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说得对。”认清形势,努力压下心中的不甘、怨恨,半晌她才缓缓吐出这一句,

琥珀也是个聪明的,想了想钱嬷嬷的话,不得不承认,就算查出了什么,以主子如今所处的情势,也只有退避一途,真的不依不饶的话只会自己吃亏。

乾西二所,正院。

连素问都对大出风头的珂里叶特氏有微言:“主子,您对珂里叶特格格也太好了,我看她可不是个省心的。”不仅赶在万寿节前生下健康的阿哥,洗三礼的规格都快赶得上小主子了。

今天跟着云珠在大厅应酬了一天的明心也接口道:“瞧她那春风得意的劲头,不小心别人还以为她是个侧福晋呢。”

“难道你们认为珂里叶特氏真的天生是个木讷的?”云珠笑了笑,珂里叶特氏今天的表现确实有违她以往塑造出来的形象,就是在屋子里不出来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温和爽利,颇得一些宗妇认同。

司绮细心地伺候着云珠卸下钗环衣物,说道:“奴婢只知道主子选秀时与她同住一屋,想必那时就对珂里叶特格格有所了解。”

素问与灵枢最清楚云珠身边的事,自然也知道当年庄亲王府“金英会”上发生的事,听司绮这么说笑了笑,也没接话,只对云珠这么优待珂里叶特.果新感到有些不解,难道真是因为皇上和熹贵妃看重才跟着给了她厚赏?!

“是啊,这么多年了,倒是让她忍出了一番局面,有了夭折的永珹永和健康的永琪,就算她本身不受宠却也稳固了地位。”可比恶了弘历的乌喇那拉氏和享受着镜花水月般虚荣的高氏稳当多了。

“主子,这样一来五阿哥会不会太受宠了?”明心担心五阿哥受皇上和熹贵妃的看重会影响到自家小主子的地位。

“呵,你们要记着,一枝独秀不是春,永璜和永璋也就算了,这永琪一定要让他健健康康地活着才行。”还要帮着他得熹贵妃的宠,这样熹贵妃才不会惦着她的儿子,这样永琏和永珎才有磨刀石,要知道,没经过宫斗和办差磨练的皇子是没办法成长成为一个成熟的帝王的。“至于珂里叶特氏,我想她这一生有永琪这么个儿子就够了。”

素问等人互视了一眼,明白了主子的打算,笑道:“那奴婢以后见到珂里叶特格格和小阿哥可要尊重些了。”

主子这是想抬珂里叶特格格的儿子来分摊皇上和熹贵妃的目光并让他成为小主子的磨刀石呢!而珂里叶特格格一来相貌和性情才艺皆不入主子爷的眼,二来除了这个儿子没有其他的儿女出生,那便没有发展壮大势力的根源,就算她母子再怎么折腾也没办法动摇主子和小主子的地位。

云珠轻笑:“可别做得太过了。”过犹不及,教别人看出来就多事了。

“主子就放心吧。”

转眼进入腊月,吃了腊八粥,过了小年,二十七日这天西北传来捷报的同时,宁郡王福晋纳喇.佛拉娜生下了弘晈的长子爱新觉罗.永喜。

云珠借口照顾三胞胎和永珎,中秋过后便将宫务扔还给了熹贵妃。

熹贵妃想着多休养一阵将身子骨养实一些,且让皇上弘历看着自己大方不恋权,让云珠襄理宫务,没想到被她推了:“媳妇毕竟只是皇子福晋,皇阿玛和额娘抬爱,熟悉家国祭典也说得过去,可说到宫务,这宫中还有额娘和裕母妃等人在,媳妇再理就越俎代庖了。”

熹贵妃听她这么说只得作罢,又不甘将宫务交与裕妃李妃等人,只能自己再出来掌管宫务。

“主子——”秦嬷嬷想再劝,却被她阻住。“现在弘昼管着内务府事,又领苗疆事务处,若裕妃再出来襄理宫务我怎么能放心,万一她再与顾嫔或容嫔搅和在一起,本宫还不得让人吞吃了?!”

“本宫”都出来了,秦嬷嬷只得将劝阻的话语吞下。

接下来珂里叶特氏在万寿节前给弘历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让皇上高兴之余熹贵妃也大涨脸面,又觉得珂里叶特氏人虽不中用生的这个儿子却不错,得皇上看重,乾西二所的孙子辈里总算不是云珠一支独大,心情便又好了几分。因此她的千秋节虽然没有大办,可皇上赏赐了她不少好物件,各宫及儿子媳妇的孝敬也没少,她就更觉得自己的人生果然顺遂,纵有一些小坎坷,也很快能柳暗花明逢刃而解。

除了健康的身体。

可惜世事难两全,她既想享受这种后宫第一人的风光荣耀及睥睨后宫的高高在上,她就不能放开手中权利,不放开手中权利,这身子骨便只能硬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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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新年,即雍正十五年二月十八,皇六子福惠在南三所与觉尔察.七十之孙女布耶楚克举行大婚。

二月底,全面肃清了西藏反叛势力的大清主动挑起了与沙俄的战争。

而沙俄面对持有自己国家干涉大清内政“证据”而咄咄逼人的大清军队,只能匆促应战。

四月初八,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喀尔罗特氏给傅谦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儿子富察.明恩,而惠珠肚子里也有了二个多月的身孕,云珠不好出宫,只好频频派叶嬷嬷和明心等人带了贺礼与赏赐去。

因着战事,皇帝前一年的万寿节筵宴停办,今年估计也会对礼部的奏请驳回,京中心思活络的朝臣及世家勋贵便对自家各种喜事低调了起来,免得被皇帝记在心里,日后成了罪责。李荣保的六十大寿也只是自家人吃了顿寿宴,好在这一年弘历放在朝堂的精力又多了些,乾西二所里的两位侧福晋全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几位格格虽有心争宠却慑于云珠的威仪手段不敢妄动,熹贵妃更忙着处理宫务调理身体,云珠的日子过得分外悠闲,给自己阿玛额娘准备的寿礼自是十分地精心充足。

李荣保和瓜尔佳氏本就不是那种争荣夸耀的人,儿子女儿出息孝顺,孙子孙女健康绕膝,这日子便过得十分地安乐满足了。

弘历一心扑在朝政上,在雍正的指点下处理起政务越发地娴熟精明,他也算是看过感受两代帝王夺嫡事件的,这种敏感时刻愈加看重后宅安稳,不仅支持云珠对乾西二所的治理,在珂里叶特氏等人稍有冒头时也不留情面地敲打。

眼见熹贵妃也对她们这种倍受打压的状况毫不理睬,有些明悟过来珂里叶特.果新也暂时歇了出头的心思,并对这一年来推着自己出头的高氏等人提高了警惕,深悔自己的忘形,没将邢嬷嬷的几次劝诫放在心里。

十月底,历经八个多月的战争取得阶段性胜利,沙俄遣使议和。此时的雍正与弘历眼界大增,思想上的局限性早从大清这一亩三分地得到了突破,扩大到海外,对沙俄政府提出的外兴安岭与乌第河之间待定地区划给大清并不满意,强硬要求将贝加尔湖以东原属大清的尼布楚及东西伯利晋大片领土回归大清。

沙俄并不想放弃东西伯利亚这片辽阔富饶的土地,议和陷入僵局。

而此时,傅恒在风雪的掩蔽下将一批枪枝弹药藏在粮草里亲自押送到了战场。

196、继位之前(一)[已修]

“啊啊…”

云珠完成最后一针,看向趴在榻上的永珎伸展藕节一样的四肢笑呵呵地抓向眼前的雪团,雪团机灵一躲,将盛放在玉碗里的樱桃往他面儿前又塞近了些。“叽叽。”

永珎眼神在雪团和盛着樱桃的玉碗间犹豫了一下,小胖爪转向了碗里红滟滟的樱桃,抓起一颗就塞进嘴里…

云珠有趣地看着他小小的嘴里因塞着一颗大人拇指大的樱桃而使得嫩嫩的小脸颊高高凸起,一上一下地鼓动着,粉嫩的嘴角因为樱桃太大而泌出夹着樱桃肉汁的口水…可爱的不行。

“贪心的小家伙,就不能一口一口吃么。”放好针线绣架,她及时地掏出手帕帮他拭干嘴巴,等他将果核吐出来一看,上面干干净净的不带一点果肉。

“…娘,额娘。”永珎朝她露出六颗石榴籽儿似的小白牙,“好吃。”

“喜欢吃就再吃一个。”云珠捻起一颗樱桃再放进他嘴里,看他欢喜地蠕动着小嘴,眼睛欢快地眯着眼,脸上不知不觉就跟着他一起笑了出来。

十几个月大的永珎很聪明,就是不爱学话,也懒得走动,从日常反应已能看出是一个能趴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儿。反正已有了一个聪慧懂事的永琏,云珠也就不严格要求他,因此在外人眼中,小永珎的资质显得普通而平凡,出生也没赶上什么好时候,祥瑞异象更是没有,除了是嫡出,熹贵妃对他的兴趣还不如小了他四个多月的永琪。

虽然熹贵妃不可能抱养嫡出的孙子养在身边,可云珠还是松了口气,满月礼和百日礼赏了珂里叶特.果新不少好东西,对熹贵妃常常召奶嬷嬷抱永琪到承乾宫也是乐观其成。

“吃完这一颗就不许再吃了。”云珠将碗拿到一边,拿了湿布巾给小包子擦脸擦手。“侍墨去玩具房将第二套识字卡拿过来。”

“是。”从小主子出生后,侍墨的工作又多了一样,那就是管理小主子的玩具室。里面各个阶段的玩具摆放她最清楚不过。

“宝贝,到我们认字的时候了。来,不要趴着了,坐好。”虽然没有刻意开启孩子的智力,不过这孩子跟三胞胎一样自在她腹中孕育之日起便受灵气滋养骨肉,不仅身体比一般婴儿健康连智商也比普通人高,只要教养上不出大褶子就没有成为庸才之虞。

跟他三个哥哥姐姐小时候一样养得水嫩嫩胖乎乎的小家伙乖乖坐了起来,“认字。”乌溜溜的眼睛灵性十足地看着云珠,他对这项活动还是很喜欢的,只要学好了额娘就会亲亲他,在他洗澡澡后跟他玩抓手手和抓脚脚(其实是用灵气按摩身体)…

学了小半个时辰的字后,永珎在司绮的琴声里睡着了。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云珠将绣架上的绣图取了下来,放进方形描金木盒里。

雍正的万寿节要不就是隔屏要不就是衣袍之类,云珠和弘历都会亲手做一两件代表自己心意的东西放进礼单里,今年因为选秀、生孩子、主持中秋月祭以及中秋筵宴的事,时间不如往年充裕,便将以前绣的四幅《大好河山》缂丝双面绣图拿了出来做成四扇紫檀缕空雕花屏风,又亲手做了件如意云龙纹夹袄,当做今年万寿节的寿礼。

今年是雍正御极十五年,光这一点庆典就要比之以往隆重三分,更别说当今主政后朝政清明,国力雄厚,渐开盛世之景,此时边疆战事未平,万邦来朝,无论是为了庆贺皇帝的文治武功还是为了震慑外邦,万寿节都要大办。

寿礼比以往要更用心。

相对的,下一个月熹贵妃的千秋节寿礼乾西二所也不能备得太轻。

云珠扒了下自己的私库,太过大气精致的东西不舍得给,太过一般的也不好呈上去,便在空闲时赶绣了一幅长约两米高约一米的《红梅映雪》图,想着用黄花梨打了落地屏风,一来投了熹贵妃喜梅的爱好,二来也显得与皇帝的寿礼相呼应…想必她也喜欢。

素问悄无声息地进来,云珠见了眉尖微蹙地轻声问:“和敬他们还没回来?”

“还未回。”

看来不到太阳落山是不回来了。“盒里的《红梅映雪》绣图你拿去,找个擅长苏式手艺的师傅打个黄花梨底座做个落地屏风,设计图完成后先拿来我过一下…”

“是。”

“万寿节准备呈上的寿礼可妥当了?”

“两位侧福晋和几位格格做的袍、褂、袄还有针线上做的靠背、坐褥等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现已装好;王爷福晋和小主子们手书的经书、画作也装进了檀木盒里;其他龙凤纹玉佩一对、汉代谷纹玉杯一对、寿字青执壶…掐丝珐琅彩寿山福海盖纹瓶、龟鹤齐龄汝窑彩刻龙纹瓶一对…等寿礼也都装放妥当,特别是那些入口的东西,库房的钥匙奴婢一直亲自收着呢。”

“那就好,今年的万寿节礼要更上心一些,不可出半点差错。”云珠眼波微转,嘴角噙笑:“王爷亲自雕刻的万寿九龙图章也完成了?”近一年的时间弘历一有空就做这个,从图章设计到着手雕刻亲手亲为,废了不少上好材料,其中还有几块是极品的田黄呢。

“前儿主子的四扇屏风一到没多久王爷就亲自将图章送来了。”

“一会儿拿来我看看。”说起雕刻印章只要是文人便大多数会两手,年少就自诩儒雅风流的某人也是用心学过的,只是多年没练手生不少,又是要献给皇父的寿礼便不免精益求精,天性里又有追求完美的执拗,一开始就进行得不太顺利,一觉有瑕疵便放弃重来。

若不是云珠最后跟他说“尽心便是孝心,皇阿玛若看中的是雕刻者的手艺,又何须你亲自动手”他这图章能不能刻下来还是一说呢。因为急于求成,云珠背地里可没少帮他包扎被刻刀划伤的手指。

这时听说完成了,就想着看看成品。

“是。”

“儿子(女儿)给额娘请安。”素问退下没多久三胎胞就回宫了,一路直奔乾西二所,进门就给云珠行礼,红润的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额娘,宫外面好热闹呀。”

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路边高大的树桠依旧霜裹雪盖,仿佛一树一树的琼枝玉叶,衬着一路的彩坊、彩墙、灯坊、灯楼、龙棚…路经的寺观,大设庆祝经坛,梵音隐约,愈逝皇宫,一路重檐飞宇,锦绮相错,华灯宝烛,令人恍如置身天上宫阙。

“还有好多外国人,跟额娘说的一样,除了外表语言及穿着、生活习俗不同,他们跟普通人一样。”永琏也说道。

“你们跟他们交谈了吗?”云珠微微一笑,之前还有许多人猜测前方战事未平,皇上可能跟往年一样驳了礼部万寿节庆贺的奏请呢。

“嗯,说了几句,不过儿子对他们的语言学的不多…”永琏一副未尽兴的样子,他还想多多了解外国的一些事务呢,平日额娘描述的还有从皇玛法、舅舅那儿听来根本不够满足他的好奇心。

“额娘。”永琏欲言又止地。

“嗯?”

“以前我们出宫在外城还能看到一两个小乞丐,在内城也能见到衣衫褛褴的百姓,今天都没有看到。”

和敬和徽一愣,跟着点了点头,“额娘,他们是被官员赶走了吗?”

“是不是赶走额娘可不知道,如果是,你们觉得官员这么做对不对?”云珠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瓜子问道。

“应该不对吧,这不是欺骗皇玛法吗,欺君之罪是要砍头的。”和敬还点了下头强调。云珠笑眯眯地,这个女儿一贯表现出活泼开朗无拘的性子,其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分明。

“可是皇玛法的万寿节,街道都打扫得那么干净,布置得那么漂亮,如果再出现乞丐,那些外国人会怎么看呢?”

永琏平日跟着雍正时间长,受他教导多些,想了想道:“若是皇玛法巡视天下,底下官员如此安排欺瞒,皇玛法不能得知百姓的真实生活…那自然是欺君之罪,但现在大清正与沙俄作战,京中藩臣使节云集,这样能体现大清盛世的情景应该能让他们看到大清的富足,知道我们大清强盛,明白我们是不惧征战的…底下的官员这么做也是没错。一个国家百姓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情况是没办法矫饰的,再怎么遮掩也只能一时一地不能长久,我想节庆过了,一切也会恢复正常,即便有逗留的外国人看出了不同,也只会觉得百姓对皇家心存敬畏,毕竟绝大部份人的生活还是好的。”

明白了人皆有私心,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立场不同,小小的永琏已经清楚地知道书中先贤描述的大同世界永远只是一个理想。

“说得好。”弘历踏进屋子,赞赏地看了才六岁的儿子,没想到他小小年纪便能考虑到这一层,心中骄傲满足之意难以言表。

沙俄这次遣来大清的使团除了与大清议和,还身负与荷兰、葡萄牙等逗留京中的外国人暗中接触,看看有没有达成联盟的可能,虽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可国与国之间往往只需一个姿态便可。

只要大清不想同时与几个国家开战就必须在谈判桌上退让,使战争尽快结束。弘历心中冷笑,以为现在的大清还是当年圣祖爷时期迫于准噶尔叛乱以及大清刚刚平定三藩,再掀再火恐国家支持不住时的大清么?!

“阿玛。”三胞胎连忙行礼,然后一个个围了过去,“阿玛,你也休假吗?”

万寿节放假三天,他们可以不用到上书房念书,官员也不用上官衙办公,只有他们阿玛,一直好忙。

对着三双流露着孺慕企盼的眼睛,自觉这段时间忽略了儿女的弘历歉疚地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阿玛和你们五叔还有的忙呢。”

三胞胎有些失望,本来还想阿玛带他们出去玩的…

“等忙过了这阵子阿玛带你们去玩好不好?”

“一家人吗?”和徽仰着小脸问。

“一家人。”

和敬永琏闻言脸上笑开了花,朝云珠道:“额娘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鬼灵精!

难道自己在他们眼中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弘历瞪了儿子一眼,走过去坐到云珠身边,看了眼睡熟的永珎,问起三胞胎这次出宫的其他见闻,果然小孩儿的脸上又亮了起来,好一会儿等他们说完才道:“玩得开心就好,不过今天的功课不能少,睡觉前我要检查。”

“是。”和敬和徽应得轻松,永琏瞟了她们一眼郁闷地叹了口气,还想着跟弟弟玩一会儿呢,看来没什么时间了。

到了万寿节当日,京中街道更是被匠人们包装得绚丽多姿态,歌舞升平。各地文武百官,设置香案,向京城方向(京中人家向皇宫)行大礼,而有品级上朝参加朝贺献礼的官员更是按制穿上崭新的蟒袍补服,依礼在乐声中进殿恭贺。

云珠一早就在素问她们的伺候下开始按穿戴打扮起来。

朝冠上缀朱纬,顶镂金三层,饰着东珠,衔着红宝石,朱纬上周缀金孔雀五,饰东珠、小珍珠,后缀金也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一,饰东珠各三,末缀珊瑚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末亦缀珊瑚青缎为带。冠上戴着镂金云纹、饰东珠,间以青金石红片金,后系金衔青金石结贯珠,下垂三行三就,中间金衔青金石结二,具饰东珠珍珠,末亦缀珊瑚。

香色朝服,披领及袖俱石青色片金加海龙绿。肩上下袭朝褂处亦加绿绣纹,前后正龙各一,两肩行龙各一,襟行龙四,披领行龙二,袖端正龙各一,袖相接处行龙各二,俱后开,领后垂黄绦,杂饰翟宜。

最后挂上三盘金黄绦朝珠,珊瑚一盘、蜜珀两盘。

可谓堆锦绣金银珠宝于一身,厚重华贵中透着皇家特有的威仪内敛,等闲女子穿上它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敛神聚气,变得庄重起来。

同样一身亲王朝服的弘历带着打扮好的三胞胎一进来就见她朝自己绽开一抹清雅浅笑,眉如淡月,唇如樱瓣,一身的繁华锦绣更衬得她冰肌玉骨,清贵无双。

“额娘好漂亮。”三胞胎很少见她这么正式地装扮自己,皆是眼前一亮,习惯性地就向她奔扑过来。

云珠笑着蹲□搂住他们:“额娘的宝贝也很漂亮可爱。”

春水般的笑颜,澄澈明媚,细长的眉眼如水波,柔软,清洒,带着丝俏皮的微微飞翘,像小猫咪的爪子,挠得人心里痒痒的,直想亲住不放…弘历虚握着手挡在嘴边咳了咳,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朝贺属于国典,一切都要按规矩来。

三胞胎也向雍正献上自己亲手抄的经书一部,分别是《妙法莲华经》、《金刚经》、《观无量寿经》,以及精心准备的寿礼。

和敬献的是一块蟠桃献寿翡翠玉雕香熏三足小鼎,雕的是三只手舞足蹈、喜乐非常的小猴儿呈三角拱捧着一只寿桃。超大的寿桃呈稀罕的粉桃色,离桃尖一寸处被平剖开,桃尖为鼎盖,桃心挖空可置放香料,从桃尖到桃身飘出两丝嫣红,给粉色的蟠桃添了两分醉色,糖色略带青的桃柄处还带着三片微卷的桃叶,三只小猴儿无论身量和神态更似足了云珠屋里的指猴雪团。这块玉雕是云珠从富察家送来的翡翠料子里挑出来自己在空间里试雕出来的,因和敬十分喜欢,便在三胞胎生日时送给了她,没想到她这次会拿出来做为寿礼献给雍正。

永琏送的是一块五彩翡翠雕成的镇纸,上面根据翡翠色彩的变化雕成一块山水模样,是云珠在空间里无数微雕中的精品,很受永琏喜爱。

和微送的是一块青玉雕笔筒。笔筒玉质温润水透,有五足,外璧根据玉色通雕山水人物图,山崖峻峭,松柏茂密,鹤鹿同春,上有小童手托“喜”字玉磬,意寓“喜庆”。

三人送的都是案桌上用的摆件,质地与雕工皆属上乘,雍正看了很是喜欢,知道是三胞胎的心爱之物后称赞他们有孝心,回赏了不少东西。

弘昼家的永璧也献了一件鼻烟壶很让雍正喜欢。

其他的皇子公主也都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只有永珎、永瑸因年龄还小,名下的寿礼都是父母代送,不过他们可爱的老虎装及软糯地一声“恭祝皇玛法圣寿无疆”就够让人高兴了。

皇子呈献寿礼之后是宗室,宗室之后是藩臣使节王公大臣。

好在皇帝没有垂询礼单上的寿礼就不用单独念出来,否则光这朝贺献礼就得持续一整天时间。

然而,这样的排场已让来京的诸国使节惊叹不已。

入夜,礼炮升空,有三星贺喜、五蝠临门、松鹤迎春、光芒璀璨的十段锦…纷纷于夜空中绽开,街上戏台咿呀呼喝、寺庙前百戏敲锣打鼓,令人目不暇接。紫禁城及御苑,绣幙相连,笙歌互起,金石千声,云霞万色,难描难画尽致。

这样的盛世隆庆让置身其中的沙俄使臣心中惴惴,前方开战,大清京城及全国各地却如此欢腾庆贺,这大清的君王朝臣若不是全部昏聩无能便是不将自己国家看在眼里。难道之前大清军队作战所取得的胜利并非如自己国中大臣所推论出来的艰难?!

皱着眉,有着火铳等热武器在手的沙俄虽然对大清拥有遂火枪而感受到了一点点威胁,却还没有到畏惧的程度,可万一大清拥有更强大、更先进的炮火和武器呢?再想想大清已然兴起的水师实力,沙俄使团成员从宴会回了理藩院后连夜开会讨论,是不是派人将这个讯息传回国?

“我们不能光凭猜测就怕了清国,要有证据…”一个棕发的高大沙俄男子皱眉否决了这个提议。

另一人反驳道:“清国的官员狡猾,收了我们的礼物却不说真话,我们再打探也不能得到确切的证据,谈判不能再拖,这对我国不利。”

未等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第二日又听到一个消息,大清的皇帝下旨让宝亲王前往关外盛京祖陵大祭!

看别人好像很重视的样子,打听一下,原来是皇位承继人才有的荣幸!

他们难以理解,这种两国交锋的严肃时候大清怎能这么轻松地做这些动摇国本的事,难道这大清国就没有反对皇帝的势力存在?难道他们俄国在大清眼中是不值得认真对待的敌人?!

本着立功而来的议和使团觉得大清就像块难啃的骨头,种种现象让他们迷惑,然而大清在领土上的态度又太坚决,就算他们赔上再多的银两也不妥协…而他们前来谈判女皇是有给底线的,再拖下去情况只会对他们不利。

大清根本没有诚意与他们议和。

这一点,让他们觉得愤怒又不安,觉得受到了轻视的俄国议和使团决定不再继续浪费时间待在京城,尽管议和没能达成,可大清的繁华鼎盛是他们切身体会的,要赶快传回国给女皇知道,两国的交战可能会进入一个持久状态。

197、继位之前(二)

“主子。”灵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慢慢放开玉鼎,云珠收回元神,闪身出了空间,随着修为的加深,她对于空间的控制也慢慢心随意转,功能细化精化,即便人在空间里修炼,空间外的声音和景象也是了然于心。

她现在万分庆幸当初自己的谨慎之举,雍正赐给她的那个奇怪的玉鼎,在她学过阵法禁制之后也没有冒冒然去触动它,反而用元神蕴养着…事实证明,在对待这些未知之物,上古的东西好是好,危险性却比现代的那些核武器还要恐怖。

现在,她已隐隐能感受到封印在里面的强大能量,那种能量不是她最为熟悉的灵气,它更接近洪荒初开时的某种浑厚气息,一旦释放开来,不是当初她一个初修者能挡得住的。

而她几番体悟玉兰树的生命烙印,自以为对阵法禁制精深也不过是错觉,事实上,她的这点认识相比起上古的大阵诸如周天星斗大阵、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三才无量阵、混元河洛大阵…只是皮毛。

修炼之途漫漫无边,虽然她抱着缓缓前行享受生命的心态,可一路走来,却是险境处处,修行途中常常会不知不觉被自身修为的提升、能力的进展迷惑,自得自大,一不小心陷进去就会招来毁灭的危险…

“事情办成了?”自从弘历前往关外盛京大祭祖陵,熹贵妃与乾西二所后宅的女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安份随时,言行谨慎,态度也更加地和善体贴。

不得不说,雍正十六年的这个春节云珠过得轻松无比,特别是上元节过后弘历又奉命代祭太庙。

祭祖陵、祭太庙、祭天还有祭拜泰山,这些都是皇权的象征,祭拜者不是皇帝就是皇权的接替者,这样的寓意,难免不让后宫中人多想。

熹贵妃自孝敬皇后薨逝便为后宫第一人,无论是其在宫中的位份或是她所出的皇四子弘历的本身爵位是皇子最高是圣心所属大统继承者,都使得后宫嫔妃不敢撄其锋芒,但这样明晃晃地派皇四子弘历亲往祭拜祖陵和太庙相当于将“圣意所属”变成了“昭布天下”,怎不令后宫嫔妃心中惶然,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虽说皇帝因手臂受伤中毒,所以让宝亲王弘历总理朝政、代批奏折,可皇帝的身体还是很健康的,至少再活个十年八年没问题,怎么就让权势已经很大的宝亲王祭祖又祭太庙呢,这是想封太子还是想捧杀?圣祖时的废太子一事可还时不时地搅动着前朝后宫的神经呢,不然顾嫔也不会在怀着皇九子时冀望那么大了。

熹贵妃钮祜禄氏在康熙六十年、六十一年的时候也经历过当今被圣祖爷派前祭拜祖陵、太庙和祭天大礼,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心中狂喜的同时也如同其他人想的那样忧虑着,如果皇帝的龙体有恙下这样的旨那是十拿九稳,可现在的皇上身体真的是太健康了,除了右臂拿不得太久的笔,那身子骨简直比他在潜邸时还强健!

她只能加倍地勤勉,宽待后宫嫔妃,生怕被人寻到一丝错漏,全了心中那可怕的猜测。

“是,话已经传入顾嫔耳中。”灵枢低声答道,她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将九皇子出生便手指残缺的原因透露给顾嫔知晓,无非是挑拨她去对付熹贵妃。别看熹贵妃目前对后宫嫔妃对主子和霭得跟观音娘娘似的,等她成了圣母皇太后,第一个要打压的肯定是主子,从她之前几次三番塞女人进乾西二所分主子的宠就能看出了,那个是权欲心极重的,只有后宫势力分据才能显出她这个圣母皇太后的威赫来,而不是单单只是一个荣养的太后。

“嗯,宫中各殿的人手可调整好了?”

“都已经调到了不起眼的位置上去了,圆明园和畅春园也依主子的吩咐安插了人手,只熹贵妃那儿的人手没动,谦贵人还有顾嫔那儿的人手也还留着。”只裕妃那儿除了原先身边侍候的,其他人也慢慢地撤了下来,想到去年和郡王和温贝勒出宫建府的事灵枢心中一动,从主子近一年的行事的说话里,这后宫各殿的主位是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了,难道皇上真的要禅位?!

那,主子岂不是就要母仪天下了?!灵枢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一时也心中激动起来,白玉似的脸上隐隐起了潮红,气息也不稳。

云珠立即察觉,瞄了她一眼,淡道:“时间很充裕,你告诉下面的人慢慢来,从稳从静,千万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