不像话,连忙出言喝止,可是这一回石生没有听她的话,而是道:“娘,儿子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孩童了,难道儿子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力也没有吗?”

“你!你气死我了!”石母见他当成萱儿的面与自己顶嘴,大怒不已。

“萱儿妹子,我知道此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若要怪尽管怪我就是,我相信将来你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若想不负本心,那便唯有负萱儿了。

萱儿怔怔地望着他,忽地愤然将一直死死捏在手里的鞋子砸在他身上。

“石生!我恨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扔下这句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的话,转身跑了出去,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是此生最大的耻辱,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萱儿!萱儿!”石母急得在后面追,只是她年老体弱,哪里追得上萱儿,反倒是被门槛绊到摔了一跤。

石生见状,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跑过去扶她,“娘,您怎么样了,哪里摔疼了吗?”

“不用你管!”石母一把推开石生,尖酸刻薄地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婚姻大事都可以不听父母之言了,既然如此还管我死活做什么。我死了不是更趁你心吗,往后再没人管你,想怎样就怎样,想娶哪个就娶哪个!”她一边骂一边却又忍不住掉下泪来,可见石生这次是真伤了她的心。

“娘,您怎么这样说,儿子盼你长命百岁都来不及,又怎会这样想。”眼见老母落泪,石生心里难过得很。

“既然这样,你就去给我把萱儿追回来。”石母相信只要儿子肯改口,一定可以得到萱儿的谅解。

石生没有动,而是低头咬着牙道:“请恕儿子不孝!”

“你!你这个不孝子!”石母气得用力拍打石生,恨他不听自己话;恨他毁了这桩大好婚事;恨他迷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石生不闪不避,任由石母打着,身上好几处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都被打得再次崩裂开来。

凌若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她原本在另一间屋中歇息,听得此处似有吵闹声就过来看看,正好听到石生与萱儿的那一席对话。

她从不知道,原来石生竟然喜欢自己,更不知道他为了这份喜欢,可以顶着石母的压力回掉刚刚订下的亲事。

石母抬头,看到倚门而立的凌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艰难地爬起来冲到凌若跟前,揪住她衣襟怒骂道:“都是你!都是你把我儿子迷惑得神智不清,你是个狐狸精,当初我们根本不该救你!走,你给我立刻离开这里!”

石生赶紧上前将她拉开,劝道:“娘,不关凌姑娘的事,您别无理取闹!”

“我不管,总之所有事情都是这个女人引出来,滚!立刻滚!”石母从未试过像今天这样生气,根本无法克制。

凌若没有与石母解释什么,而是道:“石生,我想与你单独说个话。”

“好,你先出去,我过会儿就来。”石生用力按着石母,在凌若出去后,他安抚了好久,才让石母暂时消了气,不过仍严令石生必须立刻赶凌若离开,她一刻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子。

石生走出门口,看到凌若正站在檐下眯眼看着从狭窄的缝隙中照进长巷中的幽光。不论外面多么晴好耀眼,长巷都是幽暗的,就像住在这里的人一样,从出生开始就笼罩在jian籍这个阴影中,永生难以摆脱。

石生忐忑不安地走上去道:“凌姑娘,你别生我娘的气,她只是…”

“我知道。”凌若收回目光,朝他浅浅一笑道:“我这条命是你与石大娘救回来的,莫说石大娘骂我几句,就是打我,我也绝不敢心存半句怨言。”

“石生。”她伸手,在石生诧异的目光中牵起他的手,“你今年几岁了?“

石生不明白凌若这么问的意思,只是依言答道:“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凌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旋即温柔地看着石生,“我三十四了呢,比你整整大一轮。”

石生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凌若的意思,连忙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凌姑娘,我是真的喜欢你。”

“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这张脸?”凌若的话很尖锐,令石生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一开始确实是被凌若的容貌所吸引,这样貌美的女子,试问又有何人会不喜欢。

凌若没有催他回答,而是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石生,你摸摸这张脸,它已经不再年轻了,虽然如今还没有皱纹,但很快会有,当你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时候,我已经五十岁了,成了一个老太婆,到时候,再美的容颜都会逝去,当你日日蝢对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时,你能保证像现在这么喜欢我吗?不会,你会厌弃,你会后悔,后悔年轻时为何会一时迷恋娶了一个老太婆!”

“我不会!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石生激动地说着,甚至伸出手指想要用发誓来证明他的心。

“没有用的,石生,人心是会变的,不到那一刻,你永远不能保证自己会怎样。”说到此处,凌若声音有些变形,她想起胤禛,想起那个曾经说过会一世不疑的男人,就是他,生生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都说色衰爱驰,而她在色衰前,君恩就已经烟消云散。

第四百九十三章 红颜易老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夜色

石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事,只是很努力地想要向凌若证明自己待她的心永远不会变。可是不论他说什么,凌若都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到最后他有些颓然地道:“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相信?”

凌若见他这般执着于自己,心下微微感动,叹然道:“相信又如何,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以后你我也不会再见了。”

石生大惊失色,用劲反握住凌若的手急切道:“凌姑娘,你不要将我娘的气话当真,她不是真想赶你走,只是因为我…”

“不关你娘的事。”凌若打断他的话道:“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着跟你与石大娘辞行,毕竟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该是时候离去了。”

“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能去哪里,这里虽然不好,但好歹能遮风挡雨,不用露宿荒郊野外。”石生说什么也不肯放任她一人离去,但凌若去意已决,又岂是一个石生能改变的,何况那对玉镯始终是个隐患,万一被人查出来,到时想再脱身可就难了,且还会给石家带来杀身之祸。

“石生,你待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中,一生不忘。”在郑重地说完这句话后,她缓慢但却坚定地拉开了石生拉着自己的手。

当温暖从掌中抽离时,石生心中泛起一股绝望,他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是说真的,她要走,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小小的青江镇。以后,自己将再也看不到她。

果然,还是自己奢望了吗?这样美貌聪慧的女子,又怎可能看得上自己这个jian民。

很想,很想不顾一切地陪在她左右啊,但是石生知道自己不可以,母亲年事已高,膝下又只有他一个儿子,所有指望皆在自己身上。

“你准备去哪里?”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凌若想了想,回身进屋,不多时拿了两锭银子出来放到石生手中,“玉镯当了三百五十两,三百两拿去赎你,还剩下五十两,你就快成亲了,这二十两就当是我提前送你的贺礼,给萱儿姑娘买几身好看的新衣裳。成亲一辈子就一次,可是将就不得。”

“银子我不要,亲我也不会成。”石生闷闷说着,不等他将银子还到她手里,凌若已然道:“不是每一段两情两悦的感情,最后都能够恩爱到老,当中不乏反目成仇者;也不是每一段不情愿的感情,就一定会痛苦,至少我知道萱儿是真心待你好。石生,相信我,只要你肯试着敞开心扉去接受萱儿,就一定会发现她的种种好,她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我不知道。”石生头很疼,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这几天发生的事比以前一年加起来还要多。

“你好好想想吧,我走了。”凌若只能劝到这里了,他们能否在一起,就看彼此的缘份了。

“不要!”石生心里始终舍不得她离,忙找了借口道:“你上次说会教我整篇《三字经》,如今我才学了一小半,你现在走了,我后面的问谁去学?”

凌若犹豫了一下道:“也罢,那我就再留两日,两日后不论你是否学会,我都要离开。”

“好!”石生用力点头,不论如何,能多看她两日,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