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是个混混,即使杀了人,李家及时摆脱与他的关系,明哲保身,也不会在其中受到什么折损。就说他假扮李二郎之类的话可能除了闻蓉会很难过,其他人都不会在意。

然后他再去四处闯荡吧。他重新变成了小混混,却也不想一辈子就当个山大王。

他就想为了能见到闻蝉,能跟闻蝉走在一起。他也不想造反,可是他不那样的话,他一辈子,都走不向她了

李信红了眼,颤抖着,用他所有的心来亲这个女孩儿。他疼爱她无比,喜爱她无比。可是他要给她更好的,他不能连累她。他还想娶她,现在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他还没有离开她,却已经开始想念她。

李信喘着气,狠狠地加深这个吻。少年把他的一腔恨意,全都加注到这个吻中。他原先捧着女孩儿的面容忘情亲吻,渐渐却无法满足这般的浅尝辄止。他抱起她,提着她的腰,整个人都埋到她身上。

嗅着她甜美的气息,吮噬她柔软的唇舌。

他喉头滚动,不停地吞咽着。他心如刀割,但他表现出来的只是夺取。

想要夺走她的一切,想要她时时刻刻和自己在一起。

他感情炽烈非凡,满脑子都是闻蝉。

闻蝉开始不适,本就发着烧,再被李信这般强取豪夺般亲着,呼吸开始急促。她在李信肩上推了几把,也许是她力气太小,李信根本没有感觉到。他还在反复地亲着她,他的手放在她背后,抖得很厉害。闻蝉呼吸困难,身子发软往后倒,李信这才察觉她的不对劲。

李信松开了她,将她小心地搂抱到怀中。他低头看女孩儿红艳的面容,掠过她被亲得肿红的唇,李信终于察觉她发了烧。少年拧起眉,无言以对,只能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平息呼吸。

李信想:知知生病了。我不应该缠着她了。应该放她回家去。

但是他又想:她只是发了烧,她又不会死。她为什么不能多陪陪我呢?过了今天,我再见不到她了!她就应该多陪陪我啊!

闻蝉靠在李信胸口平复自己的呼吸。

少年身上全是雨水,靠在他怀里,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只是天黑了,没有月亮没有光,闻蝉看不清他哪里受了伤而已。闻蝉依偎着李信,她在一开始的痛恨恼怒后,变得茫茫然。

然这种茫茫然,在李信面前,又好像能全部交给他去。

听着少年急促无比的心跳,闻蝉想,我表哥一定是可靠的。

雨流如注,四面涛声。都厕难闻的味道好像都离他们远了,遥遥的,看到城楼上微弱的灯火。有三四小兵提着灯,在角楼上走来走去。这里离出城很近,而执金吾的人真好,到现在还没有来。闻蝉轻声问:“表哥,你杀了蛮族人,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李信淡淡道:“出京,去山野里躲两年。不必担心,我会有办法回来见你的。”

她猛地站直,推开李信两步远,瞪大眼睛看着他。

李信皱眉,生气她生了病,还敢跳来跳去如此活泼,不怕病情加重?他想招手让她过来,想再抱抱她,还想把内力缓缓地传进她心肺,护住她的心脉。

但是舞阳翁主就是这么的活力满满!

她瞪着眼睛看李信,满脸的不可置信,“去山野躲两年?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一点都不可靠!你要重新当你的山大王去吗?你不想读书了,不想识字了,不想学武了你全都不要了?继续当你的白丁,当你那被人喊打喊杀的混混?”

李信挑眉。他又开始痞痞地笑了,漫不经心的笑,让人脸红心跳,“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混混惹你了?你这么瞧不起混混?”

闻蝉点头:“对,我就是瞧不起。”

她说得这么干脆,把李信一时怼得都无话可说。他平时肯定要收拾她,不过他现在没有那种心情。他好不容易把祸乱压下去,好不容易重新见到她,他又怕自己再见不到她,心里怜爱万分,哪里舍得说她呢?

闻蝉此人,就属于顺杆爬的。

她一介翁主,察言观色能力,却不比在乡野中讨生活的人差。

李信不吭气,闻蝉就有了无限勇气。

她方才还昏沉沉的,然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李信,她的思路好像就活过来了,能够让她清晰地思索了。闻蝉与李信站在雨中,大脑飞快地转动,想着:是了,表哥他带我到这里,离出城的地方这么近。别人晚上出不了城,我表哥当然想出就出了。他大概就是舍不得我,就是爱我爱得不得了,才忍着可能暴露的危险,跟我见面,跟我告别。

他这个傻子,他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找执金吾托了关系,执金吾的人早跟他打到一起去了。到时候羽林军再出动,他就是神,他也别想逃出长安了。

而我也不会让他离开长安。

表哥是个厉害的人物。

在野时就强大,然如果给他助力,到我们贵族圈子里,他学的东西多了,见识开阔了,他只会成长得更快。我不管他是怎么到李家,怎么成为李二郎的,但是他好不容易得到走进权力顶峰的机会,绝不能再重新退回去。

我不是瞧不起混混。我只是瞧不起成为混混的表哥而已。

因为他明明可以不止这样。他明明比很多人都应该走得更远。

不能因为我,不能因为杀了一个蛮族人,就毁掉他的前程。

闻蝉再次恨: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莽撞,非要杀那个丘林脱里?你揍他一顿,或者威胁他一顿你那么聪明,你怎么就想不出别的办法,就非要用最无解的办法来呢?

但是痛恨后,她又得想:没关系,不就是杀了一个蛮族人么。有我阿父在,有我阿母在,一定能兜过去的。我去求我阿父阿母,我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了还有我二姊夫,还有对我有好感的郝连大哥我全去求一遍,哭哭闹闹,他们都会心软的。

只要我表哥不走。

只要我表哥不畏罪潜逃。

那么长安的大人物们,想要他活,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李信不知道闻蝉在琢磨这些事,他见她良久不语,心里也轻轻叹息。他走近她,再抱她一下,难得地温柔说,“知知,我走了。我不想被长安当做牺牲品,就只能走了。你好好的,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停顿一下,“给我三年时间,不要嫁别的郎君。等我回来,好么?”

闻蝉端正无比地看他,“不好。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你什么也没给我,我干什么要等你?听不懂你的话。”

李信愣一下后,手指点了点她眉心,无奈地笑一下。他叹口气,“你呀”

总是不给他一句好话。

好像不给他一句好话,他就不会走一样。

李信不敢再看她清澈的眸子,怕再多看一眼,自己的心就无法狠下来。他扭过脸,平息了好久,转过身,向着城门的方向,大步走去。

闻蝉还是靠着墙,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背影。

李信走出了十步远,忽然听到身后女孩儿一声哽咽。他身子僵了一下,腿如灌了铅锤般,抬起来很困难。他再艰难地走了两步,又听到了身后女孩儿的惊叫声。

雨下得这么大。

她好端端地靠墙站着,只要等执金吾的人来了送她回去就好了。她无缘无故的,又哭又叫干什么?!

李信火大无比。

烦死她一面对自己,这种一而再再而三戏弄他的招数了。

但是闻蝉当真一哭一呻吟,李小郎君仰头长叹,一步都挪不动了。

他黑着脸回头,脸沉的架势跟要揍人似的。少年郎君气势汹汹地问后面靠着墙的小娘子,喷火般道,“你又怎么了?!”

“又”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闻蝉红着脸看他。

隔着雨帘,少年都看到她脸上那种尴尬与羞意。

他不耐烦地等了半天,听到闻蝉咬字清晰地轻声,“表哥,我来癸水了。”

李信:“什么?”

他没听懂。

闻蝉隐晦地白他。

心想莽夫,乡巴佬,糙汉子。你根本不懂我身为女儿家的一腔羞意!就知道吼我!

李信根本不知道她说的“癸水”是什么,闻蝉靠着墙,全身冰冷,双腿僵得不敢动。她也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凑巧,也不知道是她的大幸运,还是大不幸了。但是她却知道,如果李信就这么走了,她也完了。

闻蝉忍着窘迫羞赧,声音更小了,“就是女郎每个月要来的那个。”

李信还是茫然。

闻蝉快要疯了。

她叫道:“就是来了后就长大了,可以成亲可以生孩子的那种!来了会肚子痛,会难受的那种!就是两腿间”

李信:“等等等等你别说了!”他涨红了脸,尴尬得不得了,“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

少年尴尬无比地对望着。

李信已经完全生不起气了,他从耳根红到了脖子,人站在不远方,飘飘虚虚的。他估计都忘了执金吾的事,就一心沉浸在尴尬与羞涩中了。好半晌,李信咳嗽一声,问,“那什么,你肚子疼吗?”

“你能走动路了?”

李信看她半天,“你是不是就想我送你回去?”

他聪敏地洞察到了闻蝉的目的。

闻蝉小娘子眨着无辜的杏眼看他,水灵灵的,清亮亮的。她这种天然纯真的无辜感,李信不知道见识了多少次。她一次次这么耍他骗他哄他,每每他流露出不满的苗头来,闻蝉就开始眼中噙泪地盯着他看了。

李信心想:造孽啊。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

他就算知道她可能是骗他,可是她连“癸水”的理由都想出来了,她还说她肚子疼走不动,李信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少年没有被甜言蜜语冲昏头回来,却被小小一个“癸水”打败。他想他应该先送闻蝉回家,再走不走的话,等之后再说吧。李信任劳任怨地回来,伸手又指了闻蝉半天,没有戳下去。他在她面前顿下,闻蝉非常乖巧地伸出手臂抱住他脖颈,由她表哥背起了她。

雨还是不停。

少年背着心爱的女孩儿,送她回府去。

前路未必是他喜欢的那条,他不愿意被人待价而沽。他想回去也许是死路一条,知知太天真,事情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他不是李家二郎,单这么一条罪,便无人能保住他。

但是算了,还是先顾着知知吧。

他少年多情,只一次次为她低头而已。他也没办法,也不想这样,可是又控制不了自己。

李信送闻蝉回了家。

闻蝉并没有骗他。

她真的来了癸水,回到了曲周侯府,闻蝉就被早已等候的侍女们集体带回了院子去。闻蝉回头,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只能看到昏昏灯火下,站着低着眼睛的少年郎君。他一身污秽尘土鲜血,谁人一眼看去,都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李信孤独地站在灯火下。

直到曲周侯得到消息回来。

曲周侯见到李信时,只说了一句话,“执金吾的人在府外等着,不用我说什么了吧?”

李信点头,转身便往外走。

他听到曲周侯的话,“听说你是为了小蝉杀人。李二郎,你太过桀骜,我都不做的事,你敢做。冲冠一怒为红颜吗?你不觉得可笑?”停顿一下,“我能救你就救,但救不了,你也别怪我。你给我惹了这么大的乱子,我实在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李信想: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长公主去陪女儿了,当听窗外的侍女回复说李二郎已经跟着执金吾的人走了,闻蝉便抓着母亲的手,殷切无比地看着她。长公主宽慰女儿道,“放心,阿母会尽力保他的。”

夜色深深,雨声不减。

闻蝉靠在母亲温暖的怀中,她并不知道如果不是李信的话,她有可能失去现在的一切。她搂着母亲的脖子入睡,含含糊糊地恳求道,“你发誓救他表哥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你要救他”

长公主温柔地应了女儿,一遍遍地应她。她怜爱地抚摸女儿发烫的额头,哄女儿入睡。出门后,长公主与曲周侯会面,两人叹口气。面对沉沉夜色,想到蛮族人的步步紧逼,他们都不敢告诉闻蝉——李信不光杀了一个蛮族人,他还得罪了程家。

曲周侯并不想承认,但他心知肚明,长安的很多大世族,并不看重一个国家的利益。他们世家大族,修的是无为道,走的是顺应潮流那一路。蛮族人死了,他们的利益不动摇,李信生生死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是再加进来一个程家,就不好说了。

闻蝉不应该让李信回来。

也许流落他乡,一辈子不能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比现在随时可能去死的结局要好。

曲周侯夫妻并不乐观。然李信是为了闻蝉动怒杀人,他们为了女儿,都要想办法斡旋一二。

曲周侯忽然道,“如果明轩愿意来长安,也许有转机”

明轩,是李郡守李怀安的字。

然李家的人,几乎不来长安的。

一个月的时间,一直分不出章程来。

直到李怀安来了长安,事情才有了转机。

李信入狱的第二天,李三郎李晔就向会稽去了信,向家族求助。李三郎本身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他自幼长在这种世家大族里,他明哲保身,他最知道世家大族在意的利益是什么。在李三郎看来,二哥得罪了两个不能得罪的大人物,曲周侯和长公主都变得很被动,李家也许会放弃二哥,把二哥交出去平息怒火。

就连李信都没想到,李怀安会来。

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一生来长安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甚至在此之前,李怀安只来过两次长安。一次是娶闻蓉的时候,一次是在刚出仕的时候来过长安拜见陛下。之后李怀安再没有来过长安。李家的人不喜长安,从不让子弟留在长安为官,自己也不过来。

二月初,李怀安站在长安城门前,神色漠然地凝视着这个古城。

李信以为无人想他活,以为李郡守心性冷漠必然丢弃他这枚棋子。事情却和他以为的不一样。在李怀安踏上长安的这一刻,故事重新开始

第86章 901

二月初春,新华绽枝,正是郎君女郎们相伴踏青的好时候。往日总是与好姊妹们出门游玩的舞阳翁主,近期却并没有出门的心情。非但不出门,闻蝉还总是愁眉苦脸,哀哀怨怨。

清早天刚亮,空气中有枝叶被露水打湿的清新香气。鸟鸣啾啾中,曲周侯世子闻若踏入了妹妹的院落。当是时,闻蝉窗门大开,侍女们清扫檐廊下夜间洒落的树叶。闻若看到年少多娇的女郎跽坐于四面通风、帷帐飞扬的闺室内,正锁着眉凝思。

闻扶明笑嘻嘻地脱下木屐进入室内,“小蝉,不要发愁了。长安好些位大人物都应了你的恳求,尽力出手保表弟一命。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李信因杀人入狱,大半个月以来,闻蝉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了。

闻家做面子,帮李二郎给程家说和未果;又有吴明怂恿自己父亲丞相出面,给蛮族人那边求个情。蛮族王子郝连离石也私下见了闻蝉,两手为难后,还是应下闻蝉,会尽力保下李二郎的性命。

但是事情又远没有闻蝉以为的那么容易。

除了郝连离石,蛮族人都要叫嚣交出凶手。他们大摇大摆地进出天牢,更天天在未央宫前叫着要给己方一个交代。皇帝陛下烦不胜烦,让执金吾的人赶紧弄出个章程来。执金吾的人最苦,两头都不敢得罪,恨不得说你们先吵出个输赢,我再办案吧?

再加上程家也主张杀李二郎为平蛮族人之怒。

程太尉为蛮族人出头,言说非常时期当以国家利益为重,两国友好邦交若因一个少年郎君前功尽弃,那李二郎就是千古罪人。李二郎要是识抬举,直接抹脖子了事最为正确,省得让一干人头疼。程太尉是朝廷三公之一,程家底蕴在长安又颇为深厚,闻家真拿它无法。况且李二郎也不是自家郎君,不值得闻家为此得罪程太尉。

程家口上冠冕堂皇,实际只是为了他家三郎出气。世家大族嘛,根本瞧不起蛮族人。李二郎伤了程家三郎的事情,在程家眼中,比李二郎杀了蛮族人更值得为此付出代价。一个有所作为的、长到二十来岁的郎君的培养,不知道倾注了家族多少心血。李二郎好风采,说毁就毁,程家人要他纳命,李信实在不冤。

拿不出让程家心动的利益,程家就不会放过李信。不能让蛮族人满意,蛮族人根本不肯离开长安。

就是这般情况下,闻若笑眯眯与妹妹说,“你别担心了,姑父来长安了。我就没见姑父来过长安,这还是第一次见面。阿父说李家跟皇室有仇怨,李家人轻易不会到殿前走动。会稽李家也是老牌世族,姑父都来长安了,你说若不是为了救表弟,他何必亲自来呢?”

姑父来了?!

闻蝉当真惊喜地站了起来。

李信出事,她最怕的,就是李家不闻不问。闻蝉自己父亲就是世家出身,从父亲身上,闻蝉最清楚世家对没有用的棋子是怎样的态度。她至今尤对表哥的身份存疑,但是她又不敢问。她只担心李家放弃李二郎。

毕竟别人救不救都是虚的,李二郎是李家的人。世家对上世家,事情才能有转折余地。

看到妹妹面上露出笑,闻若心里吃醋,觉得妹妹对表弟也太关心了。他故意说道,“你也别高兴太早,姑父来长安,不一定全是为了表弟呢。”

“姑父一定是一心为二表哥的!”闻蝉斩钉截铁,不受大兄的影响,“你没见过姑父,你不知道姑父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有心救人的话,他根本不会大老远地跑一趟。”

李怀安来长安了。

为了救李家郎君的性命。

近期内,这倒成了长安贵族圈中的大新闻。李家百来年了,就没来过长安。有不知情的世家以为李家偏安一隅,是在江南做土皇帝;知道实情的,则了解李家不来长安,其实是在怨皇家。此年代世家大族的背景深厚,敢和皇帝陛下叫板,皇帝都不敢说什么。

李怀安来长安后,就去了程家见程太尉。两人关上门谈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反正李二郎依然在吃牢狱之苦,程太尉依然在朝上与丞相据理力争,要判李二郎死罪。

“李明轩来长安了。”

由狱吏引路,李怀安走下了幽黑的通道。天下牢狱的布置都差不多,通道紧窄无光,两边墙壁有火把照明。小吏提着灯笼躬身在前带路,每往前走几步,两边牢房中听到脚步声的犯人们就一窝蜂地涌了过来,大声呼喊着冤枉饶命之类的话。

李信坐在潮湿牢门后,穿着被打得破了好些处的狱服。周围的鬼哭狼嚎依然与他无关,少年闭目靠墙,清清淡淡。他如今的样子,让李怀安回忆起在会稽牢房中与少年相见的时候。李怀安莞尔,觉得李信真是多灾多难。

父子二人每每重逢,都跟牢狱之灾扯不开关系。

听到动静,李信睁开了眼。他眸子黑如子夜,神情静若深渊。少年沉静得不似他这般年纪郎君该有的样子,然一睁眼看到铁门外负手而立、高冠长袍的中年男人,他大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