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保镖朝四下看眼,然后将病房门打开,许情深闪身进到里面,保镖赶忙把门带上。

病房内的灯都关了,只留了床头的小灯,许情深蹑手蹑脚走去,男人听到脚步声,似乎动了下,她来到病床前,“远周。”

不管他是不是蒋远周,至少许情深看到他这幅样子,心里还是受不了。

男人睁开眼帘,情绪激动起来,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响声。

许情深见状,忙按住他的肩膀,她手指在他肩头按着,“远周,是我,我来看你了。”

男人朝门口看去,许情深拉起他的手臂,手掌按住男人的手腕处,她将他的袖子拉开,然后手指捏着他的臂膀往上。“远周,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老白呢?”

男人说不出话,手里有了挣扎的动作。

“远周,你别这样,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许情深弯腰,手掌摸向男人的头。

他似乎很介意这样,脑袋左右摇摆,明显不让许情深碰触。

她纤细的手指穿过男人的发丝,一下,一下,指间有些用力,“知道吗?孩子们在家都想你了,特别是霖霖,她一直在喊爸爸。”

许情深说完,视线盯着男人的双眼,他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波动,许情深另一只手掌小心翼翼摸向他纱布下的脸,“远周,女儿真的想你了,她喊爸爸的时候,我特别想哭。”

男人避开她的手,眼神没有丝毫的停顿或是逗留,似乎没有察觉到许情深这话里的特殊含义。

对于之前的蒋远周而言,最大的遗憾应该是没有听过霖霖喊他一声爸爸吧?

可是他现在,居然这样无动于衷。

许情深的手指从他发间离开,刚直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阵说话声,她握紧手掌,走出去几步后,看到蒋东霆进来了。

蒋东霆一见到她,立马激动起来,“你在这做什么?”

“爸,我就是进来看看远周。”

“谁允许你进来的?”

蒋东霆几步来到病床前,神色紧张地盯着男人看,“远周,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男人抬了抬手臂,朝她指去,蒋东霆目光不解地看向许情深,“远周,你要说什么?”

男人嘴里发出声响,蒋东霆急了,冲着许情深怒吼,“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没有。”许情深见到男人这样激动,她走过去,将手掌摊开,“我就是拿了他一根头发,想要做DNA。”

“你…”蒋东霆怒不可遏,狠狠在她手腕处拍了下,“他是不是我儿子,我心里比你清楚。”

“对不起。”

“出去!”

许情深看向病床上的人,她不想打草惊蛇,只能敛起了情绪,她甩了甩自己的右手,好不容易拿到的头发也掉了,“我知道他是远周,可他忽然变成这幅样子,我不能接受而已…”

“你给我出去!”

许情深小心翼翼往外走,到了外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坐进车内,许情深从仪表盘上的纸巾盒内抽出一张纸巾,她的左手一直攥着,右手的头发被蒋东霆一巴掌给拍掉了,但她留了一手。

许情深松开手,看到两三根发丝掉落在洁白的纸巾上。

不是她疑神疑鬼,而是她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她方才仔仔细细摸过那人的肩膀。许情深靠向椅背,如果她说她凭着自己手里的感觉,就已经断定那人不是蒋远周,别人会不会认为她疯了?

或者,有人会觉得把她神化了。

但许情深就是相信自己的感觉,蒋远周的肩膀结实、有力,每一寸肌肉却都是恰到好处,这人的肩膀要比蒋远周的宽厚不少,还有他的眼神,躲躲闪闪,没有一点点往昔的温存。

可就算这样,许情深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这人不是蒋远周,那蒋远周去哪了?为什么会送这么一个人回来冒名顶替他?

许情深在病房的时候不敢打草惊蛇,所以才承认是拿了他的头发,又让蒋东霆挥下那一掌,让对方看到她没有得逞。这人很显然是跟那帮人一伙的,那…

她的蒋远周呢?

许情深不敢往下想,可最有可能的一种想法,总是抑制不住往她脑子里钻。既然回来了一个蒋远周,那么真的那一位,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许情深浑浑噩噩开了车回家,回到屋内,这个家里没了蒋远周,不止是冷冷清清的,就好像陷入死寂一般。

她来到二楼,月嫂正从房间内出来,“蒋太太,您回来了。”

“嗯。”

“两个孩子刚洗过澡,正在玩呢。”

许情深答应着,“好。”

她跌跌撞撞往前走,整个人的魂好像是被勾去了,许情深推开房门进屋,反手又将门锁上。

她躺到床上,掀开被子将自己蒙在里面,她手掌探向旁边,可是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了属于蒋远周的温度。许情深双手捂住面颊,泪水忍不住淌落,这种孤独和害怕折磨的她几乎要疯了。在外人面前,她还能保持冷静,可是转身独处的时候,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就压得她几乎要崩溃。

许情深心里比谁都清楚,蒋远周怕是…

已经不在了吧?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钻来钻去,窒息的疼痛感让她蜷缩起了身体,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她颤抖着、颤抖着,以前的很多事一桩桩涌上心头,挥之不去,更加残酷地将她反复折磨。

“蒋远周。”许情深嘴里默念着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只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早就刻在了心间,念出来的时候这么自然,却也这么痛。

“蒋远周,你回来好不好?世上有那么多奇迹,你也行的…”

“蒋远周,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以前所有所有的事都过去了,我保证…”

似乎以前的那些事,在生死面前原来是这样渺小。

“蒋远周,我想你。”

“蒋远周,我真的担心你…”

许情深在被子底下颤抖着,不住抱紧自己,“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蒋远周,我不知道没有了你,我该怎么办啊。”

许情深痛哭出声,哽咽的嗓音从被子内传出去,“就算那个是假的,就算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蒋远周…我也觉得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真的,如果我的身边缺了一个你,那别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换不回蒋远周了。

许情深想到这,心砰然裂开,“蒋远周,你回来吧,等你回来了,我们一家好好的…”

翌日。

老白实在受不了了,在床上休息了会,醒来的时候看到蒋远周站在不远处。

很快,门被人打开了,进来的男人朝着蒋远周说了声,“出来。”

许言心里咯噔下,从床上坐起身,这几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站立在最最危险的悬崖边,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她推下去。

蒋远周跟着男人走了出去,来到另外一间屋子。

男人将一个手机递给他,蒋远周接了过去,男人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待会按着我的吩咐去说,要不然的话…”

“可以。”

男人拉过椅子坐了下来,蒋远周拨出一串数字,男人开口道,“电话一接通,你什么话都不用讲,你只需要告诉他,让他帮忙联系你的家人就好。”

“我说了,他从来不会过问那种事,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蒋先生,现在不是谈条件的时候。”

蒋远周轻笑,坐了下去,悠闲地搭起腿,男人将手机开了免提键。

没过一会,手机接通了,男人将拔出来的刀尖对准蒋远周胸口处,蒋远周垂下眼帘,“喂,阿宁。”

“蒋先生?”

“是。”

男人手里的刀子稍用力,蒋远周手指在眉角处轻抚。“阿宁,帮我联系下我的家人。”

“您怎么了?”对方的嗓音清晰传来。

蒋远周口气坚定,“没什么,你替我联系下他们,我有重要的事。”

“蒋先生,我只是替您管理一些财务上的事,我并不知道您家人的联系方式…况且,我们之间不是说好的吗?我不算您的助理,您找我,只能是因为用钱,别的…我帮不了你。”

蒋远周看向身侧的男人,对方眼里明显有了松懈,蒋远周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几下,“那算了,阿宁,我要用钱。”

“好,用多少?”多余的话,他果然一句都没说。

“五千万。”

“没问题,我这就去替您处理。”

蒋远周语气如往常一般,并没有丝毫的异样,“不要直接打给我,我待会会短信通知你,怎么把钱给我。”

“是。”

男人示意他赶紧挂上电话,蒋远周抬下手,“阿宁,钱的事你早早准备好,还有,接下来的几个月我都会需要用钱。”

“可以的,蒋先生今天提前跟我说了,我会替您安排好的。”

“好。”蒋远周说完,径自挂断通话。

男人全程在旁听着,这样的通话更是没有一点不对劲。

蒋远周将手机递给男人。“至于钱要怎么给你们,你可以通过短信的方式告诉他。”

“那你就不怕,我拿到钱后把你杀了?”

“不怕。”蒋远周站起身,“五千万这么轻轻松松就到手了,我助理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听到我的声音,确定了是我后就打钱,所以我想要活,你想要钱,我们这笔交易谁都不亏。”

男人握紧那个手机,朝着不远处的人示意下,“把蒋先生送回房间。”

“是。”

蒋远周走了出去,男人站起身,一把摘下头套,“兄弟们,以后的日子才叫吃香喝辣,就不知道这位蒋先生到底有多少钱。”

那也无妨,等到那边再也给不出钱,他一刀轻轻松松将他解决了就是。

身怀宝藏,总会遇到一些恶狼。

蒋远周还未踏上社会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所以他给自己留了一手手的准备,事情总是千变万化的,所以他的应对之策,向来都不是单一的。

阿宁放下手机,目光盯向远处。他知道,蒋远周出事了。

尽管蒋远周在电话里一句都没有说透,就连语气都是正常的不得了,但阿宁也是蒋远周以防万一选定的一颗棋子。

他早前就和阿宁约定过,他蒋远周用钱,不需要通过私人。

一旦有一天他打电话给他说是要钱,就是出事了。况且,蒋远周今天说了连续几个月都会用,那就说明他遇上了天大的麻烦。

阿宁起身,走到墙角边的保险箱跟前,他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阿宁的手机里面,没有蒋远周家人的联系方式,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自从付京笙的事情后,蒋远周能防备的都防备了。

他从资料袋中抽出一张纸,上面有着关于许情深的所有联系方式。

这是蒋远周不久之前给他的,说他一旦出事,就要想方设法联系许情深。在这个世上,他最信得过的也就是她了。

当然,如果许情深也出了事无法联系上,蒋远周还留了下策。皇鼎龙庭。

许情深丢在地上的手机一直在响,她听见了,可是她爬不起来。

身体沉重不堪,就好像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许情深似醒非醒,她只知道她刚刚得到消息,说是蒋远周遇害了,死的很惨。

她一直在哭,哭到嗓子嘶哑。许情深睁开眼,看向头顶的天花板,她的手机还在继续响,许情深吃力地爬起身,环顾四周,这是在她的主卧,那么方才的…就是梦了吧?

她做梦了,真好,那只是个梦。

许情深弯下腰,手掌在地板上摸索了好几下,这才将手机拿起来。

她看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难道是绑匪打来的?许情深两条腿放到地上,毫不犹豫地按向通话键。“喂?”

“您好,是蒋太太吗?”

“你们把我老公怎么样了?你们究竟还要什么?你尽管说,要多少钱都行,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吧。”许情深撕扯着嗓音轻喊,她披头散发,眼睛通红,“你们要他们的命,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蒋太太,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些人。”

许情深听不进去,眼泪簌簌往下掉,“我不管,你们把蒋远周还给我行不行?”

“蒋太太,蒋先生没事,您放心。”

许情深摇着头,“他没事,那他人呢?把他还我…”

“蒋先生刚跟我取得了联系,从他的口气上听来,他很好。”

许情深心里陡然一颤,红肿的双眼微睁。“你说什么?”

“您放心,蒋先生跟我打了电话。”

“你,你没骗我吧?”

“我没骗你。”

许情深懵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就这样告诉我了?你,你怎么确定我是蒋太太呢?”

“我的听力有别于常人,我听过你的声音,现在就算你哭哑了嗓子,我也知道是你。”

许情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反复问道,“他没事,他真的没事是吗?”

男人嗓音重重落定,“是,并且蒋先生马上就会回来跟您团聚。”

07一份神秘大礼(重逢)

这对于许情深来说,应该是这辈子听过的最最好的消息了。

她喜极而泣,“是吗?他在哪?他现在在哪?”

“我们会找到他的,您放心,我给对方刚打了一笔钱过去,并跟蒋先生约好每个月都会打,所以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保持冷静。”

许情深用力吸了口气,“你能告诉我,你会怎么救他吗?”

“这些事,蒋先生早有安排,我这只是第一关,我会把他出事的事情告诉给另外一个联络人,救人的事,他擅长,他会负责。”

许情深咬住自己的手指,“好。”

“蒋太太,保重。”

电话那头挂断了,许情深双腿发软,瘫坐在床上,脑子里被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充斥着。这个电话,她应该信吗?毕竟所有的话都是阿宁说的,但是许情深没有途径去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尽管这样,许情深最终还是坚定了阿宁的话。

因为她相信她的蒋先生从来就不是任人宰割的,她相信他不动声色间就有了万全之策。

星港医院。

许情深提着保温杯来到医院,门口的保镖见到她,喊了声蒋太太。许情深见到门是关着的,“我要进去见见他。”

“老爷在里面。”

蒋东霆和管家都在,病床上的男人蠕动着嘴唇,刚喝过水。

“远周,今天有没有好点?”

男人摇着头,抬起了手臂,现在他们沟通只能通过手机,他吃力地在屏幕上敲打出来几字,“许情深在哪?”

“你还念着她做什么?她早就被我赶走了。”

男人继续摇了头,指尖一下下在屏幕上戳着,“她要害我。”

“她要害你?”

“她想让我死在外面…”

“我就知道!”蒋东霆咬了咬牙,“这个女人蛇蝎心肠,不是好人!”

“要当心她。”

蒋东霆盯着屏幕上的几字,心里其实早就认定了,“远周,说不定你这次被绑架,跟她也有关系,第一笔赎金支付出去,是不想落人口舌,她不肯再支付最后的一千万,就是要害你啊!”

许情深在外面敲着门,管家走过去看了看,然后回到蒋东霆身侧,“老爷,是许小姐。”

蒋东霆视线落到男人的脸上,“这个女人知道你没死,她急了,放心,等你过几天好了点后,我带你回家。”男人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似乎还有话要说。蒋东霆将手机举到他面前。

“蒋先生,您想说什么?”管家将他的手抬起来。

男人在屏幕上不住点着,“她不想我回来,我们又有了孩子,她想要整个蒋家。”

“她跟绑匪说,要钱没有,要命可以找我要…”

蒋东霆看着屏幕上的字不断增多,一个字一个字落到眼中,触目惊心。他原本就将许情深想得很不堪,但是终究没有落定到那一步。蒋东霆盯着自己的儿子,“远周,我们蒋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我最对不起…”男人的手指顿了顿,然后继续打出两字。“小姨。”

“算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在蒋东霆看来,这就是他的儿子,要不然的话对于有些事,他也不会这样清楚。

“爸,不要让她得逞。”

“放心。”蒋东霆说完这些话后,将男人的手塞回被窝内,“你好好休息,蒋家还需要你撑着,等你好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许情深还在外面敲门,蒋东霆平复好情绪后,走了出去。

病房门被打开,许情深站在外面,压着声音喊了句。“爸。”

蒋东霆居然没有冲她大发雷霆,他将门带上后,走出去几步,“你过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远周。”

蒋东霆的视线落到许情深脸上,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几天担心蒋远周,她总是以泪洗面,眼睛都肿了。蒋东霆看到她手上拎着个保温杯,许情深忙将杯子递向蒋东霆,“这是我特地做的,是他喜欢吃的清粥。”

蒋东霆冷笑下,嘴上却是说道,“你回去吧,远周现在恢复得很好。”

“爸,您让我看一眼他吧。”

许情深知道里面的人是假的,却不得不跑来医院做戏,只有大家都觉得医院里的男人就是蒋远周,那她的蒋先生才能生命无忧,她就怕对方狗急跳墙,到时候…阿宁那边还未来得及行动,他们就对蒋远周起了杀心。

“远周不会想见你的,许情深,你要再纠缠不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许情深吞咽下嘴里的话,阿宁的事,她肯定不能告诉蒋东霆,就算真的告诉给了他听,他也不会相信。但是许情深不想看蒋东霆这样下去,“爸,远周现在伤成这样,您让他好好养伤,千万别让他管医院或者别的事情。他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养伤…”

她就怕那些人居心不良,将心思动在了蒋家身上。

如今蒋远周不在,蒋东霆又认定她不可信,万一他听了那人的话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呢?

蒋东霆唇瓣处的冷笑更加明显了,说到底,许情深还是担心蒋家的利益。“你走吧。”

许情深见他抬起脚步离开,她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她一时又不知道应该去哪,昨晚取了头发,可对她来说,现在做亲子鉴定都是多余的了。另一处。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内,有人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两瓶酒,还有几个买来的卤菜。

男人将东西放到桌上,蒋远周看了眼,知道他们这是拿到了钱,他嘴角轻掀,“我想要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

“什么?”男人以为听错了,“再说一遍?”

“我想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蒋先生,你以为你是来度假的?”

蒋远周的目光扫过桌上,似乎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你们总不能让我一直这样下去,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能让自己舒服点。”

“你大爷的,事情真多。”

“拿了这么多赎金,难道一套衣服都不肯给?”

男人朝他指了下,“你等着!”

下午的时候,门再次被人打开了,进来的男人将手里的袋子递向蒋远周。他伸手接过去,看了眼,倒也没嫌弃。

蒋远周起身走进浴室,那扇门很简便,哗哗的水声从里面传出来。

许言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双腿,老白朝她看眼,“是担心家里人吗?”

许言点下头。“我在想,如果能让我有这个机会出去,我一定好好珍惜以后的每一天。”

“人就是这样,忽然都要等到失去了,才能正视生活的美好。”许言竖起耳朵,听到水声不住飘进耳朵里面。“蒋先生和蒋太太,感情是不是很好?”

“对。”

“那蒋太太在家里一定很担心。”

老白坐向床沿,“蒋太太是个很不一样的女人。”

“是吗?多不一样?”

“能降得住蒋先生的人,肯定不一般。”

浴室内的水声戛然而止,许言也不再说话了,没过多久,蒋远周从里面出来。他头发还是湿的,水珠顺着黑亮的发丝往下淌。

蒋远周走到桌前,桌上的东西还未收拾掉,许言抬头一看,脸色微变,“你头上还有伤呢。”

“没事。”

许言站起身来,抬手就要去碰触他的伤口。“我替你再处理…”

蒋远周下意识将她的手挥开,“别碰我。”

“我…”

蒋远周侧过身,“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许言有些尴尬,“我只是想给你包扎下,而且你的伤口不能碰到水,这个时候更应该注意。”

“没关系。”蒋远周坐了下来,“我老婆也是医生,她会替我处理好的。”

许言和老白对望眼,蒋远周这样说,应该也算是给自己一些希望吧,毕竟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他们是出不去的,更别提让许情深替他处理伤口了。

许言杵在原地,手也不知道应该放在哪。

她想要将话题扯开,“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蒋远周锐利的眸子朝她扫了眼,“胡说什么,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不要随便揣测。”

“但这样总不是办法,蒋先生您这么厉害,难道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在你眼里,我应该是怎样的?万能的神?”

许言听出了蒋远周话里的不悦,“不是…”

“既然不是,就给我闭嘴!”

许言听了后,面色发白,蒋远周抬起两根手指在鼻梁处上下按动,这个世上,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像许情深那样心思玲珑剔透的人了。那些人把他们关在一间屋子内,这个房间肯定装了监控设备。

他能说动绑匪留着他们的命,是因为一个月有固定的巨款收入,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沉浸在无边的喜悦中,万一许言一句无心的话将他们点醒了呢?

很多时候,杀身之祸也是这样招来的。如果许情深在这的话,他只要一个眼神,她肯定都能明白。

老白见他闭着眼帘,他不由挨近些说道,“蒋先生,我拿个毛巾给你擦擦吧。”

“老白,我想许情深了。”

“我知道。”

这几日的每一分每一秒,蒋远周都是数着过来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可能每天都在哭,她那性子,谁也劝不住吧。”

蒋远周说到这,忽然睁开眼帘,眼里有淡淡的担忧透出来,“然而我不在她身边,还有谁能劝她别哭呢?老白听了,跟着难受起来。

许言还站在那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多余的人,蒋远周说着这样的话,他和许情深之间分明是谁都插不进去的。

”蒋先生,您要相信蒋太太。“

”相信不了啊,别的事,我都能信,可我忽然就这样失踪了,她肯定哭傻了吧?“

老白陪他说着话,想要让时间尽量好过一些。

太阳缓缓落下去,一天即将又要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远处好像传来了模糊的声响,老白和许言都没有多大的感觉,蒋远周却是站了起来。

”蒋先生?“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走廊内的格斗声剧烈响起,一阵枪声刺破耳膜,似乎隐隐还有回音。老白迅速起身,他走到门口去,准备看个究竟。

”老白。“蒋远周见他抬起脚步,出声将他唤住,”不要靠近门口,危险。“

”蒋先生,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蒋远周神色笃定,”待会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