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呼喊是那么的无力。
软软的,倒向了床塌。
两旁的轻纱轻悬之中,他的身子窒息的覆了来…
唇,在游走,在肌肤不停的游走。
手所到之处,带起的,是死灰的绝望。
沉重的喘息,浓浓的酒味。
泪,湿了我的脸,却惊不醒他的心,李傲,他眼底的善良已被迷乱覆盖,就这样,身子似被悬空的轻坠之中,腿间一阵强烈的刺痛,这一刻,月,沉坠了…
“牡丹!”低喃,他在耳边,不停的流连。
泪,凝固,已绝望。
繁华如梦终随风
天,亮了,梦,也醒了…而我身边,却是黑暗的永夜。
身上如散了架般的疼痛,散落在地的残破衣衫告诉了昨晚的疯狂,胳膊酸酸的疼,低头望去,肌肤上有清淅的淤痕,窗外透进的风里,有道身影被阳光拉长投映在地面。
李傲眼中布满了血丝:“牡丹。”
轻轻低唤中,他手里拿着白色的衣向我走近。
“出去!”平静。
“对不起。”他低下了头。
“出去。”用力的,深呼吸,指在掌心掐成了血。
“牡丹。”
“我说出去,听到没有,出去,出去…”被子裹紧了身,轻轻的颤抖,蓦然抬头向他望去,咬着牙,拼命的不让泪滑下眼眶,却还是有东西凉凉滑落:“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
“牡丹,你听我说,昨晚…”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喃喃自语,泪潺潺流落。
呼吸,却在下一秒哽在喉间。
门边静立的身影是谁。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士兵,那白衣飞扬的男子,眼带一抹温柔,一抹震憾,向我而来…
楚白!楚白…
怎会是他。
他不是在漠北,不是在漠北吗。
难以置信。
幻觉,是否是幻觉。
却听到他清晰的话语:“牡丹!”
痛憾的,震惊的,令人快要死去的眼神,滑过我裸露的肌肤。而李傲眼中亦有震惊,嗓音蓦然冰冷:“秦楚白。”
“李傲!”愤怒的呼吼,第一次看见楚白如此矫捷的身影,重重的一拳,李傲被击倒到了地面,却很快爬起,唇角有溢出的血丝,而李傲站起身后,剑眉怒敛,衣袂飞扬之间似要还击…
“不,不要打,别打了。”
裹着被跌下了床,温柔的怀抱满是痛憾。
凝眸,是秦楚白疼惜的眼神:“牡丹!”
“楚白!”无数次的想过重逢的场景,在江南,在碧水山庄,在竹林,却从来没料到是如此的情形,手,圈着我微颤的身体,疼痛的心让泪化成了殇,后退,挣开他的怀抱:“不,别碰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牡丹了,别碰我。”
“牡丹。”泪眼迷蒙间,他的手再次紧紧圈了来:“是我,都是我,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对不起…”
“不,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如果可能,希望自己在下一秒死去,床沿,冰冰凉凉的感觉,是落散的银钗,飞快的速度,用力掠起一根,向脖间刺去——
“牡丹。”却被飞快拦下,秦楚白眼中有痛憾:“我带着千军万马踏遍千山万水,看到了你写给我的词,好不容易寻来,你便如此待我吗?”
“不,我只是…”只是不配,肮脏了的身体,如何再回到白衣如雪的他身旁。
“我不介意。”他打断了我的话。
令我泪凝在眼中。
一字一句,听得清晰无比:“牡丹,我真的不介意,只要你留在我身旁,这一切就足够了。”
温柔的话语,是幻觉吗。
温柔的眼眸,是幻觉吗。
不是。
不是幻觉。
他真实的在对我说——
我该高兴,该释放,可是,为何,心的疼越来越厉害,渐渐,痛得揪心,让人无法呼吸。
眼前的一切渐渐迷乱。
李傲,楚白,楚白,李傲,让人看不清。
头,剧烈的疼痛。
“啊!”双手,捂住爆痛的头,想要驱散脑中的迷乱。
却怎样也驱不散,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牡丹,你怎么了?”
“啊!我的头,好痛。”渐渐,身子一阵绵软,似倒向了谁的怀里,鼻间,幽幽的香,桃花的味道,漫天,飞扬。
繁华如梦终随风
漫天纷飞的桃花里,我和楚白站在桃花树下,我弹琴,他奏曲,一派锦瑟呈祥。
却是谁的声音震惊了美梦。
“你不能带她走。”长剑出鞘的声响。
“李傲,你口口声声喜欢她,却伤了她一次又一次,你以为自己还有资格再去爱她吗。”楚白的声音,何时,竟变得如此勇敢,不再懦弱温雅了。
“这不关你的事。”李傲的抗拒。
“李傲,你终是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楚白的声音蓦然温柔:“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你是如此残暴血腥之人,早在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入住碧水山庄。”
“秦楚白,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吗?”李傲苍冷的嗓音。
蓦地睁开眼。
阳光刺目。
映入眼前的是楚白温柔的眼,他穿了白色的狐皮围裘,将披风系在我肩膀,突厥兵在他身后列队而立,与李傲对恃,低低的话语温柔而缠绵:“牡丹,我们走。”
上了马,身后李傲已被突厥兵团团围住。
贴在温暖的怀抱。
所有的委屈与恐惧一夕散去。
泪止不住的滑落。
他的手温柔伸来,拈去:“别再哭了,一切都过去,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我还可以重新开始吗?”泪语哽凝。
“当然可以。傻瓜。”他的视线温柔缠绵:“我带你去一个没有人打扰我们的地方,盖间小屋,在屋旁种满牡丹,你抚琴,我替你作画,从此不问世事。”
“可是…”
“放心,碧水山庄我已交给云弟了,他会替我照顾祖母。”他的手越来越紧,环痛我身体:“一切我都不曾留恋,只是心痛,为何不先一步找到你。”
“楚白。”终究还是介意吗。
似看出了我眼底的痛憾,他缓缓而言:“我不是介意,只是心疼你受了这样的伤。”
“楚白。”依进他怀里,若有真爱如此,再无所求,再无所求,哪怕下一刻死去…
“我会放弃琳琅王的王位,与你并肩天涯。”马车渐渐远离了洛水镇,曾伤心的,疼痛的,迷乱的,让人不堪回首的似已成为了过去,车在微乱的晚风里越走越远,楚白在身旁,拍着我的肩,柔柔的低语轻哄,在这样的温存里,渐渐安睡了去…
桃花树下种桃花,青花丛中裹牡丹。
竹林。桃花。牡丹。青花…楚白所说的世外桃源原来是青花瓷乡。青花瓷乡是楚白曾提及过的碧水山庄生产瓷器的一个桃源乡。这里有漫天纷飞的无边无际的桃花,有远离了尘世的碧水湖魄,还有大片大片盛开的牡丹…震惊了我的视线。
站在牡丹花丛中,许久,才问:“你是何时种下的?”
“在与你相识的第一日。”
他的话语温温缓缓,笑意缠绵:“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碧水山庄的长亭边,你站在碧水蓝天里,着一身白色的衣,就像一朵纤尘不染的牡丹花,就是那个瞬间,我喜欢你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后来的每一天我都亲自在这里种下一朵牡丹,日子久了,就连成了片,而这些牡丹也全都存活了。”
“从一开始你就想到了这一切吗?”最初的相遇,那很遥远的事情,如今想来,过往的种种恍若隔世。
“是。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你就是可以陪我一辈了的女人。”他的眼神坚定无比。
说罢,似想起什么似的,将我领到了屋边的湖边,伸手在湖中刨出了一个密封好的箱。
箱子被缓缓打开。
“你看,这是青花瓶的素胚。”
震惊。
他的轻语,我的震惊。
箱中被密封得严严实实,包裹着的一只白色青花毛胚,没有半点花迹,却,还是让我看出,震惊的眼熟。这样的形状,这样的线条,这样虽粗糙却透着晶透的光华,是绝世牡丹瓶。
曾在国际会展中心看到过的绝世牡丹瓶。
在楚白手里,如同婴孩一样被怜惜。
而我的心,却颤抖了,因这带着不祥之兆的瓷瓶。
“不,不要碰,扔掉,扔掉它。”
慌乱的伸手打落他手中的瓶,却在瓶子滑落的瞬间,有鲜红的娇艳滴落到瓶身,粗糙的边角划伤了楚白细腻的肌肤,指尖正淌着血,一滴,两滴,溶入了瓶身。
“不!”飞快的伸手将他的指吸入唇间。
他却温柔的笑了:“不痛,一点也不痛。”
说罢,伸手拿起地面的瓷瓶:“牡丹,什么都可以丢弃,这个瓷瓶不能丢,知道吗,这是我搜遍千山万水才找到的珍珠陶,用它制作出来的花瓶可以传世千万年,我要用它做我们的定情信物,在洞房花烛的时候送给你。”
“楚白,我不要什么定情信物,我只要有你在身旁就可以。”
“牡丹,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这一次就让我认真一次,好吗。”他的嗓音温柔,令人不忍拒绝,我的泪水悲痛,忆起那种绝望的记忆,那一个,那个夜晚,会展中心的玻璃展台上,青花瓷瓶的光芒震惊了世人,却有迷离的际遇,那个男子,他的声音…就是楚白。
他对我说:长江之水,可断天际,恨相思难尽…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长江之水,可断天际,恨相思难尽…”喃喃低语。
“长江之水,可断天际,恨相思难尽…”他诧异,眸中有惊光跳跃:“牡丹,你怎会想出这样的诗句。”
“恨相思难尽…”那个繁花开满的庭院,那白衣飘飞的身影,他的笛声温柔,她的舞姿妙曼,到了最后,却是那样一个结局…桃林,还有这个桃林,一切的一切都与那梦景如此相似。
“不,不可以,不可以。”
起身,喃喃,漫天飞旋的花瓣里,向远方奔去。
头痛,剧烈的痛。
不可以是那样的结局。
“牡丹…”楚白的身影自身后追来,却不懂,我心中的痛。
繁华如梦终随风
夜渐沉暗的时候,楚白站在窗前绘着牡丹。
宣纸上的牡丹花是白色的。
站在他身旁,看着已经成型的瓷胚。
心中的恐惧无边漫延。
“楚白,别画了,这瓷瓶是不详不物,把这扔了好不好。”捉住他的手,恳求。
“牡丹,为何?”他似不解。
“你不会明白的。”
“傻瓜,你是在担心这只青花瓷瓶画得不够好吗。还是因为我们曾经别离,所以你害怕。”秦楚白笑了:“你不用担忧,别忘了,我找到你全靠了你的那些瓷片。所以,我要把你送我的曲刻在这瓷瓶之上。”
“楚白。”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那个穿越前的展销会上,笑容凄凉对我微笑的男子分明就是他。
“我们成亲好不好。”
突的。他放下了手中画笔。
“若是你不放心,成婚之后我再来绘。”
成婚…
“好。”
十指相握的温暖在指尖漫延。他的脸已模糊成了一副遥远的图画。泪水涟涟之中没有亲友的祝福,也没有鲜艳的嫁衣,两个人,就在这青花瓷乡里,十指交握,俯身于桃花树前,牡丹丛中,对天而拜。
“我秦楚白愿娶白牡丹为妻,生生世世,永不离弃。”
“我白牡丹…”哽咽:“愿嫁秦楚白,生生世世,永不离弃。”
一拜天地。
没有司仪,只有寂寂的风声划过。
我与他俯身而拜。
二拜高堂。
没有高堂,只有寂寂的桃花洒落。
我与他俯身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