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篱淡淡接话道:“元亲王也就罢了,可我东元国无辜死了那么多将士和百姓,这笔账才是真正要算一算的。”

唐安侯父子二人居然因为这件事,丧命在自己的国土上。这件事让元宏帝更加憋屈,他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道:“谢爱卿有什么法子,可以好好算一算这笔账吗?”

“当然要算。”谢东篱淡然说道,“无非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爱卿的意思是……?!”元宏帝的眼角重重一跳,他从谢东篱平淡的话语里听出了莫大的杀气。心跟着砰砰跳了起来。

“很简单。他们曾经怎样对待我们,我们就要一一还回去。”谢东篱往北齐的方向拱了拱手,“况且。北齐正是新皇帝继位,据我所知,继位的这位八皇子,今年才十七岁吧?”

沈大丞相眼前一亮。恨不得一拍大腿表示赞赏,“你是说。趁北齐政局不稳,教训教训他们?”

谢东篱微微一笑,对元宏帝指着他背后的堪舆图,道:“陛下。您看看这幅中州大陆的堪舆图,我们东元国的位置,是不是太小了点儿?北齐的位置。是不是太大了点儿?”话语中居然流露出要开疆拓土的豪气。

“可是,妄动刀兵。还是不太好吧?”元宏帝虽然也很想开疆拓土,但是一想到打仗,他就有些腿软。

上次北齐禁军围城,他虽然恼怒,但是后来凡春运自毁容貌让北齐禁军退兵,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感激的,当然,这种感激,他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来。

谢东篱看了看元宏帝,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也非常清楚元宏帝这个人的秉性如何。

这是一个非常能忍的皇帝。

如果不是非常能忍,元宏帝当初也不会被人把就要生产的皇后都弄死了,最后塞给他一个强势皇后,一直容忍了三十多年……

这种皇帝对朝臣来说,当然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只要不是太离谱,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不会有伴君如伴虎的危险。

但是对于东元国的国民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谢东篱很清楚,在国与国之间,以退让求来的从来不是和平,而是忍气吞声的屈辱,和对方得寸进尺的企图。

北齐禁军已经打过一次东元国,虽然最后退了兵,但是这股气永远在他们心里留下了。

因为他们不是被东元国军人打败的,不是被赶出去的,所以他们会永远认为东元国是他们的掌中之物,如有需要,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打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东元国必须要反击,要打得他们再没有这种侥幸的念头,这样才能真正保护东元国的安全。

谢东篱站到堪舆图前,给元宏帝和沈大丞相分析:“陛下,沈大丞相,这件事,需要两位倾力协助做好准备。我谢东篱,可以亲自带兵,往北齐京城走一遭。”

这是要带东元国军士围攻北齐京城的意思!

这个难度,可比北齐禁军围攻东元国京城难多了!

元宏帝又惊又喜,又不敢轻易下决定,手里把玩着黑曜石镇纸,想了好久,道:“谢爱卿,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你写一个条程给沈爱卿,咱们细细琢磨琢磨如何?”

“这是自然。我也不是要马上就打。”谢东篱莞尔,“陛下和沈大丞相有足够的时间细细思量。在这之前,微臣还有些私事要处置。”

“那好,谢爱卿先去处理自己的私事,朕和沈大丞相再找户部尚书看一看国库存余,等查清楚了,再跟谢爱卿商议此事。”元宏帝亲自站了起来送谢东篱出去,“朕是真心希望我们东元国能够扬眉吐气,但是也不能不估计将士们的性命。”

“陛下圣明。不过,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既然来当兵,就要有马革裹尸还的准备。——陛下,您不能用一般人的心态,来为军人着想。”谢东篱退下的时候,还是不轻不重地提醒了元宏帝一句话。

元宏帝点点头,“朕省得,一定会慎重考虑。”

谢东篱从皇宫里出来,就去了白塔大狱,查看这两年来白塔大狱的探访记录。

他查到傍晚才离开白塔大狱,一个人骑着马,在白雪堆积的大街上行走,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着。

……

同一时刻。凡春运来到陆家,求见陆乘元的妻子赵瑾宣。

赵瑾宣一直都知道凡春运,也以为她早就是陆乘元的外室了,今天见她求见,想到终究是要进门的,就抬了抬手,“请凡姑娘进来。”

凡春运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仪态端庄的妇人坐在堂上。

这妇人身穿蜜合地织金牡丹富贵锦缎袄。领口露出里面的大红丝绵小袄,滚着紫貂毛镶边,外面罩着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甲。下系着葱黄地绵绫裙,脖子上戴着一块黄澄澄的赤金璎珞如意锁,头上绾着如意髻,戴着金丝八宝珍珠步摇。两边各插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鬓边斜插一支点翠嵌珠五凤掩鬓。一派富贵风流的打扮,活脱脱是豪门贵妇的品格儿。

凡春运突然觉得有些眼热。

这个两年前瘦骨嶙峋,可怜兮兮的孤女,经过两年养尊处优。竟然有了她所不及的架势……

如果不是她,赵瑾宣八辈子也嫁不到陆家这样的人家。

正打量间,凡春运见赵瑾宣突然笑了。对她柔声道:“是凡姑娘吧?久仰大名。我这会子身子有孕,不能伺候陆郎。好在有凡姑娘替我分忧,我也不用愁了。姑娘坐,别站着,我这人向来宽厚,从来不让妾室立规矩。”一边说,一边命人给凡春运搬了锦凳过来。

凡春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像被人扇了一耳光一样难受。

赵瑾宣的话,简直是当着婊|子说贞节,指着和尚骂秃驴,纵然凡春运觉得自己跟陆乘元之间是清白的,还是被狠狠伤到了。

她抬起头,眼中已经盈满泪水,“陆四奶奶,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陆公子之间清清白白,并无苟且,如果您不信,大可以找积年的老嬷嬷来验我的身。——我还是处子之身!”

赵瑾宣确实有些意外,她飞快地打量了凡春运一眼,很快收回心神,掩袖笑道:“凡姑娘,这种事,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心照不宣吧。都是过来人,咱们都知道,服侍男人,并不是一定要到最后一步的,是吧?凡姑娘,你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

凡春运当然知道赵瑾宣在说什么,但是她绝对不能承认,只得装傻道:“陆四奶奶,陆郎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以身相许。但是在有名份之前,我是不会羞辱自己的。这件事,您知,我知,陆郎知。如果不信,您去问问您夫君。——言尽于此,告辞!”说着,她气愤地站了起来,福身出去了。

陆乘元听说她来了,忙赶来见她,结果只看见她委屈地从门里出来,而自己的妻子坐在上首一动不动,忍不住斥问道:“瑾宣,你对春运说什么了?”

赵瑾宣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地道:“我谢谢凡姑娘代我伺候你呢,凡姑娘却不肯居功,不计名份也要跟着陆郎,陆郎真是好福气呢。”

凡春运听见赵瑾宣扭曲她的话,气不打一处来,索性对陆乘元道:“陆郎,我对你夫人说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以身相许,但是没有名份,我是不会……”

“我知道,我知道……”陆乘元忙打断她的话,“我会跟瑾宣商议的,你不要急。”

凡春运一愣,继而大怒。

陆乘元说得她急着要做妾一样!

其实她来陆家,不过是故意刺激赵瑾宣,好让赵瑾宣大闹一场,自己就不用给陆乘元做妾了。

可是这赵瑾宣比她想象得要难对付,只得忍了气,对陆乘元道:“陆郎,你跟你夫人好好说话,不要吵架,我做不做妾不要紧,只要你好,我就好。”

陆乘元听得心里暖烘烘地,拉着她的手,道:“没问题,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坐着轿子,从陆家的角门里出来,正好看见谢东篱骑着马从他们的轿旁走过。

凡春运从轿帘缝里看见,激动地恨不得叫住谢东篱,如同盈袖一样,扑在他怀里,哭诉这些年受到的苦楚和不公……

但是她不敢,她从来没有在谢东篱面前表现出自己真正的心思,如果她真的这样扑上去,谢东篱肯定以为她疯了。

她要等,等到盈袖离开谢东篱,她才有机会。

想到这里,凡春运心念一动,撂开轿帘,对刚刚走过去的谢东篱柔声道:“姐夫,您回来了?”

谢东篱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勒马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有停下来跟她说话的意思。

凡春运咬了咬唇,只好又出声道:“姐夫!姐姐这两年得蒙慕容世子照应,您一定要亲自去谢谢他。姐姐说她不好意思……”

谢东篱本来现在不想搭理凡春运,但是听她说到盈袖身上,字字句句其心可诛,只好勒马回转,拿马鞭指着她,淡然道:“这位姑娘,我夫人并无亲妹,这声姐夫姐姐,请不要再叫了,听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说着,微微一躬身,仪态风度无懈可击,深黑的眸子漠然从凡春运的轿子上掠过,回手抽一抽马背,大氅迎风飘起,往前踏雪而去。

凡春运绝对没有想到谢东篱会对她说出那样无礼的话,气得不仅是五官扭曲,甚至一股气堵在肋骨的地方上不来下不去,竟是活活地晕了过去!

“春运!春运!你怎么了?”陆乘元跟她一起坐在轿子里,眼睁睁看着她被谢东篱一句话气得晕了过去,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

凡春运被轿子抬到自己在南城宅子的时候,才悠悠地醒了过来。

陆乘元已经回去了,只有云筝在这里伺候她。

这几天因为谢东篱回到东元国京城,云筝不敢轻举妄动,等闲不出门了。

这次见凡春运晕着被抬回来,云筝特别惊讶,将她弄醒之后,服侍她喝了弯钩藤汤,悄声问她:“……姑娘,可是在陆家受了委屈?”

因她知道今日凡春运是去见陆乘元的正室妻子赵瑾宣。

凡春运其实并不想给陆乘元做妾,特别是如今谢东篱已经回来了,她就更不情愿了。

不过暂时还不能让陆乘元对她撒手,因此她主动去陆家,只想激怒赵瑾宣,让她主动把这件事搅黄了就行,这样陆乘元的心依然还在她身上。

只是没想到赵瑾宣完全不在意她做妾,反而让她束手束脚。

凡春运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把云筝叫醒,道:“云筝姐姐,你去江南吧……”说着,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云筝听了连连点头,笑着道:“没问题。不就是‘女飞贼金燕子’吗?我去!姑娘很快就能听见金燕子如何在江南为非作歹了!”说着,还对她得意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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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同仇

凡春运抿嘴微笑,轻轻打了云筝一下,细声细气地道:“云筝姐姐,你可得小心,金燕子这女飞贼厉害得不得了,如果不行,不要强撑。你知道,我身边没有别的得用的人了,只有你一人。”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云筝也半信半疑地听着,笑道:“多谢姑娘关心,不过姑娘,您把我派到江南就做这件事,会不会因小失大啊?”

“怎么会?”凡春运轻描淡写地道,“这是顶顶大的事,何来因小失大一说?”

“……那您从何处得知的这女飞贼金燕子一事?”云筝饶有兴味地问道,“如果本来就是无名小卒,就算在外面闹出天大的事,恐怕也不容易让人想到那位头上……”说着,云筝往西城的方向扬了扬下颌。

凡春运靠坐在美人榻上,将一张狼皮褥子盖到腿上,眼神闪烁了两下,道:“怎么会是无名小卒?这金燕子厉害着呢,你不知道,有人知道……”

“姑娘说说看?让我心里有个底,在那边如果真的遇到正主儿,我也好应对。”云筝收了嘻容,在凡春运面前的锦凳坐下,十分谨慎地问道。

凡春运垂眸想了想,觉得这件事确实需要云筝知晓,她才能死心塌地帮她演这出戏,不然的话,到时候事情没成,还白白折损了云筝这一员大将可就不好了。

凡春运拿起一个碧玺石的手串,在手腕上绕了绕,笑着道:“云筝,你知不知道,当初皇后齐雪筠曾经被人掳劫出宫?”

“啊?!”云筝忙摇头,“奴婢完全不知。”

“我也是听我舅舅说的。”凡春运定了定神,“当初南郑国巫家作乱,逃到东元国,占了大兴城。而皇后齐雪筠突然出现在东元、北齐和南郑交界的大兴城,并不是如世人知道的。是她自动请缨,由太监护军送她去的,而是……被金燕子掳劫而去。结果到了大兴城,才被谢副相的人给救了。”

云筝听得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

终于又听到南郑国巫家的消息了。她的心里升起一丝惆怅和思念。

毕竟是她待了五百年的地方。

那五百年里,一次次灌顶,寻找合适的宿主,在寂寞中等待着那人的到来,日子不是过过来的。而是一天天数过来的。

云筝在心里微微叹息,低垂着眼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就从南郑国,宿在东元国那位蓝郡主身上。

那一日,她在元应蓝身上苏醒,只记得雷电交加,浓云密布,空气中似乎有着滴答滴答的响动在召唤着她。

那声音熟悉又陌生,让她疑惑许久,直到她看见自己的样貌。看见了盈袖和谢东篱,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她在等他,他却不在南郑国,难怪五百年来,她都得不到他的消息,所以冥冥中,最后她来到了东元国,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可是她认出了他,他却不认得她。或者说,不承认她。

云筝反复想过这个问题,后来得出一个结论。

她始终认为,她记住的是他的魂。所以他尽管样貌变了,她还是能认得他。但是他记住的是她的貌,所以,他一定是认错人了……

如果不是那个跟她长得相像的名叫盈袖的女子横刀杀出,如今伴在谢东篱身边的人,就是她了。

云筝握紧了拳头。感受到蛊王又在吸食她的心头血,忙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胸口的恶心和不适压了下去。

跟这位凡春运姑娘一样,她对盈袖,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且盈袖确确实实杀过她一次。

她那一次真是险些阴沟里翻船,养了五百年的蛊,差一点就烟消云散了。

而当凡春运决意要对付盈袖,云筝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两人觊觎着同一个男人,当然对那男人身边的女人,也是志同道合的痛恨。

“原来是这样。那……皇太孙殿下知不知道这件事?”云筝眼神闪烁着问道,待看见凡春运疑惑的眼神,云筝又补充道:“如今皇后娘娘已经薨逝了,这件事如果只有督主知晓,那也跟东元国的人无关啊?如何能让……这金燕子被抓起来绳之以法呢?是吧?”

凡春运轻笑出声,拿手指点点云筝的额头,“你啊,也是个促狭的。”说着整了整自己身上的狼皮褥子,“放心,东元国自然有人知道。”

“谁?”

“就是你刚才说的皇太孙殿下啊。”凡春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就算他敢装不知道,我也会让他知道。”

皇太孙元应佳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而且他深居简出,一副不理世事的样子,想抓他的把柄好像也抓不到。

“那就太好了!”云筝欣喜说道,殷勤地给凡春运端了血燕雪蛤羹过来,服侍她吃,一边道:“您怎么想着让奴婢去做这件事呢?其实女飞贼而已,用不着奴婢出面吧?”

凡春运斜眼瞅着她,笑道:“要听真话?”

“姑娘就算骗奴婢,奴婢也当真话听。”云筝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凡春运十分受用,再加上这件事如果成了,她就可以让盈袖生不如死,所以心情极好,将自己的心思略微透露了一些,“说实话吧,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长相,就在盘算这件事了。后来知道你身怀绝技,是锦衣卫中人,早就打算让你去做女飞贼。”好栽赃嫁祸。

甚至连“金燕子”这个名字,都极合她的心意,就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一样。

那一次从夏凡那里听到女飞贼金燕子的事,凡春运几乎失声叫了起来,好在夏凡没有想到别处,而且那件事她不过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任何动手的迹象,所以夏凡也没有想到别处。

“……姑娘,虽然奴婢跟那护国公主生得像,但我们并不是一个人,姑娘不要因为讨厌护国公主,就跟奴婢生分了……”云筝忙将自己和盈袖区别开来。

毕竟顶着一张跟盈袖有些相像的脸成天在凡春运面前晃。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凡春运,也是受不了的。

不过凡春运倒是似笑非笑扫了她一眼,道:“其实。你跟我姐姐生得不是很像,只是乍一看轮廓差不多,细看差别还是很大的。”

“啊?”云筝有些不服气,“奴婢就是没有护国公主的华冠贵妇,当然不像了。”

“不是。你啊,生得没有我姐姐好看。”凡春运笑嘻嘻说道,眼看云筝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凡春运才欠身拉起云筝的手,“云筝姐姐,你让我说实话的,不会连这点实话都听不进去吧?”

“当然不是。”云筝强扯了扯嘴角。

一个女子被人说不如另一个跟她生得相像的女子好看,这是什么心情?

云筝只想撕裂凡春运的嘴,但是她暂时不能这么做,只好垂下眼眸。又道:“您都说我们不像了,那我去江南搞风搞雨,别人会信是护国公主吗?再说,如果正主儿跑出来怎么办?”

“这你别管,先在江南做几票大的。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谁会争着说自己是女飞贼?说不定正主儿感谢你给她转移视线呢……”凡春运拍了拍她的手,“云筝姐姐,你有你的端庄大气,跟我姐姐那样动不动就恬不知耻勾引男人的样子是不一样的。她那样儿,正经人都看不上的。”

云筝只能在心底暗暗啐了一口。又道:“然后呢?等金燕子的恶行传开了,您要怎么做?”

凡春运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我不吃了,你吃吧。”一边看着云筝吃。一边轻哼一声,道:“当然不能只在江南做手脚。毕竟我姐姐人在京城,如果在江南闹大了,反而给她洗脱嫌疑。所以你在江南要速战速决,然后来京城周边的小城里做几票极惨的案子。”

云筝此时已经对凡春运的计划心知肚明了,自己想了想。也觉得这盆脏水泼得妙,要的就是盈袖百口莫辩的样子。

不过,想到谢东篱已经回来了,以他的精明,恐怕不容易骗过他,又担心地道:“可是谢副相已经回来了,如果他出面查案怎么办?”

凡春运闲闲地弹了弹手指甲,“这个容易,我姐夫虽然回来了,但毕竟两年多不在东元国,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可能全都知晓?而金燕子的事,是两年多前就出现了的,所以他就算要查,也会疑心我姐姐。到时候联络皇太孙殿下,给我姐夫找些事做,等他反应过来,木已成舟,他再想怎样,都晚了。”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兴奋激动的样子,似乎只要想一想盈袖将会遇到的噩运,都让她心跳加速,难以自持。

云筝琢磨了半天,已经暗暗将自己的后路也想好了,如果此事败露,她是不会跟着凡春运一起去死的,不过凡春运这样执着地要置盈袖于死地,云筝还是很好奇她的想法。

虽然她知道凡春运是为了谢东篱,但问题是谢东篱从来没有对凡春运表露出任何比路人甲更大的兴趣,是什么原因,让她不屈不挠地一心挖自己姐姐的墙角呢?

云筝忍不住问道:“姑娘,您当然是智计无双,可是,就算护国公主没了,谢副相就一定会把情意移到您身上吗?请恕奴婢直言,谢副相如果对您有心,早就轮不到护国公主嫁给他了……”

云筝这话,简直点中了凡春运的死穴。

她的面色有一瞬间的狰狞,过了一会儿,她才舒缓了脸色,仰头靠在长榻上,叹息道:“你懂什么?我知道很难,我也知道他对我没兴趣。但是,就因为他对我没兴趣,才让我越来越不能自拔。”说着,她看向云筝,“云筝姐姐,你知道吗?那些只要我看一眼,就会如狗一样爬过来的男人有什么稀奇?只有谢东篱对我无动于衷,当然,我知道,对我无动于衷的人也很多,不过,我感兴趣,但又对我无动于衷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了。你说,这样的男人,我是不是该争取一下?”

谢东篱越是不理她,等他喜欢上她的时候,这份感情就越是可贵。

凡春运一直的信念就是,只有看不上她的人才值得征服。当然,也不是所有看不上她的人都值得她费心思。

那些既不睬她,但她又有好感的男人,才是她心心念念的目标。毫无疑问,谢东篱是这里面难度最大的,也是她最感兴趣的。

如今她不耐烦看见盈袖日日享用这本该是她才应得的待遇,所以只好下手了。

“唉,只望姐姐以后见了我和姐夫在一起,不要太伤心。长痛不如短痛,我也是为她好。”凡春运对自己的魅力非常有信心,也认为征服谢东篱是迟早的事。

……

谢东篱回到谢府自己的院子里,看见盈袖已经起来了,坐在里屋的书案前写字。

“在写什么?”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拥住盈袖,将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顺势看了过去。

盈袖也不回头,专心致志拿着笔,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叹息道:“这手字总是练不好,师父,让你白费功夫了。”

“来,师父教你。”谢东篱唇角微勾,一手从笔架山里取了一支未沾过墨的崭新兔毫笔,一手将盈袖抱了起来,往床帐中走去。

“师父不是教我写字吗?怎么要到床上去?”盈袖眸光流转,看了看谢东篱精致的侧脸,又看了看早上刚换的被褥……

“写字需要的腕力,还有专注的注意力,你确定你有这两样吗?”谢东篱十分正经说道,就跟一位高不可攀威严尊贵的师长一样。

盈袖撇了撇嘴,勾着谢东篱的脖子,被他放入床帐深处。

帐帘低垂,只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人影,有人拿着毛笔,在另一人身上轻扫,笔锋过处,绽出朵朵红晕……

……

过了许久,帐帘掀开,谢东篱披着中衣下床,脸上带着一丝红潮,似乎还在低喘,他含笑看了看手上的毛笔,伸出舌尖舔了舔笔锋,信手将依然簇新的毛笔放回笔架山上。

盈袖四肢瘫软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似乎那毛笔的细毫依然在她身体的某些部位上悠来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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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信服 (加更求月票,enigmayanxi灵宠缘+2)

谢东篱回来了,日子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是看花就伤怀,观月就难过,如今再看,心情就大不一样了。

盈袖在床上默默地躺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找回四肢的感觉,慢慢起身坐了起来。

谢东篱听见她的响动,含笑走过来,撂开帐帘,目光在她全身上下溜了一圈。

盈袖被那目光看得头皮发麻,空气中充斥着谢东篱的味道,她像上了瘾的人,欲罢不能。

“醒了?”谢东篱走到床边,伸手轻抚她的额头。

他的手指修长,手掌干燥温暖,不,不仅仅是温暖,他的手掌放在她的额头,就如同放了一把火,她感觉到的是灼热。

盈袖忍不住把头往前抵一抵,更紧地贴在他的手掌之上。

谢东篱本来只是看看盈袖有没有不舒服,但是看她将额头在他的手掌中蹭了蹭,微微一怔,低了头凑过去,和她抵着前额,轻声问她:“怎么了?嗯?”尾音轻挑,在盈袖心底荡起阵阵涟漪。

她满足地闭了闭眼,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觉得……”她转过头,看看窗外,“今天的天气真好!”

谢东篱莞尔,“我也觉得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其实外面还是冰天雪地,但是没有再下雪,而且气温在逐步回升当中,积雪在融化,有些地方化得太快,甚至成了条条沟渠。

谢东篱从床边拿起衣衫给盈袖穿上,先是中衣,再是小袄,然后是大袄。貂皮裙,层层叠叠,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盈袖照一照镜子,见自己脸色红润,唇瓣上的红润更是恨不得透过双唇渗出来。

“都是你,这幅样子,叫我怎么出去?”盈袖作势往谢东篱胸口拍了拍。

“这幅样子才好呢。”谢东篱给她整了整风帽。“走。先去集市看看,再去普济寺赏梅,如何?我带你去采梅花上的雪。装到瓮里,夏天就可以拿出煮茶吃。”

这可真是文人雅士做的活儿,盈袖满脸是笑,道:“我是个粗人。扫梅花上的雪,都要靠谢郎了。”

“你怎么能说是粗人呢?你好歹是我徒弟。你这样说,置为师于何地?”谢东篱戏谑说道,一边握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因是谢东篱带盈袖出去。谢家就没有派许多侍卫,只是几个谢东篱常带的心腹,还有阿顺跟着一起出去。盈袖甚至没有带丫鬟婆子。

谢东篱和她坐到车上,才问她:“谢隐呢?这两天没有看见他。”

“我让他去守着小磊去了。”盈袖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上,他的手那么大,更衬得自己的手不盈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