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左琛蹙眉,红灯了前方。

黎我在里面跟人发生了口角是事实,但是跟一个人发生口角,还是跟几个人发生口角,没人清楚。黎我是新进去的,其余的都是在里面呆了很久的犯人。除非别人是眼看着黎我打人从头至尾不帮忙拉下来,否则黎我是没机会和条件把人打得半死的。

乔东城讲述完,想问的是,“我以为是你派人这么做的……”“不是。”左琛跟乔东城不避谈这类事情,也许乔东城会以为是左琛想斩草除根,可他若是想除,早在黎我威胁他收养那个孩子时,就除了。况且,那份录像带还在黎我狱外亲戚的手中,左琛怎么会敢下手除掉黎我呢?

乔东城又问左琛,“那你了解吗,黎我还有什么仇人?”

左琛更是不清楚了,“黎我这个人,我以前只听过名字。在我对付林铮时,需要安全员董国盛的帮忙,董国盛出国前,三番五次进去警察局,都是因为董国盛身边被我的人安排了给他惹事的女人,就是这个黎我。但在小胡同那次之前,我从没见过黎我这个人,黎我也不知道我这个人,甚至名字都不知道。那是第一次见面,我怎么会知道黎我还的罪过什么人?”

“我怎么忘了这茬。”乔东城开腔,“先这样,我的朋友刚才通知了我,我想着先问问你,没事就好,有事我这边好想办法。对了,我明天准备出国去过年,你也要走了吧……董阿姨那边,你费心了。”

顾暖再次挨打这件事,乔东城始终担心左琛太过气愤,会让顾暖出于两难境地。

路过奶茶店,左琛只是眼神一晃,看到了。

停了车,让顾暖在车里等,他下车去买了一杯奶茶,许是他这样的男人在奶茶店门口站立显得特别奇怪,不过无妨,很快,奶茶做好了。

这种东西左琛不敢让顾暖经常喝,冬天她却喜欢这东西。

这么多年,没这样买过东西,拿出一张一百元的,找零回来九十二块,放进大衣口袋里。

左琛走向路边的车,手机响了,他仍是戴着蓝牙耳机,手中拎着一个小塑料袋子,里面是一杯奶茶。他接听,“妈。”

“顾莱给你打电话不管用是不是?”董琴的声音有气无力,“你非要看着我哪天死了,才让顾暖回一趟家?”

“妈……今天带顾暖回家,她的身体不好,这几天在养身体。她后背上的伤,愈合需要时间。”真的面对董琴的质问,左琛还是选择了压抑着情绪,缓和的语气。

董琴在那头冷笑,这会儿没了刚才那会儿的虚弱声音,对左琛说,“你对我这个当妈的有意见,朝我这个当妈的来!你扣着顾暖不让她回家是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相中的是我们家顾暖,表面上对我和我儿子好,其实心里巴不得我们都死了干净,就剩下我女儿顾暖一个人儿你才高兴!”

左琛蹙起眉头,望着车里的顾博,不想上车后跟董琴通话让顾博听见。

“妈。”左琛瞥了一眼远处,顾博在看过来,他侧了身,不愿让顾博看到他这时愤怒的五官,他面朝东而站,“您的自私,有意或是无意,我不深究,也没有权利。从前您对暖暖做的,您是她母亲,我无话可说。现在……她是我妻子……我是她的丈夫,是否有权利护她?”

董琴半晌答不上来半句话,不是她觉得自己没理,是认为,现在左琛和顾暖完全统一战线,左琛不待见她董琴,亲女儿就也一样不待见自己亲妈了!

左琛站在街上,那边没人说话,被挂断了。

顾博的微笑,到何时,都是好看的。左琛,真羡慕他,那世界太干净。

……

左琛开车,顾暖和顾博在车上,回去董琴那边的路上,顾暖很紧张,不知道心里是怎么了,不可思议的,恐惧着。

左琛问她,“怎么了?”

顾暖看向左琛,摇头,“没事。”

其实,右眼皮,一直在不停地跳……

顾莱不在,回家了,晚上还会来陪董琴,顾暖不知道,顾莱这么献殷勤,图的是什么?母亲身上,有什么是值得她这样做的?如果说是顾莱护着婶婶,这是不可能的,整个顾家上下,都知道,顾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到了好些日子没回过的家里,顾暖攥紧了左琛的手指,左琛深呼吸,攥住了她的手,除了给她力量,任何事任何话,都多余。

很想转身让她们母女聊聊,他在一旁,又怕董琴认为他是摆架子。左琛没有应付过长辈,父母也不是这样的。最艰难的,不是董琴为难他,而是,他自己为难自己。

董琴差点就哭了,顾暖见母亲这样,所有的怨,都消散了一多半,扶住向她扑来差点摔倒的母亲,扶起来说,“妈……”

“妈对不起,对不起……妈真是该死!”董琴闭着眼睛,万千忏悔在口中重复,伸手要打自己巴掌,却被顾暖抓住。

顾暖扶着董琴,左琛要护着顾暖,董琴劲儿大,一推,顾暖很容易跌倒。左琛实在是怕董琴一个寸劲儿就把弯着腰的顾暖拖在地上,伸手去扶起董琴,“妈,坐下说吧。”

顾暖也说,坐下说。就和左琛,还有顾博,一起把董琴扶向了沙发那边。

顾博如同以前一样,回到家中,不见得跟母亲亲近,转身,进了他住过的那间卧室。

董琴口中一再重复的,无外乎就是对不起顾暖,那天不该控制不住打了她。又要看看顾暖的背上伤好了没有。

今天回来,顾暖是来看看母亲的身体状况,还有安排一下过年的事情。对于母亲清醒的情况下对自己殴打,顾暖恨不到彻底,毕竟是母亲,可是要说一点怨恨没有,那也是不完全的,也许有一天会一点都不恨了,但一定,不是现在能百分百做到的。

说到要和左琛去国外,认识他家中的亲戚们,董琴的表情,似乎是太意外,问顾暖,“不在海城过年?”

顾暖就知道母亲会不高兴。

左琛目视董琴,说道,“妈,四月,是我们的婚礼,婚礼之前,我要带她见见左家的亲戚朋友。”

这是左琛的单纯目的,如果不是必要,他会不带顾暖出国过年,就留在海城,这样,免除了董琴找话题做文章。但是,见亲戚朋友,很必要。

“……”董琴坐在沙发上,松开了顾暖的手,也不看左琛,转头看向了别处,要哭了,“我养大了女儿,头一年,不在我身边过年。”顾暖听这话,以为母亲是不舍得,说,“妈,很快就回来海城。”

董琴还是没有转过来,也不说话。

左琛心中叹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妈,如果您方便,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法国玩玩。”

“明知道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董琴不客气地说。

左琛无言。

若是以前,会去顾暖的卧室,或者是出去到楼下车里等,现在不行,顾暖怀孕,经历了上次进门看到的一幕,再也不敢单独扔下顾暖一个人。

顾暖看了左琛一眼,眼神安抚他的情绪。顾暖印象中,母亲对于左琛的提议,从来都表示赞同。以前,左琛说有机会安排母亲出国去玩儿,董琴当时笑呵呵的说,‘我这女婿就是有能耐!行,妈借了女婿的光儿了,必须得出去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现在,完全是两种态度。难道,只是不舍得女儿出国过年,情绪不好么。应该也不是的,很久之前,母亲和左琛就有了各种意见上的分歧。

最后董琴同意了,不同意能怎么样?

送左琛和顾暖下楼的时候,董琴说,“妈那天是太生气了,左左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妈都不知道那是亲外孙。一时间接受不了,都是妈的错。”

纵使心里有恨意,听着亲妈一口一个认错,也是受不起的。

怎么好说,不原谅的话?

到了楼下,左琛打开车门,让顾暖上车,顾暖说,“妈,美啬二十九白天回来。”

“好了,妈知道了……”董琴让她上车,别冻着了。

董琴挥手,一直目送左琛的车开远了。

到了家中,左琛让顾暖回楼上休息休息,他从车里拿下一个大的空行李箱,放在一楼客厅中。

顾暖在楼上,脱了外衣,蜷缩在暖暖的厚地毯上,望着门口的方向,担忧的,是怎么让母亲不再针对左琛。

楼下,左琛坐在沙发中。十指交叉,搁在额头前,两拇指按着太阳穴处。闭着眼眸,深呼吸,看着沙发下的地毯。

晚上,左琛开车将顾暖送去了左茵家中,左茵做了菜饭,要顾暖过去吃饭。当然都是骗婷婷的。左茵今晚要加班,当妈的知道女儿处了男朋友,左茵反对女儿婷婷跟这个不正经的男孩子来往,怕婷婷今晚会出去,左茵让顾暖过来。

刚好今晚左茵有酒局应酬,便可以把顾暖送过去,等到左茵晚上忙完回家,左琛也忙完了,也可以接顾暖回家。

左琛走后,左茵和顾暖开饭,婷婷下来吃,吃晚饭左茵就走了,婷婷跟顾暖聊天,问,“小舅妈,早恋的感觉你知道吗?”

顾暖点了点头,“大概,能感受到一点,不过感觉不浓了。”

“小舅妈,我喜欢小我一届的人。”婷婷嘴角弯弯的说,“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是找一个像我舅舅那样的成熟男人,我发誓好好学习,做个各方面都很强的女人。可是恋爱的感觉来了,我控制不住,我想出去约会比未来想当个很强的女人感觉强烈了……”

17岁,心思很不稳的小年纪。

顾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婷婷别出去,就跟婷婷在楼上聊了起来。听着婷婷说她的事情,顾暖又说自己的事情,还有身边朋友的,包括初中高中大学的同学,那些失败的恋爱。她们当初是怎么爱的死去活来,后来是怎么分手的。

男人是用什么方法欺骗的可以同时跟好几个女生交往的。乐乐上铺的那个女孩,大一那年堕胎了,大学毕业后结婚,才得知不能生育。

“那她是跟谁结婚的?”婷婷问。

“堕胎的是谁的孩子,就跟谁结婚了。”顾暖说,“这是唯一的,我认识的,听说成功结婚了的,但这个男的很穷,工作也不好,长得一般,在海城混了两年还是什么都没有。后来和为他堕胎的女孩结婚了,婚后生活平淡,不过就是有个帮他洗衣做饭的女人,但得知我这个女同学不能怀孕后,家暴多次,最终离婚收场……”

顾暖只捡着吓唬人的说,婷婷后来跟顾暖聊,去哪里留学好。聊完留学的事情,又聊自己的妈妈,左茵,婷婷说,我很希望我妈妈能找一个人。

七点半多一点,顾暖有点困了,想睡觉。

手机响了起来。

婷婷在旁边叫她,“小舅妈小舅妈,你的电话,是你妈妈找你。”

顾暖勉强睁开眼睛,拿过婷婷递来的手机接了起来,“喂?”

那边却传来顾莱的声音。

“暖暖啊……快点回来看看吧!你妈中风了,别……你别回家了,先到医院吧,去医院,快点啊……”顾莱的声音急促。

是真的很急促。

顾暖,一瞬的,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

好像中了一种毒,从拿着手机的手指,开始疼痛,溃烂,然后一点点的,蔓延至手腕,胳膊,全身都疼痛的溃烂了一片。

因为顾莱说,“暖暖,你妈中风都是因为左琛,就是被他气中风的!我都看见了!”

下楼时,顾暖有些站不稳,中风,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拿着手机,忘了穿上外衣,婷婷跟在身后,见顾暖腿软的差点摔倒在楼梯口,孩子急了,要吓哭了,“小舅妈,你慢点,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钥匙都忘了拿,就记得扶着小舅妈往外面走。

见了外面的冷风,顾暖的眼泪就出来了,怎么拦出租车都没有停下的,婷婷扯着顾暖,安慰着,然后先拦车,终于来了车,扶着顾暖上车,说了地方。

车行驶在路上,顾暖眼中全是晶莹的泪水,拿出手机按着号码,左琛的号码很简单,却总是手发抖的拨打不对。

“小舅妈,我给小舅打。”婷婷拿出手机,打左琛的号码,无法接通。

海城市某酒店中。

左琛喝了几杯,应酬的酒桌上,有女人,不多时,又进来一个女人,往抽着烟的左琛身边走来,手刚搭在左琛宽阔的肩上,手指准备沿着他的胸膛向下滑去,应该是要趴在他的肩膀上,喂他喝酒。

左琛交叠的双腿放下,捻了一支烟对准正要抽完的那支,对着了,烟蒂扔了,眯眼起身拿了大衣。转身时,深邃地双眸死死地盯着手搭在他肩膀上的陌生女人,蓦地,手指轻轻一堆,将这女人推向远处。险些摔倒,好像,他用了特别大的力气!

喝了几杯酒,开了快车,最快的速度,抵达恒科楼下,他的车,停在恒科楼下,人,上了顶层,办公室的灯开着,左琛揉着眉心,坐下,一边脸上刺痛。

第一次,挨了长辈的巴掌。

母亲父亲,不曾打过的这张脸,被董琴,狠狠地打了下去,猝不及防。

他说,“妈那个名字,写在了和我的结婚证上,这辈子妄想抹除。”

如果,当着他的面,要求他跟顾暖离婚的人,是另外的其他人,下场,会很惨。可是,这个人是顾暖的母亲,如何报复?不能,只能为难着自己。

董琴给左琛的是重重的一巴掌。

“跟暖暖离婚吧!从此姓顾的姑娘恨你姓左的没关系,桥归桥路归路,你在海城,我们就搬走!你这样的女婿,我们高攀你不起,在墓地,我不管你是不是听见了我和她爸说的话,都不重要。暖暖现在怀孕了,我谅你也不敢跟暖暖说出来,除非你想把她刺激疯!她没父爱,就我这么一个妈,流血流泪的忍了我一辈子,你忍心看着她再受打击?”董琴明白自己自私了,她希望未来的二三十年,女儿跟自己生活,而不是因为左琛的关系,跟她疏远了,陪在姓左的身边。

左琛来到这世上32个年头,大风大浪经过了,从没有唾手可得的东西。公司,妻子,儿女,今时发现,最狂妄的对手,是妻子的母亲。

动,动不得,讲理,讲不通。

“听见了,全部听见了,不是在墓地那日,是更早的时候便知。”齿寒唇冷,眸光悲凉,嗓子中嘶喊出的声音,“妈别再故意给她制造梦魔了!!我为了您母亲的形象,为了您不至于有牢狱之灾……我,只求您放过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她安静的生活。”

左琛忘记了疼,指,没有温度,头疼地转身。

本是去参加酒局,董琴来电,要户口薄,在他办公室中,便送了去,本想对于顾暖出国过年之事安慰这位母亲几句,可董琴见他的目的,并非在户口薄上。

应酬酒局上,几杯酒下去,头疼厉害,手机在车上,没电了。休息了几分钟,准备去接顾暖,吴哥却上了恒科顶层,联系不上左琛,来公司碰碰运气,就看到左琛的车在楼下。

“什么事。”左琛俯首,疲惫的浑身都越发难受,腿部更是。

吴哥声音发颤,“左总,您去见过顾小姐的母亲?”

左琛不明所以,抬头,双眸中血丝隐现。

吴哥缓慢地说,“左总,顾小姐的母亲,中风……在医院里抢救。那个叫做顾莱的,把中风的因由……全都推卸到了您身上。”

(一万五字,加更完毕,艾玛~亲们信任俺滴还是比较多,么么哒O(∩0∩)O~别把脑补出的情节当现实哈~)

结局篇(2)【5000+】

左琛的酒,醒了大半。

去医院的路上,吴哥开车,平缓地语气跟左琛说,“左总,中风是老年人多发病。尤其董琴的性格,很容易生气恼怒,又是高血压,心脏也有问题,发病的责任并不全在您。”

吴哥接到婷婷的电话,孩子问,“吴叔叔,我小舅来了没有?”

医院。

婷婷一直等在医院外,前方的车行驶过来,通亮的车大灯晃了婷婷的眼,婷婷认识小舅的车,还有车牌号,就跑了过去,左琛下车,婷婷说,“小舅,你快去跟小舅妈解释解释,她那个姐一直在说你坏话。桫”

吴哥跟着一起上了去。

董琴刚被送到医院不久,还在救治,顾莱看到走廊另一侧走来的人,松开抓着顾暖胳膊的手,手指指着左琛就朝左琛说,“我婶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暖暖她不放过你!我们顾家人都不放过你!”

“关我小舅什么事!”婷婷站在左琛旁边,瞪了顾莱一眼。婷婷一直听这女人在小舅妈身边挑拨,如果里面的人有个好歹,按照这个女人的意思,小舅就要偿命盲。

“哪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顾莱骂着,就要伸手打婷婷。刚上前,吴哥伸手把顾莱用力推开,对顾莱说,“说话之前先斟酌,惹了祸上身就晚了。”

顾莱喜欢欺负软的,年纪小时谈恋爱,跟男朋友整天打的热火朝天。最后找了一个可着她欺负的老实人,才算是结了婚,婚后欺负的更甚。这会儿被吴哥推了一把,没了声儿,脸上表情还是很不服气。

顾暖靠墙边站着,不倚着什么作支撑,很怕站不住了。从今天白天跟左琛回家看母亲开始,右眼皮就在有规律地跳,现在,一样,有规律地,不停。

还是七八岁小孩子的时候,跟其他家庭的小丫头一样,希望爸爸妈妈能把自己宠上天,出去跟别的小朋友玩儿,能骄傲地努嘴炫耀自己有的。也不知是否这贪得无厌的心老天爷看不惯,就惩罚似的有了后面这乱七八糟的人生,可是,老天爷您跟一个爱吃糖的小孩子计较什么呢?长大后,明白了知足常乐,不敢求大富大贵,只求一家温饱,别人富足,与我无尤,不去嫉妒。

任何事但求无愧于心,心想,这样的要求自己,定会有好报吧。好报,不是要低头捡钱,不求买彩票中奖,只想着家人能平安健康,哪怕是住在租的房子里围在饭桌上吃一顿开心的饭,也是美满的。弟弟,母亲,哪一个出了意外,顾暖都受不了。还想着,转运了,奢望了这么多年的美满生活,一定是要开始了。

望着医院的地面,轻呼出了一口气,如果母亲今天有事,那么,自己梦中无数次出现的一家人美好景象,都是奢侈的了,这辈子,来到世上一回,忍的这么辛苦,努力了那么多,家庭上,还是没能有个完美的句号。顾莱说,是左琛的言辞,导致母亲被气的中风,顾暖不敢转过身去看左琛,他却是来了……

如果换成是顾莱气的母亲中风,现在,顾暖恨不得将那个把母亲气中风的顾莱痛打一顿,也未必可以解恨。可惜,不是顾莱。所以,这个人是左琛,那要怎么办?

左琛来到顾暖身边,她倚着墙壁阖上双眼,睫毛在不住地颤抖,知道他就站在她身边,却不想睁开眼睛看他问他,怕问了之后的确是他跟母亲起了争执。她咬着嘴唇忍着忍着,也是未能忍得住,眼睛虽未睁开哭,泪水却从紧阖的眼睛里流了出来,颤抖地睫毛上,有了湿湿的泪珠。

“……”左琛先前本就醉了酒,此刻眼睛里血丝渐重,拇指抚上她的眼睛,抹掉了一层眼泪,挺拔地身躯这么站着,靠近,却不敢抱一抱她。一字未说,却无法再无忧,再无虑。

顾莱看着,冷笑,说,“见了我婶儿,几句话没说完就激烈的吵了起来。你刚一转身,我婶儿就倒在地上了。暖暖一直不回家,我婶儿都没这样,我婶儿伤心的是你这女婿做的不够格!”

吴哥不善地看了眼顾莱,顾莱再次闭嘴。

左茵刚在楼上给病人进行了一个手术,精神还在紧张中,走了过来。听见顾莱的话,理都没理,就像顾莱这个人不存在,走到顾暖面前,掏出纸巾苦涩地弯着嘴角,给顾暖擦了擦眼泪,左茵红了眼圈儿,看自己弟弟,“阿琛,带暖暖到消防通道待一会儿。放心,人肯定是没事,不然不能这么长时间没出来。”如果死亡,该有结果了。

顾暖听了左茵的话,抱着一线希望,跟左琛走向了消防通道,有些话要说。单独对着左琛,呼吸着他身上的酒气,顾暖平视着他的西装,说话带着闷声,一字一句都显得困难,“你怎么单独去见了我妈,说了什么会吵了起来?左琛……以后,我们,要怎么办。”

想想都会心慌,母亲跟左琛有隔阂,如果母亲今天有了不测,顾莱,顾家人,会骂她跟一个气死自己亲妈的人生活着。早已不在意顾家人的声音,但是,也害怕日后总会记着,母亲的死因跟左琛有关。有时候生活那么痛苦无奈……明明知道左琛大概并非故意,却过不去心里这一关。

母亲如果有幸挺过来,会对左琛怎么恨?母亲对左琛的恨,唯一的途径,便是自己,这一点顾暖深知着,所以无奈,所以痛苦。如果可以做一个为了爱人回头去气死亲妈的女儿,倒也就不必担心这些个了。

只是,她不是。

她担心母亲有事,父亲病逝时,她哭的要声嘶力竭,现在,心一样悲伤,只是腹中的孩子,让她咬着牙就算吐血了也要往肚子里咽,顾及老的生命,也要顾及小的生命。

左琛的眼眶很红,加上眼眸里的血丝,让他整个五官显得白如冰雪,不是对人的冷意,是失了温度。他也是害怕的吧,无心酿成此种局面,中风不是他能左右。

社会上,大多事情他可以摆在台面上讲求原则,讲求逻辑,唯有亲情,爱情,谁对谁的爱,谁对谁的恨,讲不得原则,讲不得逻辑,也讲不通。“我没想到会这样。”千言万语,大概只可挑这一句。无需多说,她懂,他也懂。世事,如这天气一般变幻无常。彼此摸样,道尽的,亦是彼此心中的悲凉。

四目相对,左琛希望永远不要给他机会,让他对她说出,‘这不公平’,四个字。

他的恐惧她看得见,惶惶不安的心终于是泛起了酸意,变作了更多泪,顾暖抓着他的手臂,轻轻摇头,“左琛……你有没有一瞬间的想过,我的情况给你带来很多麻烦,很糟糕。”

不会埋怨有这样一个母亲,只得,往自己身上怨。

“怎么会这么想,从头至尾,是我处理的问题。如果我可以忍一忍……”忍什么呢,忍下董琴那话,同意离婚吗?心中淌着血,冷笑。左琛不喜欢听她消极的以为是她很糟,生来属于那个家庭,这无可更改,就像他走过了荆棘,也踏过许多无可奈何。

心疼地将她揽在怀里,拇指擦着她眼睛里汹涌而出的泪水。顾暖的右边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有些听不清左琛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左琛不知如何安慰好她,垂首,手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蹭着她的脸,闭着眼睛找到她的嘴唇,吻了下去,麻痹她的意识。别哭了……别再哭了!心,真的,就要裂开了。

董琴捡回了一条命,每个此类患者中风的程度不一,分很多种。董琴的下半身,从腰部开始,不好使了,没有了知觉。医生说,病人不可能再站得起来。

若是中风直接死亡了,事情便复杂了。好在保住了命,只是,保住了命之后,病床上那个自私的母亲,会加倍的自私,谁有胆子,敢惹她生气?

至少,顾暖从不敢,左琛,再也不能靠近。

31日早上,顾暖跟顾莱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医院这边我自己就行。”不爱看见顾莱。

顾莱临走时说,“暖暖,你不待见我这没关系!你别把你妈活活被气死!”

31日早上是乔东城出国过年的日子,去机场之前,乔东城来医院看了董琴,大概是觉得顾暖真可怜,乔东城拥抱了一下顾暖,哽咽着在她耳边说,“新年一定要记得快乐。”

美啬在乐乐家那边玩儿,还有张栋健,是打算要阳历2月3日回来海城陪董琴过年,听说董琴在30日那天晚上中风住院,就要立刻赶回来。顾暖跟美啬说,在那边玩儿吧,过完年,再回来。

董琴虽是保住了性命,可还是很危险,需要人时刻照顾着,顾暖,更是离不开。左父知道后,要来医院,顾暖要说拦着的话不大好,可母亲这时候见不了不愿意见的人,左琛便在家拦住了父亲去医院探望,等到董琴康复的差不多再说。就连左琛,也是经过病房外跟顾暖说两句话,也不敢进去让董琴瞧见。

董伟川是准备留在海城过年,在2月1号早上来了医院,和顾暖认识一场,朋友的份上,也该探望一下董琴。董琴醒着,整个人还是昏沉沉,顾暖客气地招呼董伟川,董伟川知道她怀孕了,忙让她别这样客气,坐下休息一会儿。董伟川跟董琴说了半天的话,董琴对董伟川待见的很,同姓,亲切……

董伟川没提起左琛,离开医院时,顾暖出去送,到了外面,董伟川回头,说,“有事打给我,我在海城没事忙,很闲,你可以随时找我。”

“谢谢,有事我不会客气的。”顾暖只是客套了一句。

回到病房,董琴脸色再度冷了,和顾暖在病房中,也是一句话不说,顾暖也不敢提谁,每日在母亲的眼皮底下,哪儿也不敢去。左琛叫人安排董琴住的单间病房,这样顾暖留下来照顾,可以不用那么累,条件好一点儿。董琴病房里外不离护士,这护士护着顾暖比护着病人多。

护士羡慕顾暖,看着挺普通的一个人,没想到,会是海城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左琛的妻子。虽然没对外公开,没有听说举行过婚礼,不过却是听说,两人已经登记注册了。这家的事情,在医院这楼层也倒是因为左琛的名字而传开了,平日里,兴许是顾暖的人缘真好,帮忙的挺多。

1号晚上。

左琛来了医院。

“妈,我去医院外面的超市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她跟母亲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

白天下了一天的大雪,鹅毛一样的摇摇坠落。黑夜里,这路灯的光显得昏暗,倒是不比这白雪和天显的亮堂了,到处都是白色,左琛黑色的路虎,黑色的大衣,站在车外,那么引人注目。

明天就是2号,在没出了这事之前,计划着是要去法国过年的,始料不及的就这么不能去了,顾暖跟左琛说,“春天有时间再去吧,现在我身体也不好。我妈这边不是小病,随时都有危险,马上过年了,撂不下的事儿还真多。”顾暖知道,这会儿要是执意跟左琛出国过年,非得把自己亲妈给气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