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泪水酸酸的夺眶而出,很想用手背抹着眼泪叫一声,‘左琛,我想你。’很想重复着对手机这样念很多遍。

左琛说,“别急,等你母亲睡了,很晚也好,我在楼下等你。”

“哦,你打错了电话。”顾暖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忍着呼吸,表现的是平静的。

左琛听了,懂了,说,“嗯,出不来不要强求。”始终是担心她的身体。

顾暖静静地低头,合上了手机,放在母亲的病床上。

好像,真的就是一通打错的电话。她没有问左琛,是不是前两次也是他打来的,可是母亲,好像接听后没有说话的。

左琛的车停在医院外,从顾暖的病房,恰好可以看到医院外的粗壮大树下,停着一辆黑色路虎,看着,就像是他坚实的背影。

他给护士打过电话,护士说,手机顾小姐留在了病房中,前两次打,虽未说话,但呼吸声,不是顾暖的。

她的呼吸,他可以清晰辨认。

晚上十点多了,董琴还是没有睡,口吃地问顾暖,怎么还不睡。

“马上睡了。”顾暖说。

七点多的时候,吃了值班护士送来的水饺,喝了一杯白水。

董琴说,过年没什么意思,和平常日子没什么区别,早点睡。顾暖点头,躺在床上,关了灯。

九点多不到十点的时候,窗外发出冲入天空的好听声响。

顾暖转头看,是烟花,很漂亮的烟花,一大朵一大朵的在天空中。

看着那么远,却又那么近……

她走向病房的窗边,歪头,手指摸在窗子上,医院外那颗大树下,那辆黑色路虎还在,是不是,他在抽着烟看着跟她看到的一样的烟花?

十一点半时,顾暖睁开眼睛,很静,这个点儿了,母亲应该睡着了吧。

声音非常小的下了床,黑暗中,借着月光,一步一步,往门口挪……

手指尖刚碰到门把手,董琴突然的一声,吓得顾暖闭上眼。

灯的开关就在董琴好用的那只手边,灯打开,她站在门口,不敢回头,董琴的情绪不是特别激动,只是生气,嘴说话不利索的问她去见谁,是不是有人在外面等着。

甚至董琴怀疑,那个人,就在走廊里。

董琴指着,让顾暖拉开窗帘和门上的小帘,顾暖走过去,拉开,空荡荡的走廊,顾暖的手碰着窗子,和母亲对视时,外面走廊只经过了一个护士。

董琴似乎无话可说了,顾暖问,“妈,用拔针,管我一辈子不见左琛?”如果董琴情绪现在不是这样稳定,顾暖这话可不敢说出口。

“等……等我死了,你们随……便!”

断断续续的话,顾暖却是听懂了。

“妈……他是我合法的丈夫,我和他有了一个儿子,现在我又怀了他的孩子。我们之间感情没有任何问题,能不能可怜我,就当施舍我,施舍我一个理由,求您告诉我,这么逼我和左琛,是我们其中哪一个犯过滔天大罪在您这罪不可恕?”如果没有一个让她可以平心而论的去恨左琛的理由,她割舍不了,怎么都不行。

忍着眼泪,不想在母亲没情绪激动的情况下,自己先崩溃。可是,忍得喉咙里仿佛出现了一道道很痒的痕,什么划上去的,大概,是叫无奈的这把利器。

董琴半晌不说话,开口说话时,到底是迅速变了脸,她没有说出任何理由!眼睛里,在这黑夜中,望向窗外黑漆漆,董琴又想起了早上梦到的顾明海和左琛,索命的脸。

顾暖说,“妈不讲理得有个限度。您看谁不顺眼,我躲开走远就是,左琛是我丈夫,我们有法律保护的婚姻,妈……我和他有孩子,您外孙,我和他现在不是谈恋爱。我听过别人母亲拆散子女恋爱,没见过,拆散婚姻的……况且,左琛哪儿不好了?”

这是顾暖始终无法理解的,她看着母亲,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现在是这么荒唐,不服气。

董琴瞪着顾暖,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说不出,心里压根儿不敢说自己杀了顾明海。刚离婚时,顾暖还小,懂事归懂事,但不太会去究事情真正原因,她这个当妈的说什么顾暖就信什么,相信是父亲出轨,相信这场婚姻的失败顾明海要负全责,跟她这个可怜的离婚女人没有关系。

而再回来海城,随着顾明海病情加重,顾暖在见父亲后,谈心的过程中,知道了这离婚的责任不全在父亲,各有各的说得通的理由。

董琴活了大半辈子,人人都说她要强,她自己不傻不痴,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个性。承认自己要强,不讲理的要强,恨不得好的事都发生在自己身上,恨不得那些瞧不起她嘲笑她的人下场一个不如一个。要强的同时习惯听偏向自己的声音,哪怕自己错了,也得有人奉承她。

在婚姻破裂后,女儿顾暖,是满足她这个心理的人,替她当妈的埋怨父亲,为她争得了一百个好。眼看着顾暖跟左琛结婚后,离她这个当妈的越来越远,董琴就怕,怕有一天所有人都指责她时,没一个人向着她说话,最后被指责的手指头戳死!顾莱送上门,董琴哪怕以前恨顾莱和她爸妈,但顾莱就是她临时捡起来的武器,用一用,也得时不时的给这武器保养,让这武器对付别人时特别锋利。

说到头儿,就是心里住着鬼,在婚姻破裂后一味在女儿面前指责顾明海是负心汉,把自己洗白,害怕有一日女儿知道,再也不同情她这个当妈的。现在见了左琛,就跟见了鬼一样,左琛也承认了在墓地听见她跟顾明海说的那些话,如果让女儿知道,余生怎么过?

本就跟众叛亲离差不多的人,要是彻底的众叛亲离了,那活着还有什么劲头儿?难不成只是为了消化那一日三餐?董琴不说话,眼神狠厉,要么死,不体会这众叛亲离的滋味之前就死,要么,就女儿为了她这当妈的委屈委屈,董琴甚至一瞬在想,女人守寡也挺好,她不认为左琛再过几年不会背叛自己女儿……

心里有问题的人,就容易偏离正常轨道变成一个神经质。

顾暖再度哭了,心里实在憋得难受,没有欢喜年,就不如痛痛快快的在这个为难自己的母亲面前哭一场,如果,母亲的血真是冷的,那便认了。

瘦弱的身体沿着窗边一点点萎靡地蹲在地上,可笑的想哭,哭着又想冷笑,腹中未成形的宝宝在抗议了,所以她冷笑着落泪,干呕着吐不出什么,所有的不甘卡在嗓子那儿难受。勒着呼吸。

在顾暖起不来身最狼狈时,护士经过,进门急急地喊医生,两个护士把她搀扶了出去,董琴挺直地躺在病床上,这样的情况如何阻拦?不敢,顾暖腹中的孩子出了事,左琛会迁怒到她董琴身上。

只敢逼迫左琛,不希望真发生什么遭到左琛报复。敢逼迫,也是顾暖肚子里这个孩子是筹码。

腹中不舒服,但真的没有到痛到痉-挛的程度,医生询问她怎么了,她然后摆了摆手,拒绝医生帮她检查,没事,她自己知道没事,就是胃疼了,不是小腹的问题,那一刻,狡猾了一下下,在母亲面前,有些伪装成分。沿着走廊一步步抹着眼泪往出走,不敢太快,不敢太慢,走廊长的看似走不完……

她下了楼,走向十点多还看到在楼下那辆路虎的位置,车去人空。

说好了的,不聚,不散。

抑制着情绪,还是带了狠狠的,重重的,哭腔,她四处张望,左琛……

护士穿着羽绒服跑下来,喘着气说,“左医生的弟,哦,就是恒科左总,手机没电了,刚离开医院这里。刚一个姓吴的打电话来,说一个叫婷婷的女孩,她爸爸找去了她家里,家里大吵了起来,婷婷妈妈要被气疯了。恒科左总不得不过去处理……”

医院里的人,见过婷婷,但是不知道左茵的女儿叫婷婷,吴哥传达的这么具体,是怕顾暖误会。顾暖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让护士进去吧,她在外面呆一会儿,透透气,好久没出来了。

护士转身走了,让她注意身体。

婷婷的爸爸,是那个左琛口中,当年在左茵怀了孕之后车祸死了的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左茵一直不找人,二十几岁时,一般的男人她看不上,现在,三十几岁,想找个能依靠的,对婷婷和她母女俩好的,特别稳当的合适男人,也不出现合适的。

顾暖蹲下身,手半藏在袖子里,天儿太冷了,呵气都是白色的雾,地上很厚的烟花屑。

蹲了一会儿,看着烟花屑发了会儿呆,走向医院不远处的大酒店,酒店才开始燃放烟花,一辆很长的车停在酒店门口,新年留下的员工在往下搬烟花,很多,吃年夜饭的在吃年夜饭,该干什么的干什么,除了酒店员工,只有街道对面的顾暖,一个人,抬头看着烟花发出很大的响声,绽放的特别美丽绚烂……

一个,于她来说,热泪一直盈眶的,新年。

左茵的住处。

左琛本打算将那个男人带到楼下,却在电梯中已控制不住愤怒,进入电梯前,接到医院护士的电话,护士说,顾暖想出来,却被病床上的人逼得腹痛,忍着痛走出来,却不见他人。

这纠结的心情掺杂着愤怒,已要撕裂他这躯壳,被他扯着衣领的男人鼻子和嘴里都在流血,左琛的拳头狠重地打在电梯门上,电梯几秒钟后开了,左琛将所有怒意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低吼道,“有多远,滚出多远”

那人跌撞出了电梯,左琛挺拔身型伫立电梯内,五官黯然,喉结动了动,紧抿着唇,空荡荡的电梯间,已无人,准许,男人也可热泪盈眶,却不会流出泪来么。

(亲妈来安抚大家了~故事的开篇就写了董琴是个神经病妈,尾声一定要处理这个角色的~所以亲们表小心肝儿颤~俺不舍得虐乃们的~)

结局篇(5)【7000+】

左琛回左茵家中打电话给医院护士,迟迟没人接听,焦虑不安地打了几次,护士接了,解释说,“很抱歉,刚才不在值班室里。”

顾暖回来的时候,经过值班室门口,听见护士说,“嗯,没事了,只说是不严重的胃疼,一切都很健康,好的左先生。”

“好像……是在医院外透气。”护士对电话那边说。左琛问的,是顾暖。

顾暖抬起手,顿了顿,还是轻轻敲了敲开着的门,护士回头,见到是顾暖后眼睛一亮,忙对电话里的左琛说,“人来了,左先生您跟她说吧。”

顾暖走进来,深呼吸,护士把座机电话搁在桌子上,顾暖低垂着温柔眉眼,拿了起来棹。

她说,“新年快乐。姐那边,没什么麻烦吧?”

怕太伤感,话刚出口,转移了别的话题。

“……籀”

“好,你跟姐解释解释,姐一个人挺过了这么多年……”

“……”

“没事,情绪稳定了,等出院后就好了。”

“……”

左琛在那边说了什么,顾暖本就红着的眼眶里,颤颤的光亮是泪水。

手指抠着桌角,一下一下,“左琛,你别这么说,人和人的思想大不相同,如果一样了……你得遇到多少个顾暖,我得遇到满世界的男人全是左琛,我妈的情况我都不能掌控。”

左琛擅长应付商场里的**,是他懂得如何对症下药。董琴,这个顾暖的母亲,精神和思想都不在正常轨道上,顾暖看不见母亲的心,顾明海也看不见董琴的心,左琛,怎么拿捏呢?

一个神经的,自残着,为难他与他妻子的人。

只隔着电话,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

左茵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强烈的责怪父母的做法。也不恨左琛这些年的知情隐瞒。

左茵17岁不谙世事就开始谈恋爱,那个年龄段,一百个男人中,能挑出几个长情的?太难了。左母左父都不同意左茵高中恋爱。

左茵一直以为婷婷爸爸当年真是出车祸死了,所以义无反顾生下肚子里的婷婷。左母拦不住生孩子,又狠了心,哪怕女儿生了孩子,也不能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在一起,悔的是一辈子。

分开,就算伤心,几年,也就缓过来了。

左母这样做,是知道那男人对左茵不是一心一意,左母想调查,太容易了,尤其是那么混着不自强的穷小子,调查明白之后,了解了品行,一笔钱,打发了。拿到钱,那男人对左茵制造出的假象,是车祸死了。

左茵一个人抚养着婷婷长大,无心再找人。而婷婷的亲生爸爸,却已有了家室孩子。左家有个女儿在市医院里上班,没人知道。

左茵生完孩子,继续读书,后来到海城当医生,外界都不知道。左琛来到海城也只是十一年前的事,从左琛的名字在海城人尽皆知,一直到现在,外界都很少知道左琛的姐姐左茵在医院工作。左茵为人特别低调,性格也好,婷婷的爸爸早就想找到左茵,只是苦于笨的没途径可查左茵在哪。

如果不是新年在外面晃,看到长得神似左茵的人跟踪确认,也不会找上门来。

左茵说,“阿琛,姐不怪你,这人太坏了……”

不是想象中的伤心程度,十八年过去了,感情早已淡的没有了。如果婷婷爸爸真死了,左茵还觉得自己高中时不懂事儿,不过也没白恋爱一回,现在,是彻底对17岁自以为是不听劝的自己鄙视了。

婷婷在家,除夕夜,茶几上摆着水果和零食,春晚刚完,婷婷木讷地看着左茵,完全不相信,当年妈妈那么喜欢的人,17岁就为了那个男人生孩子,居然背后的真相这么难堪!

婷婷要哭出来的不可思议表情,“妈,那真是我爸?”

厌恶!

左茵点头,闭着眼睛,手上拿着纸巾,左琛单手插在裤袋,站在远处。

婷婷起身,站在左茵面前,搂住妈妈的脖颈,说,“妈,别哭了,只是……我决定出国留学,我不想,以后……在海城碰见他。”

那会是很讨厌的场景,一辈子,婷婷不会认那个爸爸,但爸爸去世时,她也许会去,只能,做到如此。

……

大年初一的早晨,乐乐打顾暖的电话居然打通了,兴奋地‘喂’了一声。

“……”

聊了二十几分钟,董琴知道是乐乐,倒也不管。只要不让她看见左琛,顾暖怎么的都行。

初一这天将近中午,林路带顾博来了医院里,林路见了董琴,脑补了一下董琴打顾暖时的样子,没什么表情的跟顾博走进去。

介绍完,林路出去了,一家人也许有别的话要说。

林路不在病房里了,董琴问顾暖,顾博怎么跟那丫头在一起?那个丫头是什么人?顾暖不知道该不该跟母亲说实话。

想了一下,顾暖说,“林路是我朋友,也认识乐乐。美啬和乐乐都不在海城,我在医院这儿,只能拜托林路照顾一下我弟。”

董琴听了,点了点头。

过完了冬天,就是春天。

初二,正午时,顾暖站在床边晒很微弱的阳光,她闭上眼就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很好很好。

初三,林路又带顾博来看了董琴。

昨晚,顾暖睡得很好,因为可以见左琛了,在董琴情绪很稳定时,顾暖手机响了,是左琛的号码,她说出去接个电话,董琴点头,并没有反对。

好像,未来很有希望。

顾暖尚不知内情的复杂之处,每日陪着母亲,哪会知道这是一个杀死父亲的凶手?也真的认为,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让母亲对左琛没有成见。

却不了解董琴现在的心,是有多纠结。董琴怕见左琛,就跟怕迎面撞上顾明海,白日见鬼,一样的感受。做了坏事,内心不受煎熬那是不可能的。董琴现在后悔,后悔不该谋杀顾明海,反正废人一个了,就放他一条生不如死的命能怎么样。

何必,何必现在自己承受着煎熬,心被自己折磨的成魔了。

在起了杀害顾明海的心思时,她的脑海里,都是离婚签字时的情景,都是她哭着,新人笑着,她葛丽云的儿子耍了她董琴的女儿。他顾明海心里只有葛丽云,对她这个照顾在旁的前妻,不理不睬不感激。这都让董琴特别的恨,多年的郁结成疾!

董琴从未真恨左琛这个人,恨的是知道了她杀夫的这个人。以前,左琛叫人送到家中的东西,都是挑选对她这个古怪人口味的,顾暖和顾博,乃至住房,都是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样的一个女婿,董琴自豪,本以为晚年,可以腰板儿挺得老直让人羡慕她这个被顾家不要的媳妇儿,不想左琛不巧的就是知道了她杀人的事。

初三下午的检查,时间长了点,从年前开始住院治疗,到现在还没十天。

推董琴轮椅回来的护士,笑着说,“阿姨,您女儿多好啊,现在怀孕了,真不能跟她吵了啊,她多依着您啊……您儿子也不错,和女朋友也很恩爱,身体好起来享受抱孙子的日子多好。”

董琴费劲地跟护士说,不是我儿子女朋友。

护士说,“怎么可能不是?女孩很开朗,出了病房就亲了您儿子。”护士哪知顾博有些自闭,只以为是装酷。

本想宽宽这个病人的心,不想,却是说错了话。

董琴进病房就跟顾暖吵了起来。说话不是整句的,顾暖皱着眉。

董琴说,顾博和林路谈恋爱,人人都知道,就瞒着她这个当妈的,用能动的手拍着自己的腿,骂自己,是个傻妈!

“妈……林路和顾博有没有谈恋爱是刚才您听护士说的,怎么就人人都知道?还有谁知道?妈,我们不是仇人,有事您就怀疑我,我只是让林路帮忙照顾我弟。”至于是否恋爱了,顾暖知道,也许是吧,林路那方面一定是的。只差她当姐的,点头。

董琴的想法是,儿子顾博不需要找老婆,找个无能的老婆,俩人这一辈子怎么过,也是被人瞧不起,丢脸。

找了厉害有心眼儿的老婆,没准儿是为了顾家的钱来的,起码她这当妈的手里还有一套房子,当初房子住上了,就把房子变成了顾博的。

“妈,那房子在海城是很值钱,可林路,我们先不说她跟没跟顾博谈恋爱,林路家的房子,好几套,海城繁华地的临街门市,林路手里很多,人年龄是不大,家底却是很厚。”顾暖说话的语气放慢,怕母亲生气,可是,真别那么想林路。

存在那种为了钱的人,但林路不是。

董琴气得不轻,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就是自己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谁让她下不来台没面子,那可不好使。

顾暖这样替林路辩驳几句的原因,是不同意母亲的想法,不让顾博成家,这怎么能行?一个也许有机会能拉起来让他行走的人,为什么不去拉起要让他永远坐在原地不动?

每次跟母亲交谈发生不愉快,顾暖就要出去病房外,背靠着墙壁,一个人,安静的,缓一会儿,才能顺过呼吸。

……

顾暖每天会见到左琛,除去左琛出差以外的日子,董琴还是不见左琛,一次都不想,也知道顾暖是每天都见左琛。董琴是做出了让步,只要不把左琛带到她身边,顾暖随便跟他见面。

让董琴做出让步时,大概是正月十五那天晚上,顾暖又被母亲为难的哭了,问母亲,“是不是乐意看到我离婚,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跟左家打官司,最终输了左左,这一切都变成现实中去演变一次,您就开心了?那和要我命,没区别……”

怀孕后,难过了,不会像以前一样,忍着泪水倔强的不哭,会毫不保留的哭出来发泄。心情不好憋着眼泪,等于是慢性自杀,对身体里的宝宝非常不好。

是啊,没想要女儿的命,所以就让步了。

左左在正月二十三时,被左琛带到医院,在走廊里见了妈妈,顾暖鼓起勇气带孩子进了病房,董琴没说话,也没正眼看孩子,倒是没发脾气,左左小声喊‘外婆’。

后来,孩子被吴哥带到走廊深处,左琛领着儿子,出了医院。

当天左左就去香港了,除了左琛和顾暖中间过去看他,再回来,可能就是下个学期升学,转学回海城时。

……

正月的这一整个月份,差点就在医院里住完,在还有几天就进入阴历二月份的时候,董琴出院了。

在医院治疗了28天,并没有并发症。带着医生给开的药出院回家,董琴偏瘫的一侧,手上和脚上有些浮肿,医生说,没有大碍,吃着药,过几天来医院做检查。

顾暖陪母亲住在家里,左琛让左茵安排了人专门照顾董琴,左家人都不放心顾暖一个人在家陪母亲,怕她精神和身体双重的累。董琴在这个正月里,情绪一天比一天糟糕,如果再继续这样,左琛会考虑,强制安排董琴进入精神治疗。

这段时间,顾暖怀孕的反应比前段时间厉害了,天气还是冷的,董琴每天在床上躺着,顾暖的手机在董琴床头放着,董琴自己的手机回到家中之后也重新用了,联系过奶奶。

家里请的照顾董琴的人经常告诉顾暖,“阿姨趁着你不在家的时候就打电话,没说几句就吵。”

顾暖想不通,“都吵什么了?”

“听不太清,声音压得很低,阿姨嘴巴又不太利索……”

董琴说话这方面恢复的还不错。

顾暖总是听说这话,但她在家时,董琴从来不打电话给任何人,趁着母亲睡着,或者给母亲手机充电,也看过通话记录,并没有什么记录。

删除了?顾暖都动了去查清单的心思。

董琴的一只手没知觉了,另一只手很灵活,跟正常人一样,劲儿特别大,有时下楼,那只手还能挪动挪动轮椅,脑中风属于内风,吹吹外面的风没关系,身体不着凉就行,顾暖总带她下楼到小区里转一圈儿,来回上下楼折腾比较费劲,请的人有很大用处。

正月二十九这天早上。顾暖看母亲没知觉的手和脚浮肿更严重了,问医生,医生让带董琴到医院做个检查。

出行去医院,左琛出差前,让吴哥准备随叫随到的车,董琴今天心情特别不好,听家里照顾董琴的人说,早上顾暖下楼时,董琴又在拨打电话,回来后顾暖查看记录,仍是谁也没有,问了母亲,母亲大恼‘听错了你们!’。

因为生气,就不想坐左琛准备的车,否则不去医院。

那股比小孩子还不懂事的劲儿,每次一上来,顾暖就也生气,自从中风后,董琴的性格,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任性的不得了,不依着她就耍开了,骂的特别难听,乐乐来过家中一次,楼下住户有结婚的,董琴嫌吵,让顾暖去骂那家人,乐乐无语‘你妈怎么跟鬼上身了似的!’

身体浮肿严重,董琴怕,总说,自己这是要死了,不是要死了怎么吃药打针都没用?还是这药有问题啊?董琴老念叨,是不是谁看她不顺眼,在药里动了手脚。

顾暖听着,佩服母亲歪理邪说的能力,家里请的人跟董琴说,“阿姨,在药上动手脚,医生也要负法律责任的,您用的药都是安全的,您去医院检查检查,对症吃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