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交代好爹娘,挽挽袖子,杀气腾腾的去寻阿原,“你把我爹娘和弟妹带到这儿,却不看好他们!我妹妹快被人骗走了,你知道不知道?”

“小青雀莫急。”阿原浅浅笑着,眉目生春,“这里头是有道理的,听四哥慢慢告诉你。”?

第106章嫁妆(二)

青雀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清亮的杏子眼中满是愤怒。阿原看着这样的青雀,心底柔柔软软,青雀多爱护妹妹呀,小青雀,真是好姑娘。

“青苗跟你是同天出生的,该说婆家了。”阿原浅笑,“这些时日以来,我让钟嬷嬷替青苗看了不少人家,有殷实的庄户人家,有富裕的商家,还有清高的读书人。不过,青苗都不喜欢。”

青雀专注的听着。

阿原咳了一声,“青苗就喜欢况周这小子。”

青雀微微皱眉。

“她是你妹妹。”阿原笑道:“她既喜欢这人,咱们便想法助她达成心愿好了,并不费什么事。”

青雀神色缓和下来,“况家老太爷、老太太,想必不太难对付?”阿原说的也对,难得青苗喜欢。

“极易对付。”阿原笑,“不只他们,连同况周的大伯、三叔在内,都没什么棘手人物。”

况周的父亲是老二,从小到大一直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再加上他才出生不久,爹娘便先后因病辞世,越发的不讨喜。

他家老太太倒是替他说过亲,女孩儿不是懦弱就是羞怯,没一个像样的。况周也不是省油的灯,回回暗中使坏,让亲事结不成。

可是毁一门亲事容易,成就一门亲事却难。他想娶位贤淑美丽的妻子,过优裕幸福的日子,却是难上加难。

“况周有尊长、家族压在头上,喘不过气。他想不任人宰割,唯有求助权势。其实这样也好,只要我还是晋王,他便要安安份份的,好生对待青苗。”阿原细细告诉青雀。

“放心,我会让况家乖乖的央媒提亲,郑重其事的娶青苗过门。”阿原胸有成竹。

况周,也算不错了。青苗的亲事,其实有些难办。她只是普通老百姓的女儿,却既不喜欢庄户,也不喜欢商家,偏偏喜欢官宦人家的子弟。

青雀有些发闷。合着我家青苗嫁人,就不能嫁个情投意合待她如珠如宝的呀,要凑合况周这样贪慕权势的人?不过,算了,青苗喜欢便好。

“青苗不能嫁到况家老宅去。”青雀忿忿的盘算着,“我妹妹才不在一群陌生人当中陪小心呢!我给青苗置宅子,让她单过。”

“置什么宅子呢?”阿原表示不同意,“还住晋王府好了。如此,青苗天天能见着莫爹莫娘,还不用回婆家受气。”

“我看行!”青雀怦然心动。青苗嫁人之后,还和爹娘住在一起,相互之间有个照看,那真是太好啦。

“哎,你替我妹妹想的很周到,多谢你。”青雀笑咪咪向阿原道谢。

“哪里,哪里。”阿原浅笑,“你妹妹,就是我小姨子,这还不是应该的么。”

说到“你妹妹,就是我小姨子”,他不由的红了脸。青雀也觉脸上发烧,狠狠瞪了他一眼。阿原,你好没羞!

阿原本是害羞的,被她这一瞪,勇气倒来了,目光热切的盯着她看了好几眼。青雀从小比他胆子大,也不甘示弱的看了回去。

越看脸越红。

“你俩吵架了?”师娘站在门口,诧异的看着他们。她今天是专门来看小徒弟的,结果一个不小心把小徒弟看丢了,忙追了过来。

“瞅瞅,脸红成这样,吵架吵的脸红脖子粗的,你俩真行。”师娘啧啧。其实小徒弟、小外甥脸上明明都是娇羞,不过师娘看着不顺眼,偏偏要说成脸红脖子粗。好像这么一说,能稍微解解气似的。

“小姨您净冤枉我。”阿原小声嘟囔,“我俩商量正经事呢,没吵架。”我哪舍得跟她吵架,您真是的。

青雀神气的吹嘘,“谁耐烦和他吵架?师娘,我若和他言语不合,那铁定是动手啊。”

武功比他高出一大截来,吵架?不耐烦不耐烦。手底下见真章,多痛快。

青雀眉飞色舞的吹牛,阿原脸更红了,师娘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天青雀算是不虚此行,见了爹娘弟妹,敲定了青苗的亲事,还吃了香喷喷的肉,绿莹莹的菜,心满意足。

至于如何对况家出手,什么时候对况家出手,这种小事就不麻烦日理万机的祁青雀将军了,由晋王代劳。

祁青雀将军有正事要忙活。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身回宁夏,便是因为这件正事。

祁保山在世人的心目中,是一位年少成名、颇具天份的英雄将领。可惜时运不济,在捕鱼儿海之战中孤军奋战,力尽而死。

本来是三路兵马齐袭鞑靼,可是另外两路因风沙弥漫迷了路,没有及时赶到。这是天公不作美,只能叹惜一声“时运不济”。

他战死沙场之后,世人有为他叹息的,有为他不平的,却没有挺身而出为他正名的:赵越、谭咸没有为他请功,他为国捐驱之后,依旧是龙虎将军,没有封赏,没有谥号,没有抚恤遗孤。

他,其实是无声无息的去了。

如果他没有留下祁玉这独生女儿,如果祁玉没有生下青雀,可能他会永远这么无声无息。直到若干年后,再也没人能记起他,再也没人记得这位天才将领。

这原本也是世间常情。这世上被埋没的英雄,受委屈的将士,如同怀才不遇的文人墨客一般,比比皆是。战场上前面这支人马浴血奋战、伤亡殆尽,却被后面那支人马抢了功劳,这种事,还少么。

世上哪来的公平。

没有实力,或是时运不济,都有可能让你远离公平,根本看不到公平。公平,竟是很难得的。

让公平、公义实现,只能靠自己的努力。等、靠、要、悲愤质问苍天,都没有用。

世人都知道祁保山幸运的有了位义子,名叫祁震;祁震幸运的有了位义女,名叫祁青雀。却没有想到,这名叫祁青雀的少女,会在二十年后,替她祖父祁保山正名。

事情的起因,是科道突如其来的弹劾。这轮弹劾来势强劲,矛头直指当年收复河套的三位英雄:谭咸、赵越、胡元。谭咸的罪名最重,因为他仗势在浙江一带霸占良田,数量巨大,浙江之所以流民四起,他有不可抹灭的“功劳”。赵越和胡元不用提了,一位是勋贵,一位是太监,平日里的飞扬跋扈是有名的,“强抢民女”“占人田地”“虐杀僧奴”这样的事,对于他们来说简直稀松平常。

倒是谭咸,因为素有清名,这弹劾很让人意外。

科道为什么要弹劾?因为有人把相应证据送到他们手上的。

科道和御史一样,可以风闻弹劾,不必有真凭实据。

内阁还是原来的万首辅负责,看到这架势,不敢隐瞒,急忙上报。万首辅是无耻小人,不过,他胆子小,从不敢在皇帝面前弄鬼。

皇帝看了这些弹劾,很费踌躇。这三人都死了,而且很可疑的死在谭家庄,死在一处。原以为是三位英雄不幸遇难,如今看来,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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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起死,三人一起被弹劾,要说是和当年的战事没有相干,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皇帝命翰林院翻出从前的卷宗,查出当年的军情,及时上报。翰林院的谢侍读,就是阻止皇帝立妃子的那位仁兄,非常敏捷的理出了脉络,“…先是拜英国公为平虏将军,巡抚谭咸总督军务,太监胡元任监军。英国公上书,称兵力不够,要想夺回河套,至少需增加十万精兵。之后英国公因病回朝,另遣武定侯接任。”

“这可好办了。”皇帝不再往下听了,嘴角浮上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原来当年领兵的先是英国公,然后换的赵越,叫英国公过来问问便是。

英国公应召前来,坦诚相告,“以臣的能为,必要再添十万兵力,才能驱除鞑靼,收复河套。当时的鞑靼小王子罗忽好战,鞑靼又兵强马壮,势力实在不容小觑。”

“谭咸、赵越能在不增兵的情形下收复河套,大大出乎臣的意料。想来,那两位定是不世出的奇才,方能有如厮成就。”英国公一再夸奖谭、赵二人。

你说他俩是不世出的奇才,可他们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被流寇所杀!皇帝有些哭笑不得。谭咸算是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赵越可是将军啊,连流寇都抵御不了?

皇帝从英国公嘴里也没问着太管用的,只好吩咐谢侍读继续查。正直的谢侍读查着查着,拍案大怒,“这帮妒贤嫉能的小人!这帮无耻之徒!”

谢侍读情绪激动的拿给皇帝看,“…三千人,面对三万鞑靼骑兵,英勇不屈!鞑靼骑兵主力被他们灭掉的!竟然没有封赏,没有谥号,没有抚恤!”

皇帝性子沉静,倒不像谢侍读这么义愤填膺,却是拿过卷宗细细查看。英国公为什么说不增兵就该退回内地,武定侯为什么最终打赢了,皇帝似乎有点明白。

皇帝召见广威将军祁青雀,温颜问及,“你祖父可有遗着、遗言传世?”祁青雀神色庄严,“祖父并没留下遗着、遗言,他性情淡泊,不嗜名利,不爱纸上谈兵,只会身先士卒、埋头杀敌。陛下,他是天朝军人的脊梁!”

皇帝大为感概。

祁青雀指着军事地图,详细讲解了天朝和鞑靼的军事力量对比、鞑靼惯用和攻城策略、当年捕鱼儿海战役可能的战情等等,皇帝越听越明白。

“你祖父,是天朝的英雄!”皇帝叹息,“像他这样忠勇报国之士,不该默默无闻,应受到嘉奖!”

祁青雀郑重拜谢,“陛下,您是英明的君主!”

捕鱼儿海战役中英勇对敌、宁死不屈的龙虎将军祁保山,被隆重的褒奖、赞美,赠恪国公,谥“忠勇”。皇帝特令在京中建一座大忠寺,以纪念在捕鱼儿海战役中阵亡的将士们。

以祁保山的功绩,是可以荫封子嗣的。因他两个儿子已和他同时阵亡,又没有孙子,只有义子祁震,皇帝封祁震为宣城伯,以示对祁保山的嘉奖。

虽然只有这一代,可祁家也算是伯爵府了。

至于谭咸、赵越、胡元等三人,因他们当年确有功劳,且人已去世,宽厚的皇帝不予追究,把弹劾置之不理。

虽然如此,可谭咸的名声、武定侯府的名声,已是大受影响。胡元倒是无所谓,他是太监,本来名声就极臭。

父亲的功绩终于被朝廷认可,祁玉知道之后,泪如雨下。如果当年便有这封赏、谥号,自己的遭遇会有所不同吧?可惜,迟了二十年。

薛能高兴的掉眼泪,“岳父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妻子的娘家爹虽然他从没见过,却觉亲近的很。况且,阿扬、阿挥的外家风光了,对这一双小儿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祁玉对着老实的丈夫忽觉没情没绪的,托辞想念外祖父了,回了王家。回到王家,见着王堂敬,祁玉狠狠哭了一场,“早二十年这样,我哪至于这么惨?”

王堂敬恨铁不成钢,“这一切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妞妞争来的!二十年前哪有妞妞,你想的好没来由。玉儿,妞妞可比你强多了!”

祁玉都哭了,王堂敬还这般疾言厉色,大概是他生平头一回。祁玉羞愧的收了眼泪,讪讪的想说什么,却觉说什么也不合适。

“邓麒是个混球,也知道替妞妞准备嫁妆!”王堂敬气的头昏,“你是妞妞亲娘,她再过两年多,等晋王满了孝便要出阁,你为她做过什么?!”

祁玉从小到大没被外祖父这么骂过,又是委屈,又觉惶惑。忽然,她灵机一动,惊喜的说道:“有啊,外祖父,青雀的嫁妆,我也想过的。”

祁玉忽想起,祁家老宅里的那个箱子,可以给青雀。

祁玉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有一年跟着父母、哥哥回乡祭祖。她在老宅玩耍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跑到一间密室,祁保山很快来找女儿,指给她看,“玉儿,这屋子东北角埋着个铁箱子,里头全是宝贝,等爹爹哪天不在了,平分给你和哥哥们。”

祁玉的母亲临咽气之前,抓住祁玉的手交代她,“玉儿,往后你有了孩子,过继一个给祁家!祁家老宅地上和地下所有的财物,全都归他!”

“青雀虽是姑娘家,可是她都姓祁了,算是我过继给祁家的孩子吧。”祁玉理所当然的想着,“既如此,那铁箱子便是青雀的。”

第107章较量

祁玉含笑说起王堂敬听,“…保不齐是什么稀世奇珍呢,要不爹爹怎会珍而重之的埋在地底下?给青雀好了。”

王堂敬诧异看向祁玉,给青雀一个铁箱子,一个你根本不知道装着什么的铁箱子?祁玉见他脸色不善,忙解释,“爹爹说过,里头全是宝贝。”

王堂敬沉默半晌,苦笑,“也罢,青雀姓祁,你爹爹留下的财物,自然该是她的。至于你,你是她姑母,到时依着做姑母的礼节,给她添几件首饰便是。”

祁玉低低答应了一声,忽觉心酸,想哭,无限悲凉。

辞别外祖父,回到阳武侯府,祁玉神色恹恹的,无精打采。薛能大为心疼,又不敢追问,眼看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发闷,干着急没办法。

王大太太又说人前来说项,薛能委婉推了,“媳妇才走了没多久,儿子还有一年的孝,哪是议亲事的时候?没这个道理。”

推走来人,薛能也是心烦。阿护这继室人选可要早早的看好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下,好让王家死了心。可谁家好姑娘愿意做填房呢?唉,没法子,只好往次一等的人家寻摸了。

想起薛护成了鳏夫,薛能愁眉苦脸。儿子,你跟爹一个命呀,都要娶两回媳妇!阿护,只盼你有时运,也跟爹爹似的,娶到合心意的绝代佳人。

晚上,祁玉连饭也不肯吃,把薛能急的够呛。薛护在宫里当值,小阿挥吵着要娘,大姐儿板着个脸不说话,大哥儿偏偏又拉稀了,薛能真是焦头烂额。

“得娶房能干的儿媳妇。”薛能改了主意,“佳人不佳人的,也顾不上了。阿护,你是长子,还是娶个能独当一面的媳妇吧,要不然,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呢。”

薛扬沉着脸出房来看了几眼,转身又回去了。

薛扬亲手绣了十只精巧漂亮的荷包,准备送给青雀。王堂敬知道后笑着夸奖,“阿扬很好,友爱姐妹!”阿扬亲手绣的荷包,何等有情意,妞妞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天王堂敬专程命人把青雀叫来,递给她两个卷轴,“妞妞,送你的。”青雀笑吟吟,“我也算是书香门弟出身,是得要几件名人书画来充充门面。曾外公,多谢您啦!”

等到青雀把卷轴打开,不由得惊呼,“夜宴图!”再打开一幅,又是惊呼,“山居图!”青雀定定看了会儿,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王堂敬,“您真神了,从哪弄来这两副传世名作!”

《夜宴图》是五代画作中的精品,细润圆劲,人物形象清俊,把一位南唐巨宦在家中开宴行乐的场景描摹得栩栩如生。《山居图》也是名作,以清润的笔墨,把浩渺连绵的江南山水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两副图,称得上价值连城了,而且可遇不可求。

老杨你真行,你把妞妞教成全才了,武能上阵杀敌,文能赏鉴名画!王堂敬这会儿真把杨阁老羡慕的不行,有妞妞这么位小学生,多舒心啊。

青雀笑咪咪收起卷轴,叹道:“真送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曾外公,若换了我是您,今晚准会心疼的睡不着觉。不对,是连着好几个晚上,都会心疼的睡不着觉。”

王堂敬哼了一声,“曾外公是那么小气的人么?哼,邓家还知道给你添些珍贵之物,王家可不能输给他们!”

曾外公您…合着您是跟宁国公较劲呢!青雀摸摸鼻子,乖乖的把画收好了。

正好薛扬来了,王堂敬笑着告诉青雀,“阿扬有心,亲手绣了荷包给你。妞妞,好不好的,这是她的心意。”

青雀笑,“阿扬真乖巧,我要好好谢谢她。”闺阁中的女孩儿,若是长于诗画还好,可以拿自己写的诗、作的画来送人。若诗画上不能,似乎只能送些荷包、帕子之类-----邓之屏、邓子盈送给青雀的,也是亲手绣的荷包。

薛扬笑盈盈走进来,冲王堂敬、青雀行礼问好,亲热叫着“曾外祖父”“姐姐”,青雀也笑咪咪的叫“阿扬”。没一会儿,薛扬便拉着青雀到僻静处说悄悄话。王堂敬远远看着这一对有几分相似的姐妹,十分欣慰。看看,姐姐爱护妹妹,妹妹尊敬姐姐,多好。

薛扬言笑晏晏的说着话,忽然撅起小嘴。王堂敬看在眼里,微微笑起来,阿扬爱娇,在姐姐面前很自在呢。

“…姐姐,你若嫁给晋王,我便不喜欢你了!”薛扬天真说道。

“随你啦。”青雀漫不经心,“你喜欢我也成,不喜欢我也成,悉听尊便。”

“姐姐你…!”阿扬顿足,“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我是你妹妹呀,我是你亲妹妹!”

“我知道。”青雀奇怪的看着她,“你是我亲妹妹,我一直知道。”

“你不该疼爱我么?”阿扬委屈的不行,“你不该让着我么?哥哥就很疼我,处处让着我!”

“薛家的规矩是哥哥让妹妹,可我祁家的规矩,是妹妹顺从姐姐。”青雀笑道:“我有弟弟,也有妹妹。不拘是弟弟还是妹妹,都要听我的。若不听我的话,一律丢出去,概不理会!”

“你…”薛扬气的小脸通红,忿忿看着青雀。王堂敬觉着有些不对,快步走过来,“姐儿俩吵架了?”青雀和薛扬异口同声,“没有!”都不肯承认。

青雀唬弄曾外公,“我俩可要好了,无话不谈。”薛扬附合,“可不是么?我和姐姐好像打小便认识似的,亲切的很。”王堂敬释然。

接着两人还吵架,不过声音很小。薛扬批评青雀,“你没有度量,我不要你做姐姐!”青雀无所谓,“那我不做你姐姐好了。其实我不缺妹妹,我有青苗,有青宁,邓家还有邓之屏和邓子盈。”

她有这么多妹妹,我却只有她一个姐姐!薛扬吵架没吵赢,气的胃疼。

“我往后再也不要见你了!”薛扬忿忿的扭过头。

“我后天动身去宁夏。”青雀淡淡道:“你想见我,也见不着了。”

去宁夏?你都要嫁人了,还去宁夏?薛扬傻了脸。

“哎,你别去了。”薛扬摇摇青雀的手,“打仗多危险,别去了。”语气中有央求的味道。

“鞑靼大举进犯,宁夏告急。”青雀目光看向窗外,“我义父在前线浴血奋战,难道我能在后方安坐。阿扬,我恨不得飞到宁夏,和我义父一起抵御胡虏。”

薛扬呆了呆,小心的从颈间取下一个璎珞圈,璎珞圈上挂着晶莹璀璨的玉锁,“这个,开过光的,能保平安,送给你。”

青雀唇角泛上丝笑意,声音温柔起来,“阿扬,你带着。”

薛扬小声道:“我又不打仗。”执意把璎珞圈挂在青雀颈间。

青雀含笑看着她,“我还是会嫁给晋王的。”

薛扬板起脸,“我不喜欢你!不过,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青雀拍拍她,笑道:“我也不喜欢你,不过,我也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两人四目相对,青雀眼神宽容宁静,满是笑意,薛扬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姐妹二人友好分手。

王堂敬是早就知道青雀要回宁夏的,只是没料到鞑靼又大举入侵,少不了担忧青雀,“刀枪不长眼,妞妞,你千万要多加小心。”青雀神采飞扬的指指自己,“久经沙场的老将啊!”她样子很得意,很可爱,可王堂敬看着她花朵般娇嫩的容颜,心头沉甸甸的,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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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安慰他,“您放心吧,这回是宁国公带兵,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打过败仗。”皇帝之所以命他领兵,一个因为他是勇将,再一个,因为他是福将。

王堂敬又哼了一声,“是他带兵,我更不放心了!妞妞,你遇着邓家人,就没好事!”青雀笑道:“曾外公,他平时不管怎么样,带起兵来,是不会犯糊涂的。”王堂敬想想,“倒也是。”宁国公治军严谨,军纪严明,是出了名的。

干清宫。皇帝审视过兵部呈上的出战名单,正要提起朱笔批“准”字,忽然发觉最后附有祁青雀的名字,眉头皱起来,“谁许祁青雀出战的?”

一旁侍立的兵部侍郎恭谨回奏,“陛下,她本就属边军。”她属于边军,边疆有战事她参与,这本是顺理成章之事。

“去掉。”皇帝冷静的吩咐。

兵部侍郎额头冒汗,“陛下,她属先行军,恐怕这时已出发了。”

皇帝忽觉不妙,霍的站起身,“速召晋王!”兵部侍郎莫名其妙,太监连连答应,一溜烟儿出了宫,去到晋王府。

皇帝在殿中踱了几步,神色焦急不安。兵部侍郎没弄明白,平日里老成持重的陛下,这会儿是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皇帝又急急的召来羽林卫指挥使,“晋王或许出了城,你速去将他追回!他若抗旨,你绑也要把他绑回来!”

把晋王绑回来?显然事态极之严重!羽林卫指挥使以为是什么谋逆大案,心中一震,忙叩头答应,“陛下,臣遵旨!”

“我做什么坏事了,要绑我回来。”一位身穿亲王服饰的美丽少年徐步走入殿中,一脸委屈的质问皇帝。皇帝又惊又喜,“你没走?如此,朕放心了。”

“想走的,被轰回来了。”阿原走到皇帝身边,小声嘟囔,“青雀嫌我没用,把我撵回来了。”

皇帝挑起眉毛,“没用?”竟敢嫌朕的弟弟没用,祁青雀你真嚣张。

阿原神情沮丧,“要是父亲还在,我去央求央求,或许父亲能许我监军。”

皇帝面目冷峻,“激将法对朕没用,莫白费心思。”

阿原流下眼泪,“我还不如手起刀落,把自己阉了!阉人能监军,我却不能!”

“你敢!”皇帝又惊又怒,手起刀落,把自己阉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敢?!”皇帝怒不可遏。

阿原赌气背过身,不理皇帝,跟个小孩子似的伸出袖子擦眼泪。皇帝看着这倔强的弟弟,头疼的不行。他要是真的…?唉,阿原从小到大这性子,真是愁死人了。

“宣宁国公!”皇帝终于下定了决心。

“邓卿,朕把晋王托付给你了!”皇帝脸色郑重、庄严,“晋王是先帝爱子,他忧心边城战事,自愿请缨出战,朕悯其情,准了。他身份与众不同,一路之上,邓卿务必确保晋王无恙!”

宁国公知道推不掉,索性也不推,大大方方的接收了晋王这个麻烦。晋王确实是个麻烦,因为他一个,宁国公要增加不少兵力要保护他,简直是睡觉也不敢闭眼睛。

阿原终于如愿如偿,美玉般的面容上绽放出愉悦笑容。

“哥哥,我很快会回来的。”他浅浅笑着,对皇帝许诺,“我会很小心,出门带近卫,危险的地方通通不去,我会很安全!您放心罢。”

皇帝哼了一声,没理他。

“那个,你下个手札给礼部成不成。”阿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他们先准备着,别到时候措手不及。”

你再过两年才能册立王妃,你让我现如今便下手札给礼部,为你备办仪式!皇帝扶额,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