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母只是嫡母的丫鬟,也是北齐人,开脸给她爹做了通房丫鬟,生了她之后才抬举做了妾。

她爹一死,她出嫁之后,她姨娘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司徒盈袖悄声道:“如果你能高嫁,你姨娘的日子确实会好过些。”

谭秋婉点点头,“所以我只要能高嫁就行。”

她也不是一定要嫁给谢东篱,对于她来说。和司徒盈袖的想法比较接近,就是为了家里人,要嫁到有权势的高门。

但是她只是庶出,能够高嫁的可能性很小,因此借着皇后娘娘出面做媒的机会,要试一试。

两人很是投契,说了一会儿闲话。谭秋婉又跟司徒盈袖介绍起西塘县的风土人情。说得头头是道,十分健谈。

司徒盈袖觉得谭秋婉性子不错,又开朗外向。非常好相处,跟谢东篱那个性子古怪的人正好互补,应该不错,说不定还是良配……

只可惜谭秋婉是庶出。司徒盈袖觉得谢家大嫂不大会给谢东篱说这样一门亲事,因此掩口不提。把话题岔开了。

马车很快来到谭家的别苑。

司徒盈袖下了车,见面前是一座精致小巧的府邸,一进门就是层峦叠嶂的假山,盖着密密麻麻的爬山虎。还有她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开得红红火火。

“几位这边请。”谭九龄十分得意,终于把钦差大臣请到家里来了。

谭九龄的夫人带着庶子庶女在上房门口迎接他们。

那些小妾是不能出来见客的。只能派了丫鬟婆子来回打探消息。

“二姨娘,钦差大臣来了!”

“三姨娘。钦差大臣带了个姑娘在身边,听说是世交之后。”

“四姨娘,夫人把三小姐、四小姐都叫到前头去见客了。”

几位小妾待听到谢东篱年轻有为,而且一表人才的时候,个个都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让他做自己的女婿。

谢东篱坐在上首,不动声色看着谭夫人一个个把那些庶女叫出来跟他见礼。

谭秋婉最后一个进来,也对他行礼,站在几个庶妹前面。

就身高来说,谭秋婉是最高的,可能是因为她生母是北齐人,个子本来就高。

另外几个庶女的生母都是东元人,比较小巧玲珑。

谭秋婉要比那几个庶妹高一个脑袋。

在她们的陪衬下,更显得她挺拔秀丽,臀翘腿长。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跟谢大人说。”谭九龄等几个女儿都出来之后,才摆手让她们下去。

司徒盈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看了谢东篱一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下去。

谢东篱对她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她只好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做不动如山状。

“谢大人,皇后娘娘很是高看您几分,专门写了信,要我好好招待大人。另外,皇后娘娘让您看看我家几个闺女,您看如何?”谭九龄也不在乎司徒盈袖在旁边,径直对谢东篱提出了要求,甚至把皇后娘娘也摆了出来。

谢东篱如果拒绝,打的是皇后的脸。

谭九龄不信谢东篱真的能不给皇后面子,一口回绝他。

司徒盈袖不知怎地,听了谭九龄的话,一颗心也纠紧了。

她虽然觉得谭秋婉的人品不错,但是这不意味着,她认同皇后娘娘“拉郎配”的手法。

况且君无戏言,皇后娘娘要是开了口,谢东篱不喜欢也要娶!

还没有人敢真的抗旨……

谢东篱的目光飞快地扫了司徒盈袖一眼,见她面露惶惶之态,一只手死死揪住她裙腰上挂的羊脂玉佩,用力之大,可能连她自己都不觉得。

谢东篱的心情突然大好,他笑吟吟地看向谭九龄,道:“贵府上的几个姑娘自然都是好的,百里挑一的人材啊!”

“真的?”谭九龄狂喜,如果能跟三侯五相的谢家攀上亲家,那他以后的前途更加不可限量了!

皇后娘娘的关系虽然不错,但可惜他的妻子只是皇后娘娘族亲里面远而又远的一个旁支偏系,能帮的忙实在有限。

这一次皇后娘娘飞鸽传书,谭九龄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谢东篱居然真的看上他家姑娘!

“您看上哪个?您尽管说!我家大女儿秋婉,您是见过的,别人给她看相,都说她好生养……”谭九龄激动得口不择言了。

司徒盈袖听得脸都红了,不由把脑袋垂得更低。

只听谢东篱这时截住了谭九龄的话头。拊掌道:“太好了!皇后娘娘真是有心,真是社稷之福!”

乜?

谭九龄眨了眨眼,听不明白了。——谢大人是什么意思?

谢东篱将一把扇子往手里拍了一下,诚恳地道:“谭大人,您也知道,陛下子嗣不丰,这些年只有皇后娘娘所出的先太子一人。先太子去得早。也只留下一个皇太孙。陛下对皇后娘娘情深意重。不肯再纳宫妃入宫绵延子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干涉陛下的家务事。没想到皇后娘娘终于看不过去了,主动为陛下挑选适龄好生养的女子入宫,为东元国皇室开枝散叶。——微臣要谢谢谭大人了!”

谢东篱从上首的位置上下来。对着谭九龄长揖在地。

谭九龄听得傻了。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皇后娘娘要给谢东篱做媒,将她娘家姑娘许配给他,怎么变成皇后娘娘给陛下选妃入内宫了?!

司徒盈袖也抬起头,眉梢跳了跳。

她真没想到。谢东篱这厮居然如此轻易地就四两拨千斤,将一件十分棘手、不好回绝的亲事。反手就推回给了皇后娘娘!

而且他给皇后娘娘戴的那些高帽子,简直让皇后娘娘想摘都摘不下来!

如果东元国的臣民知道了,大家肯定要感叹,多么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啊!

为了陛下的子嗣。简直是操碎了心!

司徒盈袖知道,皇后肯定没有想过要给皇帝陛下挑选女子入宫,去分她自己的宠。

事实上。这么多年,皇后把宫里以前有的妃嫔一个个打发了。如今满宫里只有她一个人独霸内宫。

皇后娘娘真正想的,肯定是要给谢东篱配一门亲事,将他揽入她的势力范围。

谢东篱一旦答应,就是彻底跟陛下分道扬镳,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他不答应,也是得罪皇后娘娘,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本来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没想到谢东篱来了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狠狠回敬了爱做媒的皇后娘娘!

“传皇后懿旨:本官沿途所到之处,请各州县官员挑选适龄好生养的女子,待本官查验之后,快马送往京城,给陛下选妃!”谢东篱不容分说,传下了钦差令。

谭九龄听得脸都白了,一下子坐到地上。

东元国的元宏帝陛下,已经六十多岁了!

“谭大人怎么这幅模样?想是太感动了?”谢东篱和蔼笑道,“皇后娘娘年岁不小,不能生了。可是皇帝陛下还不老,只要找年轻好生养的女子入宫,我们东元国的皇室很快就要开枝散叶了!”

确实,女人过了四十,能生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但是男人到了七十岁还能生。

这是没办法的事。

谢东篱的这道命令传了出去,沿途得了皇后消息,准备对他“围追堵截”,用尽方法也要召他这个乘龙快婿的官员们顿时吓得不敢造次,一个个把自家女儿藏了起来,不敢再让谢东篱看到,此是后话不提。

谭秋婉在门外听见谢东篱的话,反而心里一动。

她要的是能够给她姨娘撑腰。

与其嫁给谢东篱,还不如直接嫁给圣上来得好!

她掀开帘子,走入上房,大声道:“谢大人,我愿入宫侍奉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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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叫哥 (加更求月票)

“好!谭大小姐能为皇后娘娘分忧,是为社稷之福!”谢东篱拍了拍手,“来人,准备车马,送谭大小姐进京。”

谢东篱雷厉风行,一点都不耽搁。

到傍晚时分他们离开谭家别苑的时候,谭大小姐已经坐上大车,在十名禁卫军的护送下,往京城去了。

她拿着谢东篱的手书,餐风露宿、日夜兼程。

进京之后先去了沈大丞相府,然后被沈大丞相径直带到了帝后面前。

“陛下,皇后娘娘一片苦心孤诣,请您不要再推辞了。”沈大丞相说得老泪纵横,差一点就跪地不起了。

元宏帝微微有些动容,抬手道:“爱卿平身。”又转头对皇后娘娘道:“梓童真是太为朕着想了!”

皇后窒了窒,没想到陛下居然真的顺水推舟笑纳了……

她张了张嘴,想把这女子退回去,但是这念头在脑海里转了好几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先不说她能不能当着沈大丞相的面,拒绝那女子入宫,就说那女子是她娘家亲戚,拒绝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虽然谭秋婉论辈份,是她的姨外甥女。

不过对于皇室来说,辈份算个鸟。

姑母、姨母和外甥女共侍一夫的情况一点都不少见。

而且谢东篱用的是她的名义送这女子进宫,她要是反驳,那是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皇后的脸色变了变,头一次发现自己被人架到高处,被逼得束手束脚,竟连一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将反对的话咽了下去,打起笑脸道:“真是太好了!本宫一直劝陛下要广纳内宫女子,陛下总是敷衍。如今可好了,总算是不负本宫的一片苦心。”

其实让谭秋婉进宫也没啥……

只是谢东篱这小子忒也滑头,不仅不肯接受她的好意,反而装傻给她添堵!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不给他点儿颜色瞧瞧,她就不是齐雪筠!

皇后的后槽牙都快咬断了。才堪堪保持住脸上的微笑。

元宏帝见皇后咬牙切齿地允了。微微一笑,对沈大丞相道:“那就让谭姑娘进宫吧。”

谭秋婉一进宫就被封为婉嫔,位居四妃之下。

然而东元国的皇宫里除了皇后以外。并无四妃,所以谭秋婉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婉嫔,地位立刻不同一般。

皇后齐雪筠经此一事。彻底明白谢东篱这个人不是她能笼络的。

而谭秋婉封了婉嫔的时候,谢东篱的官船刚刚走到离金陵城一半的行程。

这一天傍晚时分。钦差官船在郴州古北小镇附近的水域停了下来。

一道夕阳斜斜落在官船尚未收起的风帆,将那灰白的风帆染成妍丽的桃红色。

司徒盈袖靠在三楼甲板的船头桅杆上,看着这片干净清澈的水域,很是跃跃欲试。——她已经有很多天没有下水游过泳了……

谢东篱坐在自己舱室外间。刚刚看完一封从京城来的信。

信上说,谭秋婉已经入宫,并且当晚承幸。第二天就封了婉嫔,已经是内宫炙手可热的宠妃级人物。

谢东篱含笑从舱室踱了出来。来到三楼的船头甲板上,看见司徒盈袖带着她弟弟司徒晨磊又在钓鱼。

“谢大哥!”司徒晨磊听见有人过来,回头一看,见是谢东篱,马上欢快地叫了一声。

司徒盈袖愕然,伸手轻轻打了司徒晨磊一下,对他轻责道:“应该叫谢大人。”

谢东篱是能随便叫“哥”的人吗?

得罪这种人,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司徒盈袖用目光传递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话。

司徒晨磊看懂了,不过他马上解释:“是谢大人让我叫他大哥,说我不是他的属下。”

司徒盈袖囧了,用手揉了揉司徒晨磊的脑袋:“行了行了,既然是谢大人许可的,你就叫吧。”一边说,一边偷偷睃了谢东篱一眼。

没想到谢东篱也正看着她。

黑沉沉的双眸倒映着夕阳的霞光,好似千峰翠峦上正盛放着绚丽的烟火。

司徒盈袖心里一动,忙别过头,不去看谢东篱的眼睛,讪讪地道:“谢大人忙完了?”

谢东篱走到她身边站定,背着手看着面前的夕阳江景,过了一会儿才道:“谭秋婉进了宫,已经封作婉嫔。以后你见了她,要叫娘娘了。”

司徒盈袖啧啧赞道:“她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只是陛下的年纪未免太大了……

司徒盈袖当然没敢说出口。

她知道谭秋婉才十六岁,而陛下最少六十一了。

不过谭秋婉心甘情愿,她也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司徒盈袖转念想到谢东篱的举动,忍不住笑道:“不过谢大人也忒胆大了。这一次,皇后娘娘未必就能咽下这口气。”

谢东篱面色平静地道:“我帮皇后娘娘树美名,皇后娘娘该感谢我才是,怎会怪我?”

不怪他才怪!

司徒盈袖在心里腹诽,不过没敢说出来,只是含蓄地道:“当然,谢大人艺高人胆大,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为您费心了。”

“怎么你为我费心过吗?”谢东篱偏了头看她,黝黑深邃的双眸里似乎藏着无垠的星空,有股吸引人往下探究的魅力。

看得久了,能让人忘了自个儿。

司徒盈袖吁了一口气,别过头,不去看谢东篱的眸子,含笑道:“不敢僭越。我只是依常理推断。皇后娘娘虽然是一国之母,但也是女子。这么多年来东元国的内宫形同虚设,大家伙儿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别人都不敢提。

哪怕是谢东篱,最后也要用皇后自己的坑。埋她自己的人。

无法用别的法子往宫里送人。

“还有,皇后娘娘打什么主意,谢大人您未必不知道吧?”司徒盈袖继续小心翼翼地道。

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后还倒打一耙,把女人送进宫,让皇后娘娘作茧自缚。

确实是胆大包天。

谢东篱笑了笑,负手眯着眼睛斜睨她一眼。道:“你是说皇后娘娘赐婚。我却不知好歹,装聋作哑,把人给送走了?”

“……看来谢大人您也是心知肚明啊。”司徒盈袖感慨说道:“有几个人敢抗拒赐婚还能全身而退呢?谢大人。您不用谦虚了。”

当然,这样做也太凶险了。

万一皇后娘娘撕破脸,就要跟他死磕到底,吃亏的还是谢东篱。

谢东篱默然良久。才道:“其实万事都有个解决的法子。有时候看着很难,不过是因为你没有找到症结所在。一旦找到。再难的结也能迎刃而解。”

“真有这么简单?”司徒盈袖讶然。

她看着谢东篱,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自己心中的谜团全数说与他听,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她对谢东篱没有那么了解。不能交浅言深。

谢东篱看出她欲言又止,垂眸移开眼神等了一会儿,后来没再说话。拍拍司徒晨磊的头,转身就走。一步都没有停留。

司徒盈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孤直挺拔,似乎没有什么难题能够难倒他。

以后不知道谁那么幸运,能嫁给这样一个无所不能的夫君……

司徒盈袖半似羡慕,半似烦躁地转过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决定晚上还是下水去游一趟泳。

她真的快憋死了。

到了深夜,司徒盈袖换上那身师父送她的特制的水靠,悄没声息地推开舱室的门,往外看了一眼。

他们舱室旁边就是谢东篱的钦差舱室,门口永远至少有两个禁卫军守着。

司徒盈袖低头,对着脚边的小喵努努嘴。

小喵仰头看了看她,目光像是在问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司徒盈袖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咸鱼”的手势,小喵才回过头,如箭一般从舱室的门缝里窜了出去,迅速跃上对面的桅杆,往高处爬去。

“谁?!”

“什么人?!”

站岗的两个禁卫军的目光完全被小喵吸引住了,视线顺着它肥胖的小黑身子看向桅杆高处。

司徒盈袖借着这个空当,迅速从舱室里窜了出来,一个箭步从栏杆处轻轻跃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如同一尾美人鱼一样悄然落水,连一个水花都没有溅起。

终于入水了!

如同乳鸟归林,潜龙入水,司徒盈袖立时在水里欢快地游了起来。

她舒展着手臂,一会儿仰泳,一会儿潜泳,一会儿踩着浪花从水里跃起,和那些半夜出来觅食的大江鱼争比速度,玩得十分开心。

谢东篱站在船尾,定定地看着江水里那个欢快游动的黑影,唇角微微上勾,看得入迷。

他穿着一身玄色箭袖长袍,整个人站在黑暗中,如同黑暗的一份子,就连站在不远处的阿顺都看不见谢东篱站在哪里,更不知道他眼睛在看什么……

司徒盈袖游得开心,索性放开了往远处的江心岛游去。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江面下的水流出现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一般泳人可能体会不到,但是司徒盈袖身上穿的水靠太过特别,能让她对江水水流的变动极为敏感。

不好,有人来了……

司徒盈袖悄然将面罩拉上,遮住半边脸,然后沉入水下。

水下并不是漆黑一片。

明亮月光的照射下,水下也有昏黄的光,如同大雨将至时候发黄的天空,厚重又迫人。

她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看见五六个人穿着黑色水靠,肩上扛着一捆捆绳子,手上拿着一柄柄闪亮的匕首,从远处游过来,向对面他们坐的官船底部游了过去!

司徒盈袖眯着眼,瞅准落在最后的一个人,手里握着一支淬了麻药的分水蛾眉刺,悄没声息地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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