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的画风,画的一旁,摇曳的诗句: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永远也看不见凋谢,江南月色下的小桥屋檐,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蓦然,将我心揪紧。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断桥残雪》,是我曾弹奏过的许嵩的断桥残雪。

这样的曲子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样的曲子只属于一个人:我的楚白。

泪,瞬间凝固眼眶。

怔怔的看。

许久,颤抖着伸出手去,一点点,一点点,小心翼翼抚摸白色灯纸,感觉着真实的温热,许久,似被这温热融化了一般,泪才在凝固的眼眶中潺潺滑落,这样的字际,这样的画风,这样的词…

“楚白。”喃喃自语。

身后,李傲蓦的醒悟过来,似明白了我为何流泪。

将摊前的灯笼飞攥手心:“是他!”

“楚白。”

陶瓷片才送走,他的灯笼却比我的思念先到达。千山万水之中,远离漠北的那一天,偷偷的离开,我未曾告诉他方向,这灯笼,到底有多少个,千个,万个…数不清的灯笼在他手中放飞而出,到底要多久才飞到了这洛水镇,飞到了我眼中。

“楚白。”

伤心的泪,绝望的疼,这一刻,漫天飞舞的月光之中,所有的一切不复存在。眼前只剩下一片朦胧的风景,一个个的灯笼化成了一朵朵桃花,白衣飞舞的他站在桃花树下,温柔中带着忧伤的笑,对我说:“白姑娘,在下秦楚白,有礼了。”

温文尔雅的他,如今,身在何方。

是否还在那遥远的漠北,还是开始了无边的找寻。

依稀可以看见,天与地之间,有那样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飞舞的落叶飘零,让人心痛,心酸…

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远去了…

繁华如梦终随风

这天晚上的月亮原本应是明朗的,却在白色的牡丹灯笼出现后,变得沉暗了,与李傲一同回到了屋子之后,他一直留在屋内,不再出来走动,而我望着桌面有些破损的白灯笼,宣纸上的一字一句都让人难以入眠。

月光洒落。

门边有轻轻的响动。

细碎脚步惊醒我沉思:“白牡丹。”

回过头去,是李瑶。她看见了桌上的白色灯笼,似并不惊诧的模样,缓缓扬唇笑了开来,带着几许自嘲:“现在我越来越相信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最初的时候我排斥你,你出现在碧水山庄时我就觉得,秦大哥会被你抢走,但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这画上的花美吗?”没有答她的话,只是痴痴的看着灯笼,凄然的笑。

“我王兄真的就半点都不及秦大哥吗?”她又问。

“瑶儿妹妹,你曾说过,有些事不能勉强。”就好像有些人是没有半法去比的。李傲和秦楚白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男子,一个温柔文雅,一个霸道张狂,一个时时处处小心翼翼温柔呵护,一个为得到所爱的人不折手段不惜任何代价,一个似水,一个似火,怎可融在一起相较。

“我知道,让你留在这里为难了。”

她似下定了决心,看着桌上的牡丹灯笼,道:“所以我让你出去。”

“你说什么?”疑是幻觉。

“你没听错,我让你出去,离开这里,离开洛水镇,去秦大哥的身边。”她道。

“可是,你要如何帮我?”现如今她也已是镇中之鸟。

“放心,我自有办法。明日午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管不要问,出了镇门一直朝北走,会有马车在那里接应,车夫会送你去碧水山庄。”李瑶道。

“碧水山庄?”看着她:“楚白他不在那里。”

“我知道,但除了碧水山庄,瑶儿实在想不出你能去哪?漠北全是我王兄的眼线,你逃不掉的。”她话语悠幽:“我也没想到最后竟是我帮了你,可是,我确是帮了你。”

因为…她再也不想看她流泪的样子。

多少次的深夜,她的王兄未眠,她也未眠,站在漫天月光洒落的树下,看到窗上的剪影,风华绝代的女子对月暗自垂泪,泪光中有几多思念几多牵挂是其它人无法知晓的。

最初的她并不懂那样深爱一个人的感觉。

直到后来慢慢的才懂了。

深爱一个人,是可以心疼到死去的。

死了又活。

活了又死。

反反复复。

直至幸福。

不再多说一句话,她飘然转身离去,脚步有些沉,有些痛…

但愿,从此以后,秦大哥便能得到他想要的幸福,不管这样的决定将面临什么样的责罚,她无怨无悔,任性了那么久,妄为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心似在一夕之间苍老,人似在一夕之间长大,也该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事情了。

楚白,秦大哥,但愿你能记住,曾经伤害过你们的瑶儿,给了你幸福。

瑶儿妹妹,谢谢。

我站在窗边,看着她的身影走远,月光之中几许清冷。这个傲慢又任性的女孩,或许有过那么多不为人提的过往,可是这一刻她的心是真诚的,转身离去的时候,眼泪晶莹的打落到地面,她流泪了…

是为那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吗,还是因为,即将永远的失去。

这一次离开了洛水镇,若能相会,再也不会和楚白分离了。

再也不会让任何的事情改变我对他的信任。

辜负一次,不愿再辜负第二次。

伤了一次,不愿再伤第二次。

天空沉沉的,晴朗中泛起了一丝异样的蓝,将窗轻轻合上,白色的灯笼在黑夜里绽放出莹莹光芒,那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在画纸上栩栩如生,犹如曾经在碧水山庄的那个夜晚,我在亭中嗅着牡丹,他在亭外替我画下了一副绝世牡丹图,那张图后被李傲撕毁…

一开始,是否就预料了现在的局面。

三个的纠缠,三个的前行,注定有一个人要出局。

不是现在,就是未来。

李傲。不是没有感激,不是没有疼痛,只是小小的疼痛和悲悯永远也抵不过对楚白的思念…

李傲,注定只能辜负。

青梅竹马的年少已随着白牡丹灵魂的消散而离去,他和她已结束在我和楚白开始之前。

当往事风化,再多的努力也是枉然。

繁华如梦终随风

清晨的阳光冲破云层洒落到窗边,一切的风景都是那么清新与自然,起身,握紧袖中的瓷片,那棵碧树下淡紫色的身影早已浅立,李瑶站在镇口的古树边,阳光洒落在她细致的脸庞,有种不真实的虚幻。她冲着我笑,笑容几许凄美几许决然,缓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走吧。”

她与我不同随行,将白色面纱递来系在我脸颊。

镇子后竟没有人跟踪,和李瑶到了镇口时,有些微微的紧张,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来。路过那些突厥兵,很奇怪的他们并没有围攻而来,而不远处马背上有一突厥男子静立,年轻的脸庞,深遂的眼神,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李瑶,在我们擦身而过时,突的飞身下马:“等等。”

我微微一惊。

李瑶却淡漠扬唇:“陈将军,还有何事?”

“这个你拿着,以便防身。”姓陈的年轻男子将手中短刀递给李瑶,眼中满是关切:“前方不远处不是我的屯兵,我怕你会和他们起冲突。”

“放心,用不着,我们不走水路。”洛水镇四面环水,要出镇必须要坐船而行。

李瑶却道:“我们走青峰岭。”

“青峰岭?”年轻男子大惊:“那里山势很险。”

“陈将军,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你的忙帮到此为止,放心,我送她上车后会回来,不会有任何事情。”她眼中是淡如死灰的沉寂,这一刻竟感觉她的表情是异样的,却未能察觉有些什么隐藏。

于是与她一路再向前行。

前方不远处的地方有许许多多的小船停留在渡口,观望了一眼便低下头将面纱蒙得更紧,唯恐被人发现,李瑶却停住脚步:“上船吧。”

“上船?”惊诧的看着她。

“没错,你走水路,我走山路。”她表情静默。

“可是山路不是危险重重吗。”

“不然还能怎样?”她嘲弄的笑:“那些话我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没准再过一柱香的时间我王兄便会追上了,他们会告诉他你走了山路,谁也不会向水路追去。”

“这样你会很危险。”震惊看着她。

“白牡丹,若你真心喜欢秦大哥便不要再顾忌这么多。”李瑶凉凉的笑:“过去我欠你太多,这次就当是一次还清吧。”

“白姑娘,请上船。”划船的老公公探出了头。

犹豫着,最终还是跳上了老公公的船,浆破了水,向遥遥无边的彼岸划去,李瑶的身影消失在了眼中,那抹紫色隐入到了山林里。

船已行至了一半。

隐隐约约有喧嚣的马蹄声自洛水镇渡口驰过。

那样的速度带起了滚滚尘烟。

我看到大片大片的飞鸟在林中被惊起,划破了天际,有些向水面掠来。

渐渐,心生出了许许不安。

李瑶坐着马车代替我走了山路,那姓陈的将军说山路危险重重,若是万一有了闪失,纵然她以前有那么多的伤害,却是为了爱而为之,越想越觉得心头难安,于是不再坐在船内,走到舱外冲老公公急切唤道:“船公,回去。”

“白姑娘,郡主吩咐过,不到彼岸不能回头,船逆水而行,在这水中难以回转啊。”船公摇头。

“船公,我求求你了,回去。”脑中蓦然浮现出李傲几次为了我而手掴李瑶的事情,费了这么的心思将我囚在洛水镇,与他朝夕相处,李瑶如今这样的将我放离,李傲的那种冷酷与残暴,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还必须来。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求您了。”

“好吧好吧,老奴送你回去便是。”船公叹息,将船调了头。

悠悠水波扬万里云烟。

船靠了岸疯一样的冲向马蹄踏过的地方。

不远处的林中已有了喧哗。

大队的人马停在山悬边,凌乱的草丛里有车轮碾扎的痕迹,那道痕迹一直延伸向——悬崖。

“瑶儿妹妹!”一声惊呼。

马背上的人全都回过头来。

李傲眼中是噬血的苍狂。

见到我的那刻,紫色身影飞扬而起,凌空越来。

第一次感觉到他的震愤与爆怒。

那手紧紧的掐在了我脖颈,眼底满是血腥:“白牡丹!”

“瑶儿呢?”他的神情令我恐慌,不顾颈上的疼痛,挣扎抬头望向他。

“秦楚白就当真那么好,不惜让你出卖善良,让瑶儿以身试险。”李傲误会了。

“不,不是这样的…”原本想解释,可所有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是认为,我利用了李瑶出了洛水镇,李瑶的马车…摔下山崖!只是向崖边望一眼便让人觉得心惊胆颤,脑中一阵旋晕,脚渐渐绵软,无力之中,眼前一片黑暗…

繁华如梦终随风

再醒来时眼前已换了天地,白色的灵堂,李瑶的画像悬挂在灵堂之中,仿佛是一个梦,昨晚她还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成全我和楚白,那个黄昏夕阳,她站在镇边,犹如一道风景,而眼前…就已被我害死了吗。

泪已干涸在眼眶,不懂得怎样去流。

怔怔的看着那幅画像。

突的,一道强硬的力量自胳膊捏来:“你的眼泪不是很多吗,为何现在一滴也没有了。”

浓浓酒味扑鼻,李傲喝酒了。

第一次见他喝醉的模样,眼中几许晶莹,几许嘲弄:“哭啊,为什么不哭了。”

“李傲。”温热打湿我掌心的是什么…

李傲的泪。

滴滴滚烫,烫中带凉。

他一字一句,喃喃自语,身子一个飞旋,蓦的将我抵到墙沿:“白牡丹,我为你付了这么多,到了最后你还是想逃离,告诉我,我要怎么做,究竟该怎么做?”

“李傲…”惊惶了。

步步后退,退到无路,墙面的雕花抵痛了我肌肤。

微微皱眉,惊呼:“痛。”

“痛?”他的笑容变得更苍狂起来:“瑶儿摔下山崖的时候又有多痛,你知道吗?”

“对不起。”心,蓦的刺疼。

如刀在心口锋利划过,狠狠的,终于,泪,流下眼眶。

他的手向颊边伸来:“你哭了,你终于哭了…知不知道,我就喜欢看你流泪的模样,这个样子很让人心动,让人喜欢。”渐渐,手滑向了衣襟的抹胸。

蓦然惊悟。

李傲,他眼底的噬血苍狂转为了一片迷乱…

用力的,想要挣开。

他的手却紧紧环来:“想逃么?还逃得掉么?”

他一字一句寒冷无比:“我曾那般温柔的待你,你不惜罕,如今,我也不需再尊重。瑶儿是你害死的。”

“不,不是,不…唔。”

天地,沉默了。

他的唇就这样侵袭了来,覆盖我的。

蓦地,身子一阵颤悚,用力的想要挣开,却已经挣不开,他的手,蓦然,撕碎了我肩上的衣,白色轻纱自肩膀轻轻滑落,在泪眼中化为了一片黯淡的月光,唇离开了我的,滑向肩颈。

绝望的悲痛:“不,李傲,你不可以这样,放了我,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