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彩燕刚说了一个字,便见温如倾挥手将小几上的茶盏拂落在地,发出一声重响,而她更是怒容满面地道:“该死!该死!想不到我竟然引狼内室,信了你这个白眼狼。”

彩燕被满身的蚂蚁折磨的难受不已,再加上指骨传来的剧痛,冷汗涔涔地哀求道:“贵人,奴婢已经将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了,求您饶奴婢吧。”

听到她的话,温如倾一下子从盛怒中冷静了下来,可是这样的她却更加让人害怕,眉眼间瞧不见一丝妩媚笑意,唯有无穷无尽的阴冷与嗜血,“饶你?你这样出卖我,还想让我饶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贵人刚才明明说了,只要奴婢说出主使者,您就会饶了奴婢。”彩燕慌得不知怎么是好,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只蚂蚁顺着她的嘴爬了进去,痒痒的一路咽喉爬了下去,她此刻觉得连肚子都有蚂蚁在爬,那种感觉真的要让人发疯了。

温如倾冷笑着道:“我有说过吗?我只是说你若不说,这些蚂蚁就会一辈子跟着你,却没有说过,你说了,蚂蚁就不会跟着你。”

“你…你骗我!”彩燕用力大叫着,眼里尽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这一切皆是你该受的惩罚,惩罚你对我的背叛!”这句话,温如倾叫得歇斯底里,进宫这么久,她还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若非事有凑巧,让她发现彩燕行踪诡异,她所有的事都要坏在彩燕身上,这一切让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爬到彩燕身上的蚂蚁越来越多,而且还有更多的从外头爬进来,远远看去,犹如一条黑而粗的线将彩燕层层缠绕,任她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

正当温如倾冷眼看彩燕在那里哀嚎时,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抬头看去,只见温如言正快步走进去。

温如倾心中一惊,眼下尚不到与温如言撕破脸的时候,万一让她看到自己这么待彩燕,岂非难以解释,要是让她起了疑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念头刚转完,还不及让人收拾,温如言便走了进来,看她看到躺在地上的彩燕,以及满身的蚂蚁时,不禁被吓了一大跳,倒退一步,险些摔倒。

“主子小心。”温如言的贴身内监在旁边扶了一把,口里提醒着她。

温如言抚着胸口,定一定神对正走过来的温如倾厉声道:“如倾,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九百四十三章 一宫之主

“姐姐。”这会儿功夫,温如倾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见她撇着嘴道:“您是没见到彩燕刚才无礼的样子,摔了茶盏不认错,还与我顶嘴,我一时气愤,所以便想出这个法子惩罚她,姐姐放心,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要不了命的。”

“这也叫无伤大雅?”温如倾指着哀叫不止的彩燕,满面震惊地道:“若是换了被弄成这个样子,本宫倒想看看,你是否还能跟本宫说出无伤大雅这四个字。”

“姐姐那么凶做什么,她做错了事就该受罚。再说了,好端端地扯我身上做什么。”她一厥嘴委屈地道:“姐姐可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妹妹,而彩燕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

“这么说来,你倒还有理了?”温如言不假辞色地看着她,令后者无端一阵心慌,总觉得此刻的温如言好像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姐姐既然不喜欢,那就别看了,我陪姐姐去御花园里走走吧,正好摘一些金桂来放在屋里。”她急切地想要转移温如言的注意力,无奈温如言这次压根不吃她那套,冷淡地道:“本宫没兴趣。”

温如倾眼珠子一转,又道:“对了,姐姐怎么会突然来我这里,可是有事?”

“事?”温如言瞥了她一眼,眸光中是无尽的痛心,“我听宫人说你这里有些古怪,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看到这样的一幕,而你,竟然还跟我说,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

听到她的话,温如倾面色一沉,她这里的动静并不大,此处与主殿也有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不管彩燕怎么叫都不可能传到主殿,怎得就将温如言给惊动了,且还来得这么快,让她措手不及,这根本就说不通。

这样的疑惑直至一个念头突然从心里蹦了出来,令她目光连连闪烁,惊疑地道:“难道姐姐一直在派人监视我?”

此话一出,莫说温如倾那边的人,就是素云几个随温如言一道过来的都满面惊讶,唯有温如言与扶着她的内监周海神色淡然。

看到她毫不吃惊的样子,温如倾的怀疑瞬间变成了肯定,厉声尖叫着,“姐姐你竟然真的在监视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如言没有理会状若发疯的她,只是对周海道:“去,解了彩燕身上的绳索。”

不等周海答应,温如倾已经惊慌地道:“不行,不可以解。”

温如言转头看着她,只说了一句,“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因为…”温如倾目光一闪,有些勉强地道:“因为她冒犯了我,怎可就这么简单恕了她,少不得也要关她几天才行。”

笑话,彩燕知道她这么多秘密,怎么可能放走,她对彩燕早已存了必杀之心,岂肯就此放过。

温如言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微抬了下巴道:“只是冒犯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错,且你也已经惩罚过她了,一切到此为止。周海,去解开彩燕的绳子,放她离开。”

“不行!”温如倾再一次出言阻止,甚至她直接挡在彩燕身前,狠厉在眸底若隐若现,“彩燕是我的人,该如何处置该由我决定,我知道姐姐心善,但有些人你若待她太客气了,她不只不会感恩,还会得寸进尺。彩燕这人,姐姐看着老实,实际根本没安好心。”

彩燕顾不得爬在嘴边的蚂蚁,大声求救道:“娘娘救奴婢,奴婢根本没有顶撞温贵人,她之所以这么待奴婢,是因为奴婢知道了她在暗中做下的事,她怕奴婢去告诉熹妃娘娘,所以才这样待奴婢。”

“熹妃…”温如言喃喃念着这两个字,不知在想些什么,温如倾怕彩燕再说下去,会将自己做过的事都抖露出来,赶紧道:“姐姐,你莫听她胡说,她被我惩罚,怀恨在心,所以故意编了一些话来唬姐姐。”

温如言低下头,没有追问什么,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让本宫解开她的绳子?如倾,究竟是彩燕在骗本宫,还是你在骗本宫?”

本宫…温如倾有些陌生地看着温如言嘴里吐出这两个字,以前温如言从不在她面前摆惠妃娘娘的架子,同样的也从不自称本宫,如今怎么…

见温如言一直盯着自己不放,温如倾顾不得细想,忙道:“姐姐说得哪里话,我是你亲妹妹,怎么会骗你呢,实在是这个彩燕太过份,让我咽不下这口气。”不等温如言说,她又揽着温如言的手臂撒娇道:“好了,姐姐,不说这个奴婢了好吗?要不我陪你回正殿吗,正好我也有些话想与你说呢。”

“不必了。”温如言将手从她怀里抽了出来,冷声道:“先将彩燕解开,余下的慢慢再说。”

见温如言执意要解彩燕的绳子,温如倾不禁有些怒上心头,强压了怒气,僵硬地道:“姐姐,彩燕是我的奴才,我会处置她,不劳姐姐费心。”

“这么说来,你是执意不肯了?”温如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下一刻语气同样严厉了起来,“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延禧宫,而本宫是延禧宫的一宫之主,宫里的任何一个奴才本宫都有权利处置,包括彩燕!”

温如言异于寻常的态度,令温如倾感觉到不对,然此时已经顾不得想这些了,赶紧拦住周海,同时道:“姐姐,你别bi我!”

“bi你?”听到这两个字,温如言只觉得无比讽刺,她摇头,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如倾,相bi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你。”说罢,声音一厉,对犹豫不决的周海道:“没听到本宫的话吗,立刻上去解了彩燕的绳子。”不等温如倾再说,她又以一种狠厉无情的语气道:“本宫就在这里站着,哪个若敢违抗本宫的命令,就拖出去乱棍打死!”

温如倾从未见过这样疾言厉色的温如言,狠狠地被震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时,周海已经解了彩燕脚上的绳子,此刻正在解手上的绳子。

第九百四十四章 撕破脸

若让彩燕跑出去…一想到这个,温如倾便浑身发凉,顾不得伪装,朝小邓子等人厉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拦下。”

小邓子脚刚动了一下,温如言便冷眼扫过来,“本宫就在这时在,哪个敢动一下试试看!”

她这一句带着狠意的话,让小邓子几人顿时蔫了,不敢再上前,把温如倾给气得直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一会儿功夫,彩燕身上的绳子已经全部解开了,周海虽然已经很小心,但手上还是被爬了许多蚂蚁,看着手上黑黑的一点一点,直起鸡皮疙瘩,可想而知彩燕是何感受。

手脚刚一得自由,彩燕便跳了起来,什么也顾不及,便往外冲,不晓得是去找水洗身上那些蚂蚁还是去承乾宫了。

因为有温如言的震慑,任凭温如倾怎么叫骂都没一个人敢动,温如倾气急之下,自己追了上去,可是她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如何追得过,还没走两步便崴了脚,痛得她迈不开步,小邓子赶紧上前扶了她坐下。

“好了,姐姐现在高兴了?”到了这个时候,温如倾若还看不出问题,那就是天下第一大蠢人了。

温如言默然看了她一眼,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有话要单独与温贵人说。”

周海等人无声地退了下去,小邓子在看了温如倾一眼后,亦退了下去,并将门给带上了。

门一关,外头晴好的秋阳便被隔绝在外,令里面一下子变得阴森起来,温如倾第一个开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温如言绕过地上狼籍的碎片在椅中坐下,漠然道:“从你想去给皇后报信,被若儿与云悦抓了个正着开始。”

这个回答让温如倾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难以置信地道:“那你当初为何还与熹妃、谨嫔她们据理力争,说相信我是去皇后身边做内应,甚至为此与她们翻了脸。”

在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中,温如言道:“若不如此,又怎能让你对本宫毫无戒心,觉得本宫愚不可及,可以任你利用。”静默片刻,她再一次道:“曾经本宫真的很相信你,被亲情蒙敝了双眼,看不清真相,更曾为你与若儿争执过。可是那一回,她们明明白白在延禧宫外抓到了你,容不得本宫不信。从那时起,本宫就知道,温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是好人,你同样不是,什么为了陪伴本宫而情愿入宫,那都是欺世欺人之言,你真正的目的是荣华富贵,是贵妃、皇贵妃乃至皇后之位!”温如言越说越激动,苍白的脸上带了一丝难堪的潮红,缓一缓气道:“而本宫,于你而言,不过是你手里的棋子,是你脚下的踏板,什么姐姐,什么亲情,你根本不哂一顾,你与爹一样,唯利是图,不择手段!”

在这番言语下,温如倾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裳一般,什么秘密也没有,她怎么也想不到,温如言不仅早就看清了自己,更将自己看得这么透彻。而自己还一直以为她被姐妹亲情蒙敝了双眼,任由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还转的余地,温如倾明白,今日之后,她与温如言之间,必将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结局。

温如倾忽地笑了起来,弹着粉红色的指甲道:“姐姐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有今日的位置又能比我好得了多少。”

温如言看着她那张不知悔改的脸,愤然道:“可至少本宫不会像你那么不择手段,连自己姐妹也出卖。”

温如倾往前倾了倾身子,诡异地笑道:“是啊,你是没出卖过姐妹,可是你女儿呢,涵烟呢?”

温如言神色一震,脱口道:“你什么意思?”

温如倾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什么意思,我的好姐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做上惠妃的位置,还拥有协理六宫的权利,个中缘由,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明白吗?一切皆是因为涵烟,因为她的远嫁,让皇上心里对你充满了内疚,所以借这些不断地补偿你。所以,真要论起来,你比我不知心狠百倍,为了地位权势,连自己女儿也可以出卖。”

“你不要在那里颠倒是非!”温如言气得浑身发抖,倏然站起身来,指着温如倾道:“本宫从来没有出卖过涵烟,是皇上非逼着远嫁,为此本宫与熹妃皆去求过皇上。”

“是啊,可惜皇上不肯收回成命。”温如倾漫然站起身来,与她面对面站着,看着那张脸,温如言忽地浮起一个念头,沙哑地道:“你当时与本宫说曾求过皇上,是否骗本宫的,你根本不曾求皇上,甚至…”

温如倾低头吹着指上的碧玺戒面,淡淡道:“其实说起这件事来,姐姐还要谢谢我呢。当时皇上犹豫不觉,是我帮着劝了一把,这才让你坐上惠妃娘娘的位置。”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那么这些事也没必要隐瞒了。何况她一直都盼着温如言知道真相时那悲痛欲绝的样子,眼下终于有机会见了。

果然,就像温如倾预料的那样,温如言犹如被人点了穴一样,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温如倾也不催促,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张青白交错的脸,这样的脸色真是赏心悦目,百看不厌。

不知过了多久,温如言终于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然那声音变形的厉害,根本就不像她自己,“真的是你?”

温如倾笑而不答,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下一刻,温如言已是用尽力气一巴掌扇在温如倾脸上,同时怒骂道:“温如倾,你还是不是人,你为了权势地位对付我不要紧,可涵烟与你根本没有丝毫牵连,也威胁不到你的地位,你竟然故意送她入虎口!”

温如倾莫明挨了一巴掌,气得要发狂,回骂道:“要怪就怪你生了她,却没办法保护她,落得远嫁和亲的下场,都是你害的。”

第九百四十五章 一起死

“我害得?”温如言一边哭一边笑,“是,是我害的,是我没有阻止你入宫祸害我们母女,才让你有机会害了涵烟,我该死!”

听着这样的话,温如倾又笑了起来,捂着脸道:“是,你是该死,涵烟这么久没消息,肯定是已经死了,你既然那么疼女儿,就早些下去陪她,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左右皇上对你已经没什么情份了。”

“我该死,不过就算要死,我也要先杀了你为涵烟报仇!”话音未落,温如言已是骤然一难,双手左右开弓,狠狠掴打着温如倾,打得她直发瞢,好不容易想起要躲闪时,脸上已经挨了十几下,火烧火燎得疼。

“温如言,你打我!你敢打我!我要去告诉皇上皇后。”她气得快要发疯了,怎么也想不到温如言反应会这么大,还敢动手打自己,虽然自己只是一个贵人,但也不能任她这般打骂,闹到皇上皇后跟前,温如言绝对讨不得好。

“我不止要打你,还要打死你!”温如言手上动作不停,又在温如倾脸上扇了好几下,一边打一边哭,“温如倾你丧心病狂,害死了涵烟,今日我若不杀你,就算死了也无脸去见涵烟。”

“你滚开!”温如倾用尽力气,终于推开了发疯一般的温如言,咆哮道:“我是皇上亲封的贵人,你敢杀我?”

温如言看着自己打得通红的双手,十指在不停地颤抖,她喃喃道:“我的愚蠢害死了我唯一的女儿,这样的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死…呵!”她骤然抬眼,死死瞪着温如倾,令后者下意识地后退,不敢与之对视,只听温如言一字一句道:“我说过,就算要死,我也要先杀了你为涵烟报仇!”

温如倾没想到温如言知道涵烟的事情后会疯到这个程度,心中暗暗后悔,站在椅子后面躲避着她,心里不断想着对策,如今与温如言说什么她都是不会听了,唯一的出路便是赶紧让守在外头的宫人进来,拖住温如言,让她不要再发疯。想到这里,温如倾连忙大声喊道:“来人!”

门刚动了一下,还没有开启,温如言便厉喝道:“谁许你们进来的,没见本宫正与温贵议事吗,哪个若敢擅处闯入,一律处死!”

外头的人影听到这番话,在犹豫了一下后,没有在继续推门,原本在外头闪烁的人影亦退了开去。这一幕令温如倾害怕不已,迭声叫道:“不许走,进来,都给我进来,这疯女人要杀我啊!”

温如言冷然道:“没有用的,这里是延禧宫,哪怕本宫再不得宠,都是一宫之主,他们不敢那么大胆的违抗本宫的命令。温如倾,你死心吧,今日没有人能救你!”

“你这个疯子!”温如倾害怕不已,捧起茶几上的花瓶,用力往温如言砸去,可惜没砸着,被后者侧身避了过去,然后一步步朝其bi近过来。

温如倾避无可避,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姐姐,我知道自己这一回错得太利害,求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姐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始终是你亲妹妹。”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此话,温如言眼中的疯狂之色越发浓烈,整个人犹如发疯的狮子,尖声道:“你还好意思与我说亲妹妹三个字,你若顾念一点姐妹亲情,就不会百般利用我,更不会送涵烟去死。温如倾,今日不论你说什么花言巧语,我都必杀你!”

温如倾见这个法子也不奏效,便想开门逃出去,可是温如言识破了她的心思,根本不让她接近,只能在屋里兜着圈子。几番追逐下来,温如倾已是大汗淋漓,体力大为透支,哀求道:“姐姐,只要你饶过我一切都好说,你我都是父亲的女儿,难道你真要手足相残吗?”

温如言同样不好受,但意志逼着她咬牙撑下去,“父亲,呵,他从来只视我为可以利用的工具,当发现我不能将好处带给温家时,便如敝屣一样随意扔弃,根本没有一点父女亲情,从今日起,我与温家恩断义绝,至于你,我必杀无疑!”

温如倾快要疯了,在被bi到角落里时,看着一步步接近的温如言,惶恐地大叫道:“你…你不要bi我!”

温如言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已经说得足够多了,温家虽然给了她生命,但那家人唯利是图,根本不念任何亲情,是她愚蠢,竟然相信温如倾与其他温家人不同,从而给涵烟带来灾难。今日,拼却这条命不要,她也要给涵烟报仇,亲手消灭自己引来的祸患。

她上前,一把攥住温如倾的头发,就像温如倾之前抓彩燕一样,温如倾做梦也想不到现世报会来得如此之快。而温如言就跟发狂一样,攥着她的头用力撞后面坚硬的墙壁,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像要把头皮从那上面扯下来一般,痛得温如倾大叫不止。很快,有殷红的鲜血自发间流了下来,从眼睛一直流到下巴。

感觉到眼前被自己的血染成一片红色,温如倾害怕得哭了出来,她从没想到温如言疯起来会变得这么可怕,简直跟野兽一样,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被打死的。不行,她不要死,她才只是一个贵人,连一宫娘娘都不是,更不要说是皇妃乃至皇贵妃,怎可以就这样死去。

想到此处,温如倾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将温如言推开,顾不得头发被攥下来的疼痛发足往门奔去,可是她还没奔了几步,便被温如言抓住了衣裳,她吓得使劲挣扎,两边同时用衣,衣裳受不住力,生生被撕裂了下来,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

温如倾感觉身子一轻,赶紧往前跑,然下一刻却觉得脚上一沉,迈不开步,然身子却无法停下,收势不住往前摔倒。疼痛中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温如言正趴在里面扯着她的脚,脸上露出狰狞渗人的笑意,“温如倾,今ri你逃不走的。”

第九百四十六章 不甘心

这句话刺激到了温如倾,她喃喃着道:“不,我不会让你杀了我的,我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我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这样想着,她的神色亦变得狰狞起来,同时手摸到刚才花瓶摔破时的碎片,赶紧捡起来,朝温如言挥舞道:“放开我,不然我就在你身上开几道…”

不等她说完,温如言已经扑了过来,双手用力往她脖子处掐来,全然没在那在意温如倾手上的瓷片会否伤到自己,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是不要命的做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温如倾。

脖子一被掐住,温如倾立时感觉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手上的瓷片在温如言手臂上划了好几道口子,可流出的鲜血并不能让温如言松开,反而掐得更紧,让她眼睛渐渐开始翻白。

“呃!你…咳…”温如倾扔掉手里的瓷片用力去掰温如言的手,可那双平常看起来纤细的手此刻却像铁钳子一样,怎么掰都掰不开。

危急之中,温如倾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脚挟住温如言伏在她上面的身子,然后往旁边一翻,将温如言带得翻倒在满是碎片的地上,温如言在剧痛这下手里的劲道不由得一松,温如倾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把她的手掰开,然后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刚才她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温如言背上被许多尖锐的碎瓷片刺破了皮肤,然她恍若未觉,依然爬起来追温如倾,铁了心要杀死她。

在她快要抓到温如倾的时候,后者眼里掠过一丝狠光,眼角余光掠过地上一块最大最尖利且正朝着上方的碎瓷片,机会就在眼前,只有先杀了温如言,她才可以活命!

这般想着,她忽地上前,一把抱住温如言,然后趁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往地上摔去,倒下去的方向正是碎瓷片的地方,等温如言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噗!”尖锐如匕首的瓷片毫无意外地破开衣裳与皮肤,直插入体内,温如言只感觉后背一凉,紧接着力气伴着温热从身体里慢慢流失。

温如倾慢慢站起来,整理好锦衣上的皱折与满是鲜血的头发,虽然摇摇欲坠,却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站不起来的温如言,眼里再一次充满了笑意,“姐姐,看来这次你没机会杀我了,不对,应该说你以后都没机会杀我了!”

“你!”温如言眼里充满了不甘,可是刺入后背的冰凉,让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温如倾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恨,好恨!明明只差一点便可以杀了她,竟然功亏一篑!

温如倾得意地俯下身,轻言道:“不甘心是吗?呵呵,那你就带着这个不甘心下地狱吧。”说到这里虚伪的笑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仇恨,拑着温如言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死的,我会踩着你,踩着所有人一步步成为后宫里最有权势的女人!”

温如言突然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容落在温如倾眼中说不出的刺眼,恶狠狠道:“你笑什么?”

温如言咳了一声,虚弱地道:“我笑你太天真,就算我杀不了你,可是你别忘了,彩燕逃出去了,她会将你的恶行公诸于天下,一个谋害皇嗣还有谋害嫔妃的罪名,足以让你死上一百次。温如倾,就算我死了,也一定会在黄泉路上等你相随。”

这一句话戳到温如倾的痛处,刚刚恢复了几分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无比,好一会儿方才吸气缓了下来,“可惜你注定要失望了,我绝不会让你等到那一天的。”

温如言还要说话,背后的剧痛令得她喘不过气来,同时意识亦开始模糊,最终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看到温如言晕过去,温如倾冷冷一笑,将自己刚刚整好的衣裳再次弄乱,然后快步跑到门边打开门,对候在外头的一干宫人惊慌失措地道:“快去传太医,惠妃摔倒时不甚刺破了背,流了许多血。”

“主子!”素云与周海刚才一直听到里面的动静,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惊呼一声赶紧奔进去,果然见温如言昏迷不醒地倒在血泊中,周海不敢赶紧快步跑去请太医,而素云则手足无措守在温如言身边,伤口在背部,她连动都不敢动,唯恐触动了伤口会更严重。

且说彩燕在跌跌撞撞跑出延禧宫后,恨不能立刻跑到水中将身上还在蠕动爬行的蚂蚁都冲走,所幸她还有几分理智,知道自己不懂水性,要是真跳下去,那就爬不上来了。是以,她咬牙忍着身上的不适,在沿路宫人惊异害怕的目光中往承乾宫奔去,此时此刻,唯有熹妃才救得了自己。

巧的是,这一日瓜尔佳氏也是,她原是听说弘历学了西洋的画技,连胤禛都让他帮着画了,很是好奇,便想也过来画了幅,左右她在宫里也没什么事。哪知刚画一半,便看到一个浑身爬满蚂蚁的人跑了进来,将她与弘历都吓得不轻。

彩燕一奔进来便大声叫道:“熹妃娘娘在哪里,我要见她,我要见熹妃娘娘!”

“你,你是什么人?”水秀等人都被彩燕可怕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尤其那些蚂蚁还在脸上爬动,有几只甚至顺着嘴巴爬了进去。

“你…你是彩燕?”杨海也在,他是唯一一个与彩燕熟识的人,从其轮廓中认了出来,却是不敢肯定。

那厢,彩燕也将他认了出来,用力点头道:“是,是我,熹妃娘娘在哪里,我有重要的事与她说。”

杨海看到她这副样子,心知必是出了大事,赶紧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去请主子。”

凌若被太阳有些眼晕,所以去里面歇了一会儿,听得杨海的禀报,赶紧扶着他快步出来,当看到彩燕满身蚂蚁的样子,被狠狠吓了一跳,定一定神后对杨海道:“你赶紧去准备水,好让彩燕净身。”待杨海下去后,她问道:“彩燕,出什么事了?”

第九百四十七章 计划开始

彩燕感激地看了凌若一眼,随后急急道:“奴婢今日发现温贵人身边的邓公公很可疑地从库房出来,便跟他一路到了御膳房,发现原来谦贵人用的那个炖盅边壁有夹层,而库房里少去的红参,就是被用在这些夹层中。对了,谦贵人用的是一只绘有黄鹂鸣柳的炖盅。奴婢原本想将这件事写信告诉娘娘,却被温贵人发现了,信也给她给截了,她bi奴婢说出娘娘的名字,甚至在奴婢身上涂蜜,引蚂蚁爬身,奴婢受不过只能说了出来,请娘娘恕罪。”

看到彩燕那个样子,凌若又怎忍再苛责,这样恶心而恐怖的刑罚,只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熬不住,“这件事不怪你。”

瓜尔佳氏将彩燕的话一一听在耳中,有些奇怪地道:“你说了之后,温贵人便放了你吗,这有些不像她的为人。”

“没有,温贵人没有放我,后来惠妃来了,是她命人放奴婢走的。”彩燕的话让凌若大吃一惊,急急问道:“惠妃怎么会来的,还有,你离开的时候,惠妃与你一道离开了吗?”

彩燕摇头道:“没有,奴婢走的时候,惠妃还留在温贵人那里。奴婢知道的便只有这些了。”

凌若转头看到杨海领着两个小太监提水过去,逐道:“行了,你先下去净身,多洗几次。”打发了彩燕下去后,凌若抬脚欲往外走,被瓜尔佳氏一把拉住道:“你要去哪里?”

凌若沉目道:“我要去延禧宫,我觉得惠妃这次不是凑巧救下,有可能她…”心思乱得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深吸了几口气道:“总之如今她与温如倾在一起让我感觉很不好,我担心她会有危险。”

瓜尔佳氏拦着不放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惠妃不会有事的,温如倾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做什么,你别自乱阵脚。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将温如倾的恶行揭发出来,万一让她毁了证据,那一切就都成了无用之功,下一次想再治温如倾,真比登天还要难。”

在她的劝说下,凌若渐渐冷静了下来,瓜尔佳氏说得诚然是最在理的,必须要在温如倾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将她恶行公布出来,不可再像上次一样,给她喘息的机会。

这般想着,她唤过小郑子道:“你速去御膳房,寻个借口将谦贵人的炖盅打破了,记着,一定要将御膳房总管安禄看到炖盅里散落的红参。”

“奴才遵命。”小郑子也知道事情紧张,飞快地答应一声便跑了出去,一路来到御膳房,此时因为午膳刚做好,是以比较空,有几个太监聚在一道聊天,还有几个在那里玩骰子,各自面前还堆着铜钱与散碎银子,至于安禄则坐在阔椅上慢慢抿着茶。

看清了里面的形势,小郑子定一定神走了进去,有小太监看到他,忙推了推那些玩骰子的同伴,然后走过来道:“郑公公,您怎么过来了?”

小郑子假装没看到那些急匆匆将铜银与银子塞到怀里的情景,微笑道:“主子突然想吃燕窝,我这不就巴巴地过来了吗?谁叫咱们是奴才呢,主子有命咱们就得遵从。”

小太监奉迎道:“话是这样,不过郑公公您可是在熹妃娘娘身边当差,可是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呢。”

小郑子笑笑,目光掠过放着炖盅的柜子,心里急的不得了,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急,捺了心思走到犹在抿茶的安禄跟前微一弯身道:“小郑子给安公公请安。”

安禄眼睛一睁,赶紧放下手里的紫砂小茶壶道:“哟,小郑子这是做什么,没的折杀咱家,快起来。”不管怎样,小郑子的知趣都让他很满意,“既是熹妃娘娘吩咐你过来的,就赶紧去忙吧,这个时候没什么人用炉子,你看着哪个合用就选哪个,若是觉得炉火不够,就跟咱家说,咱家让那几个闲得孵蛋的小崽子去帮你。”

“多谢安公公。”做完表面上的功夫,小郑子没有再与安禄废话,来到柜子前,果然在里面发现一只绘着黄鹂鸣柳图案的炖盅,趁着无人注意,装作不小心碰到,令那只炖盅摔在了地上。

东西打碎的声音惊动了安禄与一干小太监,连忙走过来一看,待发现是刘氏平日里用的那只后,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这要是晚些海棠过来炖参汤,他们该怎么解释啊。

小郑子故作惊慌地道:“唉呀,安公公,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给摔了,可能是这只炖盅放得太外头了,一时没注意就给撞下来了。”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这只炖盅放在很里头的。”旁边一个小太监手挠着头,有些不确定地嘀咕。

安禄没注意他的话,只是不住摇头道:“小郑子,不是咱家说你,你砸谁的东西不好,偏要砸谦贵人的,你让咱家可怎么跟谦贵人交待啊。”

小郑子唯唯应着,脚不经意地踢了踢那些碎片,将掩在碎瓷片下的红参给踢了出来,然后惊讶地道:“咦,这是什么?”

安禄随意瞄了一眼道:“不就是红参吗,有什么好奇怪的。”话音刚落,他自己便觉得不对了,这空空如也的炖盅怎么砸碎了会出现红参呢?

越想越不对,他忙蹲下身来,细细检查那些红参与碎片,越来脸色越凝重,到后面甚至额头开始滴下汗来。

小郑子故作不知地道:“安公公,您看出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安禄复杂地点点头,起身对围过来的一众太监道:“你们先退下,咱家有些话要与郑公公说话。”

待众太监退下后,安禄把了小郑子的手道:“郑公公…”

一听这称呼,小郑子忙推辞道:“您还是叫我小郑子吧,这声郑公公我可担待不起。”

安禄抹了把额头的泪道:“好,小郑子,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咱家,否则在御膳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若追究起来,咱家就死定了。”

第九百四十八章 齐集

小郑子装着糊涂道:“我怎么听不懂安公公在说什么,怎么就死定了?”

安禄指着一地的碎片与红参道:“忘了咱家刚才与你说这炖盅是谁的了吗?谦贵人啊,怀着龙胎的谦贵人,在她炖盅里发现了红参,咱家这个御膳房绝对逃不了干系。所以你一定要帮咱家在熹妃娘娘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让她放咱家一条生路,若咱家这次可以化险为夷,你就是咱家的再生父母。”

小郑子忙推道:“安公公您别说这样的话,只要是我能帮的就一定能帮,那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安禄咬一咬牙道:“这样罢,咱家在这里守着,你赶紧去通知熹妃娘娘,如今是她奉命掌管后宫,理该由她处理。另外,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不可张扬。”

“行,那我先去了,安公公千万不要走开。”见他上钩,小郑子答应一声,大步往承乾宫走去。

在他走后,安禄不住地合掌,嘴里念道:“佛祖,观音大士,您一定要保佑递子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只要脱离此难,弟子一定去庙中上香还愿。”

小郑子刚离开了一会儿,安禄便觉得度日如年,不住地往门口张望,至于炖盅摔碎的地方严禁小太监们靠近,有好奇心重的小太监伸长了脖子张望,被他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看什么看,晚上要用的菜都摘干净了吗?还有鸭毛都褪了吗,赶紧做事去。”

其实这些事情哪用得这么早做,但安禄开了口,那些小太监们不敢怠慢,忍着心里的好奇去做过。

打发了他们下去,安禄坐立不安干脆站到门口,又等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总算让他看到人影了,安禄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在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匆匆奔了过去,在离着还有一段路时候,他看到谨嫔也在,赶紧跪下打千,“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给谨嫔娘娘请安,二位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凌若神色严肃地道:“本宫已经听小郑子说了刚才发生的事,东西还在吗?有没有人动过?”

安禄赶紧道:“没有,奴才一直看着那里,没让一个人靠近过。”

凌若微一点头,道:“好,赶紧领本宫与谨嫔进去。”

“嗻!”安禄恨不能赶紧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一听凌若的话立马爬进来带着他们来到打碎炖盅的地方,看到那一地的红参,瓜尔佳氏神色一凛,从地上捡起一片稍大些的碎瓷片仔细看了一眼后递给凌若,“你瞧瞧,这块碎片应该是炖盅的内壁,看似光滑,实际上却有许多比针眼还小的洞。”说到这里,她将瓷片举高并且对着外面的秋阳,果然看到丝丝缕缕的阳光从无数个小孔中照了进来,在安禄等人震惊的目光中,她徐徐道:“若没猜错的话,这个炖盅应该是双层的,红参就被夹在当中,当每次炖盅的时候,水就会从细孔中渗进去将红参浸透,然后红参的精华再从细孔中渗出来。也就是说,不论在煮什么东西,都会渗上红参。”

这个结论虽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不少人被吓得脸色煞白,尤其是安禄,手足无措地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瓜尔佳氏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凌若,始终她才是掌管六宫的那个人,凌若凝眸道:“你确定这个炖盅是慧贵人的吗?”

“是,奴才敢用性命担保。”安禄苦着一张脸,若这东西不是慧贵人用的,他也不用这样害怕了,红参对孕妇而言是大害之物,在炖盅里夹红参,除了谋害皇嗣不会再有第二个可能。

凌若微一点头,唤过随行的杨海等人,“你们几个分别去将皇后娘娘与慧贵人请来,就说本宫有关乎皇嗣的大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