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柳见状,去外头沏了茶来道:“主子喝口茶消消气。”

“喝不下。”从刚才起舒穆禄氏就憋着一肚子火,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如柳。

如柳将茶盏放到一旁,轻声道:“奴婢知道主子因为刚才皇上那些话很生气,可是您这样一直气下去,只会坏了自己身子,这又何必呢!”

舒穆禄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实在是没想到,皇上对熹妃竟然如此维护,甚至可说是故意包庇。”

如柳一惊,脱口道:“这么说来,熹妃真有假传圣旨?”

“若不是她假传圣旨,徐太医如何能来得这么快,依我猜测,这件事皇上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可是他却当着我的面说,杨海是奉他的旨意出宫,这不是包庇是什么?”说到这里,舒穆禄氏那张还算清秀的脸庞一阵扭曲,犹如行走于夜色之中的夜叉。

“皇上明知道熹妃犯了错,还故意包庇她,真是…真是…”如柳震惊之下,一时寻不到合适的词说下去,不过这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熹妃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很重,比自家主子还要重许多。

“皇上不止包庇熹妃,还借故训斥我,并且警告我以后都不许再提任何关于熹妃的不是。”一说到这个,舒穆禄氏尤为不岔,她辛辛苦苦做了饭菜送去给胤禛,就因为她了一句熹妃可能假传圣旨,胤禛便撤了她的饭菜,一口都不愿再动,实在让人呕得很。

如柳紧张地道:“皇上这么包庇熹妃,那主子岂非以后都无法对付得了她?”

舒穆禄氏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却不得不承认,她坐在椅中,抚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喃喃道:“难道真要如皇后说的那样,去与谦嫔联手吗?”

她心里很清楚,经过弘历这件事,熹妃一定不会放过她,她们之间,肯定会有一场恶斗,一旦输了,就将一无所有,所以,她绝对不能输!

一直到更衣准备歇息,舒穆禄氏仍犹豫不决,她实在不想与刘氏联手,可今日试探下来的结果,证明钮祜禄氏在胤禛心中有着比她更重的份量,凭她一人斗赢钮祜禄氏的机会,十不存一。

这个时候,有人在外头敲门,如柳过去应门,不一会儿拿了一张纸条过来,道:“主子,苏公公命人送来这张纸条。”

“苏培盛?”舒穆禄氏好奇地接过纸条,在看清上面的字后,脸色骤然一变,用力攥紧纸条,手指上青筋暴起。

如柳见势不对,忙问道:“主子,出什么事了?”

舒穆禄氏咬牙道:“皇上让敬事房封我十天的绿头牌,说是给我的教训,让我好好反思!”不等如柳说话,她再次道:“看来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如柳,明日陪我去永寿宫。”

如柳明白她这是下定了决心要与刘氏联手,当下道:“是,奴婢记下了,主子早点歇着吧。”

舒穆禄氏点点头,任由如柳扶自己躺下,掖好被子,在退下前她熄了烛火,只余下一枝继续燃着。

在昏暗的光线中,舒穆禄氏一眨不眨地盯着帐顶,眸中尽是恨意,她今日所受的屈辱,来日一定连本带利地在钮祜禄氏身上讨回来!

盯着许久,直至感觉到眼睛有些发酸,她才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只一会功夫,便又再次睁开,而且这一次,眼中明显多了一丝惶恐,并且不住看着四周,似乎在担心有什么东西会突然蹦出来一般。

就在刚才闭眼的时候,她竟然又看了那只死猫空洞的眼神,虽然一睁眼就消失了,但她总觉得它就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该死了,不过是一只死猫罢了,死就死了,无非就是死相惨一些,但那并没有什么,她连人都敢害敢杀,又怎会怕一只猫。

可偏偏她时不时会想起那只死猫,而且每一次想起,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真是邪门了。

这样疑神疑鬼过了很久,舒穆禄氏才迷迷糊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看到一只硕大无比的黑猫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她想要逃,手脚却被什么东西缚住了,丝毫不能动弹。

就在黑猫尖利的牙齿快要咬到她脖子的时候,她尖叫一声,睁开了眼睛,却是一场恶梦。

“主子,出什么事了?”如柳穿着单衣匆匆奔了进去,她就睡在旁边的耳房中,一听到有动静,立刻就奔了进来。

舒穆禄氏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晓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恶梦,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听得只是做恶梦,如柳顿时放下心来,取过一块帕子替其拭着满头冷汗道:“好端端的主子怎么做起恶梦来,还出了这么许多的汗。”

舒穆禄氏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刚才梦到一只浑身漆黑的猫想要咬死我!”

“猫?”如柳意外之余,想起一事来,“主子是指之前试毒的那只猫吗?”

舒穆禄氏看着如柳手里被冷汗浸汗的帕子道:“嗯,说来奇怪,自从那只猫死在我椅下之后,我就经常想起它死时的那个眼神,现在还梦到它要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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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不归路

如柳想了想道:“奴婢以前在家中时,听说黑猫比其他的猫都要邪门,死在主子椅下那只波斯猫,虽然原来是白色的,但死时全身都黑了,连毛发也不例外,那死相又恐怖。”说到这里,如柳自己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将后面的话说完整,“会不会是它死得不甘心,所以缠上了主子?”

舒穆禄氏骤然攥紧了锦被,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是说阴魂作祟?”

“是,要不然主子怎么会总是无缘无故地想起它,还做恶梦呢?”如柳越想越觉得害怕,赶紧去将之前熄灭的灯都点上,让屋内充满光亮,否则在那种昏暗下,她总有一种鬼魅随时会跑出来的错觉。

见舒穆禄氏不说话,她小声道:“主子,要不咱们请人做场法事超度了它吧,省得它一直缠着主子不放。”

她话音刚落,舒穆禄氏已经骤然望了过来,那种阴沉的目光盯得如柳心下发颤,“主子怎么了?”

“若是换了一个人说这句,我定会认为他是存心害我。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和尚道士可以存意入宫吗?后宫以外的人非皇上之命不可入宫,你是想让我学熹妃的样假传圣旨,还是希望我去跟皇上说我因为怀疑被猫灵缠上,所以要请人来超度?那岂非自己送上把柄让熹妃抓吗?”

这一连串的问话将如柳说得哑口无言,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说得太草率了,低头嗫嗫地道:“奴婢失言,请主子降罪。”

看到她这个样子,舒穆禄氏叹了口气,缓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一定要记着,宫里不比外头,一言一行都得千般万般的小心,绝对不可犯错。”

“奴婢知道。”这般应了一句,如柳忽然看着舒穆禄氏道:“听着主子现在的话,再想起奴婢初见主子时的情景,变化真的好大,若非奴婢一直跟着主子,都不敢相信是同一样。”

回想起以前的自己,舒穆禄氏犹如在看别人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恻目问道:“那你认为是哪个我更好一些?”

如柳想了许久方才道:“奴婢以为,无谓好不好,但无疑,现在的主子才更适合在后宫中生存,若主子还是以前的xing子,只怕…”

“只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是吗?”对于舒穆禄氏的话,如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过了一会儿,她忧声道:“既不能请人超度,那主子总被猫灵纠缠的事该怎么办?这样下去,主子岂非夜夜不能安枕?”

“猫灵!”舒穆禄氏慢慢吐出这两个字,眸中冷意闪烁,好一会儿她忽地掀被下床,从床后紫檀柜子底下摸出一把精巧且镶了宝石的匕首来。

看到舒穆禄氏手里的匕首,如柳大惊,连忙奔过来按住她的手道:“主子您要做什么?”

舒穆禄氏示意如柳松手,然后握着匕首的柄端将其自刀鞘中抽了出来,看着雪亮锋利的刀刃,凶光渐渐出现在眸中,“猫灵也好,邪祟也罢,说到底,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上不了真正的台面,我若是请法师来,就表示我怕了它们,只会让它们更嚣张。”

如柳不安地道:“可除了法师谁又能降伏得了这些东西。”

舒穆禄氏冷笑一声,将匕首放在枕下,“皇后,熹妃,谦嫔,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一心一意要我死,可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我就不信一只死猫邪灵可以奈何得了我。它若再来,我就再杀它一次!”

如柳瞅了四下一眼,不安地道:“主子不怕吗?”

“怕。”舒穆禄氏的回答让如柳不解,既是怕,为何还要说再杀一次这样的话,要换了她,该是避之不及才对。

“我怕,但是我又不能怕。现在只是死一只猫罢了,若这样我就怕得睡不能眠,食不知味,那将来死了人又该怎么办?再说我身为贵人,乃是天子的女人,我就不相信那些邪祟有那么大有胆子敢伤害我!”这般说着,舒穆禄氏上床躺下,手颤抖地伸到枕头下握住匕首,一字一句道:“熹妃与谦嫔的命我是要定了,所以我绝对不能怕!”

这些话与其是在说给如柳听,倒不如说是在说给她自己听,她强迫自己收起所有害怕与动摇。

从给胤禛下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不可回头,不可后悔,只能一路走下去,害怕只会拖慢她的脚步,所以她一定不可以害怕!

不过她将匕首放在枕头下面,并非仅仅是壮胆,自古以来,利刃都有镇邪的作用,让鬼神不敢轻易靠近,虽然这把匕首不是什么传世之物,但胤禛以前赐给她赏玩的时候,她一时好奇曾试过匕首的锋利,吹毛断发不在话下。

不知是邪祟怕了那把匕首,还是根本没有邪祟,只是舒穆禄氏心虚害怕,总之后半夜果然没有再做过恶梦。

翌日一早,舒穆禄氏一番梳洗后,便领着如柳去了永寿宫,守在外头的宫人看到她来,均是吃惊不小,自家主子与其是什么关系,他们心里有数,平日根本不往来,怎得今儿个慧贵人会过来。

吃惊归吃惊,礼还是要行的,两人互望了一眼,迎上去打千,“奴才们见过慧贵人。”

舒穆禄氏点点头,道:“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有事来求见谦嫔娘娘,请娘娘赏脸一见。”

“嗻。”宫人答应一声,其中一个快步往宫中行去,向正在逗弄六阿哥的刘氏禀告了这件事。

一听到舒穆禄氏的名字,刘氏立刻蹙紧了眉头,不解地道:“她来做什么?”

海棠在一旁道:“会否是来向主子示威的,戴佳氏被废,景仁宫只剩下她与武氏两人,皇上若要择一人为景仁宫主位,非她莫属。”

刘氏还未说话,金姑已经摇头道:“这事儿连影都没有,她来示什么威,再说我觉得慧贵人并不是那么张扬的人,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告之

“别的原因…”海棠凝神想了一会儿,忽地跳起来道:“难道她想来害六阿哥?”

“她敢!”虽然只是海棠的猜测,刘氏神色依然变得严厉无比,“她若敢动弘瞻一根毫毛,我必要她不得好死!”

“海棠的猜测虽然大胆,但未必没这个可能,前夜里四阿哥的事说是戴佳氏所为,但究竟如何,还是未知之数,指不定就与慧贵人有关,当时她可是也在承乾宫。”

刘氏微微点头,将弘瞻交给金姑抱着,“你看着六阿哥,本宫出去见她。”

“是。”在金姑下去后,她亦带着海棠来到宫门外,看到舒穆禄氏果然站在那里。

“臣妾见过谦嫔娘娘,娘娘万福。”看到她出来,舒穆禄氏并不奇怪,刘氏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嫁祸给她,现在她复起,自然要防着她报仇,怎肯轻易让她入永寿宫。

“慧贵人请起。”刘氏抬一抬手道:“不知慧贵人来见本宫,是有何事要说。”

舒穆禄氏压下对刘氏的恨意,轻言道:“今日天色晴好,不知娘娘肯否赏脸去御花园一游,也好让臣妾将事情细细说与娘娘听。”

刘氏点头,率先往外走去,舒穆禄氏紧随其后,一路无言地走到御花园当中的浮碧亭中,从亭中望出去,园中的姹紫嫣红尽收眼底,刘氏头也不回地道:“慧贵人现在可以说了吗?”

舒穆禄氏微微一笑,转头吩咐道:“如柳,你出去看着些。”

“是。”如柳晓得这件事关系重大,自家主子不想落入他人之耳。

在如柳下去后,舒穆禄氏走到刘氏身边,启唇道:“当初七阿哥是怎么死的,又是何人所杀,娘娘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

“这是不是应该慧贵人清楚吗?”刘氏话音刚落,舒穆禄氏便再次道:“都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娘娘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刘氏收回目光,盯着她道:“如果慧贵人来见本宫就是为了这件事,那就不必再说下去了。”

“自然不是。”舒穆禄氏微微一笑,说出让刘氏悚然色变的话来,“娘娘想不想知道当初究竟是谁在你沐浴的水中放了红花?”

在最初的惊诧过后,刘氏狐疑地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舒穆禄氏笑容不改地道:“臣妾知道的,远比娘娘以为的要多,就看娘娘有没有兴趣听下去。”

刘氏目光一闪,故意问道:“当初迎春掉出来的绢袋,已经证明装得是藏红草,你为何又说是红花?”

“若真没有红花,娘娘又怎会八个月就早产?不过…”她话音一顿,道:“若娘娘真的没有一丝怀疑,那就当臣妾没有说过这话,臣妾告退。”

说罢,她作势要离去,刘氏明明知道她是故意在试自己的态度,却不得不叫住她,“慢着。”

舒穆禄氏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虽停下了脚步却没有立即开口,直至刘氏放缓了语气道:“告诉本宫,到底是何人在本宫的水中放了红花,是否迎春?”

早产一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若不是没有待够在母体里的时间,弘旬身子根本不会那么弱,她也不用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说到底,那个令她早产的人才是罪魁祸首。她怀疑是皇后动的手脚,可一直没有证据,只能将此事压在心底。

“娘娘猜的没错,确实是迎春在娘娘沐浴的水中放了红花,不过让迎春这么做的人,却不是皇后娘娘。”

刘氏拧了秀眉道:“那是谁?”

“是熹妃!”当这三个字从舒穆禄氏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刘氏被吓了一跳,继而断然否认道:“不可能!”

舒穆禄氏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笑一笑道:“娘娘为什么这么肯定,难道熹妃就一定不会害你吗?”

刘氏盯了她许久,突然也笑了起来,边笑边道:“本宫明白了,你一直对本宫怀恨在心,知道本宫与熹妃要好,所以跑来挑拨,想要离间本宫与熹妃之间的感情,你省省吧,本宫是不会中你奸计的。”

舒穆禄氏一脸恳切地道:“娘娘误会了,臣妾是关心娘娘,怕娘娘误信贼人,所以才来将实情相告。”

对她的话,刘氏嗤之以鼻,自己这么害舒穆禄氏,舒穆禄氏若还不恨她甚至关心她,那舒穆禄氏就是圣人了,唯有圣人才能做到以德报怨,不计得失。

舒穆禄氏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轻叹着气道:“臣妾就知道娘娘不会相信,但这确是事实。当初皇后娘娘身边的翡翠投井自尽,与其交好的迎春心中不满,再加上叛主投靠了熹妃的三福从中挑唆,迎春生出叛主之心,依着熹妃的吩咐在娘娘沐浴的水中下偷偷下红花,然后伺机嫁祸给皇后娘娘。这件事皇后娘娘原不知情,直至有一日,她无意中发现迎春行踪鬼祟,派人跟踪之下方知原来迎春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她有心要揭穿迎春,又怕到时说不清楚,反会受其害,所以只能宁公公设法换掉迎春手里的红花,改为有保胎功效的藏红草,希望可以消除之前那些红花对娘娘龙胎的影响,可惜始终是发现的晚了一些,使得娘娘八月就早产,幸好当时二位小阿哥安然无恙,皇后娘娘心里才好过一些。”不等刘氏说话,她又道:“我知道娘娘不相信,认为臣妾故意陷害熹妃,但请娘娘仔细想想,当时太医指认绢袋里装的是藏红草时,迎春是何反应?就算娘娘当时不曾亲眼看到,也应该听宫人提过。”

刘氏本不欲理会她的话,但听得她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回想起金姑与自己说过的话,她说当时的迎春像疯了一般,一直说绢袋里的是红花,是皇后主使她所为。依常理推断,她应该为绢袋中装的不是红花而高兴才是。

耳边,舒穆禄氏的话尚在继续,“娘娘再仔细想想,您若生下孩子,对谁的利益影响最大。不是别人,正是熹妃!”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难以抉择

刘氏本就有些烦乱的心因这句话而更加不堪,拂袖转身道:“就算你说得再好听,本宫也不会相信的,熹妃她不会害本宫。”同样是否认的话,却比刚才那句“不可能”软弱了许多。

“不管娘娘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臣妾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熹妃怕你生下孩子与她争夺皇恩,与四阿哥争夺皇位,所以设下陷阱害你腹中龙胎,并趁此机会嫁祸给皇后娘娘。幸好上天有眼,没让她的奸计得逞。”舒穆禄氏将皇后知情一直给隐瞒了下来,一来她现在还要靠皇后,若是说出此事,对皇后无疑是一种背叛;二来她想要最大程度地激起刘氏对熹妃的仇恨。

刘氏脸色连变,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有证据?”

“臣妾并无实据,若娘娘非要不信,臣妾也没有办法。”在这句话之后,浮碧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不知过了多久,刘氏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这些事,你如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否皇后所说?”

见舒穆禄氏不说话,刘氏晓得她是默认了,当下冷笑道:“就算真是熹妃让迎春在水中下药害本宫,你与皇后又能好到哪里去。当日本宫问你是何人要害本宫,你说是熹妃,但事实上应该是皇后才是。”

“娘娘睿智,臣妾自愧不如,不错,当时确是皇后主使我,但臣妾之所以说熹妃,无非是出于自保之念,不想真正背叛她。而且事实上,臣妾也确实没害过娘娘,反而是娘娘…”舒穆禄氏声音一冷,逐字道:“自己掐死了七阿哥,嫁祸到臣妾身上。”

到了这个时候,刘氏也无需再隐瞒,“你既什么都清楚,就不要再说什么关心本宫的话,本宫都替你觉得恶心。还有,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你敢说你从未起过害本宫的念头吗?”

舒穆禄氏不在意地笑笑,“与娘娘说话,真是痛快,昔日之事,说不上谁对谁错,不过后面的事,就是娘娘的不是了,娘娘故意求皇上下旨将七阿哥过继给臣妾,然后又趁着来看七阿哥的时候掐死他嫁祸给臣妾,一心要置臣妾于死地,幸好臣妾福大命大,没有死成,就是可怜了雨姗。”

刘氏冷笑一声道:“本宫的不是?本宫不过是比你早一步动手罢了,相信你若有机会,同样会毫不犹豫地害本宫。”

舒穆禄氏摇头道:“也许吧,但是臣妾绝没有娘娘这么狠的心,连自己儿子也拿来利用,还亲手掐死他!”

“够了!”刘氏额头青筋微跳,胸口不住起伏。杀死弘旬一直是她心中难以放下的节,如今被舒穆禄氏一再提起,且言辞如此犀利,怎可能没事,“你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就立刻给本宫离开这里,本宫不想看到你!”

舒穆禄氏若无其事地笑道:“看来娘娘还是不明白,你最应该恨的人是熹妃伪善者,而非臣妾,恰恰相反,臣妾还是可以助您之人。”

“助本宫?”刘氏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熹妃害过本宫,但本宫与你怎么着也说不到那个助字。雨姗会死,你会被废,都是因本宫之故,可千万不要说你不恨本宫,这种烂笑话,本宫可不会相信。”

舒穆禄氏将鬓边的碎发抿到耳后,漫然道:“不错,臣妾确实恨娘娘,但恨就一定要生要死的吗?皇后娘娘曾与臣妾说过一句话,臣妾认为很对。她说,后宫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敌友仅一线之隔,所以臣妾来,唯有一个目的,就是与娘娘化敌为友,一道对付熹妃。”到了这个时候,舒穆禄氏终于说出了此来的真正目的。

这一次刘氏没有再笑,而是问道:“为什么?与你仇怨最大的应该是本宫才是,你为何宁愿与本宫联手也要对付熹妃?”

舒穆禄氏猜到她会这么问,早已想好了答案,“当日雨姗已经代我顶罪,她偏还要说那些话,想让皇上杀我,我复位时她又百般阻挠,甚至现在还经常在皇上面前说我的不是;若不尽早解决了她,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不过凭我一人之力,还对付不了她,所以才要来找娘娘,只要娘娘点头,凭我二人之力,一定可以对付得了熹妃。”

刘氏不答反问道:“那雨姗呢,你就由着她死了,我记得那丫头被定罪的时候,你颇为伤心,主仆之情看着不浅。”

舒穆禄氏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道:“娘娘也说了是主仆,区区一个奴才又怎会放在眼中,只要臣妾身在其位,奴仆要多少有多少,至于伤心…呵,臣妾不表现的伤心一些,又怎么让雨姗死心塌地的为臣妾顶罪呢!”

刘氏一直有在注意舒穆禄氏的表情,见她神色冷酷,不由得信了几分,道:“想不到慧贵人连自己身边的人也算计利用,真是无情,雨姗若是泉下有知,不晓得该有多伤心。”

“论起无情,又怎及得上娘娘。”舒穆禄氏知道刘氏不愿听她提七阿哥的事,所以知趣地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道:“其实臣妾与娘娘是同一种人,除了自己,其他的什么都可以舍弃。”

刘氏瞥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舒穆禄氏可以暂时放下仇恨来与她结盟,这份城府心机绝不容小瞧,她几乎可以肯定,只要熹妃一倒,舒穆禄氏就会调转枪头来对付自己。与他结谋,就像与虎谋皮;但若不与舒穆禄氏结盟,凭她一己,断然对付不了熹妃。

虽然舒穆禄氏没有证据,但诸多疑点结合在一起,她已经可以肯定,是熹妃指使迎春在自己沐浴的水中下药,也就是说,她才是害死弘旬的真正凶手,不杀她,实难平心头之恨。

舒穆禄氏看着她不断变化的脸色道:“如何,娘娘想好了吗?臣妾可是很有诚意的。”

刘氏内心一直在不断地挣扎,难以抉择,究竟她该怎么做?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结盟

见她不说话,舒穆禄氏走到其耳边轻轻道:“臣妾知道娘娘在担心什么,不错你我迟早会变成敌人,但将来为敌总好过现在为敌,而且熹妃一倒,娘娘就可以取其代之,裕嫔、谨嫔之流,根本不足以与娘娘相争。”

刘氏恻目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突然露出一抹有些妖娆的笑容,“为何不说你取本宫与熹妃而代之呢?”

“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舒穆禄氏轻笑一声,又道:娘娘,机会只有一次,若错过了,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个时候,刘氏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好,本宫答应你,你我之间的仇怨,等除掉熹妃之后再说。”

舒穆禄氏朝其深施一礼,轻笑道:“娘娘必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

刘氏与舒穆禄氏正式结盟,再加上隐藏在她们背后的皇后那拉氏,凌若所要面对的敌人一下子变成了三个,而且这三个,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稍一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不过,在她们结盟壮大力量对付凌若的同时,凌若亦在设法对付他们,这是一场无形之局,谁在这场局中得胜,就会成为最终的赢家,占尽这世间的风光得意。

承乾宫中,凌若在挑做夏衣的料子,内务府送了许多过来,妆花缎、浣花锦、寸丝锦、平素绡、天香绢等等,各色皆有,挑得人眼花缭乱,不知选哪些才好,正自这时,瓜尔佳氏走了进来,看到那些料子忍不住笑道:“妹妹你这是打算开绸缎庄吗?堆这么许多料子在这里。”

凌若松了一口气道:“姐姐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哪几块料子好,内务府送了这么多来,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送得多还不好吗,说明内务府重视你这位熹妃娘娘,不像我那里,唉,就那么两三匹,真是看着都寒碜。”瓜尔佳氏故意叹了口气,然其眼底却尽是笑意。

凌若拿团扇轻轻打了瓜尔佳氏一下,嗔道:“好啊,连姐姐你也取笑我。”

瓜尔佳氏忍着笑道:“我怎么敢取笑你这位炙手可热的熹妃娘娘!”

凌若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内务府既然重视我,就一定知道我与姐姐的关系,他们又哪敢只送两三匹到你那里,那岂不是成心找骂吗?”

“熹妃娘娘冰雪聪明,实在让臣妾佩服…”瓜尔佳氏话还没说完,身上便已被凌若呵了一记痒,同时不甘示弱地呵了回去,一时间两人笑成一团,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瓜尔佳氏喘着气坐在椅中,“许久没这样笑闹过了,可是痛快得很,不过这样子让人看到,可是该说咱们不成体统了。”

凌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谁叫姐姐那样说我,可是该罚!”

“罚我给你挑料子如何?”见凌若点头,瓜尔佳氏自那一大堆料了中挑出一匹樱桃红刻丝妆花锦、一区黛青缕金浣花锦及一匹藕荷色暗花雨丝锦给凌若,“喏,你瞧着这几匹如何,要是不合心意我另外再选。”

凌若一一看过道:“姐姐挑得甚好,我都喜欢,还有弘历的,也请姐姐为他选几匹吧。”

瓜尔佳氏点一点头,又挑了乌金与紫檀两块云锦的料子,在让宫人拿下去交给宫庭裁作制衣后,安儿端着一碟洗净的葡萄上来。

凌若捻了一颗剥了皮后递给瓜尔佳氏道:“姐姐今日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皇上让苏培盛传旨敬事房,封了舒穆禄氏十天的绿头牌,你说我心情能不好吗?”瓜尔佳氏一边说一边笑,随后更眉飞色舞地道:“我还听说昨日在养心殿,舒穆禄氏被皇上好一顿训斥。”

凌若看起来比瓜尔佳氏平静多了,勾了一抹轻浅的笑容道:“看把姐姐给高兴的,不过是一点小惩罢了,算不得什么。”

瓜尔佳氏吃着葡萄道:“她在皇上跟前一向得脸,平常皇上连重话都未见训斥一句,如今骤施惩戒,自是大快人心。不必说,她定是跳进了你给她挖的坑里,将你假传圣旨的事说给皇上听,可惜皇上早已知道这件事,无功不说,还惹得一身sao,真是想想都好笑。”

凌若摇着团扇道:“只是封存十天的绿头牌罢了,可见皇上对她还是手下留情了。”

“在你我看在自然是轻,可是你想想,舒穆禄氏自复起之后,风头如何之盛,单从圣眷上说,甚至隐隐有压过你之势,没见内务府一直巴巴地去讨好这位贵人,不过封存绿头牌的事一出,风头可就又转了,光看内务府今日送来的这些料子就知道了,那些奴才永远都不会跟高踩低,见风使舵这八个字。”

“这是他们的保命之道又怎么会忘呢。”凌若随口说了一句道:“前夜里我便向皇上说的我假传圣旨让杨海请徐太医入宫的事,一方面就是怕舒穆禄氏会发现这事,从而在皇上面前加以挑拨;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设个圈套让她跳,虽不能让她伤筋动骨,却也够让她头疼一阵了。”

瓜尔佳氏点点头,“不过也亏得皇上待你宽容,否则这事怕是没那么顺利。自你回宫之后,我看皇上对你比以前好了许多,且信任有加。”

“我知道。”凌若捻了一颗葡萄在指尖把玩,“若非有皇上这些信任与宽容傍身,我今日也不能安然坐在这里与姐姐聊天。”

瓜尔佳氏刚要说话,杨海走了进来,在打了个千儿后,凑到凌若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凌若脸色微变,颔首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瓜尔佳氏将刚才所吃的葡萄籽吐在小碟中道:“出什么事了?”

凌若眯了长眸,沉声道:“有人看到舒穆禄氏与刘氏与浮碧亭中说话。”

“她们两个不是冤家死对头吗?怎么又在一起说话了。”惊讶之余,瓜尔佳氏又道:“可知道她们聊了些什么?”

凌若摇摇头道:“舒穆禄氏的身边的如柳一直守在外头,无法靠近,不过远远看着,并无争吵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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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阳谋

瓜尔佳氏凝眸沉思片刻道:“按理来说,这两人是水火不容的,就算见了面也不会有什么好言语,现在这样实在是反常。正所谓反常即为妖,若儿,你小心一些,要知道你现在的位置与恩宠挡了不少人的路,虽然刘氏看起来站在你这一边,但未必就没存了这样那样的心思,不可太过相信。”

凌若默然一笑道:“宫里头,除了姐姐之外,就只有彤贵人还让我相信几分,刘氏,呵,我倒要看看她与舒穆禄氏耍什么花样。”

虽然凌若没有说下去,但那意思已是很明显,她对刘氏一直心怀戒备,不曾真正相信。

瓜尔佳氏放下心来,道:“若儿,我记得舒穆禄氏的阿玛是江州知县对吗?”

凌若颇为意外地道:“是,姐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

“我突然想到,既然在宫里头难以让舒穆禄氏伤筋动骨,那何不设法从宫外着手呢。查一查她阿玛在江州的官声如何,看看是否做过什么贪赃枉法的事,若是有的话,便可以着人参他一本,到时候不仅他要倒霉,连他入了宫的女儿也要倒霉。你看看你娘家那方面是否抽得出人来查这事,若是没有的话,我可以写信给我阿玛,让他帮忙。”瓜尔佳氏的阿玛是都察院御史,虽然官职不高,只是正五品,却是专门纠劾官员是否有违法行为,***风纪的。

瓜尔佳氏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在笑,抬眼看去,却是水秀,不对,不止是水秀,连水月也捂着嘴在笑,一时大为奇怪,道:“你们两个笑什么,是觉得本宫哪里说的不对吗?”

“奴婢岂敢,奴婢笑是因为…”水秀一边说一边瞅着凌若,待见凌若点头后,她抿着嘴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因为谨嫔娘娘与我家主子想到一会儿去了。”

“若儿,你…”在瓜尔佳氏因水秀的话吃惊不已的时候,凌若已经吩咐道:“水月,将本宫收在妆匣底下的信拿过来给谨嫔看。”

“是。”水月依言答应,不一会儿拿来数封信,瓜尔佳氏满心疑惑地将信抽出来阅看,这一看之下,总算是明白了水秀那句话的意思,还有她们为何发笑,看到最后,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前俯后仰,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看她笑成这样,凌若故意道:“水月,你确定没拿错信给谨嫔,本宫可不记得那信上写的是什么好笑之事。”

水月嘻嘻笑道:“奴婢没拿错,想是谨嫔娘娘自己觉着好笑呢。”

“去,你这丫头,竟敢拿本宫开玩笑,小心本宫罚你站着不许吃饭。”瓜尔佳氏勉强止了笑,在斥过水月后,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道:“想不出我竟成了事后诸譪亮,你早已想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