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连忙道:“娘子这是说哪里的话,您如今怀着龙胎,皇上怎么舍得让您出宫。虽然皇上昨夜里没有明说,但奴才看得出皇上还是很怜惜娘子的,说不定还会趁着这个机会复娘子的位份呢!”

“公公不必安慰我,我心里明白得很。”舒穆禄氏哽咽道:“说不定皇上根本不想要我这个待罪之人所生的孩子。”

这话可把苏培盛吓到了,连连摆手道:“贵人千万不可有此想法,皇上若真不想要,就不会让这么多太医来给您诊脉了。皇上一向宠爱你,之前处置您也是事出无奈,怎可能不要这个孩子。”

见舒穆禄氏还是愁眉不展,他劝道:“贵人现在有孕在身,该尽量放宽心才是,至于皇上那边,奴才这就去向皇上覆命,相信很快会有好消息传来,到时候奴才就该改回原来的称呼了。”

舒穆禄氏点头道:“这个时辰皇上应该还没下早朝,公公不妨在这里用盏茶再走。”

----2014-1-16 0:46:50|7023448----

第一千两百零四章 暂缓

苏培盛低一低头道:“多谢娘子好意,不过奴才还齐太医一道带去养心殿,就不在这里耽搁了。

“主子身孕的事有公公去回话不就行了吗?何必还让齐太医同去,难道皇上信不过公公吗?”

“如柳姑娘误会了,若只是娘子身孕一事,奴才去回了自然可以,不过皇上昨夜吩咐了,让太医为其把脉。”苏培盛的话令舒穆禄氏脸颊一搐,关切地道:“好端端地怎么要让太医把脉,难道皇上病了?”

“娘子放心,皇上并不曾生病,只是昨夜里熹妃让御膳房炖了参汤给皇上,皇上问起,奴才便说是熹妃觉得皇上这阵子脸色不太好,故进参汤给皇上补身。可能皇上觉得身子哪里有些不爽快,所以让奴才传太医诊脉。”

舒穆禄氏目光一松,道:“原来如此,那公公快去吧,以免误了皇上的事。”

“奴才告退。”苏培盛恭身退下,待脚步声一路远去不闻后,舒穆禄氏方才低头抚着腹部道:“这孩子…来得真是及时。”

如柳在一旁道:“是啊,奴婢刚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怎么都想不到竟会有这样巧的事情,要不是主子在雨中晕倒,皇上让太医来看,主子现在很可能已经出宫了,一旦去了永安寺,就算事后发现有身孕,只怕也很难回到宫中。”

舒穆禄氏缓缓点头,“不早不晚,正好救我于困境,只要这个孩子在腹中,皇上就绝对不会强令我出宫,至于会否复我位份,就不知道了。”

如柳安慰道:“就算皇上现在不复主子位份,等十月临盆,主子生下小阿哥,也一定会复位份的,说不定会与当初谦嫔那边,晋您为嫔位。”

“阿哥…”舒穆禄氏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渐渐变得冷厉起来,“不错,我一定要生个阿哥,唯有如此,才可以在这后宫中站稳脚跟。”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道:“刚才苏培盛说皇上让他传太医诊脉,我担心皇上已经开始生疑。”

如柳神色一动,小声道:“主子是说皇上他怀疑自己对您的…qy?”

舒穆禄氏沉沉点头道:“不错,皇上本就是多疑之人,换了其他事,或许他早就怀疑了,只因这是极私秘的事,不愿被人知晓,才一直拖到现在。”

一听这话,如柳顿时急了起来,“那咱们该怎么办,一旦皇上知道主子您对他用药,只怕腹中龙胎都保不住主子。”

舒穆禄氏睨了她一眼道:“有何好担心的,太医诊脉,至多只能诊到皇上虚火旺盛,底子略虚而已。”

如柳闻言大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仍有些不放心地道:“主子下在茶里的药,太医诊不到吗?”

“你算算日子,我都几日未下药了,药xing早已散去,现在缠绕着皇上的,乃是之前被勾出来,并且深入到骨髓中的**,与药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太医自然查不到。但是只要我持续的下药,这份**就会一直存在,直至死的那一日才会消失。若非要说担心什么人…”舒穆禄氏微眯了眼眸道:“就是之前救回了四阿哥的那个徐容远。这个人不止医术高,心思也细,如此隐秘的毒都可以被他查出来,若由他为皇上诊脉,说不定会发现异样,幸好…”

如柳接下去道:“幸好他早已离开太医院。”

舒穆禄氏点点头,“不过既然知道皇上已经起疑,药暂时是不能下了,而且这段时间我也要好好养胎。”

如柳小声问道:“不下药,皇上就不会对主子起念头了吗?”

“念头还是会有的,但是不会像每次都服下药时那般强烈。”这般说着,舒穆禄氏吩咐道:“好好收着药,莫让人发现了。”

“奴婢会小心收着的。”说到此处,如柳不无担心地道:“不过…万一皇上再召寝主子,您怀着身孕,不会有碍吗?万一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舒穆禄氏也正为此烦心,以往胤禛对自己的**是福,眼下却很可能变成祸,不过事已至此,由不得她后悔,只能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可以留在宫中,余下的事慢慢再说。”

且说苏培盛在带着齐太医回到养心殿后,将几位太医的诊断一道说了,齐太医亦在旁边作证,舒穆禄氏确实是怀了身孕。

胤禛捏着皱成一团的眉头不说话,老天爷真是与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好不容易压着对舒穆禄氏的**,责令她出家为尼,眼下却又诊出她身怀六甲,有了皇家骨肉。

又或者不是玩笑,而是老天不想让他送舒穆禄氏出宫,所以送来了这个还只是一块肉的孩子。毕竟犯错的是舒穆禄氏家人而非她,她不止没有错,还在知道舒穆禄氏恭明确实贪赃枉法后大义灭亲,取出银子交给泰礼,从而将舒穆禄恭明定罪。

罢了,既然这是上天的意思,那么他只有遵循天意了,想到这里,胤禛放下手道:“舒穆禄氏既有了龙胎,那就让她好生待在水意轩养胎吧,该用些什么都让内务府照常送去,至于其他的,等孩子生下后再说吧。”皇家子嗣是绝对不能流落民间的,至于其他的,且等到时候再议吧。

见胤禛没有提复舒穆禄氏位份的事,苏培盛小声道:“那娘子该以什么身份留在宫中?”

胤禛扫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叫娘子叫得挺顺口嘛,就继续叫着。”

“嗻!”胤禛没有复舒穆禄氏的位份,让苏培盛有些遗憾,不过也幸好没有再提出家的事,只要能留在宫中,一切皆有可转还的余地。

说完这件事后,齐太医上前为胤禛把脉,诊得的结果与之前舒穆禄氏猜得相差仿佛,不过齐太医终是有多年经验的御医,对于胤禛体内异乎寻常的虚火甚是奇怪,问道:“皇上最近可曾服用的服鹿血之类xing热之物?”

第一千两百零五章 虚火

“没有,齐太医知道朕一向不喜欢服用这些东西。除了偶尔服用一些参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东西了。”胤禛明白齐太医的意思,鹿血有补肾壮阳之功效,一些衷于此物的人,会在时喝上一杯。

“那就奇怪了,若只是参汤,皇上体内的虚火不应该会这么旺盛。”胤禛的回答,令齐太医更加不解,捻须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胤禛犹豫了一下,面色微红地道:“不过朕这段时间…对于男女之事,确实比以前更热衷一些。而且,似乎…罢了,不说这个。”他想说似乎只对舒穆禄氏一人有QY,但如此私己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听到这里,齐太医已经明白,胤禛之所以会觉得身子虚,应该就是纵欲多了之故,而引起欲的就是体内那些虚火。

虽然还没弄明白胤禛虚火如此旺盛的原因,但并不妨碍齐太医开方,他道:“微臣替皇上开一些降火并有补身之效的药,皇上只要按时服用,应该不会有大碍。不过…”

见齐太医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胤禛道:“齐太医有什么话尽管说,朕不会怪罪于你。”

齐太医躬一躬身子道:“是,在服药期间,皇上最好莫行男女之事,这样身体会恢复的快一些。”

“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在齐太医下去后,胤禛又道:“苏培盛,你也去内务府将朕的话告诉钱莫多,别少了水意轩的用度。”

“嗻!”随着苏培盛去到内务府,这件事也在宫中传扬了开去,落在各宫耳中,反应不一。

凌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在听戏,因为只有戏文中才会出现这般巧合的事,“她果真有了身孕?”

杨海肯定地道:“是,何太医,齐太医等人都诊过了,应该不会有假,皇上已经念在她怀有皇家子嗣的份上,收回让她出宫的旨意,不过并未复其位份,只是以庶人的身份居住在水意轩。”

水月在一旁听了,轻哼道:“皇上何时变得这么心慈手软。”

凌若低头看着手中绘有江南水乡图案的团扇徐徐道:“皇家的子嗣是绝对不可以流落在外的,所以,不论舒穆禄氏犯了什么错,在孩子出生之前皇上都是不会让她出宫的。”

水月低一低头又道:“奴婢只怕她就算生下了这个孩子,也不会出宫。真不明白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帮着舒穆禄氏,她明明就是一个狐媚子。”

凌若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或许是她气数未尽,所以才会有这个孩子。若她生下孩子出宫也就罢了,本宫只担心以后皇上会念在孩子的份上,复舒穆禄氏的位份。”

水秀凉声道:“从潜邸到后宫,常有人怀孕,但最终能生下来,且活着长大的,至今不过四位阿哥。舒穆禄氏连自己阿玛都拿来出卖,又怎有那个福份生下孩子。”

杨海跟着道:“不过,只要这个孩子没了,舒穆禄氏最后的倚靠也就没了,到时候皇上一定会送她出宫为尼的。”

凌若明白他们的意思,是要设法除去舒穆禄氏腹中的孩子,而眼下看来,这也是最保险的办法,若由着她生下孩子,变数太多,不易掌控。

凌若抚额道:“去请谨嫔过来,本宫有事与她相商。”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瓜尔佳氏的声音,“不必请了,我已经来了。”

看到瓜尔佳氏沉着一张脸,凌若道:“姐姐可是也听说了?”

“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我要是再不听说就成聋子了!”瓜尔佳氏一边说着一边将团扇往桌上一拍,冷声道:“若不是知道诸多太医都诊了个遍,我真怀疑她是假孕以达到留在宫中的目的。”

凌若摇头叹然道:“原以为可以达到以前朝制约后宫的目的,不曾想还是被她避过了。”

瓜尔佳氏眸光一冷道:“既然前朝解决不了后宫之祸,那就用后宫的手段去解,舒穆禄氏这个孩子绝不能让她这么生下来,否则她一定会拿这个孩子做文章,让皇上免她出家之行不说,还会设法复位。”

“我知道,但舒穆禄氏不是个易与之人,想动她绝非轻易之事,所以才想请姐姐来从长计议。”

瓜尔佳氏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凝思道:“你说的也是,舒穆禄氏为人素来谨慎小心,这次要不是你出其不易,拿她阿玛的事做文章,还不知何时能寻到她的破绽来对付。更别说这个孩子,还直接关系到她今后的命运。不过,她现在不过是怀孕一个多月,还有八个月方才能够生下来,这段时间足够咱们想办法了。”

在这句话后,殿内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中,彼此心情皆是颇为沉重,不复昨日的轻松与惬意。

舒穆禄氏――就像不散的阴魂,一直缠绕在她们周围,无时无刻不在意图将她们拖入无间地狱。

许久之后,瓜尔佳氏率先出声道:“不过,除了咱们之外,未必就没人想要她腹中那块肉。”

凌若心中一动,道:“姐姐是说皇后?”

“皇后是什么xing子,我比你清楚,不愿意看到任何会与二阿哥争夺皇位的人活在世上,当初三阿哥已经长到这么大了,还被她生生弄没了性命,更不要说是还没出生的。对皇后而言,伤不伤阴鹫已经无关要紧,要紧的是皇位不要旁落,更何况舒穆禄氏对她而言只是一枚棋子。易地而处,若换你是皇后,你会选择用没有子嗣的人为棋子,还是选用有子嗣的人为棋子?”

凌若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没有子嗣之人,如此才好控制。”

瓜尔佳氏颔首道:“不错,就是这样,也正因如此,皇后才从未向刘氏示过好,因为她晓得,妃嫔一旦有了子嗣,尤其是阿哥之后,野心就会开始扩大,到最后,甚至会反咬一口。”

凌若深以为然地道:“若是这样,就看咱们与皇后,谁能忍得更久一些。”

瓜尔佳氏轻轻摇了几下团扇,道:“正是这个道理,若可以借她之手除去舒穆禄氏腹中那块肉自是最好。”

第一千两百零六章 人祸

在她们商量的时候,那拉氏也听闻了这件事,不过她却没有像凌若或瓜尔佳氏那样动气,反而轻笑着道:“有趣,真是有趣,本宫本以为这只棋子必损,她却绝路逢生。”

小宁子正跪在地上替那拉氏捏脚,听得这话,接过道:“舒穆禄氏这次真是好运气,竟然在这个时候有身孕。”

“运气自是有的,不过也要她自己够狠心才行。”那拉氏拿着玉轮在手背上轻轻地滚着,“连自己阿玛也出卖以求保命,本宫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那拉氏的声音看似透着笑,已经习惯了无时不刻揣测那拉氏心思的小宁子却听出她声音里透着深深的忌惮,试探着道:“主子,可要奴才寻机会除去舒穆禄氏腹中的龙胎?”

那拉氏斜睨了他一眼道:“承乾宫那边都没出手,你急什么?多事!”

一听这话,小宁子便明白那拉氏既想除舒穆禄氏腹中的龙胎,又不想自己动手的心思,赶紧低头不语。

至于那拉氏在喝斥完小宁子后,露出一抹冷笑,她相信钮祜禄氏也在等着自己动手,就看她们谁先忍不住。

在小宁子替她按另一只脚时,孙墨进来道:“主子,二阿哥来了。”

那拉氏微一点头道:“嗯,让他进来吧。”

孙墨退下不久,弘时便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一个锦盒,看到跪在地上为那拉氏按脚的小宁子时,目光微微动了一下,随即跪下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

那拉氏微微一笑,抬手道:“起来吧,今儿个怎么这么好来看本宫?”

“之前忙着礼部的事,如今得空,自是要来给皇额娘请安,另外儿臣在宫外找到一枝上好的灵芝,特意拿来孝敬皇额娘。”随着这句,弘时打开了捧在手中的锦盒,露出里面一枝呈半圆形红褐色的灵芝来。

小宁子凑过头打量了一眼道:“这个颜色…仿佛是长白山的赤芝,不知奴才猜得可对?”

弘时没有理会他,而是对那拉氏道:“赤芝又称赤灵芝,是所有灵芝之中功效最好的,将这株赤芝卖给儿臣的商人说,若每日坚持服用上了年份的赤芝,不止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甚至可以长生不死!”

见弘时不理会自己,小宁子讪讪地闭了嘴,至于那拉氏则取过团扇轻摇着道:“灵芝虽又称不死药,但哪里能真正让人长生不死,那商人分明是为了哄你买赤芝,所以随口胡诌的,你堂堂一个二阿哥,居然还当真了,说出去可是要让人笑话了。”

弘时笑笑道:“不管怎样,赤芝都是灵物,皇额娘每日服用,就算不能长生不死,也定能延年益寿。”

那拉氏叹了口气道:“唉,宫里头灵芝虽有,赤芝却不多,又有宫里头那么多主子要分,内务府一一分派下来,转眼就没了,本宫哪里能每日服用。”

一听这话,弘时顿时有些气愤地道:“天底下,除了皇阿玛之外就是皇额娘身份最尊贵,其余那些如何能与皇额娘相提并论,内务府这样做,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那拉氏摆手道:“罢了,这种事本宫也不愿去计较,再说后宫安宁才是最重要的,这样你皇阿玛也能少CAO些心。”

见她这样说了,弘时也无法,只得道:“那儿臣往后多寻些赤芝送来给皇额娘服用。”

“你有这份孝心,皇额娘比什么都高兴。”在示意宫人接过弘时手中的锦盒后,她又道:“你是否还有什么话想与皇额娘说?”

“是。”弘时应了一声却不曾立刻说下去,而是对侍候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

随着弘时的话,宫人都依言退下,连孙墨也不例外,唯有小宁子仍站在那拉氏身边不曾有所动作。

弘时皱一皱眉道:“小宁子,没听到我的话吗,下去。”

小宁子瞅了那拉氏一眼,后者道:“无妨,小宁子对本宫一向忠心,无需避讳,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见那拉氏发了话,弘时只得依从,不过心里还是颇为不悦,觉得那拉氏太过宠信小宁子,使得他尊卑不分,忘了自己身份。

弘时在压下不快后道:“皇额娘,弘历在户部已经有一阵子了,听说户部那些人,对他多有赞赏。”

虽然弘时说的很隐晦,但那拉氏怎么会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啜了口茶道:“怎么,才这么几日,你就忍不住了?”

见她点破了自己的心思,弘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道:“弘历此人惯会讨好收买他人,而且又有些小聪明,儿臣怕他在户部待得越久越不好对付,咱们还是该早早对付才是。”

那拉氏抬眼,漫然道:“本宫猜你入宫之前应该已经见过廉亲王了,那么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廉亲王教你的?”

这句话让弘时为之一愣,显然是想不明白那拉氏怎会知道这件事,犹豫了一下道:“回皇额娘的话,儿臣确是见过八叔,八叔对弘历的事也很担心,不过却没有教儿臣在皇额娘面前说过什么,皆是儿臣自己想的。”

那拉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捧着温热的茶道:“那依着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见那拉氏问起这个,弘时精神一振,身子往前倾了数分道:“儿臣在想,是否可以让弘历尽早出京,咱们也好设法动手。”

只要没了弘历,太子之位就非他莫属,至于弘昼还有最小的弘瞻,不是生母不得宠,就是年纪幼小,看不出资质来,根本不足为惧。

弘历的回答早在那拉氏意料之中,“那你倒是说说,该用什么法子让弘历出京呢,这些日子,本宫可没听说哪里有灾情。”

弘时压低了声音道:“皇额娘说的是,如今全国各地确实没有灾情。但没有天灾咱们可以设法造出一个人祸来。”

“嗯?”那拉氏的神色因他这句话而郑重了起来,蹙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千两百零七章 设计

弘时唇角微翘,勾勒出一抹有些残忍的冷笑,“儿臣知道过几天会有一批粮食经水路运去福州,福州之地,粮产不丰,皆靠其他地方运粮食进去,以维持当地米价平稳,若那几艘船突然翻了,皇额娘您说福州的米价会怎样?”

那拉氏虽身处后宫,但她出宫大家,又一直居于皇后之位,见识非寻常女子可比,弘时话音刚落便是明白过来,“虽然可以再运粮进去,但从筹粮到运输,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福州城内的粮食就会变成稀缺之物,米价飙升是必然之势。这就是你说的人祸?”不等弘时回答,她已经摇头道:“只怕这样的情况,还不足以让皇上派钦差下去。”

“儿臣知道,但若是船再翻了呢?这样一来,少说也有两个月没有米运进福州,陆路倒是可以,但一来运不多;二来,同样可以运手脚;到时候民情一定会汹涌难抑,若再有人从中挑拨,这场祸就会有多大闹多大,凭福州那些官员绝对压不下来,一定会上奏朝廷,而皇阿玛也一定会在户部中挑选钦差下福州。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可以将弘历推出去任这个钦差。而福州那边民风彪悍,弘历在那边遇到什么事,丢了性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追查不到什么结果。”

弘时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关系重大,一旦传出去,就算他这个二阿哥也吃罪不起,怪不得要将所有宫人都遣下去。

那拉氏沉默了许久方才带着怀疑道:“这些也是你自己想到的?”

弘时起身道:“不敢隐瞒皇额娘,这些是儿臣与八叔一起想到的。”

“嗯,总算你对本宫还老实。”早在弘时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那拉氏便起了疑心,不是说这个计划不好,恰恰相反,这个计划太好,可以说只要按着这个计划去做,十有八九能行得通。但弘时有几斤几两,没人比她更清楚,凭他是绝对想不出如此精密的计划,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弘时不好意思地笑道:“儿臣是皇额娘养大的,儿臣一扯谎,皇额娘肯定能看得出来。”说到这里,他又迫不及待地问道:“皇额娘,你觉得这计划可以为之吗?”

那拉氏沉思道:“倒是可以,只是现在就行动,会否才急进了一些,毕竟弘历到户部的日子还短,许多事都不懂,皇上未必会派他任这个钦差。”

“这一点儿臣也想到过,不过八叔说,弘历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可以为我们所用。”弘时这话勾起了那拉氏的好奇心,“哦,是什么缺点?”

弘时信心满满地道:“如今他在户部任差,急切地想要将户部的事学懂学全,好得到皇阿玛的赞赏,所以只要他知道有去地方赈差的机会,就一定不会放弃,哪怕他不是钦差,也一定会随钦差同行。”

弘时这番话令那拉氏思忖良久,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而且可以让弘历自投罗网,可此事不论对弘时还是对她都干系重大,必须要想清楚才好。

“皇额娘…”正当弘时准备再劝的时候,那拉氏抬手道:“廉亲王那边能说动多少人上奏保弘历为钦差?”

弘时连忙回道:“八叔说六位尚书之中他能说动三位,其余的大小官员应该有数十人。”

这个回答倒是让那拉氏颇有些吃惊,想不到过了这么久,又被胤禛极力打压,允禩在朝中依然有如此大的影响力,真是不可小觑。

那拉氏低一低头,戴着珐琅护甲的小指微一用力,在盏盖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印子,坏了盏盖本身的描花。

见那拉氏尚在犹豫中,小宁子轻声道:“主子,此事涉及四阿哥生死,若有一点差池,便会引火上身,不如再想想…”

他话未说完,弘时便不客气地喝道:“混帐奴才,本阿哥与皇额娘在说话,要你插什么嘴?”

这次小宁子明显感觉到弘时对自己的不喜,连忙跪下道:“奴才该死!”

弘时冷哼一声,还待喝斥,那拉氏已是道:“好了,小宁子也是担心此事行的过于急切,会有什么问题,你训他做什么。”

见那拉氏护着小宁子,弘时不满地道:“皇额娘,他只是一个奴才罢了,儿臣与您议事,哪容他插嘴。”

那拉氏显然不喜听这些,摆手道:“行了,不说小宁子,本宫问你,船还有几日到福州?”

“还有六日就到了,若现在决定下来,派人快马加鞭过去,可以在抵岸前弄沉了船,但若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弘历急切地道:“皇额娘,这样大好的机会摆在咱们面前,您还犹豫什么,难道真要等弘历羽翼丰满之后再动手吗?儿臣只怕到时再寻不到机会。”

弘时这番话令那拉氏意动,又将这件事前后细想了一遍后,终于点下了头,“既是这样,那就依你的话去办。”

弘时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道:“多谢额娘,那儿臣这就去安排。”

“慢着。”那拉氏叫住迫不及待要离去的弘时,“你准备让谁去弄凿沉船,又让谁去对付弘历?”

弘时想也不想便道:“此事儿臣之前就与八叔说了,八叔说,只要皇额娘同意,所有事他都会安排妥当。”

那拉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么说来就是所有的事都要靠廉亲王了,你觉得这样好吗?”

这个问题把弘时给问糊涂了,脱口道:“有何不好?”

那拉氏骤然冷下眉眼,喝道:“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如此糊涂,当真该打!”

见那拉氏好端端的突然发骂,还骂他糊涂,弘时顿觉委屈地紧,“皇额娘,到底怎么了?”

“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害自己亲弟弟,害一个当朝阿哥,这么大的事交给别人去做,你觉得合适吗?将来你成了太子,而廉亲王以后拿着这事要胁你,要你遵他命行事,你是听还是不听?”

第一千两百零八章 献言

一听是这回事,弘时放下心来,道:“皇额娘放心,八叔不是那样的人。”

听得弘时近乎天真的话,小宁子嘴唇动了一下,不过思及刚才弘时的喝斥,又紧紧闭了起来。

至于那拉氏,已是冷笑地道:“人心隔肚皮,你怎知廉亲王不会这么做?”

一句话问得弘时词穷,但他还是坚信允禩不会害自己。他这个样子,让那拉氏恨不得一掌掴下去,打醒这个愚蠢的家伙。想那叶秀也算精明,怎就生出这样一个没头脑的儿子来,居然这样相信一个外人。

在勉强压下心的恼怒后,那拉氏道:“自小到大,皇额娘都教过你,不可缺了防人之心,你是将皇额娘的话都抛到脑后去了吗?”

“儿臣不敢,但是八叔一直待儿臣很好,当初嬉冰比试时,还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助儿臣争夺第一,试问他又怎么会害儿臣呢!”

弘时的执着令那拉氏无奈,若有别的选择,她绝不会将时间浪费在弘时身上,不过弘时后面的一句话倒是让她气消了些许。

“再者,儿臣建府的时间尚短,手底下就算有几个可用之人,也还没摸准他们的xing子,实在不宜冒然将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他们,所以相较之下,八叔那边更牢靠一些。”

“总算你还知道权衡利弊,没有一味的相信廉亲王。”那拉氏缓了一口气道:“你手上虽无合用之人,但不代表你舅舅那里也没有,他手底下有许多暗卫,皆是咱们那拉家从小养到大的,忠心耿耿,绝不需要担心背叛。依着本宫的意思,此事交给他们去办,才是最令人放心的。”

弘时尚是第一次听到“暗卫”这个词,奇道:“皇额娘,这件事儿臣怎么从来不晓得?”

“以前你还小,又不需要用到暗卫,所以本宫便没有告诉你,如今你长大了,这些事是时候慢慢告诉你了。”那拉氏顿一顿道:“这些暗卫不止忠心,能力也极强,且一个个不完成交待的事绝不会罢休。其实暗卫这种事,各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本宫猜测廉亲王底下也有一批,所以他才说会将事情安排妥当。不过既然咱们自己手上便有这些人,又何必去倚靠别人呢!”不等弘时说话,她又道:“本宫知道你相信廉亲王,可这件事一定要交给你舅舅去办,你相信皇额娘,皇额娘绝对不会害你。”

见那拉氏态度坚决,弘时只得道:“那就依皇额娘的意思去办。”

“嗯,待会儿本宫写一封信,你拿去交给你舅舅,后面的事他自然会办妥,至于保弘历为钦差的事,本宫也会让你舅舅联络一些官员,让他们一起上奏,这样把握更大一些。”她眸光一冷,凉凉道:“既然决定做了,就一定不容有失。”

在弘时拿信离开坤宁宫后,那拉氏对正在收拾笔墨的小宁子道:“二阿哥那些话,你听出什么来了?”

小宁子动作一滞,抬起头来道:“主子是问关于廉亲王的那些话吗?”见那拉氏不说话,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道:“奴才觉得,廉亲王在与主子争夺二阿哥。”

那拉氏没有对他的话表态,而是道:“为何这么说?”

“廉亲王做梦都想坐上养心殿的龙椅,可惜皇上雄才大略,一直没让他得逞,但这并不表示廉亲王就会放弃,这两年来他看似蛰伏,认输,说不定根本就是在韬光养晦。”见那拉氏没有反对,他继续道:“不过廉亲王应该明白,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有机会登上大位了,反倒是二阿哥,乃是皇上的嫡长子,身份尊贵无比不说,又有主子为二阿哥筹谋,有很大可能继位为帝,只要能够控制住二阿哥,一旦二阿哥继位,便等于控制住了整个大清,成为有实无名的皇帝。”

那拉氏颔首道:“连你都能看明白的事,偏他就看不清,真是气煞本宫,真是枉费了本宫多年的教导。”

小宁子劝道:“主子息怒,二阿哥只是当局者迷罢了,终有一天他会明白廉亲王的险恶用心。再者不论廉亲王怎么使手段,都不可能争得过您,毕竟二阿哥是您亲手抚养长大的,与二阿哥感情最是深厚。”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弘时…”那拉氏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道:“真是够让本宫操心的。”

“不过二阿哥未必就是主子唯一的选择。”小宁子这话令那拉氏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宁子突然跪下道:“请主子先恕奴才无罪,奴才才敢说后面的话。”

那拉氏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尽管说就是,本宫恕你无罪。”

“多谢主子。”谢恩之后,小宁子起身转着眼珠子道:“主子您忘了水意轩那位吗,若她生下孩子后被赶去永安寺落发出家,那么她所生的那个就没了生母,主子大可以将之收在膝下,这样一来,主子膝下不是有了两位阿哥吗?前提自然得舒穆禄氏生的是个阿哥。”

“她的孩子…”那拉氏在明白之余却也犹豫了起来,她并不是很想要舒穆禄氏的孩子,因为一来生母尚在,二来孩子太小,等到他长大,还需要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小宁子明白她因何而犹豫,道:“先帝八岁登基,在位六十一年,皇上在位才四年,就算不能像先帝那样六十一年,数十年总是可以的,到时候小阿哥早就长大了,主子可以从选挑究竟是由二阿哥还是他来继位;就算真没长大…恕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到时候皇上又龙归大海,那对主子而言只会更好。”

那拉氏被他说得意动,不过并未曾表现在脸上,只是淡淡地道:“这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