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短暂的对话,凌若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谁也想不到,数年后,今日的对话,竟然几乎改写了凌若今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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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 现实

随着和亲一事的定下,使者回到准葛尔向汗王葛尔丹奏禀此事,然后由汗王派出迎亲队伍,来京城接静悦固伦公主。

因一来一回需要时间,是以远嫁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八,这个年前最后一个黄道吉日。

自圣旨下的那一日起,延禧宫就一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每一次朝阳升起,对温如言与涵烟来说,都意味着母女相聚的日子又少了一天。其间除了凌若与瓜尔佳氏之外,温如倾每日皆来相伴,在她的悉心陪伴劝说下,虽不至于说愁苦尽消,却也好过了一些。

“姐姐,我曾试着劝过皇上,可是皇上心意坚决,我刚说了一句,便被他好一番训斥,实在不敢再多言,不能帮到姐姐。不过涵烟这么聪明乖巧,就算嫁去准葛尔也不会吃亏的,等以后有了机会,我可以帮着姐姐劝皇上派使者去准葛尔看公主,回来便可以告诉姐姐关于公主的近况,甚至还可以带一幅画像来,所以,姐姐不要那么伤心了。”这是温如倾对温如言所说的话,对此,温如言心里充满了感激与温暖。

终归是有血缘关系在,即便才刚相认没多久,如倾已对自己与涵烟如此关怀有加,相较胤的表现,实在令人心寒。他只在使者离去后来过一次,见温如言对自己冷言冷语,觉着温如言不可理喻,便再没有来过,只命内务府满足延禧宫一切需要,且比照正三品后妃的要求。

至于承乾宫,胤则是一步都未曾踏足过,原本众嫔妃羡慕嫉妒的承乾宫在一夕之间变成了冷宫,倒与以前的翊坤宫相似。而凌若也不曾再见过胤的。

这日,久未见圣颜的凌若带着点心去养心殿,往日通行无阻的养心殿,这一次却没有如愿入内,苏培盛在殿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说是奉胤之命,近日国事繁忙,未奉诏者不得入内。可是凌若明明看到在她后面到来的温如倾直接入内,连通报都不需。莫儿不服,与苏培盛争辩为何温如倾可以入内。

不等苏培盛回答,凌若直接转身离开,她很清楚,不是胤事先有命,苏培盛是绝不会放温如倾进去的。曾经属于自己的殊荣,如今已然属于如倾。果然,后宫不可能有一世不衰的圣宠…

夜色中,秋意漫漫,不断地从领口间钻进去,令凌若浑身发凉,不论胤怎样宠爱自己,他都是皇帝,既是皇帝,就绝不允许任何人挑衅他的权力,是自己妄想了,以为在胤心中,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特别到与别人不同。

这一次的冷落,不知让宫中多少双眼睛瞧了笑话,又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兴灾乐祸,恨不得她从此一蹶不振。

莫儿扶着凌若的手走在青石铺就的小径间,虽已入夜,但还是有不少宫人在打扫宫院,往日里他们瞧见凌若早已过来行礼问安,如今不是草草行一礼了事就是干脆装着没瞧见。

这样的势利现实令莫儿愤慨,暗骂道:“这群惯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希望老天保佑他们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这样说着,忽地伤心起来,忿忿不平地道:“皇上也真是的,不过是几句话而已,用得着这样生气吗?真不知道皇上的心眼是怎么长的,竟然如此小气。”

“莫儿!”凌若睨了她一眼,语带警告地道:“哪个许你妄议皇上的,万一被人听见,本宫可保不住你。”

莫儿一脸委屈地道:“奴婢是替主子不值,先前皇上待主子那样的好,如今呢,说翻脸就翻脸。主子已经巴巴地上前讨好他了,他却连见都不见。”

“什么他不他的,那是皇上,不许这样没尊卑上下。”说到这里,凌若脚步一顿,黯然道:“记着,不论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永远是咱们。”

“这也太不公平了。”莫儿依然难解心头之气,道:“难道非要一味哄着皇上开心才叫好吗?若是这样,皇上也太不分是非了。”

见莫儿越说越不像话,凌若冷下脸喝道:“还说,可是连你也想气死本宫?”

“奴婢不敢。”见凌若脸色还是不对,她小声道:“奴婢不说就是了,主子不要生气。”

借着前面安儿提在手中的灯笼所发出的光,凌若幽幽一叹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思,本宫这是生气,只是不想你祸从口出,你这张终归还是太快了些。总之这话以后都不要再提了。至于那些个宫人,呵,跟高踩低本就是宫中的生存之道,本宫不怪他们,同样的,他们也不值得本宫动气。”

如此说着,凌若紧一紧领口,让身子没有那么冰凉,“回去吧,本宫觉着很累。”

“是。”莫儿答应一声,待要扶她离开,忽地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熹娘娘,您等等。”

如倾?凌若然回头,果然看到温如倾,她疾步朝自己走来,待得近前之后,一边抚着胸口匀气一边道:“总算…总算是追到娘娘了。”

凌若怜惜地拍拍她背道:“你不在养心殿侍候,这样急着追本宫做什么?”

温如倾急急摆手道:“臣妾只是给皇上送些点心罢了,并没有什么,娘娘千万不要误会。”

“本宫误会什么?”凌若淡淡的问着,夜色中那张秀美的容颜有些模糊不清。

温如倾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好一会儿才紧张地道:“臣妾从未想过要与娘娘争夺什么,更没有妄想过要取代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请您一定要相信臣妾。”

“为什么要与本宫解释这些?”凌若问道,目光一直落在温如倾那张妩媚青春的脸庞上。

温如倾认真地道:“娘娘与姐姐是多年的姐妹,关系素来要好,在臣妾心中,娘娘就像亲姐姐一般,实不想与娘娘有所生份。再者,不论怎样,皇上心里最看重的都是娘娘,无人可以取代娘娘。”

“是吗?”在问出这两个字时,凌若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夜色中透着一种凄凉之意,“皇上的心思,本宫不敢妄自揣测,再者,这宫里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包括本宫在内。”

【作者题外话】:娃娃又发烧生病了,今天跑两趟医院了,晚上十点多才有空码字,估计今天得通宵写了,后面尽量多赶一些出来,能写多少是多少,大家明天早上来看吧,抱歉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远嫁

“娘娘…”不待温如倾再说下去,凌若已是道:“本宫知道你的心意,放心吧,本宫从不曾想过与你生份,往后你也尽可来承乾宫坐坐,只要你别嫌弃承乾宫冷清就好。”

“不会的。”凌若的话,令温如言赦然生喜,妩媚艳丽的脸庞溢出一丝由衷的喜悦来。

“好了,你回去吧,本宫也想早些回去休息,惠嫔那里,你帮着多开解开解,不要让她钻牛角尖。”

“臣妾知道,臣妾恭送娘娘。”温如倾乖巧地行礼,直至凌若没入黑暗中后,方才领着宫人离开。

十一月二十六日,准葛尔迎亲使团抵达京城。

十一月二十八日,涵烟以固伦公主的身份远嫁准葛尔,在涵烟拜别温如言那一刻,温如言痛哭不已,几度昏了过去,过了今日,她的心头肉就将远去,此生再不得见。如倾与凌若等人陪着一道落泪,皆是难过不已。

相比之下,还是涵烟冷静许多,跪求温如言保重身体,不过遥隔多少万里,她都会祝愿额娘身体安康,福寿宁远。

随后,上鸾驾前,她又托付凌若与瓜尔佳氏照顾温如言,较之刚刚才认识没多久的小姨,她更相信凌若两人。

“你放心去吧,我们一定不会让你额娘出事。你自己也千万要珍重。”瓜尔佳氏郑重地说着,至于温如言已是哭得浑身无力,由宫人搀扶着在一旁。

一身鸾鸟金凤大红嫁衣的涵烟用力点头,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朝温如言等人敛衽行跪拜大礼,“额娘,熹姨娘,谨姨娘,小姨,涵烟走了。”

“女儿…”温如言低泣不止,好不容易化好的妆已然被泪水冲刷怠尽,露出胭脂下惨白如纸的脸庞。

涵烟狠心不去看温如言,她真怕再多一眼,自己就会抗拒不肯上轿。转身之时,无意中看到不远处,胤与那拉氏并肩而立,无言地注视着自己。

她上前,俯首行了一个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礼,“儿臣拜别皇阿玛与皇额娘,往后儿臣不能在膝前行孝,唯有在异乡遥祝皇阿玛与皇额娘万事皆安。”

那拉氏连忙扶起涵烟,初冬深寒中,她的手因之前一直笼在护手中格外暖和,只听她含泪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难为你了,你自己远在异乡一定要善自珍重。”

胤望着低头的涵烟,世人皆以为他冷情薄xing,不惜以亲生女儿去和亲拢络蕃邦,却不知他心里的难过。

他胤不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石猴,同样人生父母养,有血有肉,那颗心亦是肉长成,若有第二个选择,他绝不愿牺牲涵烟。

如果他没有成为皇帝,涵烟就可像灵汐一样嫁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只可惜没有如果,既然皇阿玛将大清江山交到了他手中,那么不惜任何代价,他一定要守住这个江山社稷,哪怕是以牺牲女儿为代价。

“怪皇阿玛吗?”他问,声音低沉的就像天上遮敝了冬日的厚重云层。

抬头,涵烟露出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笑容,将笼罩在众人身上的阴霾撕裂些许,“原先是怪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儿臣知道皇阿玛必然有自己的难处。而儿臣既然生为皇阿玛的女儿,大清的公主,那么就没有任性的资格。事到如今,儿臣别无所求,只求皇阿玛善待额娘,不论她做错什么,都请网开一面,不要苛责她。”

“朕答应你。”这四个字胤说得一些犹豫也没有,若这样可以稍微弥补一些对涵烟的亏欠,他会很欣慰。

“那么…儿臣走了。”这六个字,成为了涵烟对胤说得最后一句话,从此俩父女至死都不曾见过。

长长的出嫁队伍自午门蜿蜒而出,内务府奉胤之命为靖悦固伦公主准备的嫁奁铺就百里红妆,引得京中百姓争相看望,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世人看到了皇家的尊荣,却不曾看到皇家的悲哀,因为悲哀永远掩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这一回准葛尔来的使团没有出现上次那位使者,甚至连一个重复的随行人员都没有,皆换了新面孔,倒是有些奇怪。

十二月初一,涵烟奉命和亲后的第三日,胤下旨晋温如言为惠妃,成为继凌若之后的第二位正三品妃子。

这样的殊荣让无数人眼红,然对温如言而言却是彻头彻尾的悲哀,她很清楚,这个妃位是牺牲涵烟换来的。若可以选择,她宁可什么都不要,只要女儿回到身边。

涵烟的离去,令她本就不盛的争宠之心彻底淡去,再加上对胤凉薄寡恩的看法,虽晋为妃位,却终日待在延禧宫吃斋念佛,祈求佛祖保佑涵烟平安无事。

一场和亲,隐约改变了宫中的格局,凌若再不是最得宠那一个,温如倾与彤贵人后来居上,成为新宠。而年氏,随着青海一次小胜的奏报呈到京城,风头更盛,每每有赏赐,翊坤宫永远是最丰盛的那一份。

至于坤宁宫则是一派平静,入冬之后,那拉氏的头疼痛一直没有再犯过,凡有宫嫔去坤宁宫请安,她都会和地说上几句话,态度亲切,全部没有一丝皇后的架子,让彤贵人等人深感皇后平易近人。

在众多宫嫔当中,舒穆禄氏是最守规矩的一个,不论刮风下雨,天气好坏,她都一定会去给那拉氏请安,不过如今跟在她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如柳与雨姗,绘秋等人被她彻底赶出了水意轩。

不过绘秋确实有几分本事,不知使了怎样的好处,竟然让成嫔留她与另两个宫人在景仁宫侍候。

虽说都是宫人,绘秋却自觉得比以前在水意轩是身份高多了,经常跑到水意轩来指骂槐,奚落舒穆禄氏,明里暗里的说她这辈子都只能做一个最低等的答应。

如柳俩人对此自是忿忿不平,舒穆禄氏却充耳不闻,连带着也严令如柳等人不许理会,只当做狗叫便是。而绘秋见舒穆禄氏不予理会,只当她懦弱害怕,态度愈加猖狂,全然不将舒穆禄氏放在眼里。

第七百四十章 鼓声

这日,在绘秋又来明嘲暗讽一番后,如柳再也忍不住对舒穆禄氏道:“主子,您还要这样一直纵容她下去吗?”

舒穆禄氏正将绣花针从紧的锦缎上穿过,在针尾穿着一根孔雀蓝色的丝线,头也不抬地道:“不纵容又能如何,她如今是成嫔身边的人,打狗尚且要看主人。”

“可她真得很过份。”雨姗是个好xing子的,连她都忍不住,可想而知绘秋有多过份。

“我知道。”在绣了几针后,舒穆禄氏放下针拭一拭手抬眼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她这样得寸进尺,终有一日会遭到报应,你们且看着吧。”

入了十二月之后,青海不断有捷报传来,年羹尧率领大军连续夺回被占领的城池,对于他上表战功的折子,胤每一封皆以朱笔御批,写满赞赏溢美之词。而与此同时,岳忠祺的密折以隐蔽的渠道呈上御案,上面详细记载着年羹尧的动动向以及具体作战情况。

不可否认,在吃了罗布藏丹津一次大亏后,年羹尧的行动谨慎了许多,但还是难逃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这八个字。

在对年羹尧数次战役以及眼下的形势朝廷详细分析后,胤与允祥一道制定下计策与作战布署,以达到在最后一场大战役中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年羹尧的目的。若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开春,年羹尧三字就将永归尘土,只要这个心腹大患一除,年家自然也到了可以连根拔起的时候。

因为今年有了新秀女入宫,除夕夜宴比上一年更加热闹,乾清宫满宴九桌,除宫中嫔妃之外,诸亲王贝勒也同入宫中赴宴共赏烟花歌舞,好不热闹。

整场夜宴之中,胤都没有理会过凌若,如视其透明一般,反倒不断与皇后还有年氏说着话。

凌若默然不语,只是低头饮酒,瓜尔佳氏轻轻碰了她一下道:“你与皇上的心结还没有解开?”见凌若默认,她摇头道:“难道你准备就这样算了?”这一次的夜宴,温如言推说身子不适,不曾参加。

“皇上不愿见我,我又能如何?”凌若心灰意冷地一口将杯中酒喝尽,饮落喉咙的酒在腹中像火一般,令她眼中染上一层醒意。

“温姐姐已经这样了,你若再如此,咱们可真是一败涂地了。”瓜尔佳氏朝笑容满面的那拉氏努一努嘴,轻声道:“一旦她探清了虚实,可不会对咱们客气。”

凌若端起宫人再次倒满的酒杯,在手中轻轻晃着道:“姐姐,你有没有觉着咱们做什么都是虚的,皇上今日可以宠我,明日同样可以废我,我于他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瓜尔佳氏摇头道:“别人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是。这么些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在一个女人身上用这么多的心思。还有这一次,我觉得皇上是故意冷落你。”

“姐姐你太过抬举我了。”在这样的话语中,又是一杯酒落肚,沉浸于酒意中的凌若并没有发现胤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余光,还有那越发不好看的脸色。

“不会的,你相信我。”瓜尔佳氏话音刚落,便听得前面传来胤的声音,却是命四喜将他面前龙凤呈祥的菜依例传一份端到温如倾的桌上。这各桌的菜品大致一样,不过胤与那拉氏的桌上有几道特殊的菜品是别桌没有的,譬如这道龙凤呈祥。

不过依着往前除夕的惯例,帝后可能会赏菜,是以每一菜在御厨房都至少备了两份。胤吩咐不过片刻,便有宫人仔细端了小一份的龙凤呈祥放到温如倾桌前。

能得帝后赏菜那是莫大的荣耀,若是落在宫嫔身上,更是可用来衡量其恩宠之盛。今年除夕,得此恩宠的,除却年氏之我,温如倾是头一个,她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谢恩。

“坐下吧,尝尝菜品如何,可是和你胃口。”胤和颜悦色地说着。

“皇上赏的,自然和臣妾胃口。”温如倾这般说了一句后方才依言尝菜,几乎是筷子刚入口,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虽然很快松开,却被年氏瞅了个正着,掩嘴轻笑道:“瞧温贵人眉头皱的那个模样,似乎有些言不由衷呢。”

“没有。”温如言连忙否认,随后又有些吞吐地瞧着胤道:“只是臣妾向来不爱吃酸食,所以才有些皱眉,不过这道菜是真得很好吃。”

“对,朕也记起来了,既是这样就不要再吃了。”在说这句话时,胤有些心不在焉,眼角余光一直瞥向凌若所在的方向,见凌若只是低头饮酒,压根没有看过来,不由得暗自恼怒,却又不便当众发作。

刚才那一幕,他是有心做给凌若看,岂知凌若竟然全不关心,仿佛一切与她毫无干系。

可恨,明明是她先置自己于不顾,一心只念着惠妃,自己不过冷落她一段时间让她好生反省一番,同时想想明白谁才是她最该在意的人,她竟摆出这个姿态来。

好,她既不在意,那他也没必要在意,宫中又不是仅她一个女子,有的是比她年轻貌美且听话顺从的妃嫔。

在这个想法的驱使下,胤收回了凌若身上的目光,刻意不去理会。

夜宴一时进行到很晚才撤下,随后众人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等着子时的到来,那个时候,将是一年中最绚烂夺目的时候,无数烟花将绽放于夜空之中。

墨玉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来到凌若身边,见她到现在还端着一杯酒,担心地道:“主子,您怎么了为何一直喝酒,可是您与皇上之间出了什么事?”这一场夜宴下来,她发现主子与皇上竟连一句话也没说过,实在不像平常的样子。”

“说过你多少次了,你如今是怡亲王侧福晋,不要再称本宫为主子了,偏就是不听。至于本宫与皇上…”凌若漫然一笑,在墨玉阻止前将一口饮干了酒,“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是这样罢了。”

“可是…”墨玉还待再说,忽地听得一声鼓响,然后“咻”的一声,一道橘红色的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飞上夜空,然后的一声炸开,化为刹那的永恒。

子时,已经到了…

又是一声鼓响,烟花升空,初时,鼓声隔一段时间才会响起,待到后来却是渐趋密集起来,鼓声与烟花升空的声音连番响彻在众人耳边,

众人皆好奇地寻着鼓声传来的方向,以鼓声伴随烟花升空的事,这么多年来倒还是头一遭。

第七百四十一章 女子

然,不论他们怎么找,都瞧不见敲鼓之人,鼓声似从天际垂落,又似从地底钻出,让人难以分清。

这样的怪异,连胤禛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张望于乾清宫外,彼时,那拉氏笑了一下道:“皇上,已经开始放烟花了,不若咱们出去吧,这样也可瞧得更清楚一些。”

胤禛似想起了什么,放下手里的茶盏道:“朕记得今年的烟花是皇后准备的,皇后素来细心周全,想必,今年的烟花会很好。”

那拉氏笑而不语,只以目光询问胤禛的意思,而后者径直站起了身,意思不言而喻。

胤禛起身,余下众人自不敢再坐,跟在胤禛与那拉氏身后来到乾清宫外,彼时,夜空已经被烟花薰染的无比艳丽,而鼓声依旧在不住传来。

“咦,什么时候搭的台子,刚才明明还没有。”不知是谁这样说了一句,众人这才发现,承乾宫外突然多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台子,而之前他们进来时并没有,显然是趁着晚宴的功夫临时搭起来的。

“皇后这是何意?”胤禛訝然相问,心里同样疑问重重。

那拉氏浅施一礼,正红金绣凤凰鸾长的裙裳在地上铺展如盛开在冬日里的繁花,妆容精致的脸上泛起一抹轻笑,“请允许臣妾卖个关子,等到子时正时,皇上自然就知道了。(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稳定,)”

“什么时候皇后也学会卖关子了。”这样说着,却没有追问下去,左右此时离子时正时也不过半刻辰光。他不问,后面那些人自不会多嘴去问,皆静等着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你说皇后这是在玩什么花样?”瓜尔佳氏与凌若一道跟在最后,顺口问着凌若,等了半晌始终不见她答话,回头去,只见她端着一杯酒正在慢慢地喝着。

“你怎么还喝啊,当真是想喝醉不成?”瓜尔佳氏心疼地夺过酒杯,从刚才到现在,凌若一直在喝酒,至于菜,连一口都不曾动过,饮这样多的酒又是空腹,可是要伤身。

“一醉解千愁,姐姐你不要管我。”凌若想要去拿回酒杯,却见瓜尔佳氏瞅了个没人的空处,将杯里的酒尽给泼了,只剩下一个空杯。

“什么一醉解千愁,分明就是愁上加愁。”瓜尔佳氏没好气地将空杯交给身后的从祥,道:“总之不许再喝了。”旋即又心疼地道:“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皇上。”

“我没有。”凌若飞快地回了一句,可是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又怎么能骗过瓜尔佳氏。

“你啊,就会口是心非。”瓜尔佳氏握紧她锦衣下冰凉的双手,“唉,即便是皇上当真不疼你了,你也要好好疼自己,千万莫要与身子过不去。”

“不是当真,是真的,皇上眼中已经没有了我。”凌若心灰意冷的说着,她虽然刻意没有去胤禛,可是他赏温如倾等人酒菜的事可是明明白白钻入耳中,从始至终,胤禛都没有顾过自己。

瓜尔佳氏沉默片刻道:“我还是那句话,皇上是故意冷落你,虽后宫女子无数,但能得皇上亲自寻至宫外,又从大清门入宫的嫔妃只有你一个,只要未曾有第二个,你便是皇上心中的最重。”

凌若只当瓜尔佳氏安慰自己,苦笑一声什么也没说,而她在酒精的麻醉下也已经没有力气去仔细想了。

瓜尔佳氏停了一会儿又道:“不过今日这顿除夕宴我总觉着除了温姐姐之外,还少了什么人,可又想不出来,究竟是哪个呢?”

凌若没有费心去想她的话,谁来与不来,都和她无关,她现在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理会。

时间在这样的言语中悄然过去,终于到了子时正时…

鼓声骤然一歇,烟花亦停了下来,夜一下子变得静极,甚至可以听到冷风拂过树枝的声音。

不等众人奇怪,高台深处似乎亮起一点光明,紧接着光明缓缓升起,待其整个露出来后,方到是一个巨大的孔明灯,最奇怪的是孔明灯中竟然有一个身影,那姿态,应是女子。

透过孔明灯的灯壁,可以到女子握着什么东西用力捶落在身前,继而听得“咚”的一声鼓响,原来之前所听到的鼓声是从此处发出。

鼓声响,烟花绽,身姿绰约的女子每次敲落鼓棰,都有烟花漫花绽成,化为这一夜最美的景象。

胤禛饶有兴趣地着隐藏在孔明灯中若隐若现的女子身影,他很好奇灯中女子的身份,而年氏脸色则要显得难许多,恨恨地了皇后一眼,不必问,必然是皇后想趁机抬举什么人,所以借除夕烟花做出这么一场好戏来,哼,晓得自己年老色衰又不得胤禛喜欢,所以抬举别人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算计得可真是好。

不止年氏,戴佳氏、武氏等人脸色也不甚好,任何一个人的得宠都会分薄她们身上的恩宠,只是这一幕摆明是皇后的意思,她们即便是再不高兴,也不敢过于放肆地流于表面。

随着女子的动作,鼓声不再一成不变,或轻或重,或沉或缓,而女子亦一边敲鼓一边起舞,身姿柔若无骨,动作优美轻灵,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犹如一位不甚落入凡间的仙子,再加上只能到一个影子,更加让人浮想联翩。

“皇后,灯中女子是为何人?”胤禛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始终保持着淡然微笑的那拉氏,然目光却一直不曾离开灯壁上的影子。

“皇上莫急,很快便见分晓了。”见那拉氏不想过早的接开謎底,胤禛亦不再追问,只以欣赏的目光着起舞不止的身姿。

鼓声渐急,密集地近乎连成一片,听不出中间的停顿,而女子身姿亦飞快地旋转起来,衣袂翩飞,如巨蝶的翅膀舞动。

随着鼓声的急响,烟花亦连片地升上夜空,火树银花,绚烂夺目,往往一处未歇另一处已经绽放,让夜空始终热闹不止。

灯笼、烟花、鼓声、女子,成为这一夜最让人铭记的东西。

在鼓声进行到最激烈时,一直静置不动的孔明灯突然缓缓升起,随烟花一道升上夜空。

【作者题外话】:还有两章,还在写,要晚点更

第七百四十二章 慧贵人

众人心中皆清楚,隐藏了一夜的女子的身份终于要揭晓了,心里皆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渐渐露出孔明灯的女子身影,连胤禛也不例外。

在漫天烟花中,孔明灯终于彻底飞起,不等众人清女子的模样,她已经遥遥朝胤禛下跪,声音清脆如黄鹂出谷,“臣妾祝愿皇上万寿无疆,祝愿大清永世昌盛。”

相传,在孔明灯飞起时许愿,愿望便会随它带到天上众神的耳中,从而达到愿望成真的目的…

“抬起头来。”随着胤禛的话,女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不算太过出色的容颜,然那双描绘精致的双眼在漫天烟花的映衬下却是流光溢彩,顾盼生辉。

乍见那双眼,胤禛瞳孔顿时为之一缩,不受控制地低唤了一声“湄儿”。

这样的声音落在那拉氏耳中,令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胤禛对于纳兰湄儿果然不曾忘情,总算没有枉费她这么多心思。

“慧答应?!”这三个字从不少口中惊呼而出,而瓜尔佳氏亦明白了少得那一个人是谁,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不声不响间,舒穆禄氏竟然已经投靠了皇后,并演出今夜这么一场好戏。

“皇后这枚棋子捡得好快。”瓜尔佳氏轻轻说着,她旁边的凌若则是怔怔地着胤禛,许久之后,用力扯了扯嘴角,却没能如愿挤出一丝笑容来,反倒是嘴里弥漫着黄连一般的苦意。

胤禛心中的最重…纳兰湄儿才真正当得起这句话。

“过来。”胤禛的声音带着一丝迷离,朝舒穆禄氏招了招手,刻意不招见不等于他忘了这个人,相反,那双眼自选秀那日后就时不时出现在他脑海中,只是怕凌若介意才一直刻意压制,如今显然没了这个必要。

舒穆禄氏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了那拉氏一眼,见她微微点头,方才依言上前,早有得那拉氏吩咐的宫人架起梯子搀扶她下来。

舒穆禄氏上前后再次下跪,一袭孔雀蓝的纱衣,在夜色中漫然飞舞,“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胤禛定定地着她,许久方对苏培盛道:“天气寒冷,取朕的狐皮大氅来给慧贵人披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贵人…胤禛竟然一下子当舒穆禄氏由答应晋为贵人,连跳两级,且还是在未侍寝的情况下。

“皇上她未曾侍寝又只是一个答应,如何可以越级晋为贵人。”武氏第一个忍不住,她跟在胤禛身边那么多年,也只是封了一个贵人,舒穆禄氏何德何能,竟然可以与她并肩而立。

胤禛目光一冷,凉声道:“朕要晋什么人,何时需要征得你的同意了?”

见胤禛话语不善,武氏连忙跪下请罪,又有些委屈地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这样晋封与祖制不符。”

那拉氏垂目道:“本宫只记得祖制有说宫女须得逐级晋封,却不记得秀女也得逐级晋封,是本宫记岔了还是宁贵人记岔了?”

武氏脸色一变,暗悔自己太心急,当了那只出头鸟,不仅惹胤禛不悦,还连那拉氏也得罪了,这可是大大的不妙,赶紧道:“是臣妾记岔了。”

“既是这样,回去后就好好将祖训抄写十遍。”那拉氏在轻描淡写的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理会武氏。

纳兰湄儿亦在众人之中,望着那双像极了自己的眼睛以及背对着自己的胤禛,心中百味呈杂。

“你给了朕一个很大的惊喜,怎会想到站在孔明灯中?”胤禛亲手扶起惊喜交加的舒穆禄氏,他知道湄儿就在身后,可是湄儿不属于自己,眼前这个眼睛像她的女子,却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舒穆禄氏柔柔一笑,轻声道:“臣妾想为皇上祈福,在皇后娘娘请安时恰好说起时,皇后娘娘便帮着臣妾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好博皇上一笑。”说到这里,她语气诚恳地道:“臣妾知道静悦公主远嫁后,皇上一直牵持有加,不过臣妾相信,公主一定会幸福美满,所以还请皇上放宽心。”

自涵烟远嫁后,胤禛心中就一直存有内疚之意,所以他晋温如言为惠妃,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全然消去。不过此事他从未曾与人说过,倒是没想到舒穆禄氏会细心的出来。

这个时候,那拉氏开口道:“慧贵人自入宫后,就一直很关心皇上,臣妾原只是随意一说,没想到慧答应竟然真的苦练击鼓与舞技,这份心意实在难能可贵。”

“是啊,难能可贵。”在说这句话时,胤禛回过头,目光在因为喝过了过多酒而满面酡红的凌若脸上扫过,眸底有着深深的失望。

诸女之中,他在凌若身上费心最多,可是她却不能体会自己的心意与难处,甚至仗着恩宠处处与自己为难,连新入宫的温如倾与舒穆禄氏都不及许多。

来这二十多年的恩宠,当真是错了…

如此想着,心中冷意更甚,待要收回目光,瞥见正着自己的纳兰湄儿,神思顿时为之一恍,强压在心底的思念像是即将喷涌而出的泉水,不过在到她身边的允禩时便立刻恢复过来,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

当烟花燃尽,夜空重归寂静后,诸王公大臣一一告退,乾清宫前仅剩下一众宫嫔。

按例,今夜是不召任何宫嫔亦不留宿于任何一宫的,连坤宁宫亦不例外,可这一次,胤禛却紧了舒穆禄氏的手道:“随朕去养心殿。”

这下子,连年氏都忍不住了,努力忍着满心的嫉妒道:“皇上,舒穆禄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答应,今夜是除夕,她若是去养心殿侍候皇上,实与祖制不符。”她根本不愿承认胤禛对舒穆禄氏的晋封,仍以答应呼之,不过她说的倒是实情。

年氏的话令舒穆禄氏身子缩了一下,想要抽回握在胤禛掌中的手,却被胤禛以更大的力道抓住,“除夕吗?如今子时已过,严格说来已是正月初一了,似乎没有正月不许人侍候的道理。还有,贵妃忘了朕刚刚晋佳慧为贵人的话吗?”面对年氏,胤禛没有像刚才待武氏时那样冷漠,不过态度却是十分坚决,之后更是直接道:“好了,你们都各自回宫吧。佳慧随朕去养心殿。”

第七百四十三章 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