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要不要和“牛婶”说话,竟然成了一干贵妇心底思量的问题。

众人没有说话,方才那个蒙古族的侍妾竟然说话了:“这位姐姐就是十八嫂吧?”

敏弘差点没笑出来。您这是给我下套呢?还是自己不懂规矩呢?你以什么身份叫嫂子?可问过十四福晋?又凭什么认定我担得起“嫂子”这个名份?你这句话,我若是认了,十八这几年的辛苦不就白搭了吗!

对方也不过是个侍妾,和自己现在的身份相当,但是出身比自己好,敏弘还是很恭敬的行了个礼:“贱妾不过是伺候十八爷的下人,这声称呼实在是当不起。”低敛了眉眼,收起了锋芒,敏弘双手交叠恭敬的立好。

仿佛是炫耀似的,那名女子扬高了声音,说道:“在西北的时候,也常常陪着十四爷看书,练剑。我就得爷身边有一幅卷轴,上面有个女子,这眉眼可是很像姐姐啊!”

瞧瞧,很得宠呢!屋里的空气明显的一滞。一个得宠的侍妾,不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在大老婆面前-还是一群大老婆面前――炫耀你的宠爱,只能用三个字形容--欠修理。

果然,八福晋最先憋不住火。不过人家毕竟是皇家的人,大气的不得了,一张嘴:“哟,这十四叔还真是好兴致。知道的是在前线打仗,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的寓翁游山玩水,风花雪月呢!”军前打仗,本来就不许带家眷。但是,一般情况下,对这些达官贵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心照不宣也就算了。除非哪个御使不张眼,非要弹劾,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罪名。对于讲究名声的人来说终究是个污点。十四正在奋力向一个位置努力,怎么可能允许出现这种把柄!

十四福晋明白其中的利害,赶紧说:“这是说哪里的话。小孩子不懂事,没规矩,连话也说不完全。古利娜,还不赶紧给八福晋赔不是。”

“哼,”八福晋冷哼一声,并不卖十四福晋的面子,“大将军王心头的宝贝疙瘩,谱儿大着呢!我们哪里敢说不是?!我们可担待不起!”话里话外,连着十四福晋也带进去了。

十四福晋讪讪的一笑,说道:“八嫂言重了。说什么咱们也是亲妯娌,一家人,还请姐姐不要往心里去。府里人不懂规矩,乱说话,姐姐提点的极是,咱们谢谢姐姐还来不及。是妹妹我的不是,没有管教好家里人,先在这里给姐姐赔个不是。往后,这府里管事儿,立规矩的事情还要向八嫂多多请教,倒时候,八嫂可要帮帮妹妹。”

话说的极是谦虚,可是谁不知道八爷府上这方面的人口最是简单,向八福晋学,练“佛门狮子吼”,让老十四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有些明白的人都在心里偷笑。

本来事情是冲着敏弘来得,现在让八福晋一搅和,注意力移开,敏弘的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正好看见言谈间隙,十四福晋看过来的眼光,敏弘心里一寒:这个十四福晋对那个不张眼的话是真的上心了。但愿她能以自己老公的未来为重,不要和自己这个小人物计较。

心里正在合计,前面传话来说德娘娘有赏。十四福晋赶紧领着人出门迎接。敏弘随在人群的后面,一同前往。那个侍妾还扭头看敏弘,眼里有着好奇,和嫉妒。敏弘苦笑不已。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省得在这里劳心费神!

夜宴原本是男人在外院,女人在内院。但是前边穿过话儿来,都是一家人,没的那么多规矩。于是又都合到了一起。敏弘随着人群找胤衸,远远的就看见胤衸站在一边正在和八阿哥说笑。看到敏弘向这边走来,点点头。敏弘一边走,心里一边嘀咕,什么时候胤衸和老八这么熟了。虽然老八这两年不着康熙的待见,但是朝堂里的势力是一点没有缩减,而且暗中还有扩大的趋势。看老九财源滚滚就知道了。难道,胤衸不怕十四误会吗?还是他另有打算?心里想着,脚下却一点也不敢怠慢,踩着花盆底小心快步的走着。

平常在府里很少穿这种东西,出门的机会又不多,来了这么久了,还是凭着穿高跟鞋的经验走路,多少有些别扭。

宴会男人们围成半圈做着,旁边的位置留给福晋,其他带来的女人都在外面再围成半圈,各自守着各自的男主人。胤衸在敏弘来处的对面,从敏弘的方向向胤衸走去,要横穿过酒宴。不过因为并不是一个人单独的行为,现在大家都在找自己家里的男主人,难免有些乱。敏弘并没有觉得招谁注意了。灯火通明中,只觉得胤衸看过来得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赞叹,心里也是分外的受用。

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脚底下多了什么土坷垃之类的东西,还是别的,反正一拌蒜,敏弘眼前一花,就在这美丽惊艳的目光中,依稀仿佛大地就像立起来了似的,扑面而来。耳边喧闹的宴会突的安静了。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轻笑了一下,接着,或轻或重的笑声此起彼伏,直至变成哄堂大笑。

敏弘伏在地上,“四脚朝地”,眼睛看着脸下面的红地毯,在笑声中逐渐找回了神志――摔倒了,而且摔倒在宴会的中间位置。可以概括一下――糗大了!

不必急着爬起来。脸被手臂护住了,手掌大概咯着了,但是地毯厚实,应该不会碰破。感觉了一下,右脚好像没鞋了。这是个大问题。但是,没有别的办法,还是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胤衸没有过来扶她,东道主也没有差人来扶。敏弘两手支起身子,扫了一眼眉开眼笑的众人,自己也乐了。索性甩开脚上的另一只鞋,动作中加了几分混劲儿。走到十四福晋面前,福了福身子,说道:“让福晋和阿哥见笑了。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这么大的场面,吓坏了。您看,我的鞋也坏了,福晋能不能――”

十四福晋连忙止住笑说道:“妹子不要客气。莫要客气。秋月,快带十八阿哥的夫人下去换鞋去。”

红地毯上两只素白色缀粉色绒球的鞋子,一左一右的扔着,其中一只的底子――已经掉了。

因为头发也摔的有点散乱,所以还花了些时间梳了梳头。等到敏弘回来的时候,宴会已经进行了一会儿。悄悄的坐在胤衸的旁边,说不生气那是假的。胤衸恍若未觉,还自顾自的喝着酒。敏弘真想拿着酒壶敲他一顿。正在生气,敬酒的小十六已经走了,胤衸坐下来,手伸到桌子下面,轻轻的握了握敏弘的手,又拍了拍,便收了回去。罢了,这么诡异的气氛,回去再说吧。敏弘刚想到这里,胤衸已经正大光明的扭过头看她。众人刷的静了下来,抻脖瞪眼,皆是一幅看戏的样子。

就见胤衸责备的瞪了她一眼,说道:“丢人!”就气呼呼的扭了回去。声音不大,足够每个人听清楚的。当即有几道幸灾乐祸的眼光投了过来。

敏弘一口气没上来,瞪着眼睛,瞅着胤衸,檀口微张,却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欲掉不掉的样子,真是可人疼!终于咽下这口气,反向背过身生生的挤掉眼泪。就在扭头的刹那,敏弘看到十四阿哥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来不及抓住。

那边早就有人按捺不住,跳出来英雄护花。

十阿哥举着酒杯站了起来,说道:“小十八,你这可就不对了。好好的美人儿,别说摔个大马趴,就是磕个鼻青脸肿,咱们当爷们的不也得宠着护着吗!这小鼻子小眼儿的事情可不是爷们儿干的。来来来,你把这杯喝了,赶紧给弟妹到声歉!弟妹也喝一杯,算是压惊了。”

敏弘心说,你会不会劝啊!他说我丢人,你就粗门大嗓的嚷嚷,说我摔了个大马趴!怎么着,还想让我摔个“鼻青脸肿”?

小十八站了起来,闷声不响的一口干了,亮了亮杯底,气呼呼的坐下。敏弘随胤衸站起来,也饮尽杯中酒,没有胤衸的指示,也不知道该不该坐下,尴尬的站在那里。纵然知道他在演戏,心里也不是滋味。半低了头,雪白的牙齿紧咬了下唇,半天才平复了心情。她却不知道,这个咬唇的动作看在众人眼里,却有别样的风情。

再说敏弘,等了一会儿,见胤衸不说话,这才观察着胤衸的反应,小心翼翼的坐下,一幅娇怯受气的模样。暗地里早把后槽牙挫烂:管你什么烂理由,回去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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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熟悉清朝贵族夜宴的习惯,为了行文的方便和简洁,就自己遐想了。见谅……

60、绿帽

简短截说,小十八终究没有把敏弘赶到一边侍妾的位置上,仍然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十四阿哥似乎松了口气,哈哈一笑,举着酒杯,善尽地主之谊。席间又热络了起来。

敏弘低头坐在旁边,听他们的谈话,随着聊天的深入,胤衸隐隐约约露出遁世的想法。十阿哥好奇的说:“小十八,你才多大?兄弟中,皇阿玛最喜爱你了。虽然一直没有册封,可是其他兄弟不也都没有么!要说赏赐,有咱们兄弟的,就一定有你的;有你的却不一定有咱们的。就说皇阿玛赏你那宅子吧,和四哥八哥的差不多,又赐给你那么多丫头太监,不就是看你用心做事嘛!你现在说什么引退!做哥哥的知道,你心里有人,可是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就不想想皇阿玛和额娘!你可太让咱们失望了。”十阿哥嗓门大,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八阿哥似乎想起来什么,说道:“前儿,台湾朱一贵闹事,早先听说皇阿玛希望十八弟去处理,后来就没了下文。莫非十八弟另有想法?”

席间一下子静了下来。十八阿哥真的要让出兵部的位置吗?

西北正在打仗,十四阿哥和八阿哥若即若离。朝堂之上已经有一股独立的十四党在若明若暗的活动。在这个关口,谁把着兵部,谁就抓住了西北的军脉!胤衸自然是十四党的。但是,谁都明白,以十八阿哥的脾气能这样为十四明目张胆的出头卖命,只有一个可能――那个酷似十八福晋的女人。但是,看今天十八阿哥对那个女人的态度已经是相当的不耐烦,这宠爱估计也快到头。这个女人能起的作用看来是有限了。

十四关心的是皇阿玛见过牛婶的态度,结果已经很让他失望了。现在看见十八对牛婶的反应,心中又多了层忧虑。如果十八真的不在乎这个女人了,自己和十八的联盟还能持续吗?亦或,有更好的条件在等着小十八?那又会是谁呢?

十四环顾四周,眼光落在八阿哥身上。想起一年来,年庚尧对自己的牵制,多数都会和老八老九在自己和小十八那里碰钉子之后发生,难道说……。这年庚尧虽说是四哥的门人,可是暗中私通八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这川陕总督的职位,听说八哥也出了不少力气。以老八的性格,怎么会白做这笔生意?!如果老八控制了年庚尧,自己的粮道就等于握在老八手里。如果在控制了兵部,……,自己这个大将军王可就真剩下一个花架子了。

一番思量下来,十四突然意识到,他要么抓住小十八,要么抓住兵部。但是看小十八现在的状态,如果他连这个女人都不在乎了,控制他怕是很难。幸运的是,以自己现在的势力,在朝中找几个心腹也不是很难……

他这里正在思量,那边已经热闹的挽留了起来。看来,小十八真的是铁了心的要走,九阿哥说:“十八弟倒是难得的痴心人儿。你九哥别的本事没有,照顾弟弟的生活还是可以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十四此时疑心生暗鬼,普普通通的一句客气话,他竟然想:那么多弟弟,他老九不照顾,偏偏对小十八这么好。难道老八又有什么企图。

十七阿哥倒是直接,问道:“十八弟既然去意已坚,不知这兵部的事情怎样安排?皇阿玛可有圣谕。”

十八沉吟着,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老八,说道:“我最近身体极为不好,兵部事务繁忙,已经力不从心。皇阿玛的意思也让我多有些时间将养将养。至于部里的事情,皇阿玛尚无圣谕,不过,我前几天听口气,似乎目前最要紧的是把台湾的叛乱平定下来,同时保证西北的局面。因此,皇阿玛希望有个有魄力又稳妥的人来做。估计人选就在这几日,能定下来。”

敏弘在旁边听着。眼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一点也不想吃。一来太过油腻,二来刚才摔的身上疼的难受,火烧火燎的,急急想着找个地方看看怎么回事。后来,又听见老十说胤衸在别处还有一套宅子,“存储”了不少宫里赏下来的女人和太监。因为这事儿从来没听胤衸提过,就算知道他是好意,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别扭。几把火心头一烧,看他们兄弟虚情假意,相互试探,愈发的不耐烦。

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十八讲话,知道他除了为自己着想,根本不可能为十四和老八好。但是,这一次他真的要让出位置,让他们狗咬狗吗?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耐烦极了,正好胤衸走出去敬酒,敏弘半托着腮帮子,向天翻白眼。女人喝起酒来,也很吓人。那边十四的几个蒙古侍妾已经“豪气冲天”喝了起来。老十早就忘了十八的事情,拽着老九闹了起来。十四福晋冷眼旁观,稳稳当当的和几个大阿哥的福晋们聊天。那份架势仿佛她现在已经母仪天下了。八福晋自然连连冷笑,时不时的刺两下。十三福晋坐在十三阿哥身边,低着头,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也不多说话。只是看十三阿哥的眼神,似乎更多的在揣摩其他阿哥的心思和想法。十八和老八,十二,十四,十六在一起说话,相当的热络。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他们几个自在说话。偶尔,会有人往敏弘这边看看,可惜,玉敏弘又饿又渴,一桌子饭菜,竟无处下箸!哪里管的上谁在看她。

正在这时,古利娜,就是据说很受宠的侍妾端着杯子,拿着酒壶走到敏弘面前。五官分明的脸庞因为喝酒多了许多艳红,显得分外妖娆,“小妹一直仰慕姐姐,今日得见,也很荣幸。不知道姐姐能不能赏杯酒喝?”

她的声音不高,但是,很多人停下了谈话,扭头看了过来。屋里立刻安静了不少。

前面讲过,敏弘有三怒:困了,饿了,累了。凡遇此三种情形,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不顺心,就会变成山上的强盗,好了就豪情万丈,坏了就火冒万丈,胤衸说,那是神经病!今天,让古丽娜赶上了。

刚才,敏弘就怀疑自己摔那一跤,是被人使了绊子。仔细想想,方才只有古丽娜在自己的身边。如果自己是中了别人的道儿了,除了这个古丽娜,其他人的机会太小了。此时,看见她过来了,敏弘的心里就没有存善念,不太想给她这个面子。

古丽娜也不废话,端起了酒杯,一扬脖儿,干了。亮了亮杯底,放在了桌上。这叫先干为敬。

敏弘有心使坏,想拿金庸在《笑傲江湖》里的那一段酒评吓唬吓唬古丽娜。可是看古丽娜没有任何花活,干脆的喝了,心里也暗暗叫好。不管人怎么样,至少酒品不错。敏弘也糊涂,她都不想想,人家是蒙古人,喝酒就跟她喝茶一样。反正,敏弘假斯文的翘起兰花指,捏了酒杯,半掩了一下,咕咚,一口就喝干了。

酒刚下肚,没什么感觉。数三下,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她一直都没吃东西。可能十四的口重,家里做饭,连素菜都狠命的放油,敏弘是一口也吃不下。空腹喝酒,胃里可想而知。

古丽娜看了,点点头,刷刷,又连干两杯。这才笑着说,“姐姐美人,妹妹心里羡慕,先干三杯,聊表寸心。”

敏弘笑说:“这个可担待不起。夫人请了。”两次,两杯酒就见底了。

喝的是古丽娜端过来的酒,三杯喝完了,敏弘才觉得不对劲。怎么和自己这桌的酒不大一样呢?狐疑的看看古丽娜的酒壶,又看看自己的酒壶,再看看古丽娜。

古丽娜说:“姐姐好厉害!一下子就看出不同。这酒是我从家乡带来,汗父给我做嫁妆的。当初,十四爷也没敢象姐姐这样连喝三杯呢!”说完,咯咯咯的娇笑起来。看来,她也有点高了。

敏弘点点头,说:“我说怎么人突然多了呢!”甩甩脑袋,使劲闭眼,眼前才又清明起来。

“好香啊!”十阿哥走过来,耸了耸鼻子,突然说。“哪里来得香气?”

坐在旁边的八福晋也跟着说了句,“是啊!好象是花香?十四叔,您这是种的什么花?”

这里是宴会场所,又不是后花园,哪里来得花草!周围的人们也注意到了味道,开始四处寻找。

敏弘睁开眼睛,眼睛是清楚了,脑袋开始晕,知道自己不行了。身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晃悠,左右一歪,手一搭,被一双大手握住。努力的看看,好象不是胤衸?

但是,很熟悉呀!冲那人一笑,说道:“好吵啊!”

那人却低下头来,凑到她的耳边闻了闻,说:“好香!”细长的眸子黑亮黑亮的。

敏弘觉得头更晕了,身上一热,却是落入了那人的怀里。人们在寻找味道的来源,谁也没注意这里。古丽娜也被香气吸引,扭过身去寻找。那双手的主人趁了机会,悄悄的把敏弘带出去。大厅另一头,相互敬酒聊天正热闹的十四和十八,不约而同的看了这边一眼,又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聊了起来。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敏弘被酒烧的火热,忍不住解开领口。凉风一吹,酒意被浇醒几分。这才看到自己和十七阿哥胤礼正坐在园子里的某个地方,四周都是黑黢黢的树影,也不知道是哪里,又是怎么过来的。忍不住抬头问道:“胤礼,我们怎么来这里了?”话音未落,嘴就被一个温热的肉肉的东西堵住。

天哪,这要是被胤衸看到了,非得大卸八块不可!敏弘手忙脚乱的试图推开胤礼,无奈酒精中毒,全身无力,软绵绵的倒在胤礼的怀里,任他肆意的在自己脸上身上流连。微微的凉风提醒半醉的敏弘,上衣已经被解开了。粗重炽热的呼吸和一股股的酒气,熏得敏弘几度想晕过去。胤礼湿濡的吻和火热的手挑起敏弘最基本的反应,再加上酒精的烧灼,忍不住轻轻的呻吟起来,身子四处摆动着,想要寻一处凉快的地方。胤礼却被刺激的按耐不住,长腿一跨,就压在了敏弘的身上。手已经慢慢的探了下去。

“胤衸……”神志不清的敏弘含混的叫着心中的名字,胤礼一愣,火热的情欲霎时浇熄了一半。手再也移动不下去。停了一会儿,长叹一声,知道自己终究不愿意强迫她。站起身来,又帮她穿好衣服,揽在怀里,抬头看着墨兰的天空,轻轻拍着敏弘,前后摇动着。怀中传来隐隐的鼾声,胤礼真希望此刻就是永久。

敏弘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家的床上了。外面天光大亮,周围一个人儿都没有。忍住欲裂的头痛,昨天晚上的事情七七八八的钻进脑子里,胤礼的呼吸和火热似乎还在身上残留着。忍不住“呀”一声,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事情甩没了。后来……后来好像就没了!睡着了?晕了?

肚子骨碌碌的叫了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饭。

在乐儿的伺候下,吃了点东西,知道胤衸去打布库了。让乐儿准备了洗澡水,洗了洗身子,总算是清爽些。敏弘又躺下,开始第二轮的头晕和昏睡。

半梦半醒的时候,被胤衸弄醒,闻着浑身的汗臭和牲畜味儿,也知道这家伙干什么去了。想到和胤礼的事情,是什么味道也得忍着。胤衸的动作很粗鲁,敏弘忍不住低低的哭起来。胤衸这才放慢了动作,轻轻的吻去敏弘的眼泪,等了等,才又开始冲刺。不管怎样,这家伙体力一流,技术一流,到最后敏弘几乎一叠声的在求他。胤衸才说:“说,你是我的!是我胤祥的人!”

“是,是,……,啊……,我,我是你的,快点……,是胤祥的人。”

“一辈子都是!”

“呵……一辈子都是!”

“死了也是!”

“嗯……死了也是!啊……”

…………

……

当头疼退去,更难受的是身子上的不舒服。虽然胤衸后来放慢了动作,可是伤害总是有的。

敏弘赫然想到,这家伙究竟是婚内强奸还是家庭暴力?但是,不管哪个,自己都被侵犯了。

扭头看看旁边的他,睡得倒是不错。可是那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让敏弘的怨念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用不知者不罪为他免责吧!

话虽如此说,心里还是有圪塔。又想起老十说得那些话,和席间受到的委屈。再说了,如果不是胤衸故意放自己单,至于被灌醉了,让十七占便宜吗?越想越觉的委屈,所有的错误都成了胤衸的责任,背过身去,开始默默的掉眼泪。一面怨胤衸,一面还讨厌自己――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依赖一个人?

醉酒刚过,脑子还不太清楚,又被伤心一搅和,开始胡思乱想:胤衸是不是真的烦自己了?以前自己还在他面前表演过真人秀呢,他当时就挺反感的。现在新鲜劲过去了,是不是又记起来,开始和自己算账了?自己来到这里,即没开店赚钱,也没帮着他们争权夺位,还扯着胤衸的后退,间接的让他放弃了江山,现在,他一定后悔了!要是他烦了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被人看扁了。哼!想我玉敏弘也是一个堂堂白领,大不了走出去,就不信没有自己的世界。我当牛婶的时候,不也很好嘛!用不着他来关心。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会儿满心的不在乎,一会儿想起两人的恩爱,又心疼的扑簌扑簌掉眼泪。一个人的独角戏,敏弘演的倒是热闹!

=====

陪老公打点滴,只能这么些了。晚安!

61、金屋

胤衸睡得深沉,浑然不觉敏弘这里的伤心。玉敏弘扭过头去,看见自己这么大的动静胤衸都没感觉,心里更生气了。又不想显得自己小气,不肯闹出更大的动静,歪着脖子想了半天,终于决定吃下这个闷亏,现在先不理他。

屋里静悄悄的,胤衸熟睡的鼾声显得越发的明显。敏弘随着胤衸的鼾声心里的火气忽忽的往外冒。真恨不得立刻把他摇醒。克制住自己,敏弘决定眼不见心不烦,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吗!

试着起起身子,这家伙还真不是闹着玩的,下半身的疼痛一阵阵的袭来,好容易才适应了状况,悄悄的起身出来。

胤衸为人极为谨慎,为了防止疏忽的时候被别人听到不该听的话,打破了一般外室留着伺候的人的规矩。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就是独自一个人睡,生怕别人听着他的梦话。和敏弘在一起后,因为两个人常在一起念叨些往事,常常整个内院都不留人。有了自己的府邸以后,敏弘也很欣赏他的这个习惯,按照西方打铃叫人的方式,设计了机关,有事拉下机括,乐儿或者核桃就会过来,没事的时候都在外院或者自己的屋子里忙活,不会影响他们夫妻的生活。

所以,敏弘出来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拉疼了身子,火气又拱了上来,索性扔了这些华丽的衣服,一头扎进衣柜,倒腾出几件当牛婶时留下的棉布衣服穿上,方才觉得舒服些。

帐幔已经阖上了,隐隐传来胤衸的鼾声。扒了扒头发,敏弘穿上自己的绣花鞋,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刚跨出内院,迎面就碰见乐儿和核桃。两个人赶紧过来见礼。

敏弘看见核桃,想起一件事来。叫起之后,说道:“核桃,我要出去走走。十八爷正睡着呢,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乐儿孩子还小,也别跟我乱走了,就留下看家吧。麻烦你陪我一趟吧?”

“不敢,奴才可担待不起!”核桃心里有点纳闷。不过也知道,别说陪着出去走走了,就是敏主子说把他撵走,十八爷都不会有二话的。很利索的跟着敏弘就出去了。

乐儿看着两人的背影,对保旺说:“我怎么觉得敏主子有点怪怪的。别又算计什么呢吧?”

保旺说:“不会吧!敏主子那么好的一个人,算计过谁啊!”

乐儿说:“啧,你不懂。那是她不在乎。我瞅着自打从十四爷府上回来,主子的反应就不对。别说昨儿晚上,敏主子喝的烂醉,十八爷气得那个模样。就说今儿早上,我就瞅着爷好像脾气不太好。你知道吗?十八爷上午刚回来那会儿,我去伺候,敏主子还睡呢。十八爷好像看见什么似的,牙齿咬的咯蹦蹦的,我都快吓死了!哎呀,不会十八爷欺负敏主子,主子受不了要逃走了吧!”

“别胡沁了!”保旺瞪了自己媳妇一眼,怎么跟敏主子一样神经兮兮的。“十八爷那么大度的一个人儿,能为芝麻大的事儿欺负一个女人?再说了敏主子那是什么人儿!要说欺负,我看是十八爷被欺负才对!”

他们夫妻俩个在这里唠闲嗑,敏弘带着核桃到了前门四处遛达,一边遛达一边还向路边卖东西的打听,“劳驾,问一下,那个皇上赏给十八爷的宅子怎么走?”

核桃突然明白为什么敏主子指名道姓的把自己带出来。正琢磨要不要装糊涂,一抬头,看见敏弘正偏着头瞅他,看见他看过来了,咧嘴一笑。把核桃吓的一哆嗦,不知道这位主子心里在计算什么。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害自己,但是大家都见识过十八爷被整的惨兮兮的样子,落到自己头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核桃深知十八爷藏着玉敏弘,不欲为人知的心思,如果自己就任她这么大庭广众的四处打听,这得惊动多少人啊!

心里计量已定,刚要说话。敏弘一摆手,“诶――,你不用说。我也不听。你前面走路,我跟着你,绕个圈,咱们就回家。”

敢情,她就是想认认路。也好,这样追究起来,反正自己也没带路,这通天大道的,走到门口还不许人家看看。核桃前面引路,敏弘跟在后面就奔向胤衸的“金屋”。

敏弘就是心血来潮,想自己来看看。知道胤衸瞒着自己,如果直接让核桃带路难免会为难,这才旁敲侧击,让核桃带路。打算着,等自己认路以后,有机会再来看看。可是到了以后,敏弘看着雄伟恢弘的宅子,突然觉得自己那里就像二奶一样见不得人。瞅着眼前的大宅生气。回头打发核桃先回去,自己打算再遛遛。警告核桃不可以泄露自己的行踪之后,两人统一口径,就说人多走散了。方才放核桃回去。

敏弘虽然生气,可是也没打算跟这个宅子发生什么瓜葛。谁料道,人算不如天算。刚来到府邸的门口侧门,打从门里噌的蹿出来一个人,咚的一声,正好撞在敏弘身上。

敏弘昨天摔的不轻,手脚肘关节的地方其实已经有了青肿,后来有被胤衸折腾了半天,全身没有一处不酸疼的。明明看见有个人撞了过来,生生的就是躲不开。哎哟一声,两个人一起栽倒在地上。

那个人闪得到快,身子甫一触地,立刻弹到一边去。

敏弘比较惨,当了肉垫不说,两手本能的撑住身体的时候,左手好像还戳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伤着韧带?坐在地上,也管不了体面问题,右手托着左手手腕,咝咝的倒吸气!

“姑娘?你没事吧!”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子。敏弘心情极为糟糕,有这么倒霉的吗?路过也可以被大活人砸着?也不知道是怒是羞,竟然硬生生的咽了眼泪,一心看着自己的手腕。除了疼什么都不知道了。

“抓住他!”门里又窜出来一帮人。有男有女,围了一大圈。敏弘勉强看看身边那个年轻男人,已经拉开架势,左右比划着,大概想冲出去。

呼啦,涌上来一帮人。打什么呀,压都压死了。敏弘昏过去之前这样想。

敏弘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草垛上,环顾了四周,大概是柴房一类的屋子。旁边躺着一个人,仰面朝天,双手垫在脑后面,嘴里含着一根草,一颤一颤的。

手腕子已经肿了,钻心的疼,可是,这个时候还是活命要紧。大概是看自己受了伤,所以没有上绑。挣扎着动了一下身子,又触动了下身的不舒服,忍不住闷哼一声。

那人扭过头来,看着她说:“醒了?”

调整着坐好,敏弘说:“你是谁?”

两个人几番回合下来,敏弘才知道这是一个小偷,而且自诩偷艺卓绝,开锁技术一流。

“那你怎么被别人发现的?”敏弘有点好奇,两个人不打不相识。

小偷说:“哼,就凭他们,也配!我根本就没想偷这家儿。你别看这儿深宅大院的,又是皇上赏的。其实,满京城谁不知道,十八阿哥好东西都往牛婶那里搬。这儿――饿不死就行了。”

敏弘脸红了红,自己还挺有名的。那人继续说:“想我偷儿这辈子偷来偷去,也就是那么些东西。虽然从来没失过手,可是怎么想怎么窝囊。你说我什么锁开不了?怎么就只能偷个财主富汉之类的。”

“啊?你还想偷皇上?”敏弘听得有趣,这个人想法真出格,和自己有的拼。

偷儿说:“你以为我没想过啊!我还真穿着当官的那身衣服在皇城那边转过。后来我发现,偷紫禁城光会开锁不行,还得会打人。那守门的,乌泱乌泱的。一人一苍蝇拍,保准连苍蝇都飞不进。我哪有那本事。可是,你说就这么算了吧,我也不甘心。”偷儿说着。敏弘立刻想起午门那些穿黄马褂的侍卫们举着苍蝇拍儿站着的样子。如果胤衸他们也举着苍蝇拍上朝,估计苍蝇就该绝种了?

敏弘走了会儿神,偷儿还在念叨,会过劲来得时候,就听偷儿说:“你说这十八阿哥府好歹也是皇上赏得不是?又管的不严,没那么多人,我就站门儿那看看锁,弄弄就开了。我就好奇啊,也没多想,就进来了。”

敏弘接话说:“是啊!人家又没请你,你就这么进来,不打你打谁啊!”

偷儿静默了一下,强辩道:“哼!那女子叫的跟鸡猫子似的,吓了我一跳。这腿脚就不听使唤的往外跑。”说到这里,他似乎突然兴奋了起来:“你说这十八阿哥,放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不好好享用,天天守着牛婶那个大老娘们儿,有什么意思!”

敏弘刷的冒了一头黑线――俺比你至少小三百岁!敏弘不想在孤男寡女的情况下讨论男女问题,换个话题问道:“他们怎么没绑你?”

“谁说的!绑了!”偷儿划划手臂,说:“不过,谁能绑的住咱!”

“那人家就不打你?”

“咱命好呗!”偷儿兴奋的说:“他们抓着你我的时候,本来是要打一顿扔出去的。可是谁成想,后脚儿那个十八阿哥就骑着马过来了。我在门里听着好像是找什么人。大概是没找着,转身就走了。不过把他身边的那个太监留下来了,好像要管管,不要这么闹腾的意思。那阿哥走了之后,从内院出来几个女的,听说人已经走了,好像还挺失望的,一个劲的给那个太监塞钱,想着他能在那个阿哥面前说上点好话。这不,就没人理咱们了吗?”

敏弘觉得事情很严重:“那你还留在这里干嘛?万一他们想起来,有要打我们怎么办?”

偷儿说:“啧,你这人真没良心啊!我这不是看你冤枉想带你走嘛。你跟挺尸似的躺在那儿,万一要是死了,我扛出去冤枉不说,多晦气!”

“呸呸呸!”敏弘怒斥:“我福大命大,谁死了,我也死不了!快点儿!现在我醒了,咱们走吧?”

两个人说走就走。偷儿三下五除二开了门,蹑手蹑脚的出去了。虽是逃命,但是和贼在一起,做贼的感觉还真强烈。全身紧张的汗毛孔都炸起来了。以前做过盗窃案的辩护律师,这一次不知道谁能为自己辩护?!

胡思乱想着,连手上的伤都无暇顾及。

柴房在内院的后面,穿过几道门,到了后花园,要出去的时候,敏弘突然站住了。极端紧张下,人难免变态。

敏弘对偷儿说:“你有没有本事带着没偷过东西的人偷东西?”

偷儿正经的想了想说:“没有。这个挺难!”

敏弘说:“你看,天也黑了。这府里守卫又不严。反正你手里又没有大门,我们四处逛逛,看看这皇上赏的王爷府跟平常人家有什么不同,怎么样?”

偷儿惊道:“好啊!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你这人不错,等出去你就嫁给我吧!我们一起当贼,怎么样?”

敏弘也不慌,说:“想的美!你先带我逛逛这宅子再说吧!”

偷儿的本事果然不一般,一路穿堂过室,畅通无阻。

人都哪儿去了?

再说,核桃回去以后,越想越不对劲。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被敏主子唬晕了。怎么能自己先回来呢?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才对啊!

刚明白过来,那边十八阿哥听说他回来了,已经赶了出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劈头就问:“夫人呢?”

等到核桃老老实实的招供完,胤衸已经认蹬上马,带着侍卫冲了出去。城里面,虽说天晚了人少,可是也不能骑得太快。核桃手脚还算利索,总算知道地方,抄小路追了过去。赶到的时候正好碰见胤衸,遥遥瞅见门口一阵喧哗,过来的时候,看见一群人正往宅子里走。

那里面有人认得胤衸,赶紧行礼。胤衸一手勒马,一手持鞭,问道:“刚才有没有一个女人来府里。”那帮人莫名其妙,小偷倒是有两个,一男一女,十八爷这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有贼呢?

有人说:“回爷的话,这不,刚逮着两个小偷,一男一女。”

胤衸也不好说自己找的是敏弘。但是,在他看来,如果敏弘来过,一定是要闹得天翻地覆的,这里不可能还抓什么小偷!遂哼了一声,也不多说,拨转马头就要走。想了想,又对核桃说,“你去管管,别没大没小的瞎闹腾,吵吵什么!”扬鞭催马,匆匆的走了。

这事儿对核桃是个美差,皇上分过来六个宫女,还有从内务府拨过来的丫头,女人也算不少了,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十八阿哥这一个小老爷们儿。这帮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都认为“牛婶”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十八阿哥迟早会回来。这里又管的松,家里有点背景的,都通过人往里面送钱,指望着有一天能变成王爷福晋。作为两府沟通的重要人物,钱是哗哗的往核桃口袋里流。

按照胤衸的吩咐,今天晚上要在这里立规矩。先把人聚到一起。首先就得问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听说有贼,就着人去提人。和敏弘他们逃走的时间也就是个前后脚儿的事儿。刚刚错开,两拨人谁也没看见谁。敏弘还纳闷儿呢?怎么没人?人都到前面被核桃训话呢!

走了贼,核桃一点儿不急,这地方能有什么好偷的?先紧着自己摆摆威风。

核桃摆够威风,又搜查了屋子,丟了些金银财物,还有就是书房里的一封信。带着东西回去向胤衸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