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她不打算妥协，早上五点多起来，在客厅桌上留下个便条，就走了。
对她而言，在寝室，乃至顾辞的家里，都远比在她自己的家里自在。
…
回家这件事秦念没有再对顾辞提起。
他过后倒是问过，秦念含含糊糊，只说家里弄到些好食材，怕家里总是没人浪费了，叫她回去吃。
顾辞没有多疑，乐呵呵：“回去吃好吃的也不喊我？”
“我爸妈在家呢。”
“怎么？”顾辞哼哼，“嫌我是丑媳妇，见不得公婆么？”
秦念：“…”
从电影院回来，秦念总觉得顾辞好像察觉些了什么。
和她的联系的短信频繁了起来不说，隔着大半个院系，偶尔晨跑时都能遇见他。
说话和轻微的肢体接触更是时常叫她无法招架。
第82章
顾辞这边，秦念勉强含糊其辞地带过了。
然而自从她一声不吭离开家后，爸妈意识到她抗拒的态度坚决，便开始轮番打来电话、或唱白脸或□□脸地劝说她。
说起这个话题时没第一次提起那么□□直白，总归还是希望她能够继承家里的事业，对顾辞的事绝口不提。但秦念知道，他们只是不想一步跨太大，再刺激到她，实际并没有打消这样的念头。
说来讽刺，高中三年他们主动打的电话，都远没有这阵子来得多。
每一次结束与家里的通话，秦念就会有一夜辗转难眠。
很难想象，她一个乖乖女，也会有和家里闹不和的一天。
也许是她现在年纪大了，家里的态度不似从前一般强势，软磨硬泡，用亲情牵绊更叫人无法。
秦念无法对人诉说，因此心情低落，颓唐了好一阵。
后来想想，与其迷惘困顿，对现有的选择不满，不妨为自己找找出路。
说到底，她最强烈抗拒的不过只有为了公司生意，利用和顾辞感情的便利罢了。
秦念决定开始主动接触金融经济相关的学校乃至社会活动，积极准备有关的证件考试。她是家里的独女，一直半推半就式消极抵抗除了消耗自身的时间，没有半点用处，不如自己找到乐趣，慢慢爱上这个行业。若实在不行，那也是后话了，至少她尝试过。
她想要为自己找到，能够留在顾辞身边的理由。
…
时间在忙碌之中归于平静，转眼入了冬。
秦念混迹在下课的人群中走出教学楼，望见楼外纷飞的细雪，才意识到不觉已经换了季节。
严心巧仰着脑袋接下一片雪，砸吧着嘴：“下雪了，今晚撸串去吧。”
秦念不知道这二者有什么联系，“我去不了。”朝她耸了下肩膀，以示她沉重的书包，“晚点我还要去一趟图书馆，给大后天的辩论赛做准备。”
“太拼了。”严心巧拉起帽子挡雪，“初雪啊~这么浪漫的天，休息一天不行？”
“团体赛，我怕拖人后腿。”
“…和学霸做室友太痛苦了。”严心巧哭丧个脸，“放松一会都有愧疚感，算了，我还是回寝室吧，一个人撸串没意思。”
“哟巧了，两位学妹好久不见啊。”陆成见抄着双手从侧面走来，胳膊里夹着一本卷着的教材，大长腿闲散迈着，身边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学长。
他换了发型，中分汉奸头，做了烫染。容光焕发的，看上去像那家艺人公司新签的小鲜肉。
严心巧上回吃火锅就已经和他冰释前嫌，顺利互换微信，自然热情和秦念一起招呼：“学长好。”
他压了压手，派头十足，应好。
其他两位学长跟着微笑回应，几人简单几句寒暄。
陆成见过来自然是有目的的，悄悄挪过去和秦念并肩，
笑眯眯瞅着她，“秦念你最近忙什么哪，都没怎么见你来社团呀。”
他这一问，还真有点领导下来询问的架势，秦念不好意思道，“最近有参加别的活动和比赛，和社团每周例会培训的时间冲突了，所以有跟部长请假…”
“哈哈别紧张，我就是前两次去你们手绘部的时候没见着你，顺带问一下。”
“哦对。”为了不冷场，陆成见主动转移了话题。“明天就是社团例会了，你不会又要请假吧？”
秦念一默：“…”她真有这个打算。
手绘社团的例会一般是做培训，为了照顾团员平均水平，教的东西大都是相对粗浅的入门级，她除了被点名过去“授课”，确实没必要浪费时间。
“明天还是去一趟吧。”陆成见捋了捋他额前的头发，“不是培训，你们沈部长请来了一些职业的行业人员，做交流会，感觉你应该感兴趣。”
秦念呆了下：“哦，好，谢谢学长，我会去的。”
严心巧：“学长再见。”
陆成见挥挥头，迈着少爷步，和她们在岔道分开了。
严心巧歪头打量眼秦念的脸，看她反应平平，奇道：“怎么没见你很开心的样子？刚开学那会儿，手绘社要是有什么活动，你不是要上天吗？”
秦念揉了下脸，依旧有些木然。
“不知道。”顿了下，“其实我还是很开心的，只是…”
“什么？”
“时间凑不过来啊。我感觉我太忙了，没精力顾得上自己的爱好。”这种事在高三都不曾发生过，仔细想想，上一次静下心来画上一幅画，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苦笑，“很久不画，会手生的。我方才被提醒，突然想到自己疏忽画画的事，就…”暗自心惊。
严心巧不知道秦念后半个学期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对专业课程极其上心起来。虽然她开始的时候也不曾懈怠过，可兢兢业业完成学习任务，和主动汲取知识完全是两个状态，明眼人一眼就瞧得出来。
“有得就有失吧。”纵然她说得模糊，严心巧摸着自己的下巴，却能领会到一点她所处的境况，“万事都有取舍，只要你觉得这样值得就好。”
值得吗…
风雪渐大了起来，迷住了她的眼，秦念使劲揉了揉。
再睁开时，眼前风雪如帘，有人逆着人/流，撑伞而行。
当伞檐抬高，露出那一双含笑的星眸之际，视野内拥堵的人群，仿佛刹那之间失去了颜色。
独他一人唇红齿白，颜色独好，走进她的世界。
“下雪啦，我来接你~”
顾辞笑吟吟地，止步站在她面前，伸手接过她的背包。
…
值得吗？
秦念晃神间，被他悄悄往怀里一带，拉入伞下：“怎么穿这么少，冷吗？”
“…还好。”两人近距离面对面，秦念面红耳赤，无法忽视胸口只有因他才会兴起的悸动。
值得。
第83章
顾辞大多数时间看起来一点儿不像学霸。
图书馆里其他学霸凝神专注起来，眼神表情之认真，像是要嗑到书里头去。而顾辞即便是一样的姿势在看书，却给人感觉闲散得可以随时嗑两手瓜子，和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导致秦念常常以为他在看娱乐周刊亦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往来的学姐们时常在顾辞身边驻足，一副想要搭话的模样。
顾辞倒是没什么反应，头也不抬，像并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
从众心态下，秦念忍不住跟着移眸看了一眼：全英文科研刊物。
对不起，打扰了。
秦念发誓她真的只是飞快扫了一眼，动作不大，很快继续看自己的专业书去了。
没几秒，手机震响。
顾辞：“看什么呢？”
秦念：“…”你眼睛全长我这边来了不成，这都能注意到？
图书馆里静悄悄的，几乎没人说话，
顾辞发完短信就没看书了，仿佛是累了一般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侧头枕在手臂上，笑吟吟看着她。
灯光落在他的眸底，晶亮晶亮的。
这谁能扛得住啊。
秦念被他盯得心慌，也用手机回：“…就好奇你看什么。”
顾辞把书推过去，顺带自己也凑近了，缩进两人之间一人座的空位。合上书页，以眼神示意她书封的题目。
单词认识，合一起不懂。
秦念：“…”
张嘴无声，说谢谢。
顾辞展示完了书，自然而然在这位置上赖着了。
见她纹丝不动地端坐着，没有想和人闲聊的意思，不做打扰，安静地闭上了眼。
他这是打算小憩一会？
秦念吃一堑长一智，收住心神不敢看他，僵住脖子，硬是逼着自己把书盯透了。
起初一会儿分神得厉害，总觉得某人静悄悄，必定要作妖。等来等去，没等到他干出什么事来，时间却已经不早了。
秦念心中一凛，想起今晚的任务还没完成，不复动摇，揉了揉眉心敛神，清心静气，沉入书本。
不知不觉快十点半，
图书馆里的人肉眼可见的少了——宿舍十一点关门，不想通宵就得赶紧回了。
秦念放下笔活动一下肩膀，一转身，才发现顾辞是真的睡着了。
呼吸缓慢匀静，从无害而乖静的神情，到微翘的发丝，无一不透着少年卸下心防后的依赖感。
室内暖气蒸得他原本白皙的脸颊粉粉的，像是人气色极好时的红润，一点柔色，衬得少年眉眼的墨色更浓，惹眼极了。
这样的场景看得秦念愣了三秒。
如果美好画卷中的美人是其他人，秦念也许会心无旁骛地舔颜，换成了顾辞，她总没法单纯的从外人的角度去欣赏他。
她会无法克制自己的脑子，想：他趴着睡觉居然都不张着嘴流口水，假的吧？
一定是在驴她呢，不流口水就是他百密一疏的证据。
驴归驴。
秦念纠结再三，还是不想浪费这样的美色，被坑也认了，悄悄摸出手机，将他拍入画面。
咔嚓一声，拍摄很顺利。
顾辞甚至配合地弯了下唇角。
手机保持下来的画面宁静，美好。
秦念留意到他嘴角的弧度，纵然心里早有准备，依旧找不着台阶下。
论套路，她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呜呜呜，打不过。
秦念接不了招，只好厚起脸皮装没发现。
趁他开口让她更下不来台之前，收起手机，伸手推了推他，压低嗓音，在他耳边小声：“顾辞，快起来，我们该回去啦。”
顾辞被她摇了两下，唇角的笑意渐深，眯着眼，用刚醒过来，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道：“起不来，要亲亲才可以~”
秦念：“…”
顾辞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别闹！”秦念红着脸，无可奈何牵起他的手，把人拖起来。
他心满意足，笑吟吟跟着那力道起身。
…
顾辞会接过她沉重的背包，冰天雪地里为她撑着伞。
但又会柔弱地将手塞回她的手里，哼哼道：“趴久了，手麻，给揉揉呗。”
秦念跟着他一起咯吱咯吱踩在积雪上，难得反驳：“都这么久了，还麻啊？”
说归说，双手还是捧住了他的手掌。
秦念体质偏寒，顾辞掌心的温度要比她高一些。
在这样的雪夜里，捂起来格外温暖，像一个恒温小暖炉。
路灯下的小坡，有迟归的男生抱着书册奔跑。恰是跑到他们跟前，一不留神踏到碎雪，一阵手舞足蹈后，劈着叉摔了下去。
秦念听到一声清晰的裤子撕裂的声音，里头红色的秋裤在雪地里分外显眼。
顾辞：“噗！”
秦念：“…”噗！
但她忍住了，至少没笑出声。
男学生一手扶着腰，一手捂住裆，哀鸣着，愤愤盯着这边。
秦念抬手捂住顾辞的嘴，一连叠声对男学生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男学生似乎是认出顾辞来了。
又见对他表示人道主义慰问的是一小仙女，想到刚才自己的丑态，脸上都快要滴出血来。
“谢谢，我没事。”将羽绒服拉下来挡住撕裂的部分，姿态略别扭地捡起书，飞似地逃了。
两人留在原地，默默看着男学生在雪地里倒腾出来的那一片痕迹。
“噗哈哈哈哈。”
顾辞肩膀都在颤抖。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这真的太好笑了…
秦念不行了，捂住肚子蹲下来，缓着点笑。
顾辞忽然指了指地面，问道：“你会劈叉吗？”
“会啊。”
“我不信，除非你劈给我看看。”
“…”您一两年前还经常帮我压腿来着，忘了吗？
秦念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仰头警惕地看着他，“那你会吗？”
“不知道，也许？没试过…”
“我不信，除非你试给我看看。”
“试试就试试。”顾辞把书包卸下来，伞也放到一边。随后抱起他的长款外套，露出两条大长腿，跃跃欲试地热身拉抻起来。
秦念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那筋骨比普通男生柔软一些，但劈叉是肯定下不去的。
可把她得意坏了，扬起下巴：“看好了啊。”
说完，哧溜一下，就劈下去了，标准的一字。
顾辞蹲在她面前，啪啪捧场地拍起手：“厉害！”又指着她的腿，“会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