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之余,便有些羡慕起马齐如今的悠闲松快的日子,想着,自己也快六十的人了是不是也上表乞退?!

马齐嗤道:“你这个闲职退不退有甚分别?”

区别还是很大的,至少不用上朝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被皇帝拉去喝茶。李荣保暗哼,为了女儿,这闲职真还得继续领着。

弘历觉得富察家的人难以用常人的眼光去揣度,马齐也就算了,他老人家二朝元老,无论是殿阁大学士还是太子太保已是做到了文臣的极致,何况还以文臣的身份加封了三等景达侯的爵位,如此文臣数数开国以来能有几人?他说放就放。

马齐毕竟年到耄耋,可岳父大人这还不到花甲吧,居然也想乞退了?他难道不应该为了女儿努力拼搏,在朝堂当个不倒的磐石好给女儿撑腰么?!

这么一个家族,四代同堂了都,宴上老老少少,推杯换盏,吃喝笑骂的,透着武人的爽直与亲切,弘历自觉与别个筵宴的端正守礼分外不同,很是尽兴。

回宫的路上与云珠说起李荣保要致仕的话,云珠道:“如今哥哥们都大了,已能顶门立户,阿玛能放下手中的事务过些清闲日子也好。”顿了顿,又摇头,“只是侄子们那么多,就算致仕,只怕他老人家也没能清闲到哪里去罢。”

想起宴上那涌涌的亲戚,弘历失笑,“今天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宴席吃到一半,听到内院传来消息,傅谦的媳妇儿有了一个出月的身子,李荣保乐了,他不缺孙子孙女,可这却是傅谦的第一个子嗣,自然要看重一些。

“是啊,八嫂终于怀上了!”云珠微微一笑,傅谦与喀尔罗特氏成亲也快三年了,傅谦还好,喀尔罗特氏却有些忧虑了,后来还是瓜尔佳氏说家里的媳妇和女儿大多是大婚两三年才怀上孩子才让她心定了些。

想到孕妇,自然联想到永和宫就快要生子的顾嫔,心里料想,这平静的日子也不知是不是又要结束了?

不过,就算顾嫔生的是个阿哥又如何,雍正和弘历的态度放在那里,她如果恣意生事下场可不会太好…唯一的好处便是她能给现在卧床休养的熹贵妃添点事儿吧。

离年底还有几个月时间,虽说这些年熹贵妃吃玉兰果消耗了不少自身的精气,再加上操心劳神,一再受伤、中毒没有安养,再休养也弥补不回这一再拉大的亏损,可耐不住这宫中太医对于滋补养生一道的专精,耐不住熹贵妃掌着宫务,手头上进贡的补药多,真让她认认真真养上半年,说不定能将状态养回一些,到时,烦的就是自己了。

雍正在位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到时弘历登基,自己不在乎多一个圣母皇太后孝顺,可这圣母皇太后最好也别想着对她这个皇后指手划脚…

“想什么?”弘历握着她的手问。

“想永珎他们。”云珠抿嘴笑着,似是想起什么开心事一般,过了一会儿,才对他道:“回宫后一起去给额娘请个安吧。”

想起李荣保和瓜尔佳氏对三胞胎和永珎的喜爱,弘历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她的眸色又柔了不少,“听你的。”他的云珠这么好,额娘却不能惜福,自己也不能保证对她的孝心什么时候会给磨灭掉…当年皇父面对玛嬷的心态自己多少能体会了,既无奈又可悲。

“既如此,我们先到同福街的锦记那儿买上些酱牛肉吧,听和敬说过额娘爱吃这个。”

弘历点头道:“让和泰他们陪永琏他们去买吧。”和泰是他身边的护卫之一,为人很是谨慎细心。

云珠点了点头,现在但凡有机会带三胞胎出宫,他们都是有意识地让三胞胎尽量去接触民生,免得他们长成“何不食肉糜”那样的人。

既给了熹贵妃买,自然连雍正弘历云珠等人都没落下,三胞胎大有将京城数得上号的名吃点心一扫而光的态势。

“主子,王爷福晋同小阿哥他们来给您请安了。”

熹贵妃倏地睁开半阖的眼帘,放在腿上戴着长长指甲套的手微微一动,夏荷立时停止了捶腿的动作,恭敬地起身将她扶坐了起来。“快让他们进来!”

她这病有一半是心病,他塔喇.哈姬兰在威远子爵府闹的事瞒得了外头的人瞒不了皇家。这还是选秀走到了最后的八旗贵女呢,没半点沉稳气度,想到弘历拒绝纳她的那些话语熹贵妃就觉得拉不下面子,一半觉得自己办了件蠢事,一半又觉得弘历违逆了自己的心意及皇上的支持到最后证明了自己的眼光真的不咋样,心中又恼又不自在,深怕此事伤了母子情份。

现在一听弘历云珠去诚正子爵府给李荣保贺寿一回宫就来给自己请安,心中那放不开的郁气一下散了大半。

弘历云珠带着三胞胎一进门便给她行礼请安,弘历见她妆容虽然精致到底掩不住那病痛疲弱,心中对她的不满倒是压下了一些,毕竟是生身母亲,她对他存有利用和私心,却也为了他付出了青春和心血,也曾为了他的安危和前程步步谋算。

“玛嬷,你身体好点了吗?”三胞胎亲热地围了上去,和敬献宝道:“我们给玛嬷嬷买了喜欢吃的锦记酱牛肉,有五香和咸香两种口味。”

“玛嬷,你看。”和徽手上拿着的是五香口味的,永琏也将手中的纸袋递了过来,“我们还买了五仁酥糖和缠丝糖,玛嬷喝苦苦的药后可以吃,很甜的。”

“真的,玛嬷看看。”熹贵妃十分欢喜,倒不是她有多爱吃锦记酱牛肉,而是在初进潜邸时曾跟雍正提过一次,后来她侍疾有功,雍正记起来,一次出外顺带给她买过,从此她才真正喜欢起来。而三胞胎出宫给他们郭罗玛法祝寿还能记起给她带东西证明在他们心中自己这个玛嬷还是很有份量的,这才是她高兴的原因。

“嗯,果然还是那个味儿。”熹贵妃笑眯眯地,“糖也很香甜,真乖,玛嬷很喜欢。秦嬷嬷快收起来。”秦嬷嬷不用她吩咐早上前接过了和敬和徽手中的油纸袋,春桃也给弘历和云珠上了茶碗和点心。

“今天去郭罗玛法家好不好玩呀?”

“好玩,有很多哥哥弟弟。”永琏很开心,“郭罗玛法家里有个大沙盘,我们在里面打仗…”

和敬觉察熹贵妃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便撇了撇小嘴道:“那有什么好玩的,玛嬷,我们跟表姐一起玩踢毽子,我踢了一百多个哦。”

“真的?我们和敬就是厉害!”熹贵妃将和敬搂在怀里,又对云珠道:“寿星公精神可还好?”

“托皇阿玛和额娘的福,他老人家身体还好,还叩谢了皇上和娘娘的赏赐呢。”

“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熹贵妃听了果然高兴,她这时候急着跟儿子缓和紧绷的感情,不得不借这机会向云珠示好,心中不自在着呢,毕竟自己往乾西二所塞人也触犯了她的利益,心存不满是正常的,没想到她还挺识相的,没在弘历和孩子跟前露出半点不豫来,给足了自己面子。

陪着客套了几句,弘历云珠便带着三胞胎告了退。

熹贵妃听他们还要去养心殿也不便久留,让秦嬷嬷送他们出了承乾宫。云珠一路又问了秦嬷嬷这两日熹贵妃的身体健康情况,并针对她的养身需要说回头再送些补品过来,弘历一路默默地听着,只觉得云珠素日关心自己额娘的身体,实是再孝顺不过。对比之下,额娘对云珠的好则更多地是利用的虚伪,有用的时候和颜悦色,提防的时候便不顾旧情。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这几天好像又抽个没完~~~~~

不过鱼并不是太清楚,感冒刚好便跟家人去了趟海边,结果回来又中招了,俺这破身体。。。可能流年不利吧,手提坏了,要回广州才能修,家里的台式老爷机码文不太方便,接着又有亲戚朋友,摔断身体骨头的,得了癌症的…突然觉得生命实在太脆弱!老家这边的变化也大,邻镇修了水电站和码头,都是从别个城市退下来的污染企业,对这里的环境破坏好大,就算当地的民众抗议,也没有用,唉。

接下来好一段时间还是不能正常更新了,向亲们说一声抱歉:)

193、玉有瑕(下)

神色不定地坐了一会儿,熹贵妃着人叫了高嬷嬷进来,问道:“确定顾嫔将那东西用进去了?”

“主子请放心,那两样东西量不多,又放在安胎药里,就算永和宫那位成了精也查不出什么不对来。”高嬷嬷恭谨地回着,只那让人一见便不怎么舒服的三角眼闪着的光芒能看出她心中的得意之情。

“自刘氏那贱人投了她,内务府备下的稳婆和奶嬷嬷我也不好轻动,再加上皇上也留意着,一着不慎,说不定反会被咬。”熹贵妃揉了揉眉间,透骨的疲意掩也掩不住。不能不说伊尔根觉罗氏的管理能力很强,自她进了宫,身边的人和事从未出过乱子。“出身世家大族就是不同,身边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不是知道别人也对她动过手脚却无一例外地全被她挡了,说不定我真会将吃食摆设这些常见手段用上。”慢理斯条的话语里有着淡不可觉的嫉妒。

“她再高明精细也躲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不是?!”高嬷嬷奉承了一句,见熹贵妃受用地勾了下唇,又接着说道:“说起这法子,还是奴才初进宫那会儿无意中从一年老的粗使婆子口中得知的,听说圣祖爷早年宫中也出现过一次,只是最终也没有查出来,可见有多隐秘了。”

“那就好,这样的法子也不能多用,被查出来那罪名也跟…差不多了。”熹贵妃幽幽地说着。

高嬷嬷一凛,忙道:“奴才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流产、孩子夭折,这些都没什么,普通人家也是得见的,可若生了个残疾的儿子出来,那是大大地打了皇帝了脸,有那起子心思不纯的还会拿着这个说什么“获罪于天”“上天示警”对皇帝的政令推三阻四,皇帝不大怒才怪!

若只是迁怒诞育残疾皇子的嫔妃也罢了,就怕皇帝查出这是人为的。当今偏又是个性子较真、眼耳通灵、不在乎什么“宽仁”名声的,熹贵妃有些不安地想着。当然,她心中对于雍正严酷暴戾一面的害怕比不上顾嫔诞育皇子的威胁。

一想到从此将顾嫔打压下去,她就止不住地兴奋,轻喃着,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高嬷嬷听,“就算她将整个永和宫把得再严密又如何,就算她对衣食再小心谨慎又如何,这么想生儿子,那就让你生…”

她不是傻的,不只是弘历,连皇上这几年也对她只是面子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孝敬皇后薨逝后继封皇后母仪天下的想法慢慢地熄了,尤其是她执掌六宫事务暗中排除异己对几个怀了身子的嫔妃下手,皇上不仅不再像在潜邸般包容维护自己,还几次削了她在宫中发展起来的势力…她不得不更加谨慎从事。

她也不想让皇上疑她厌她,可是这些出身高贵的嫔妃,年轻貌美,得宠也罢了,还一个个诞下血统高贵的公主皇子,她心中的紧迫感是越来越重,那登高下跌的恐惧越来越难以遏制。

该出手还是得出手。

现在不是以前,有皇后在前面挡着,有裕妃帮手,有皇上在暗中护着,现在她只有自己。不愿得罪死云珠、某些时候她也维护这个儿媳妇地位名声的原因也在这里,皇上对弘历和云珠很满意,对永琏也很疼爱,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保障。

这时,秦嬷嬷进来,熹贵妃问:“四阿哥和四福晋路上可说了什么?”而且,不管怎么说云珠的孝心还是不错的,虽然这孝心未尝不是在做给皇上和弘历看。

秦嬷嬷将云珠的话学了一遍,熹贵妃淡淡地说了句“她是个有心的”便不再提了。

眨眼十来天过去。

八月十一,艳阳高照,永和宫的正殿宫人频繁走动着,熹贵妃等人听闻顾嫔发动,纷纷前来探望。

雍正也从圆明园赶了回来。他不耐热,等了两个时辰,见孩子还没生下来,产房又没什么声响,便问苏太医:“怎么还没生?”

苏太医回道:“娘娘胎位正,身体也健康,这次生产应该很顺才是。”

“生孩子可是件辛苦的事,痛了三天三夜才生下来的也有,顾嫔这会儿没声响那是在蓄力呢,皇上不必忧心。”熹贵妃浅笑安抚道。

雍正看了她一眼,想着顾嫔贴身的嬷嬷也在产房里,那些稳婆也是顾嫔查滤过的,苏太医于妇科一道又有经验,他说胎位正,顾嫔身体健康,那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淡月出梢,云珠和弘历正在乾西二所给永珎洗澡,小家伙很喜欢呆在水里,一进水就挥手踢脚兴奋得“啊啊啊”直叫,明心在门外禀道:“禀王爷福晋,永和宫的顾嫔娘娘生了个小阿哥。”

“是么。”云珠示意弘历将儿子从盆里抱起来,自己拿了块大棉布巾将他拭干、包住,“让叶嬷嬷将备好的贺礼送过去。”

“是。”门外的明心顿了顿,又道:“听说小阿哥的左手有些异样。”

异样?云珠和弘历互视了一眼,“说具体点。”

“是。小阿哥各方面都还健康,只是左手发育有些不好,尾指只长了一节,有些粗大。”这事儿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并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知道了,让叶嬷嬷将贺礼照常送去,言语仔细一些。”云珠淡淡地吩咐着,她是几百年后来的,自然知道几种不被人发觉的食物药物可致腹中胎儿畸形甚至发育不全,只没想到古代也有人懂这一手。

心中有些凛然,这手段就是用到她身上她也不一定能发觉,因为这些东西分开用的话对孕妇也是没什么防害的。

“是。”

弘历虽然对自己很自信,不过对于宫中出现一个血统比他还要高贵的皇子夺取皇父和臣民的注意心底还是有些不乐意的,这时听到顾嫔生的儿子左手异于常人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松快感,至少,他的额娘可以不用那么殚精竭虑地防着顾嫔了,一个生下残疾儿子的嫔妃皇父就算看在她家族得力的份上也不会宠幸太盛。

何况顾嫔的圣宠在宫中也只一般,自她怀了这第二胎生出争储的心思,雍正便借着嫔妃间的争斗打压了她一次。

顾嫔没想到自己期盼万分生下来的皇子竟是个身体带残的——虽然这点残疾很微不足道,不影响日常活动和骑射,可对皇家来说,这就失去了争储的资格。不仅如此,它还带来了一个很可怕的后果,皇上不会再让她生下另一个可能身体残缺的子嗣。

她失去了再孕育子嗣的资格。

“不,我生的公主是健康的,皇阿哥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下了手,一定是!”她是个性情坚韧有城府的,伤心绝望过后便对这个结果起了疑,“钱嬷嬷,我怀孕期间除了那贵人的那次出手,熹贵妃有没有再出手?”

钱嬷嬷是顾嫔带进宫的教养嬷嬷,精通宫中各种阴私手段,闻言也觉得有问题,想了半晌,才神情微凝地摇了下头,“没有。”

“一定是她。”顾嫔咬咬牙切齿,满是红丝的眼里差点淌出血来,“好狠毒的心肠,竟一举绝了我伊尔根觉罗一族的希望。嬷嬷,你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吃食?衣物?我好不甘心啊!”

对这个问题,宫中同样不少人在揣测、好奇,到底是人为的还是天生如此?如果是人为,那么它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说起宫斗手段,宫里大多数人都是门儿清的,家世背景比不了,容貌才气可以说各擅胜场,只看哪种得君王喜爱,位份,除了圣宠还有资历及家族在前朝的势力…这些观条件能改变、争取的余地不多,所以主观上,各人的心机手段就很有学习、进步的必要了,这后一种往往才是决定最后胜败的关键。所以但凡宫中出现了一种大家都不熟悉地、防也不知从哪里防起,且直接关系到子嗣问题的手段,如果不摸个清楚,很多人心中凛然之余都夜不能安寝。

钱嬷嬷也很难相信熹贵妃会任由自己主子诞下健康的皇子,凭着主子高贵的出身再育有公主皇子,位份是极有可能再进一步的,到时,一个出身高贵的皇妃再加上一个血统高贵的皇子…对熹贵妃的威胁不可谓不大。如果熹贵妃是个以德服人的就不会有禄嫔的死及被养在容嫔马佳氏那儿的八皇子了。

“负责主子衣食物件的都是咱们的人,都是可信的,东西更是咱们自己的小厨房和内库所出,也不会有问题,屋中的摆设物件是常用的,也是一查再查没有问题的,而影响胎儿发育的手段不可能在接生时直接造成,只能是长期的…”

入口和贴身所用的东西!钱嬷嬷和顾嫔对视了一眼,排除了吃食衣物,那就只有上赐的补药和太医开的安胎药了。

“嬷嬷去将琥珀叫来。”

琥珀是跟着顾嫔进宫的贴身宫女,擅长药理,顾嫔入口的东西都是她在负责。钱嬷嬷出去了一会儿后便带了她进来。

顾嫔见一身浅绿宫装的琥珀平日圆润可亲的脸蛋带着几分憔悴黯淡,心知她是在为自己难过,眼眶一湿,忙将喉中的硬块咽下,将自己跟钱嬷嬷的猜测对她说了。

“不可能吧,奴婢在医药一途虽比不上太医院的太医们,可一般安胎、补身的药方却是下了力学的,太医给主子开的方子奴婢有留底,并未看出什么不对劲来…”话虽如此说,琥珀还是有些犹疑,“要不,奴婢将方子传回府里,让老爷太太在宫外暗中找高明的大夫问问?”

顾嫔考虑了一下,眼中狠意一闪,“就这么办!”若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这场仗她未必输。

琥珀退下后,久久钱嬷嬷才开口道:“其实从另一方面看,这件事对主子也不是全无益处。”

顾嫔精神一振,“嬷嬷何出此言?”

“主子可还记得淳亲王?”那也是个生来带疾的皇子,当今一登基不也是个权威赫赫的亲王?只是没了问鼎帝位的可能而已。“九阿哥虽然身体带疾,可好好养,对主子来说也是个依靠。”

是啊,就算不能争储,异日怎么也少不了一个“王”吧,再加上伊尔根觉罗一族的支持,相信帝王也会忌惮两分的。

“而且,这样一来,皇上对主子的猜忌便能尽去。”

顾嫔眼睛一亮,半晌笑了起来。“嬷嬷说得对。”太对了,从那贵人小产并迁入永和宫,容贵人马佳氏得抚八阿哥晋嫔位之时起,她便感受到了皇上对自己的打压,这么一想,若自己诞下的是个健康的皇子,说不定日子更难过,皇上为了维护宝亲王的绝对地位当初能狠下心废黜了三阿哥弘时,即便不会对刚出生的幼子如何,也绝对会打压自己、不会给自己太高的荣宠…

被一个皇帝防备着的嫔妃和皇子能有什么成长的空间?更别说压在她上头的熹贵妃及羽翼已丰的宝亲王了。

只是帝位…

顾嫔眼神一黯,就这么与自己的儿子擦身而过,实在让她不甘心,她有哪点不如熹贵妃钮祜禄氏的呢?!

194、悠悠流光(上)

九阿哥的洗三礼云珠亲自去了永和宫道喜,孩子除了左手微瑕其他方面都很健康,长相结合了雍正与顾嫔的优点很是清俊可爱,熹贵妃因身体不适派了秦嬷嬷过来给孩子添礼,雍正也给新生儿赐了名,叫爱新觉罗.弘暊,顾嫔在产房内谢了恩,心头的忧虑总算放了下来。

做为一个母亲,儿子身体残缺,她遗憾、失望,却更怕皇上因此不待见儿子,皇家总是比普通人家多了些许忌讳的。

皇九子的洗三礼一过就是中秋,熹贵妃卧床休养,本只负责主持祭月礼的云珠只得将中秋在乾清宫设宴的事务接到身上。

每年元旦、上元、端午、中秋、重阳、冬至、除夕等节,宫中均在乾清宫等处设宴,筵宴九卿六部、满汉大臣、诸藩使节,因雍正素来俭省不喜奢华排场,因而每年大型的节庆和娱乐活动能减便减,不过今年因西藏不稳,不管是对外或是对内这中秋筵宴便很有举行的必要,否则最多也就是个宗室或家宴。

与宴人员、座次排列、食品种类、餐桌餐具、桌张规格、席间音乐、歌舞以及进餐程序、食品来源…事无巨细,云珠都要一一过问,着人安排监管。好在她主持事务向来要求底下人员专人专项,条理分明,宫中的管事嬷嬷和太监也清楚,因此在内务府御膳房及礼部官员的协助下事情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没费多少心力。

熹贵妃有心搞些小动作想让她表现不至太过出色,压了自己以往的派头,却被秦嬷嬷劝住:“主子,您这可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呢,这些管事不是宫中积年老人有了一定办事经验人脉的就是您执掌宫务这些年提拔起来的,出了事,四福晋是追责到人…不但没损失她什么人手还凭添了她赏罚分明的名声不是?您呀,还是安心将身子养好要紧。”

熹贵妃只得罢了,“若不是我这身子骨越来越差,也轮不到她出这个头,毕竟还年轻呢,单独主办这种大型筵宴还缺些经验。”

往弘历后宅塞人没成功的事儿明面上虽然过去了,但她心中鲠着的那根刺却越发地刺痛着她,提醒着她的不满,这种不满她理所当然地算到了云珠身上,时不时地冒出头来,寻挑她的不是。

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与儿子媳妇抱成一团才是目前形势最有利的,毕竟弘历云珠怎么样皇上还看着,可成功解决掉顾嫔与皇九子所带来的威胁又让她的心有些蠢蠢欲动。

“这不是还有主子么,四福晋有什么考虑不到的您再指点两下就完了,谁能抹了主子的荣耀,她可是您的正经儿媳妇呢。再说,四福晋这会儿表现得越好,皇上越满意便越能镇住永和宫那位的心思。”

秦嬷嬷早从太医那里知道熹贵妃有些虚不受补,思虑过多,只能尽量地让她多静养,少些思虑算计,奈何现在的熹贵妃心思不再坚定清明隐忍,做为奴才她因为一反以前为熹贵妃的算计改为劝阻,慢慢地在熹贵妃心中的地位比替她处理阴私的高嬷嬷和管理宫务的桂嬷嬷低了。

若不是打着关心她身体的旗号,若不是她精通药理养生之术,早不被待见了。

熹贵妃瞪了她一眼,无奈道:“算了,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么,总希望我能多体谅体谅他们年轻人,放手让他们去做…只是,我心头的担忧却没人能体会的,云珠是好,可毕竟年轻,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呢,她越好,越得人心,我就越担心将来弘历镇不住她,历朝历代牝鸡司晨凤踞高位的也不是没有的,我若不趁着她还未成长起来刹刹她的气焰,将来就更惮压不住了。”

秦嬷嬷心头一惊,低头道:“这怎么可能呢,四阿哥的精明强干可是连皇上都称赞的,哪能受制于妇人之手,主子太多虑了。”从四福晋平日的为人处事看,那就是个不恋权,享受生活趣味与弄儿之乐的,怎么主子竟会想到那方面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婆媳相嫉了,秦嬷嬷有些不安地想道,脑中似乎捉到了什么不好的苗头。

“但愿是我多虑吧。”熹贵妃哼笑,将手中的团扇放到一边,头上衔珠凤钗微晃,若不是为了儿子,她何须顾虑这个考虑那个的,早出重手了。

“主子若是不放心就更该养好身体了。”秦嬷嬷见她执意针对云珠也不好再劝阻,免得惹了主子厌弃,做奴才的只有替主子冲锋陷阵,哪里有替主子拿主意的。“只有您身体康健了才能替四阿哥看着不是?”

这话说到熹贵妃心坎上了,她努力了大半生不就是为了享儿子的福吗,现在可还没到顶呢。

“你说得对,我这一年来感觉身子越发地虚了,畏寒怕热,每到下雨骨子里更发酸一般不得劲儿,想来是几次病痛没调理好的缘故…”去年还不怎么在意,觉得随时能调理过来,就是思虑多些也不过多花点时间,可入春以来一阵一阵地身子虚软、精神不济却有些吓着她了。

熹贵妃还不知她中了月根草却被雍正丢着没让太医处理,如果说玉兰果只是转化了她的精力生气那么月根草就是慢慢地腐蚀着她的身体器官。

不好添乱,那就成全一把,以示自己的雍容气度及慈母心怀。

有了熹贵妃支持的态度,云珠中秋节的一干事务理得更顺了。

不过她并不感激熹贵妃,相反,云珠更加认识了这个女人为了利益的反复无常、心机深沉,好在永珎出生后她修为大进,每天无事便将精神力放出来权当煅练地监控着后宫,一时也不惧别人动什么手脚。

至于顾嫔生下左手有瑕的九阿哥,宫中里里外外不少人在暗地里查着,包括了雍正,云珠早就让灵枢约束了自己的人不要妄动,只从别的嫔妃那里拿了顾嫔怀孕期间的安胎方子。因为她对这方面已存了先见之明,一看便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不像其他人,怎么看也觉得那是一张正常的安胎药方。

一般,中药里化瘀行血、行气走窍、利水攻下等药都会对胎儿不利,是孕妇忌用的,但也有一些比如附子、当归、苦杏仁之类,乍看有补血或治宫冷等保胎作用,其实这些东西却容易造成胎儿畸形。

幸好顾嫔平日里身体调理得不错,这些安胎的药用得不多,所以九阿哥只是左手尾指比常人少了一节,显得粗壮些,严重的,整个肢体都可能变形。

是药三分毒,这点认知现代人就比古代人深刻。

中秋筵宴,歌舞升平,满蒙汉美食拼摆,大清日臻强盛,宴上愈发显得君臣相得,酒过三巡,雍正说了一番如此佳节良辰美景,天下亲人无不团圆,可恨有些逆贼不思太平,为一己之私作乱犯上,破坏大清的安定团结…驻京蒙古各部亲王郡王台吉及诸藩使节纷纷表达了自己部族的思安的心愿,支持朝廷平叛等等。

雍正达到了目的,不吝宴上美食及贡品、内造珍宝,赏赐了一些下去,宴后还给六阿哥福惠指了个格格。

格格隆氏,六品管领赫保之女,相貌秀美,性情沉静,与觉尔察.布耶楚克截然相反。福惠身体不算强健,红粉蚀骨,想必雍正以后也不会给他指太多的女人,这次婚前所指的格格无论是从家世还是相貌性情各方面都替他考虑到了。

这些,也是云珠在御花园主持祭月礼完毕回了乾西二所才听灵枢说的。

九月初八,傅恒与觉尔察.齐布琛大婚。

云珠和弘历两人向雍正请旨,带着三胞胎出宫至子爵府贺喜。婚礼办得喜庆又盛大,不少朝中大臣和王公勋贵都知道傅恒是当今留给宝亲王的肱骨之臣,平时不好结交,这大婚庆大喜却是难得的示好机会,纷纷上门恭贺。

李荣保带着几个儿子应酬宾,瓜尔佳氏也领着几个媳妇招待女,见云珠和弘历来了连忙亲自招待,将女儿和三胞胎引进内院。

“额娘,累了吧?”让三胞胎去找表哥表弟们玩,云珠笑盈盈地扶着瓜尔佳氏坐到榻上。“来贺喜的人可真够多的,我看有些人送的礼过于贵重了些。”

“再累心里也高兴,额娘这是完成了最后一件大事了。”瓜尔佳氏眼眶微湿地拍了拍她的手,“至于那些人,我跟你阿玛早有打算,宴后会以价值相当的红包喜礼回赠,实在不行的将来找机会回礼。”

所谓礼尚往来,大户人家往来贺礼一般都有登记造册。

作者有话要说:呜,终于要结束乾西二所的生活了。。。。。

195、悠悠流光(下)

傅恒大婚后雍正下旨将他自侍卫擢至户部任侍郎,从二品,品级不升不降,却因是调到六部中的户部,管着全国的钱粮,再加大清正秣马厉兵,却是摆明了皇帝要磨砺重用。

不少大臣看着富察家的眼光更炽热了。

一旦西北再次爆发战争,户部绝对是最能历练一个人组织办事能力的地方,雍正这一手透出了一个信息,宝亲王上位不远了!不然做为一个皇帝是不可能在儿子领着亲王爵总理朝政的当儿还帮他将心腹安□六部。

十月,宁郡王弘晈领定边大将军印前往乌里雅苏台,乌喇那拉.德禄以正三品参将身份协同前往。

身边的左膀右臂都被派了出去,弘历坐镇京师心中有数,十一月,西藏郡王珠尔默特那木札勒迫其兄珠尔默特策布登至死,逐其子,遣使通沙俄,起兵反叛。

珠尔默特那木札勒为防大清驻藏大军得讯,命人绝塘汛,一方面掩盖叛迹,一方面杜绝四川总督策楞、陕甘总督岳钟琪接到军书起兵支援驻藏清兵,可惜,傅清与班第早有防备,不仅反应迅速,更早早想好了通达军书之法。

傅清领的驻藏八旗大军,弘晈领的蒙军,岳钟琪与策楞领的绿营军,三路大军以包抄方式先后扑进西藏,沙俄那边还来不及反应珠尔默特那木札勒便已支持不住地被灭了。其中,弘晈隐藏在蒙军里的那支携带着火器的骁骑军彪悍的表现着实让岳钟琪、策楞与傅清几人眼热了一把。打听到这种名为“燧火枪”的热武器新开发不久,量还不多,如今连皇帝身边的近卫军都还未普及,几人这才放下了心思。

都是征战沙场的惯将,这种武器一出来,几人立即想到了以后的战争形式只怕要大大地改写,趁着底下人收尾战场的工夫慢慢地思索起来。

因着战事,雍正驳了礼部奏请的万寿节举办筵宴一事,不过万寿节的前一日弘历的格格珂里叶特氏给他添了个孙子,使得他的欢喜之意不减,若非顾虑到他疼爱的嫡孙永琏和永珎他差点就给这个被传带着上天赐予的祥瑞来给他贺寿的孙子命名了。

皇帝虽然没有赐名,不过赏赐却比永璜永璋他们当年多了一层,弘历见这个儿子宽了皇父心怀,洗三礼便不由重了两分,让富察.芙灵阿和苏宝柔两人眼红万分,更让永和宫的顾嫔愤恨不已。

“我的弘暊可是堂堂的皇子呢,比他一个庶出的皇孙不知贵重多少倍,洗三礼和满月礼却只能简办…”都是钮祜禄氏那个贱人!顾嫔的脸有些扭曲,不仅儿子不被皇上重视,连自己生下儿子也没有晋升位份,与怀着孩子时种种美好想象的巨大落差让她心中愈发地抑郁不平。

“可惜我们抓不到承乾宫那位的把柄。”琥珀端来了养身汤,心中还是放不下自己前头的猜疑,只是伊尔根觉罗府传来的消息却是太医开的安胎方子没有问题。她没有说出的是,去年太太生病去世,这个月老太爷顾俨因病去世,照理,老爷需从直隶河道总督位上丁忧回旗,这样内无主妇持理中馈,外减朝中势力,也不知老爷查的详不详细,有无错漏。

钱嬷嬷看了琥珀一眼,低声道:“以奴才之见,主子还是暂时避开承乾宫的风头为好,为今老太爷一去老爷不得不上本丁忧,伊尔根觉罗一族在朝堂的势力虽大,却不会像老爷老太爷一般为主子谋划,关键时刻难以倚靠。”

顾嫔闻言心中一凛,想起乾西二所空顶着个侧福晋名份跟个影子似的乌喇那拉氏,可不就是被她的族人抛弃了的,虽然也是乌喇那拉氏做了有损族人利益的蠢事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