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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自信在濮阳瑾眼中很刺眼,想想以往不出三次的接触,惟独这次没有做作,没有掩饰,这才是真的楚清清,她的一言一行,都有目的。“那本殿拭目以待。”

在回宫的路上,濮阳瑾看似闭目养神,而楚清清则拿着那封密旨发呆。到达东宫时,筱筱已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

濮阳瑾一下辇轿,便似泄愤似的挥袖而去,夕阳余辉下远去的身影,移步间添了几分嚣张和狂妄。此时楚清清很有感触,一个本该置身权力之巅的人,却让人用斜视的目光下觑,那种滋味的确不是这种人能承受的。

“小姐,太子殿下怎么生气了?”

濮阳瑾内心被压抑的欲望和怒火,岂能用‘生气’二字可释解的?“走吧,回宫,我有些饿了。”

走在曲廊里,楚清清眺望天边坠入云层的夕阳,此时只余下一大片的晚霞,生辉奕奕的泄落在宫染上,晦晦暗暗之间,犹如璠阳王朝此时的时局般,让人捉摸不透,揣测不明。

回到梧惠宫,殿中刚刚掌灯,吩咐那仅有的两名侍婢离开,楚清清打开了那封密旨,然而当她看到密旨上的内容时,不禁赫然起身,柳眉紧锁,玉眸沉寂。

那所谓的密旨,不过是白纸一张,纸上连一粒墨迹都未存。皇帝这是什么意?楚清清深思着,她记得当皇帝说有密旨给自己时,皇后露出的那份意外表情,此时此刻,楚清清懂了皇后的意外。

她的确该意外不是吗?皇帝在凤翔宫中休养,他的一举一动无非都在皇后的监视之下,他要下榻写什么密旨,皇后岂有不知情的道理?可这密旨又是怎么回事?如果连皇后都没消息,那么是谁将密旨给皇帝的?

濮阳慕华,对了,中午见他时,他说他从凤翔宫出来正准备出宫去。好个濮阳慕华,看来自己这么快就进入这个旋涡里,他的功劳不小呀。也怪自己不懂得收敛,不想总是以假意为人,本以为他只是当初相识的那么简单,他却有意不想让自己安生。

低头看看手中那张白纸,楚清清伫立在窗前轻叹。这只是一张普通白纸,可皇帝亲口说它是密旨,它的意义就变了,不再是一张白纸,有种强烈的预感,此时此刻更是个招祸的东西。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楚清清凝望着天际缓缓升上的弦月,听着筱筱的声音:“小姐,用晚膳吧。”

第016章 望眼欲穿的渴望

就若楚清清向濮阳瑾预言那般,翌日晌午便传来楚峰出狱的消息,亦如楚清清所料,官复原职。楚清清不便出宫,遂让筱筱拿了太子妃的令出宫回楚府探视。

院子里那株桃花败落飘零,清风拂过,送葬残红,且看满枝的花蕊嵌子,让绻绵在身侧的余香又添了几分于生的渴望。

这日方用过午膳,茗妃上门来探望,那股亲热的劲头,就似楚清清与她情同姐妹,断了骨头连着劲似的。然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先是装作很随意的告诉她,说她在皇后跟前提了提楚太傅之事,皇后娘娘说念及他有功于朝,再者此事已过去,再追究毫无意义,便将他大赦。

楚清清明白,她是在向自己邀功,更是在提醒自己皇后于她有恩有泽。可皇后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知道密旨的内容吗?不论茗妃如何的旁敲侧击,问及皇上有何训教与示下,楚清清就是不松口。就若松口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毕竟那密旨不过一纸空文,他不了解那皇帝陛下的性子,总不能随意揣测,或是胡诌,岂不是自寻麻烦,惹事添非?

茗妃离开时,脸色很不好看,好似刻意僵着那一脸的伪笑给人瞧。她离开不久,筱筱便回到了梧惠宫。

“奴婢方见茗妃娘娘离开,她来找小姐做什么?”收拾着从府里取来的东西,筱筱边问。

密旨之事筱筱并不知情,她能想到的只是这冷清的梧惠宫里好处多多,那茗妃简直就是望眼欲穿的渴望。楚清清斜倚在小榻上,提了提掩上身上的衾被,随意翻着书册,深深的笑道:“总不见得是好心来瞧我的,罢了,别提她,爹怎么样?才脱了劫数身上可有不好?”

筱筱置身衣屏后,语气显得很欣悦,说:“小姐放心,老爷只是受了些凉,已着人让大夫去瞧过了,倒是令奴婢传话给小姐,叫小姐切记好生将养自己,莫要以他为念续败了身子。”

楚清清螓首微低,轻弱的叹息声直撩得书页浅掀,没再续话。纤指覆过一行字,听筱筱站在一侧问:“小姐,里柜搁满了东西,这牡丹锦匣搁不下了,放好里才好?”

本来这些事情不该劳烦小姐操心,可这梧惠宫中冷清异常,除了自己偶尔会与小姐说说话,茗妃遣来的那两个侍婢就宛如哑巴与应声虫。保不齐一时自己不在,小姐又需找寻东西,寻不见就该着急了,故这内殿里算计着小姐会有意需要的,都给她提个醒,这样找起来便不费事了。

楚清清眉眼微抬,瞧见筱筱手中捧着一精致盒子,盒身雕有牡丹顶枝,花衣上停着一只不知是起是落的彩蝶,煞时赏心悦目,薄银围边,又给整个盒子添了一分寒酸。这匣子是从楚府的嫁妆里找出来的,楚清清看着喜欢,便将它拿来装了昨日皇帝降的那道密旨,也趁筱筱不在时搁进去锁上了。

今儿虽在茗妃面前装得很愚笨,可她未达到目的,也惹得她不欢喜了,若是吩咐筱筱去向她讨要一方里柜,料会以言词相托,罢了。“那梳妆奁下不是还有个屉子空着么,搁进去就好了。”

“瞧奴婢糊涂的,怎么忘了还么这么个地方。”筱筱讨巧的伸舌自嘲,盈盈笑着转身走向一边。

比起昨日的郁郁寡欢,楚峰之事一了,筱筱也跟着轻松起来。想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楚清清敛下唇角那抹本就不明显的笑意,望着那房梁处发呆,如果非得活着,还真是不甘心死在这里。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收好牡丹锦匣,方才摇身,便瞧到小姐目光滞呆,担心她身子不适,赶紧上前细问,好趁早留意着。

“没什么,太无聊了,只好发呆解闷。”楚清清往里靠了靠,让筱筱坐在榻沿上。

筱筱从袖口中取出太子妃的玉令,搁到一边的桌几边,笑道:“那奴婢给您说件趣事了吧。”

趣事?能是趣事就该和这东宫无关,楚清清来了兴致,示意她赶紧往下说。

“奴婢回府和回来的那一路,都在听说一件事儿,皇城里有名的玲涛欣苑近日得了天宠,苑子里的花魁姑娘涔莺就要让云王爷纳进府中做妾妃了。”

玲涛欣苑,听见此名,楚清清自然而然便将它与风月之事相系,筱筱的意思不过是一个欢场的女子有了从良的机会,且嫁得还不错,可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云王既是有心,以他的身份与尊宠纳多少妾妃也不在话下,一个风月女子有何足以大惊小怪?”

小姐经久幽居深闺,很少涉足外间之事,倒是她可以自由出府,听得多也就知道得多,偶尔捡两件无伤大雅,不会浊耳之事说来给小姐消遣也是有的。那玲涛欣苑之事倒是从未在小姐面前提过,不过是一回她在院子里晒太阳,自己离开去沏茶,正巧有两个府里的婆子在墙外边边干活边嚼舌根子,小姐听见了不懂,问她,她才相告。

“云王爷自然是身份不俗,可那涔莺却是个自命清高的性子,不少的王孙公子都为她舍尽财物,皆不可为她的入幕之宾,若有强逼者,她宁愿一死也决不求全。奴婢所道的那些王孙公子里便有云王爷一个,那云王爷虽未传闻他好色,却也是个眷恋风尘之人,对涔莺可是执着已久。云王爷比太子殿下年长,至今却只纳了十几名妾妃,正妃之位一直悬空,如今都知道涔莺要进云王府了,可依她的脾气居然愿意做妾妃,想来真是不可思议,是人都想不通呢。”

筱筱如此一说,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这种事情既是传开了,空穴不来风,就算是被逼的,应该也是你情我愿。至于王妃之位一直悬空,如今看来定不会是为茗妃留的了。“那云王爷准备何时迎她入府呢?”看筱筱说得兴起,楚清清兴趣不大也得配合一下。

第017章 冷看祸事找上门

“好像是下个月初六,定在春围狩猎前后。”

春围狩猎?楚清清只记得有秋围狩猎一说,“这个季节不正是动物们繁衍的时期么,怎会挑在这个时候狩猎?”

筱筱微偏头,似乎也很疑惑,“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云王爷说这个季节的动物肉嫩,吃起来爽口过瘾。”

是夜,楚清清让一阵稀碎之声扰醒,惊是梦罢,然睁开干涩的眼帘,那在静夜里显然异常夸大的动静愈发清晰,果然不是自己纯粹之虑。半撩帐帘,轻唤,“筱筱,筱筱。”

楚清清坐起身全然挑开帘帐,内殿里那盏夜灯晦暗无色,只耀得周遭一片虚昏。朝那榻上看去,竟没有筱筱的身影,欲起身探个纠究里,却又见筱筱披着外衣从殿外进来,赶忙走到床前对自己说:“小姐,你怎么起来了,更深夜凉,快躺下歇息。”

把住她的手,楚清清抬眼问:“时值深夜,为何外面这么热闹?”

她方才被吵醒,就是出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小姐问了,正好回:“报更的说冬莹宫里出了刺客,如今虽是已活捉了,可东宫里的侍卫统领说恐还有余党,正带人在宫里大肆收寻呢。”

冬莹宫出了刺客?楚清清垂下眼来,真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情绪来表达她此时胡乱的心境。以前只是有听刺客一说,料不到有朝一日竟会真实发生在她身边。只是那从未谋面的冬莹宫正主,怎么会招来刺客呢?

“小姐,小姐?”小姐又拧眉了?自从嫁入在东宫,小姐经常发呆,那沉寂的颜容就像在考虑一件很复杂很麻烦的事情。

“没事,去睡吧。”轻轻扯扯唇角,楚清清勾起一抹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弧度。

因着昨夜睡途中醒了,楚清清再睡时睡得很不蹋实,晌午一起身就觉着浑身酸痛无力,头也昏疼沉乏,估计是昨夜起了那会儿着了凉了。

执意起身梳洗,却觉着头重脚轻的。筱筱担忧的望着她说:“小姐,别起了,去榻上躺着吧。”今日这种境况,估计平常用的药膳起不到作用了,必须得去御医那里照着先前的药方子抓药熬来服了才见效。

菱花镜中的人影虚弱中又多了一分憔悴,楚清清轻抚着苍白的病容,指尖的凉意冷得让人打颤。不难怪皇后把她放在梧惠宫里,想她何时消失,不就逼一下急一下的事?以这副身子的情况,那能容得下一点儿刺激?

想到这里,楚清清竟生了一份不舍之心。又忆及今凤宇,不知得到她嫁入东宫之说的消息又作何感想呢?他一定会笑着对自己说:“哟,楚大小姐,恭喜你呀,想不到你在有生之年还能载入史册呀。”一想便嗤笑出声,也明了自己继续活着的心愿。

“这内殿里有些冷,一会儿把榻椅搬到院子里,我想晒会儿太阳。”

“那等奴婢去完御医院回来再搬吧,小姐许是昨夜着了凉,身子又弱似从前了。”扶着楚清清回坐在床榻上,筱筱眼中起了泪意,好不容易见有了起色,这会子又——。

“好,我依你。”楚清清虚弱的说了一声,便倚在筱筱筑起的被靠上,不合上眼帘乏得很,一合上看不见任何东西头又昏得很,楚清清的心情有些糟糕,呼吸虽弱,却也变得沉重起来。

筱筱走后,楚清清倚在榻上,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习惯了合眼后不再晕旋。听着窗外鸟鸣碧空,铃响风动,如果这身子健好,此刻她应在山水之间逍遥渡日,那能如此受束烦闷郁不得志?

忽然殿外传入耳中一阵差乱的脚步声,楚清清经不住心底生疑,叹息着眼帘一睁,料想许是茗妃和婉妃等人不放弃欲知晓密旨内容,今日复又到访,再次左右攀谈,硬要是让自己招出来不可。孰料到访之人不止茗妃和婉妃,连濮阳瑾都跟着来了,他的手臂让一美貌得令人心醉的女子挽着,再加上随行而来的侍婢,放眼一瞧,竟有十人之多。

很想问今日来得如此齐全,可都是来探她的?然按她入这东宫的时日来看,还没这么深得人心。楚清清连忙掀被下榻,冲着濮阳瑾一盈礼,“臣妾请太子殿下安。”

濮阳瑾冷冷的瞧了她一眼,便牵着离他最近的女子走到一旁坐下,而那美貌女子,就这样坐在了他的腿上。呵呵——,已料到那女子为谁,可有必要前来向她大秀恩爱么?

茗妃见太子久不喊起,便自主迎上来扶起楚清清笑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颜容如此空乏憔悴,筱筱呢?怎么不见她侍候你?”说着,边要朝外喊去。

楚清清轻轻扯扯茗妃,实在是连站都站得吃力了,也顺着茗妃的‘关心’无视濮阳瑾的存在,兀自落坐在榻沿上,看似笑得很艰难,“姐姐,昨晚半夜起身,许是受了风寒,筱筱方去御医院按先前御医开的药方抓药回煎,这会儿该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守在门口的侍婢进来内寝一一奉茶后又离开。楚清清侧身看向濮阳瑾,扬起微微的笑意,言道:“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到臣妾的梧惠宫有何指教,并非臣妾有意此问,实在是臣妾身子不爽,怕是招待不周,怠慢了您和各位娘娘。”

楚清清的语声很谨慎很委婉,濮阳瑾却知道这是说给大家听的,而真正的用意,却要比这字面意思深沉。她在下逐客令,她在说自己领着众人扰了她的清静。“你可知昨夜东宫中有刺客一事?”

还真是维护冬莹宫的面子,楚清清心中围了一团冰凉,看着濮阳瑾,眸角的余光却打量着他怀中之人。苡妃真的很美,在她身上有两种不同的气质,妩媚如秋日子里飘飞的红叶,清纯如山间叮咚的清泉,看着让人赏心悦目,抱在怀里,相信濮阳瑾更是别有一种体会罢。

第018章 什么叫落井下石

她一直淡淡的笑着,笑容里又携着一丝让众人一见便知的委屈。楚清清说:“臣妾昨夜听到点儿动静,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东宫中进了刺客。”

“方才妹妹说半夜起身了,可有发现有何异样么?或者是见到过什么人?”楚清清语声刚落,茗妃立时接下话来,似无心又似意有所指。

楚清清轻轻的摇了摇头,“没呀,我只是睡眠不好,起来倚窗欣赏了一会儿月色,并不曾发现异样,更没见过什么人,姐姐为何有此一问呀?”

茗妃作势为难的看了一眼苡妃,目光又怯怯的在濮阳瑾身上停留半瞬。楚清清坐着,茗妃站着,她半曲着身子靠近她的耳边道:“昨夜冬莹宫失窃,太子殿下送给苡妃妹妹的碎雕玉镯不见了,还好那刺客让侍卫统领给活擒,然他方才交待说偷的东西给藏在梧惠宫了。”

刺客不是杀人的么?怎么还兼任偷东西呀?茗妃的话左右不是,除非今日到场的人都各有所图,否则岂会听不出这其中的矛盾之处?还有这茗妃,好歹这太子殿下也算她半个夫君吧,以她的脾气,怎么会这么热忱的帮助独占宠幸的苡妃?她可不相信茗妃什么姐妹情深的理由,如若不是,今天这梧惠宫怕是要热闹一阵了。

“姐姐弄错了,那刺客定是在诓人,妹妹昨夜有起身,还受了凉,却不曾见到梧惠宫中多出任何一物一人。”楚清清说得很诚恳,如果可以,能及早送走这帮人就及早送走。

茗妃说:“姐姐也不相信呀,可是再三拷问,那刺客仍一口咬定东西他藏在梧惠宫了。殿下十分喜爱苡妃,而苡妃妹妹也尽心尽力侍候太子,殿下送她的东西丢了,她自是很着急,这不你瞧,那镯子一失,苡妃妹妹先前伤心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既然那刺客说东西是藏在梧惠宫了,得了太子殿下的令,索性就让人找找吧,找到还好,找不到我们也早些离开,好让妹妹歇息。”

楚清清心下感叹,茗妃道出这番话来也不惊闪了她的舌头。不过她一说完,楚清清有八分猜到她的目的了,镯子不大,所以能像其它单薄的东西一起收起来,譬如——密旨。然而此时的情况看来是非搜不可了,可楚清清还是想争取一下,毕竟让人摆布的滋味不怎么讨人喜欢。

“殿下不相信臣妾的话么?”

楚清清看向濮阳瑾的眸光,很伤心很难过,尽管她有几分刻意,仍让濮阳瑾的心骤然一拧,竟然有丝出现在此的悔意。这个楚清清果然不该和她走得太近,太近了,会让他莫名其妙的找不见自我,身置一身白雾浓浓的迷茫里。

“苡儿很喜欢那只镯子,既然刺客说是藏在你这里了,让人搜一搜不就水落石出了么?”濮阳瑾先前准备看楚清清如何应复茗妃的心情荡然无存,只想事情赶紧结束好迅速离开,冷声道:“你们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搜。”

太子一发话,随行而来的侍婢全都动了起来,楚清清在想是不是得感激他没让侍卫进来搜,否则她梧惠宫正主的颜面何存?

“都找仔细了呀,刺客可恶,有可能藏在缝里,都瞧清楚了,找到苡妃娘娘的镯子本宫有赏。”茗妃续着太子殿下的话,有了这几句诱惑,她相信侍婢们搜得会更加仔细。

众人已开始翻箱倒柜了,楚清清此刻已不介意让人搜着,她感叹着苡妃的本事,她不用开口说话,就能让茗妃找到借口大搜梧惠宫。又瞧着濮阳瑾的眼神,对濮阳瑾的每一丝笑意,都透着十足的诱惑,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透露着她的渴望与需求。濮阳瑾宠她,似乎天经地义。

濮阳瑾的笑容楚清清是从未有缘得见,此番拜苡欣所赐,她见到了濮阳瑾的唇角勾起一抹淡若清风却华丽无比的弧度,眼中的温柔足以与外间温和的阳光媲美。他似乎并非如自己所见那般无能,至少他知道什么人该宠,什么人该用,还有什么人应该晾在一旁吹冷风,正如她自己,筱筱不在,咳嗽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咳咳——。”楚清清咳嗽起来,却无人向她献上一杯热水。茗妃专注的指挥着侍婢们东找西寻,而濮阳瑾和苡妃则拥在一起你侬我侬,如果不是她的身子不允许,她一定会放生大笑。可相较于茗妃的存在,濮阳瑾和苡妃的如胶似漆让她的胸口隐隐作痛,痛意很浅,却是和前两次的感觉一样。

“茗妃娘娘,这个匣子上锁了打不开。”茗妃的贴身侍婢捧着从梳妆奁下的屉子里取出的匣子走到茗妃面前说。

整个梧惠宫楚清清就锁了一个匣子,还真是让她找到了么?瞧着茗妃接过匣子时眼中闪出的精光,又瞧着那把小锁不禁皱眉,转身向楚清清递递说:“妹妹,为了释疑,你得打开来看看。”

那匣子里的确装着茗妃要找的密旨,可也装着两份此刻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咳——咳——。”楚清清咳嗽着起身,接过茗妃手中的匣子说:“这牡丹锦匣是我从楚府带来的嫁妆,里面装着我个人的私有物,不便于外人相看。”

此时整个梧惠宫的内殿都收过了,侍婢们都还规矩的将所有东西归放回原处,惟一没有搜过的除了楚清清的身上,就是她怀里抱着那个牡丹匣子了。茗妃有些后悔轻易松手,先前以为楚清清拿过去只是想要打开匣子让她搜查,此时看来,她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那匣子里的东西罢了。

“不是我想强求妹妹将匣子打开,只是如今惟有这匣子还能收放镯子,你只要打开来看看,也好让妹妹早点儿休息不是。”

多漂亮的话呀,只是里面所含的居心就那么不敢让人恭维了,“咳咳——。”楚清清依旧咳嗽着,却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如果匣子里只装着那封密旨,打开让人看也不是不能,只是另两份重要之物,着实不能现下公诸于众。

第019章 好奇心人皆有之

“小姐——。”筱筱回来了,见到内殿中多出那么多人,怯怯的向众们主子请安后赶紧走到楚清清身边搀着她,低声问:“小姐,你还好吗?药已经让人在煎了,奴婢一会儿就让人端来。”

“你走开,主子们说话,那有你奴才多嘴的份。”茗妃急了,动怒了,扯着筱筱的手劲过大,筱筱惊吓中脚下不稳,狠狠的摔倒在地。

楚清清眸光一敛,不禁让所有正视她的人恍见一丝凌厉的错觉。她无力,只能倾身扶着筱筱坐起,瞧着她掌心应惯性的力道划出的血痕,楚清清说话的声音经不住冷了起来,“茗妃姐姐,一个侍婢而已,您怎么动那么大的气呀,清清理解你与苡妃娘娘情谊深厚,执意要帮她寻回镯子让她安心的心情,可我是梧惠宫的主子,难道说出的话就一点儿可信度都没有吗?”

煞时间,茗妃有种让人逼迫的感觉,脑海里徒然一片浑乱,她开始糊涂又明白楚清清的话中话,她在说自己逾权了,她在说自己喧宾夺主。可她是楚清清呀,那个随时就会死的人,那个不止身体赢弱,连脾气都怯弱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胆色与语气跟她这样说话?

一时间,她对楚清清的印象全然倾覆,不敢再轻举妄动,不论是口吻还是态度都有所收敛,可掬的走到苡妃身边笑道:“妹妹误会了,姐姐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只是这镯子对苡妃妹妹来说真的很重要,太子殿下也不容那镯子平白无踪,如今这梧惠宫里里外外都搜过了,只有妹妹手中的匣子还存疑,我方才也是心急了些,你休要见怪才好。”

“咳咳——咳——咳——。”楚清清咳嗽得更加厉害了,茗妃的嘴脸让她见着胸口堵得慌。

筱筱起身忍着掌心的不适,捋着她胸口的气,她担心却不敢再吱声了。

楚清清的咳嗽声愈发的紧与浓厚,想是喉中有物吐不出来,却不见她放开抱在怀里的匣子。濮阳瑾虽不若茗妃那般急切,却也对那匣子里所藏之物有了兴趣。温柔的让苡妃起身立在一旁,问道:“里面的东西真就那么见不得人么?若是本殿要知道是什么,你是不是也不给开锁?”

这还真是难为住了楚清清,喝了口筱筱递上来的水润润喉,胸口的抑闷却不曾因此减轻。濮阳瑾是刻意的罢,如果自己忤逆他的意思,当着这么多人,就是挑明与他不敬,这样的太子妃太不成体统,毫无尊卑礼德可方。传出去会让人说楚家不会教女儿,更会让这梧惠宫引人注目。

后悔自己怎么过早兴起写了那两份东西,更后悔怎么还当真的放进牡丹匣子里锁起来。否则岂会弄到此刻进退两难的地步,无奈,楚清清长长叹了口息说:“殿下真的要看吗?”

濮阳瑾没有说话,眉宇间却挑弄着些许见到自己难为时的得逞情绪,迈开步子,很快就站在了楚清清的眼前。

第020章 一纸和离书对恃

楚清清轻抚着牡丹匣盒的表面,看向一旁的书案说:“臣妾将钥匙搁到书案的小屉里了。”说着,便携裙朝书案边走去。

濮阳瑾跟上去,却见茗妃亦已要跟上来,他顿步斜眸道:“本殿知道那镯子长什么样儿。”

楚清清回眸,正好瞧见茗妃腮边讪讪的笑意退去,立在原处不敢在靠过来了。还好她不过来,否则濮阳瑾会很没面子,因为匣中之物若是让人发现,他定会成为璠阳王朝历史上的一大笑话,当然,得有史官敢将这事儿载入史册。

站在楚清清身边,濮阳瑾控制不住自己让那抹单薄的身影相吸,这种反应就像是与生俱来一般。若不是她这副残躯还有些用处,绝不会留她于世扰乱自己的心绪。

楚清清将牡丹锦匣打开了,里面除了摆着那封密旨外,还有两张书着内容的纸。茗妃眉眼挑得老高,那样子像恨不能将脖颈伸张瞧清楚匣盒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今天已是第二天了,皇后姨娘那边已是催着她要那密旨的内容,本以为她放了楚太傅,楚清清一定会感恩带德的配合,可太子妃却总是与她扮傻充愣。若是再得不到密旨的内容,她少不得在皇后面前讨顿责骂。

楚清清只是将匣盒打开后便无动作,那封信封濮阳瑾是见过的,这正是茗妃今日借机到梧惠宫的目的。拿起其中一张纸,在看清纸上的内容时,除了略微垂眸的楚清清,所有人都见到太子脸上的情绪阴沉得如暴风雨来临前夕。

他侧眸盯着太子妃的眼神,似把泛着银光的剑,正毫不留情的割在太子妃身上。倏然朗声怒道:“所有人都给我出去。”

众人虽疑惑不解,还有人不甘心,可却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而楚清清亦清楚,这‘所有人’中不包括她。

外面的殿门阖上时,濮阳瑾森冷的笑着将那两张纸换个方向面对着楚清清,“和离书,楚清清,你居然敢向本殿生出和离的心思,且将和离书拟好。你不是很精明的么?难道你没想以你这副破败之躯能活着离开东宫?真是太可笑了。”果然是不能给外人看的,若是方才茗妃的执意得逞,明日他濮阳瑾便是璠阳王朝一大笑话了,居然让他赶上让太子妃拟写和离书。

如今在内殿只有她和濮阳瑾,楚清清也没有必要再有所顾忌,拉开与濮阳瑾的距离,楚清清走身桌台边,喝着方才那杯没喝完的温水,瞟向他的目光透着相同的寒意与讥讽,“臣妾就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方写好这两份和离书。想臣妾的性命朝不保夕,更清楚皇后让我嫁你是因为什么,而你会娶我又是因为什么?虽说皇命不可违,我亦是个随时可能离世之人,生已让你们摆布成了悲剧,死后难道也要让你们束缚不成?今日这和离书你既然看到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太子殿下,我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我根本毫无法子改变这样的现状,你去北晋受了十几年的苦难,让人左右人生的你会恼会怒,会想法子回到璠阳,清清亦有思想亦有情绪,自然也会想法子摆脱这样的囫囵。”和离书是她为自己死后准备的,她不想葬进皇陵,她想回楚家祖陵去,有了和离书,便没人可以阻止了。

第021章 你永远都撕不尽

从真正见过楚清清的心思后,濮阳瑾就知道楚清清拥有高于寻常女子的聪慧和心计,只是料不到她携着那副残败之躯,更是在这种置身他人棋局中的时期,竟然还有如此为自己死后打算的心思。

又是这种迷茫绕缭在心头,又让楚清清给出的意外牵引着自己的思绪,濮阳瑾厌恶这样的自己,可他又抑制不住不去观注楚清清的一举一动,那怕是她轻轻眨眼,也能勾起他内心的潜藏的求知欲,想看透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若今日不是本殿见到这和离书,你准备何时与本殿摊牌?”松下手,濮阳瑾的目光不曾离开楚清清分毫。

楚清清叹息道:“我也不清楚,本来我以为只要我在梧惠宫里安生一点,能有多卑微就有多卑微,过着不被人重视的日子打发时间,可事情好像让我想得太简单了,太子妃这个身份,再加上你和皇后各自的打算,我注定是过不得那种清静日子的。更或者说有人比你和皇后更希望我早死。”

前面的内容濮阳瑾都能听懂,可最后那一问,倒是让他蹙眉生疑,寒声问了出来:“难道除了我和皇后,你还担当着另一枚棋子的作用么?”

咳咳——,楚清清一声轻咳,撑着桌台偏过头看向濮阳瑾无奈的笑道:“那匣子里还装着父皇给我的密旨呢?茗妃为它可是用尽了心思,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密旨的内容是什么么?”

濮阳瑾凝望着楚清清唇角那抹很伤的笑意愣神,少顷后,拆开了那密旨信封,眼顿时微睁,道:“白纸?”

“别用怀疑的眼光质问我,我没动过任何手脚,也没必要隐瞒你。”濮阳瑾费解的眼神楚清清可以理解,若是换作是她,也会心中起疑。

“想必你已经知道是谁希望你死得更快些了。”他也知道了,那张白纸告诉了他很多事情。

“承蒙皇叔错爱,竟能想出这种法子来试探我对皇后的应辨能力,这一纸空文已是一道引子,为我招来以后数——之不尽的——祸事,咳咳——咳——。”濮阳慕华和濮阳慕英还真是手兄情深,为了某个目的,连她这个随即将死之人都用上了。

濮阳瑾合上牡丹锦匣,拿着那两份和离书走到楚清清面前,当着她的眼,将和离书撕了个粉碎,“本殿也喜欢有用的东西,即使她只是个女人,更不介意是个随时会死的女人。”

见着碎纸如雪飘落,楚清清扬起一抹无奈的苦笑,“清清虽体弱,但研墨执笔之力尚有,所以那和离书,你永远都撕不尽。”

濮阳瑾闻言,赫然倾身掐着楚清清的下颌,她非得这样跟他作对吗?他又为什么听到那句话会在无意识下做出如此激动的反应?此时彼此间的距离不过一指,连呼吸的温热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楚清清拽着濮阳瑾胸前的衣襟,努力不让自己败在他的威慑之下而昏厥过去。

第022章 同样的迷惑无情

濮阳瑾徒然眸光一敛,充满恼怒的唇角扬起一抹惑人心神的邪魅,松开她的下颌,拥她入怀,带着连他自己都从未见过的情绪说:“本殿不能断你的笔墨,也不会绝你的宣纸,更不会残了你的手,楚清清,你是个很有用的女人,所以好好坚强的活着罢,直到有一天你不能为我所用,再去死。”

也就是说她书写的和离书还有用,楚清清看不见濮阳瑾此刻的表情,只是他的声音一丝一缕的浸入她的脑海,沉淀在她心底。还好脑子是清醒的,“除非我愿意,否则决不会寻死。太子殿下,事已至此,我会留着这条残命为你所用,可我的和离书,你一定得签。”说这话的楚清清,心情无比复杂,她想到了宫外广阔的天地,想到她与今凤宇策马天下的情形,更看到只属于她惟有空想的悲哀。如果不能实现,那么也愿意死后葬回楚家祖陵。

“本殿要的是璠阳的天下,要的是拿回失去的皇权,届时你是生是死,是走是留,都与我无关。本殿先前就提醒过你,别指望本殿会对你产生一丝感情,因为你那个自以为是的爹,这一生,你不配。”

彼此的心跳声同时跳动着,同样的律动,同样的迷惑,同样的无情。“彼此,彼此。”

慕然将楚清清横抱起走向床榻,楚清清没有拒绝,除了依着濮阳瑾,她的确是脚软站不住了。可是他的举止是因为什么,体恤以后会为他所用之人的报酬么?

“看茗妃的样子,皇后一定很想知道父皇给你密旨的内容,今日事情闹得如此地步,她无功而返,定会遭到皇后的责难,而皇后也不会因此善罢甘休。茗妃既然没想法得到密旨的内容,下一步,她会亲自找你了。”将她搁到床榻上,濮阳瑾饶有兴趣的盯着楚清清的一脸平静。

“那密旨对她而言就真的那么重要么?要知道如今整个璠阳王朝都跟着她姓萧了。”楚清清靠在床头,自行扯过被子掩身,问着濮阳瑾的话,却不曾抬眸看他。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在未罢黜我这个太子,云王在未成为皇储时,他们的眼中钉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那怕是一丝一毫也不能大意。父皇给你的密旨虽是试探你应付皇后的能力,可在皇后眼中却不是这么回事了,于她而言,这个时候任何一丝要胁都有可能是致命的。”濮阳瑾态度寒绝的说着,眉宇略微上挑,嘴角却往下一沉。

看着濮阳瑾侧斜的轮廓与身影发呆,楚清清几乎在一瞬间将他所有的印象巅覆。濮阳瑾决不是个任由人摆布左右之人,能将事情分析得如此清晰透彻,怎么可能会让人看清他内心在打算什么?她敢笃定他的色溢于表,只是为了麻痹有心之人于他的认识。他的无可奈何与愤怒等一切行为态度都是装的,他要夺回一切的决心宛如磐石一般坚定难移。更或者说他在已准备好一切,只待一个机会罢了。

第023章 孤军奋战开始了

身后没有动静,濮阳瑾将略斜的身子完全面向楚清清,与她投来的目光平视着。她的胆色果直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不难怪皇叔那般看重于她,不过这于她的身子是好是歹无关。

楚清清将眸光偏移到窗外,那扇半掩的窗扉此刻都透入些许错落无致的光线,丝丝缕缕亮透了,亮得让人心里忐忑难安。“你们不要太看得起我,有些事情再如何的精打细算,也会出现意外,所以别在我身上抱太大的希望,或许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她的眼中的动荡却出卖她此刻内心的发复杂。也对,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就如同萧皇后一样,她如何的精明,也不得过着防范小心的日子。“我从来不对你抱什么希望,只是皇叔对你的期待让本殿觉得你略显值得一看罢了。先前本殿说过,茗妃没达到目的,皇后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不要让本殿方挑起的好奇心这么快就磨灭。”

他的话可真难听,何止无情冷酷,简直就是残忍没有人性,可他的话又是事实,与其说和濮阳瑾摊牌来得让人无措,那萧皇后的手段与本事此刻更让她不寒而粟,因为她是孤军奋战,濮阳瑾决不会好心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