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子凝声道:“主子您想,小阿哥年幼无知,一旦登基,必须要有人扶持其打理朝政,就像顺治爷登基那会儿一样。”

那拉氏眸光一闪,下一刻脸色就已沉了下来,“放肆,谁许你说这些的?看来本宫真是把你宠过头了,居然说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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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零九章 急报

“奴才该死!”小宁子再度跪下,请罪之余他又不无委屈地道:“但就算有罪,奴才也要把话说完。论才能才干主子不输任何一个须眉男子,只因身为女儿身,才不能cha手前朝之事。若将来,主子可以垂帘听政,像邓太后、武皇后那样,必然是百姓之福。”

其实垂帘听政始于汉朝,汉惠帝不理政事,吕后临朝,但吕后是一个极狠毒之人,若提及她怕是会让那拉氏不喜,所以小宁子刻意将之略过。

小宁子的话让那拉氏砰然心动,没有人会不喜欢权利,若有朝一日成为太后,虽看着尊荣,但若皇帝不敬的话,太后就会变得有名无实,只能在慈宁宫等死。但若能垂帘听政,便等于掌控了整个大清,可以真正做到顺者昌,逆者亡。

这样的话,无疑比扶持弘时登基为帝更为有利。

在那拉氏沉思那会儿,小宁子已经悄悄瞅了她一眼,然后磕头道:“奴才胡言,罪该万死,请主子降罪。”

那拉氏收回心思,瞅着他淡然道:“本宫之前已经答应过恕你无罪,起来吧。”

见那拉氏果然没有责罚自己,小宁子心中大定,谢恩起身之后,只听那拉氏道:“刚才那些话,不许传出去,否则本宫绝不饶你。”

小宁子赶紧道:“就算有人拿刀架在奴才脖子上,奴才也绝对不敢乱说一个字。”歇一歇,他又小心地道:“但是奴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切切实实是为主子好,主子您…”

那拉氏一拍扶手起身道:“这件事等舒穆禄氏生下孩子之后再说吧。”

虽然那拉氏没有正面回答,但言下之意,无异是接受了小宁子的提意,暂时不打算除去舒穆禄氏腹中的龙胎,而是等她生下来后,看是男是女,再做决定。

只要那拉氏存下这个心思,小宁子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那些话,看似处处在为那拉氏考虑,但事实上却是趁机在报复弘时,之前弘时对他毫不留情的喝骂,他可是牢牢记着,未有忘记。

他知道弘时看不起他这个奴才,更看不惯他卑jian残缺之身却能得到那拉氏的宠信,认为他是一个小人,所以瞅到机会就拿阿哥的身份训斥他。

不错,他是一个小人,既是小人那么挨了骂自然要想方设法报复回来,对于弘时而言,还有什么报复会比失去那拉氏属意更好。

那拉氏并没有注意到小宁子在想什么,而是道:“不管怎样,眼下除了弘历才是最要紧的,省得承乾宫那位一直得意洋洋,把自己当做后宫的主子。本宫真想看看熹妃知道自己儿子死时的表情,一定精彩万分,比任何一出事都要好看。”

在说这句话时,那拉氏眼眸微眯,犹如一只正在等着猎物落网的狐狸。

小宁子轻笑道:“奴才相信这一日,主子不会等太久的。”

六月中旬的一个午后,胤禛正在承乾宫与凌若说话,四喜接到了一封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胤禛接过后打开一看,说的竟然是数十万石经由水路运往福州的粮食,在快抵达福州时突然沉没,粮食尽数倾没入海不说,押送粮食的官差也只活下来两个。

见胤禛脸色骤变,凌若问道:“皇上,出什么事了?”

在凌若面前,胤禛素不避前朝之事,见她问起,叹了口气道:“前往福州运粮的船只全部倾没,几十万石粮食都没了。”

凌若惊声道:“竟有这种事,可是海上起了风浪,打翻了船只?”

胤禛沉甸甸地道:“没有,信上说是船只突然漏水,像是撞到了暗礁。以往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所有船全部倾没,却还是第一次。整整几十万石的粮食,说没就没了,实在可惜。”

“事情既已发生,再难过也无用,皇上还是赶紧想想从哪里调粮重新运过去,否则福州那边缺了米,米价飙升之余,定然会引起百姓恐慌。”

胤禛点头道:“之前那次运粮,搬空了江宁的一个米仓,浙江那边虽然富庶,却也很难再匀出那么多粮食来,所以朕这次打算从两湖或者两广筹粮,一定要在缺米之前送到。”这样说着,他道:“四喜,立刻传户部的尚书及侍郎等人进宫,还有让他们将记载了今年赋税及各地余粮情况的册子带进宫来。”

在吩咐完四喜后,胤禛握一握凌若的手道:“若儿,朕要先去帮筹粮之事,改日再来看你。”

凌若点点头,道:“皇上赶紧去忙吧,臣妾这里不打紧。”

胤禛点头,行色匆匆的离开了承乾宫,水秀端着刚洗好的葡萄走到门口,看到胤禛出来,连忙欠身行礼,待胤禛走远后,方才进殿道:“主子,出什么事了,皇上怎得突然走了。”

“前朝出了些事。”毕竟是前朝之事,凌若没有细说,改而道:“水意轩那头怎么样了?”

水秀搁下水晶碟道:“舒穆禄氏自有孕后,就一直待在水意轩中没有出来,何太医每日都有去诊脉,周太医曾悄悄看过脉案,并无任何问题。”不等凌若问,她又道:“至于皇后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

听得这话,水月忍不住道:“主子,奴婢倒是觉得这一次皇后很可能会由着舒穆禄氏生下龙胎。”

她的话让凌若与水秀均是好奇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主子您忘了皇后膝下的二阿哥是怎么来的吗?”水月这一句话让凌若一怔,旋即露出凝重之色,“你是说皇后想要故计重施?”

“舒穆禄氏之所以可以留在宫中,皆因腹中龙胎之故,一旦生下龙胎,无非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复位,二是出家落发;若是第二种,那她留下的子女…”

凌若接过她的话道:“一定会交给后宫中人抚着,而皇后就是最有可能的那个。”

水月点点头,“不错,所以奴婢才有这个想法。”

凌若轻敲着桌子闭目半晌道:“若皇后不动手,咱们就只有自己动手了,不论是舒穆禄氏复位还是将孩子交给皇后抚养,对本宫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千两百一十章 福州

主意虽是有了,但办法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到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要寻得一个合适的时机。

就在凌若思索舒穆禄氏事情的时候,刘氏亦来到水意轩,对半躺在床上的舒穆禄氏道:“本宫知道娘子有了身孕,甚是高兴,所以特意带些适合孕妇服用的滋补品给娘子。”

“多谢娘娘。”不等舒穆禄氏撑起身子,刘氏已经阻止道:“娘子不必多礼,躺着就是了。”

在示意海棠将东西交给水意轩的宫人后,刘氏笑道:“本宫原以为娘子这次必定要去永安寺,没想到娘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化解了危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若非如此,本宫如今也不能与娘子坐着聊天了。

舒穆禄氏低头看着自己锦被下的腹部轻声道:“是啊,这个孩子来得实在是巧,但臣妾只怕与这孩子有缘无份。”

刘氏安慰道:“无端说这话做什么,将来的事谁能预料,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

“对了,娘娘的兄长怎么样了,可曾转危为难?”舒穆禄氏这句话顿时让刘氏的脸色沉了下来,抚着袖间的金丝凉声道:“顺天府尹已经判了本宫兄长死罪,只等秋后行刑!”

舒穆禄氏惊呼一声,道:“顺天府尹当真一点都不卖娘娘的面子吗?”

“熹妃要胁他若不判本宫兄长死罪,便将这事捅上天听,你说顺天府尹敢不听她的话吗?”说到这里,刘氏恨恨地道:“不论是你阿玛的事,还是本宫兄长的事,都是熹妃与谨嫔两人做的好事。本宫有生之年,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舒穆禄氏面色一黯,道:“只可惜臣妾帮不了娘娘。”

“这倒未必,皇上又说你生下孩子后不许留在宫里,指不定皇上会念在孩子的情面上,免了你的罪。这件事,本宫也会帮你想办法。”

刘氏的话令舒穆禄氏脸上满是感激之色,“若真能免臣妾出宫,娘娘就是臣妾的再生父母,娘娘之恩,臣妾有生之年绝不会忘。”

“恩情之事,乃是次要,最主要的是,你千万不要忘了是何人害得你我二人失去亲人。”

舒穆禄氏银牙轻咬,道:“娘娘放心,臣妾这辈子都不会忘,哪怕拼却臣妾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要她们血债血偿。”

“你明白就好。”又说了几句后,刘氏起身道:“好了,本宫不打搅你了,你好生歇着,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在回永寿宫的路上,金姑小声道:“主子真打算寻机会为舒穆禄氏在皇上面前美言吗?”

刘氏瞥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觉得不好?”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主子没必要为舒穆禄氏费神,她现在势不如人,所以主子面前装可怜扮同情,若真让她留下来,甚至复位,到时候她就会成为主子的隐患,倒不如趁现在她摇摇欲坠时,再推一把。”

刘氏扶一扶鬓边的珠花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本宫现在首要对付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承乾宫那个,但是要对付她,本宫一个人太过吃力,必然要寻一个帮手,舒穆禄氏无疑是最合适的。再说,她现在与本宫也是一样的心思,甚至比本宫更恨。所以,在承乾宫那位倒下之前,你不需要担心她会倒弋相向。”

金姑想想也是,逐不再多言,只扶了刘氏往前走。

至于胤禛,在回到养心殿后,与户部的尚书侍郎一直商量到很晚,才最终决定从两广筹粮,以最快的速度运到福州,避免出现民情不稳,另外,与福州相近的几个府县,也尽量匀出一部分粮食运送去福州。

户部连夜发文至两广,将胤禛的旨意告诉两广总督与巡抚,那边不敢耽搁,自府仓、县仓还有大户出资兴建的义仓中筹粮二十五万石,立刻运上已经准备好的运粮船,一刻不停的往福州驶去。

然,谁都想不到,同样是在快到福州的时候,这些船遭了与上次一样的下场,触礁沉没,无一幸免。

当这个消息传到京城时,不论对胤禛还是户部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此时距离上次沉船,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虽然陆路一直有在运粮,但一来附近府县存粮本就不多,二来陆运输有限,对于整个福州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往往刚一运到就已经被抢购一空,而福州的米价在这种情况下节节攀升。到后来,竟然高达一两银子一斗米,一升米就得要十两银子。

这样的米价就是连那些富户也觉得吃紧,更不要说普通百姓,砸锅卖钱也凑不出那么多银子,只能饿着肚子去地里刨东西吃,一开始还能刨到地瓜、花生这样的东西,到后面却是连地瓜的根茎被人吃光了。

在连像狗一样吃饱肚子都变成一件奢侈的事后,情况就开始变得不受控制,一些饿的面黄肌瘦的人开始拿起菜刀、锄头阻劫运粮车。福州府虽极力控制,事态却依然步步在恶化。

运粮车被劫的结果,直接导致米价再次涨到一个吓人的位置,足足五两银子一斗,这个价促使了更多人走上劫粮车的道路,在鲜血与死亡中,抢夺可以让他们活下去的粮食。

有更多的人因为抢不到粮食,而开始抢夺富户家中的粮食以及…人吃人,一时间,福州变成了人间地狱。那些富户虽然暂时不愁粮食,但也无法在住下去,请了人护送他们从福州离开。

饶是他们花大价钱请人沿路护送,依然一路不断有人劫道,运气好些的逃出了福州,运气差些的就魂归地府。

但有能力离开的,只有那些殷实的富户,成千上万的百姓被困在福州无法离开,挣扎在这片犹如地狱一般的土地中。

福州府的急报一封接一封的送到京城,福州知府称其被困在府衙中无法出去,如今府衙靠着粮仓中的余粮支撑,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很可笑,在没有闹饥荒的情况下,福州却变成了饥荒最严重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惨剧在发生。

第一千两百一十一章 朝议

福州的情况让胤禛头痛不已,在朝上问群臣的意见,有大臣说应立刻从两湖运粮过去,也有大臣说应派官员先带一部分粮食去福州稳住人心,然后再慢慢筹粮过去,毕竟以两湖的存粮,要一下子拿出十几二十万石粮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当然,最担心的还是万一再有触礁该怎么办,若每次都沉没,朝廷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也不够折腾的。

胤禛也正是担心这一点,所以迟迟未下决定,可事态之严峻,bi使他一定要尽快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在这两拨大臣中,支持派钦差下去的大臣占了多数,胤禛抚额道:“若要派钦差送粮下去,你们觉得该从水路还是陆路走?”

工部尚书道:“启禀皇上,陆路去往福州需要绕山路,少说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到达福州,而福州的情况是十万火急,万万等不了这么久,所以微臣建议还是从水路走。至于暗礁,可以在快接近福州那片水域时,派人入水查探,以便船只可以安全前行。”

他这么一说,其余大臣纷纷附和,皆赞同他的提议,胤禛不说话,转向时不时在咳嗽的允祥道:“老十三,你有什么看法?”

“回皇上的话,咳!咳咳!”允祥刚说了几个字,就不住地咳了进来,怎么也停不下来,看到他这个样子,胤禛亲自走下龙椅,来到允祥身边,替他抚背顺气,待得允祥咳嗽好一些后,方才对四喜道:“去拿把椅子来,另外再给十三爷沏杯茶来。”

允祥连忙摇手劝阻道:“皇上,臣弟…咳,不要紧了!”

此时,四喜已经端了椅子上来,胤禛强按着允祥坐下道:“朕让你坐就坐着,你身子不好,往后再上朝,坐着就行了。”

“谢皇上隆恩!”允祥被bi无奈,只得谢恩,在喝过四喜沏来的茶后,他感觉舒服了一些,便连忙道:“臣弟觉得派钦差去福州一法虽然可行,但太过冒险,现在福州人心惶惶,百姓因为饥饿变得不受控制,就算平安抵达福州,只怕船刚靠岸,就会有人来抢米,若只是抢东西还好,就怕连派去的钦差也有危险。”

“皇阿玛,恕儿臣不同意十三叔的意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弘时,只听他道:“派钦差去福州固然有危险,但如果不派钦差去,而是由着福州百姓自生自灭的话,只怕他们对朝廷会有敌意,这而且传扬到各府县,对朝廷的声誉会有极大的损伤,让百姓对朝廷失去信心,认为朝廷只会收粮怍赋,不理百姓死活。”

“二阿哥所言虽有些道理,但先设法运粮过去,待灾情缓解之后,再派钦差过去,也是一样的,如今派去,像怡亲王说的,实在太过危险。”一直甚少说话的张廷玉此刻也开口说了自己的意见,而他显然是不太赞成派钦差过去的。

“张大人此言差矣,虽说派钦差过去有危险,但食君之俸忧君之事,如今朝廷有难,岂可因为贪生怕死,而不敢去福州。”说到这里,他一脸愤慨地道:“皇阿玛,恕儿臣说句实话,若人人皆如张大人这样想,那朝廷还可指望什么人?”

弘时的话引来一大批官员附和,至于这些人,自是一早得了吩咐的,让他们同意派钦差,并且在决定钦差人选时,全力举荐弘历。

不过弘时这番话,倒是让胤禛刮目相看,神色微微一缓道:“那依你之见,该派何人出任这次的钦差为好?”

弘历二字几乎脱口而出,幸亏最后牢牢忍住了,改而道:“如今是饥荒,应该在户部派人出任这个钦差,儿臣入朝时间尚短,又一直在礼部,对户部之事并不熟悉,实在不知该派何人为好,皇阿玛当中问问诸位大人的意见。”

从刚才开始,一直到现在,每一句话都是允禩教给弘时的,并且叮嘱他,若是胤禛问起人选,千万不要抢着说弘历,他们两兄弟间的明争暗斗,胤禛多少知道一些,哪怕现在已经没有了,印象始终在那里,所以“弘历”二字,他绝对不能提,以免令胤禛起疑,相反,他到时候还要假意反对,甚至将自己推出去。

不过,他不提,自然会有别人提,这一次他们做足了万全的准备,誓必要将弘历送上不归路。

果然,在胤禛转而问那些支持派钦差下福州的时候,许多大臣都提议弘历,理由也很充份,他是皇子,身份尊贵,足以代表朝廷还有皇上的意思,让灾民知道皇上虽远在京城,但一直都惦记着福州的灾情。

面对这个答应,胤禛却是大为皱眉,弘历入朝才两月不到,对户部的差事还有些一知半解,而且福州之行太过危险,万一弘历出事,可就麻烦了。

“皇上,此提议万万不可。”允祥是第一个反对的,神色激动地道:“四阿哥是皇子,身份尊贵,岂可去冒这个险,再说能够代表朝廷意思的,并非只有四阿哥一人,臣弟不才,愿意任这个钦差。”

胤禛当即反对道:“不行,你的身子骨经不起这样来回折腾。”

允祥还待要说,弘时已经先一步道:“皇阿玛说的对,十三叔身子不好,根本不适合去福州,而四弟又还年幼,不如让儿臣任钦差吧。”

此言一出,胤禛与允祥皆是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弘时的话,福州有多危险,弘时应该很清楚,可他却主动站出来说任这个钦差,实在是难以想像。

其中又以胤禛的触动最大,以前弘时的本xing虽然不坏,对于差事却说不上多热衷,更是怕辛苦,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将弘时安置在相对较清闲的礼部,虽然这些日子弘时有所改变,也没有让他起意改去其他几部当差的念头。

难道弘时真在不知不觉中脱胎换骨了吗?

胤禛郑重其事地道:“弘时,任这个钦事会有很大危险,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是,儿臣想得很清楚。”弘时硬着头皮回答,他真怕胤禛下一刻会开口让他任这个钦差,若真这样,麻烦可就大了。

第一千两百一十二章 同去

所幸,胤禛没有说这个话,而是坐在龙椅中仔细思索弘时的话,当他问那些大臣意见时,纷纷反对,皆说二阿哥既非户部的人又不懂户部之事,实在不适合任这个钦差。

不过也有人说既然二阿哥主动请缨,就是说他有信心,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任这个钦差,也并没有什么不妥。说这个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凌若的兄长荣禄,他如今已是从三品光禄寺卿。

听了各人的意见后,胤禛转向弘历道:“你自己倒是说说,是个什么意思?”

弘历走到殿中,跪下回话道:“皇阿玛,福州百姓受此重灾,实在可怜,他们皆是皇阿玛的子民,如今他们有难,儿臣实在难过,所以儿臣愿意任这个钦差,请皇阿玛应允。”

弘历的话令弘时松了一口气,既然弘历自己都答应了,想必皇阿玛不会再反对,呵,八叔真是猜的一点都没错。

“皇上,万万不可!”允祥忍着胸口的难受反对道:“四阿哥经验不足,他任钦差,未必可以安抚住已经失控的福州百姓,到时候,局势只会更混乱。”

“是啊,皇阿玛,还是让儿臣任钦差吧,虽然儿臣对户部之事不懂,但也好过老四去冒险。”弘时亦假意说着。

“二阿哥一派忧国忧民之心,令臣等钦佩,但赈灾送粮,本是户部之事,怎有让礼部派人去的道理,传扬出去,于理不通,于情不合。”说话的依然是之前那个工部尚书。

弘时摇头,假意道:“我与弘历都是皇阿玛的子嗣,理应为皇阿玛分忧,岂可因差事有别,就说谁该谁不该的道理。”

工部尚书还待说,胤禛已经摆手道:“行了,你们都别争了,这件事朕自有安排。”

这一句话,让底下众臣顿时安静了下来,但同样的,他们的心也都一个个提了起来,不晓得胤禛究竟会派何人任这个钦差,既有希望是弘历的,也有希望不是弘历的,总之各怀心思。

在这样的安静中,胤禛目光一转,落在隆科多身上,“舅舅,在朕决定之前想先听听你的意见。”隆科多与弘时和弘历都没有直接的关系,不像荣禄和英格那样,所以他的话应该比较中立,可以入耳。

在隆科多开口之时,弘时已经暗自松了一口气,八叔和舅舅拉拢了那么多位大臣,又怎么会漏了隆科多这个重要的人物。

果然,隆科多如弘时预料地道:“启禀皇上,老臣以为,钦差一事虽有危险,但对四阿哥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很好的历练,经此一事,老臣相信四阿哥一定会更加成熟,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而且以四阿哥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安然度过这一关。再者,若皇上实在放心不下,大可以派军队沿途护送,这样就算有乱民闹事,也伤害不了四阿哥。”

隆科多不愧是吏部尚书,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明明是要送弘历入险地,却说得完全是为弘历好一样,心思城府着实深不可测。

不过,能站在这朝堂上的,又有哪一个是简单之辈,好几个人都听出了隆科多真正的意思,荣禄第一个道:“皇上,若照隆大人所言,二阿哥较为年长,不是更合适吗,难不成隆大人觉得二阿哥不及四阿哥吗?”

荣禄的话令隆科多颇为不喜,却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便四平八稳地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但就像之前所说的,二阿哥不是户部之人,管此事情理上实在说不通。”

荣禄冷笑一声道:“隆大人说那么许多,无非就是想让四阿哥去福州,恕下官直言,究竟隆大人是真心觉得四阿哥任钦差为好,还是另有目的。”

隆科多眸光一冷,未曾与他在言语上纠缠,而是直接朝御座上的胤禛跪下道:“皇上,老臣自问一直以来都忠于大清忠于皇上,所说的每一句话,所行的每一件事,都是以大清与皇上的利益为先。老臣实在不知,为何会引来荣大人那句‘另有目的’,若皇上知道,还请告诉老臣,老臣究竟说错或是做错了什么,还是说连皇上也觉得老臣那番话是另有目的。”说到后面,隆科多已是声带哽咽,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隆科多乃是朝中重臣,他这样子,胤禛自然不能没有什么表示,何况荣禄刚才那番也确实有些不对,逐道:“舅舅的忠心,朕心里一清二楚,朕怎么会怀疑你,朕还要靠你辅佐一道治理这大清天下,快快请起。”

“多谢皇上信任。”隆科深知多见好就收的道理,当即谢恩起身,而在此之后,胤禛也训斥了荣禄几句,随后话题又回到究竟该派何人任钦差的事上。

这一次,胤禛没有让百官争论下去,而是道:“朕已经决定了这一次由谁出任钦差。”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鸦雀无声,均眼巴巴地看着胤禛,等他说出最终答案,众人之中,又以弘时最为紧张,手心都捏得出了汗,心中不住地祈祷着:弘历!弘历!

胤禛自御座上起身,环顾着众人一眼,一字一句道:“朕决定由弘时与弘历一道出任此次前往福州赈灾慰民的钦差。”

任谁都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所有人都呆了一下,待得反应过来后,不由得一片哗然,皇上竟然要一次将两位阿哥派去那等危险之地,一旦出了什么事,可如何了得。

刚才最紧张的是弘时,如今最害怕惶恐的也是弘时,他之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知道八叔他们早就安排妥了,只要自己一请缨,就会有许多大臣反对,所以才敢那样说,可现在…竟然弄成这样。皇阿玛他莫不是发疯了吧,明知道福州那边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活着的百姓,一个个都跟恶鬼差不多,居然还将自己与弘历派出去,他就不怕出事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想送自己去死!

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但弘时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不,他不会去福州的,绝对不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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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两百一十三章 后悔不已

与弘时的恐慌相反,弘历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命运很是坦然,拱手道:“儿臣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安抚百姓,缓解灾情,不负皇阿玛所托。”

“甚好。”弘历的回答让胤禛颇为满意,目光一转,落在弘时身上,很明显是在等弘时的回答。

弘时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抬起头想要说话,但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不想去,可是他知道自己若在这个时候拒绝,将会从此失尽皇阿玛之心,到时候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无事无补。

正当弘时不知所措时,有大臣开口,意思便是同时将两位阿哥派去福州太过冒险,且不说福州附近海域存在暗礁,就是福州如今的灾情,都是大险特险,万一两位阿哥出事,那对整个大清来说,都是无可弥补的损失。

对于这个问题,胤禛淡淡地道:“刚才诸位臣工提议让四阿哥出任钦差的时候,不是还说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吗,怎得现在一下子又改口了?”

隆科多等人心里一紧,明白胤禛虽然嘴上说漂亮,但心是城对于众人一力保举弘历为钦差的事还是起了疑心,若继续反对,只会令他的疑心更甚。

隆科多思忖片刻,打破了僵局,“皇上容禀,微臣等人并无他意,只是担心事有万一,若真如此,那我大清就将同时失去两位阿哥,而这样一来,皇上膝下便只剩下五阿哥与六阿哥了,六阿哥又尚不足岁,无法为皇上分忧。”

“朕知道舅舅在担心什么,他们两个同是朕的儿子,朕对他们有信心,定可以完成此事,平安归来;另外,朕会派一千军士沿路护卫,相信足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可是…”隆科多本想尽最后的努力,却在接触到胤禛幽暗的眸光时改口道:“既然皇上有此信心,老臣自然同样,老臣会在朝等着二位阿哥的好消息。”

隆科多的话,让弘时差点骂出口,这该死的老东西,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是好得很,一见势头不对,就连忙转了向,连答应过的事也不管了。

隆科多都这样了,其他大臣更是不敢多言,而胤禛这个决定,也让荣禄无话可说,不过对于弘历的担心却是有增无减。

一千军士听起来很多,但福州百姓又岂止一千,就算逃了死了不少,剩下的也是成千上万,一旦弘历他们处理的不好,冲突起来,后果实在堪虞。他真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做这样一个决定,若说皇上不想弘历冒险,那派弘时去就行了,何必两个都派去,唉。

在隆科多低头后,胤禛将目光转向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过话的弘时,声音微妙的道:“弘时,你怎么说,可是不愿任这个钦差?刚才可是你自己主动请缨的。”

朝服下,弘时的身子在不住发抖,他真的不想任这个钦差,但是他可以说不吗?皇阿玛已经将他之前说的话都搬出来了啊,分明就是不许他拒绝。

该死的,本想算计弘历,却悲哀地把自己给算计了进去,这个结果是他与八叔都没有想到的。

不管心里再恨再后悔,面对胤禛的问话,弘时只能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皇阿玛能给儿臣这个为您分忧的机会,儿臣自是求之不得,又怎会不愿,儿臣刚才是在想,到了那边,该用什么法子安抚住灾民,不让他们闹事,一时想出了神,才没有及时回答皇阿玛的话。”

胤禛幽微的目光,因弘时这句话而闪了一下,旋即点头道:“如此就好,只要你与弘历齐心合力,定可以助福州度过此劫。并且,朕答应你们,只要你们办妥此事,回京之后,朕封你们一人一个亲王。”

换了往常,弘时若听得胤禛封自己为亲王,定会高兴不已,可现在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根本不晓得自己有没有这个性命来受封。

在弘时二人谢过恩后,胤禛道:“从现在开始,户部全力筹粮,一有结果,立刻告之朕。”

户部尚书与二位侍郎依言领命,而早朝也在不久之后散去,在出了皇宫后,弘时迫不及待地拉住隆科多低声道:“隆大人,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再劝劝皇阿玛,让他改变主意。”

隆科多早料到弘时会有此一问,叹然道:“二阿哥,皇上的xing子老臣比你更清楚,若那么容易就劝动,那就不是皇上了,他决定的事,没人可以更改,以前如此,现在同样如此。福州一行虽然危险,但有皇上派去的一千军士相随,应该是有惊无险,二阿哥不必太过担心。”

见隆科多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弘时沉下脸道:“可隆大人你答应八叔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隆科多看着被弘时拉住的袖子,不动声色地道:“老臣只说会设法向皇上推举四阿哥为钦差,旁的可是什么都没答应,现在老臣并没有食言,四阿哥确实成了钦差,只是还多了一个二阿哥你罢了。”

“你口的多了一个,对于我而言,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隆大人,你这个样子,未必也太不地道了些。”弘时气急败坏的说着,若非事情严重,他又怎会如此急切。

见弘时缠着不放,隆科多也不禁沉下脸道:“不知二阿哥所谓的地道是怎样?老臣只是一个臣子,臣子能提议能谏言,但最终决定的却是皇上。若二阿哥真那么不愿去,刚才养心殿上,为何不自己拒绝了皇上?”

他这句话可算是一针见血,问得弘时哑口无言,他若是有胆子,早就回绝了,哪还会与隆科多在这里纠缠。

看他这个样子,隆科多哪有不明白的理,摇头道:“既来知则安知,也许这件事对二阿哥而言是福非祸也说不定,毕竟皇上可是开了金口,说事成之后,允二阿哥一个亲王之位。”不等弘时说话,他又道:“老臣府还有事,先走一步,来日二阿哥凯旋归来,老臣一定为二阿哥接风洗尘。”

第一千两百一十四章 廉亲王府

在挣脱了弘时的拉扯后,隆科多乘上了候在一旁的绿呢轿子,四名轿夫抬着一路往府邸行去。

望着远去的轿子,弘时无奈之下只能恨恨地啐了一口,暗骂一句老匹夫!

不过骂归骂,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赶紧找人商量才行,想到这里,他也快步上了等候多时的轿子,在放下轿帘时吩咐了一句,“去廉亲王府。”

见弘时说得急切,轿夫不敢怠慢,疾步往廉亲王府行到,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已经看到廉亲王府的影子,就在轿夫还要往前的时候,弘时忽地道:“慢着,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古玩斋看一副古画,还是先去那里吧。”

轿夫虽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多问,又抬了去古玩斋,弘时下轿后,扔了几钱碎银子,让轿夫先回府后,自己进了古玩斋。

古玩斋的掌柜识得弘时,一边唤着二阿哥一边将他请了进去,而不久之后,一乘不起眼的轿子从古玩斋后门抬了出去,坐在里面的正是弘时。

这家看似普通的古玩斋,其莫后真正的老板却是允禩,因为胤禛不喜欢他与允禩往来,所以弘时每次去廉亲王府,都是在这里换轿子,然后一路抬进王府,除了廉亲王府的人,无人晓得弘时其他经常过去,连胤禛也不晓得。

刚才,他是急昏了头,所以才让轿夫直接抬去廉亲王府,幸好在进去前想了起来,否则万一传到皇阿玛耳,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当弘时从沉思回过神来时,轿子已经停了下来,外面有轿夫道:“二阿哥,已经到廉亲王府了,王爷正在书房等着您。”

“知道了。”一下轿,弘时便迫不及待地往书房行去,这里他来过许多次了,熟悉得很,根本不需要人带路。

到了书房外,弘时也不让人通报,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对正坐在案后写字的允禩道:“八叔,不好了,出事了。”

允禩惊訝地抬起头,打量了满面急切的弘时一眼道:“出什么事了,怎得把你急成这样。”不等弘时回答,他已经猜测道:“可是皇上不同意弘历任去福州的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