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多时?楚清清无奈垂眸苦笑,她从来以为自己有什么值得让人期待的,可偏偏就有人喜欢高估自己,擅自让她困惑。

跟着李嬷嬷进了梧惠宫,两旁的视线也一直跟着楚清清不曾移开。楚清清装作视若无睹,却装不了内心的悲苦与凄怆。

寝殿里,落地帷幄挂了两重,很薄的浅蓝色细纱,只要有一点儿风,便会轻轻飘动,宛若流水。楚清清看不清萧后的状况,相信萧后也看不楚清她的模亲。只能看到一个人影靠在床头,床沿上还坐着另一道人影。

第241章 她久候她多时了

第241章她久候她多时了(3056字)

“出去吧。”懒懒无力的声音仍然透着凤威,萧后的声音一落,那道坐在床沿上的人影便应声离开。宫娥为她掀开帘子,原来是茗妃刚喂萧后服过药出来。

她冲楚清清面无表情的盈了一礼,不待楚清清说什么,便走了出去。筱筱被挡在门外不得进来,李嬷嬷一招手,殿中其他宫娥随侍也都跟着走了出去。片刻间,若大寝殿里,只剩下两个不输不赢的女人。

“儿媳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楚清清深深的鞠了一躬,带着几位敬意,几分悲悯,几分同情。

“何必装腔作势?”那诚恳的声音萧后并不领情,“你终于出现了。”

是啊,现如今再没有互相虚伪的必要。这两道纱帘是她进来时看着宫娥放下的,说明萧后不想看到她,也罢,想见她样子的欲望也不是很深。“母后等了儿媳很久么?”

“本宫也不想等这么久,可是你一直活着,本宫一直没得到你的死讯,是你让本宫等这么久的。”

她看不清萧后说这翻话时的表情,那些听来软弱无力的话却携尽了亿佛隐忍多时的愤激。站着有些腿乏,楚清清落坐在一旁,“你就这么恨我?”

“本宫这一生,除了恨濮阳皇室,便是恨你了。”萧后的话透过纱帘,不深不浅的传入楚清清耳中,“是你让本宫觉得挫败,是你将本宫从高处摔了下来,这辈子我的权荣我的情,都毁在你的手里,如果我不恨你,难道恨我自己命苦吗?”

这翻话楚清清听来有些可笑。若是站在她的角度想的确可以这样认为,但这也只是她钻牛角尖的结果,她就不会自己反醒么?“母后这话严重了,难道母后不记得儿媳是如何来到这个皇宫的?儿媳本就命薄,在娘家时便随时做了大去的准备,是母后让儿媳学会了许多儿媳这辈子想看看不到,想学学不到的事情,若说恨,儿媳岂不是怨念缠身?你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开儿媳身上,这样对我公平么?”

她的平心静气,仿佛更显得她的心胸狭隘。萧后的声音又降了温度,“听茗儿说你瘦得很厉害,是在北晋过得不好么?”

略带嘲弄的话刻意勾起楚清清想忘却的事情,萧后的明知故问有些让楚清清无奈与伤悲,“我只是个弱女子,能留得一条薄命回来见母后,那已是上天的垂怜。”

“弱女子?”萧后似自言自语的一声细喃后,徒然提高了音调,“在本宫面前,没有必要如此妄自菲薄。你的能耐他人不清楚,本宫可是了解得很。”

她指什么?楚清清有些懵,缄口默不作声,听说萧后继续说:“那年与翡渊的战事,洵儿大胜而归。本可与太子一决胜负,夺得帝位,可是他居然在得到你去北晋的消息后,故意败给濮阳瑾,交出所有兵权,还自愿被太子软禁在云王府里。他以为一切他做的一切本宫不知情,其实本宫比谁都清楚,这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楚清清看到一片这样的景像,她和萧后分别站在两端,中间隔开的,是一条条错综缭乱的线。她眼前的线起伏不大,可萧后跟前的线却如海浪一般汹涌澎湃。她该说些什么替自己反驳呢?又懂不论说什么,只会越扯越乱,越扯越远,她对自己的恨,只会加剧,不会改观。

“如今论对论错有什么意义?”

纱帘后的萧后闻言,阵阵愤怒罩上心头。她居然将曾经因为她而发生的悲剧视作毫无意义?这个女人果然比她狠,比她毒。萧后冷声言道:“都道本宫冷酷无情,世人岂知你太子妃行事比本宫更甚,败给你,看来本宫真的是老了。”

萧后的叹息自嘲,让楚清清徒然升起一丝内疚,却不知这丝内疚所谓所来?她浅笑,视线透过纱帘,想要看透却看不透,“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

“当你决定让我前去北晋时在想什么?”楚清清问得很直接,语气没有半分拖拉,她也希望萧后回答得爽快。

“在想什么?”随着空气中跳动的尘粒穿过纱帘的声音溢着呢喃自言的意味,接着是一声仿佛蕴含无穷恨意的冷笑,“先皇有一日在喂他服药时醒过来,他推翻了药碗,质问我何以心毒若蛇蝎,若搁在平民百姓家中,谋杀亲夫也是重罪死罪,更何况是在帝王之家?我忍受够了,将这么些年所承受的怨怼都对他吼了出来,那一刻,早就没什么可以遮蔽和计较了。他说我会遭到报应,我告诉他我的儿子会登基得到璠阳的天下,会让这江山改姓萧。他说太子决不会允许我的奸计得逞,我萧家拿不到一分一毫江山或是好处。因为你,太子已经有了弱点,尽管他得到了紫金熬作兵器又如何?弱点就是弱点,只要你活着,他就根本改变不了受要胁的命运。莫子灏是个聪明人,苡妃的死他定知道并非太子所为,可是苡妃死在璠阳,死在他东宫,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他对太子恨上加恨。我们的方法不同,目的却都是一样,那就是不让濮阳瑾好过,当他隐晦说及要请你去北晋做客时,我就顺水推舟,成全他也成全我自己。表哥死了,我早已生无可恋,能让你们活得痛苦一点,至少可以让我有点儿活着的期待。还有我的儿子洵儿,岂知他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与翡渊对抗之时,我不曾将朝中发生的任何事情告诉他,等他完胜归朝时,我本以为他可排尽朝中异己一举登基,虽然与太子对抗结局定不容易,可帝玺在我的手中。然他居然听说你的事情后那样轻易就将到手的江山送了出去,连跟太子争都不争。我没有那个儿子,他太让我失望了。”

楚清清闻言,那种井深水寒的冰冷感觉全粘在她身上一般,让她浑身直冷的打颤,厚实温暖的氅衣根本起不了作用。莫子灏的话与萧后的话同时想在耳边,这一生她果然逃不开被人利用作棋子的命运。他有他的计较,萧后亦有萧后的打算,不过对象都是她罢了。

缓缓的合上眼帘,心呆得麻木,连平静的知觉都没有了。“过往种种再计较也不能挽回什么,母后,我求你松手吧,将帝玺拿出来让太子登基,还天下一个太平,给所有的事情一个结局。挣脱开这样的束缚难道不也是自己轻松么?”

“真是难得,你居然会求我。”萧后声音冷冷的,却透着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笑意,“也是,为了太子你连身子都可以拿给人作贱,更何况是求人。那日在御花园中之事我已听说了,我告诉你,别以为有太子就平安大吉,若要保住江山,还得对付得了朝中那些老顽固,就算本宫拿出帝玺让太子登了基,你也不见会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楚清清当然明白萧后在说什么,她毫无情绪的勾唇,一抹浮动的笑意似佛透过纱帘可完全让萧后看见。“母后可能答应儿媳?”

“我从嫁进皇宫就生活在遗憾、悔恨和痛苦里,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一辈子,突然让我松手,我做不到。”

她果然还是恨她,“母后已将儿媳等回来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楚清清看不见萧后躺在床榻上的动作,她没有立即回答楚清清的话,而是缓缓捏紧丝被,仿佛这句话她等了很久很久,终于听见,她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将露着得逞笑意的凤目微偏,用可怜的目光看着坐在纱帘外的那抹纤瘦人影,她说:“…。”

…,从凤翔宫出来,天际的红日已然落尽,残余的光辉披在她的身影,投出一条很长很长的细影儿。

筱筱已经在宫外等得很着急了,看着小姐走出宫门,立即迎上去,“小姐,你没事吧。”

平静的看着筱筱,楚清清颜容上的笑意掀得很迷茫很勉强,“我没事,回去吧。”

楚清清发现宫里的人活跃不少,才想起过几日便是濮阳瑾登基祭天的大日子。回到梧惠宫时,正有宫人举着八角廷灯挂在廓延下,当然受到瞩目的并不是那个宫灯,而是正路过的她。

才下辇车,珠子请安后便悄然朝一方小跑而去,楚清清看了一眼筱筱,她闪躲的眼神让她会意珠子是前去向太子报信儿去了。大前夜濮阳瑾有说朝廷正发生有待处理的事情,楚清清懒懒的听着,大概的印象是说翡渊虽是战败投降,璠阳却没能攻下他的皇都,传言翡渊的臣服还有些犹豫不决,所以与璠阳边境的接触还是要加强警戒。或许北晋对楚清清而言有些敏感,所以濮阳瑾在楚清清面前不曾提及半个字。

这些天又要准备登基的事,所以——他很忙,忙到除了朝堂便是御书房。只有夜里那么几个时辰,他才会属于她,还是那般沉默,甚至只是隔着帷帘相望。

第242章 出宫去见濮阳洵

第242章出宫去见濮阳洵(3066字)

今夜,他又会在什么时候来呢?来时她是不是又睡着了,或者依旧隔着帘子无言以对,只余情丝在寝殿里悄无声息的缭乱缠绕。

用晚膳时,筱筱在布菜的当儿不停的唠叨,“小姐知道么?这两天城里聚集了很多的老百姓呢,都是来参加祭天大典的。”

楚清清喝着碗里的小丸子汤,听进一句又没听进一句,也不知自己的思绪都游走在了那里。倏然听筱筱出声,楚清清毫无意识的应了一句,“哦,是么?”

“是啊。”筱筱的表情有些夸张,但看上去很高兴,“据说只要新帝登基就可换来天下太平,战乱久了,大伙都想和平。相信祭天那日护国寺外一定很热闹,希望他们的诚心能感动上天,太子或是真龙天子,就一定祈求到上天降雨,以解百姓之苦。”

如此说来,楚清清方忆起几年前在梧惠宫闲来无事,让筱筱去借了些本朝的书籍打发时间,好像看到类式如今这种状况的历史记载。是说头一晚要沐浴净身,次日上午前往护国寺祭天,求上苍降福保佑天下太平,国运昌隆。午时一过,便是登基大典,太子持传国帝玺坐上龙位,受百官天下百姓朝拜,从此执掌江山。

关于传国帝玺,不论是濮阳慕华或是萧后,都明确的告诉过她,太子若没有传国帝玺,就算登基也会惹人非议。而且纵使知晓帝玺的下落,却也无洗拿到手,若是大肆搜寻,必给史官留下话柄载存千世,这样对登基的新帝来说,绝对是帝王一生的败笔。不论他以后的政绩如何,都逃过这一污点的命运。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见小姐又在不知不觉得走神,筱筱轻唤。

楚清清扯扯唇角,干笑一声,不作言语。

是夜,濮阳瑾果然是后半夜才回来。楚清清的睡眠很浅,这段时间最常有的感受就是感觉到疲惫,身子很沉,很重,有时候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还有在呼吸。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下去,楚清清眼中的情绪越来越宁静,静得死寂,静得飘虚,静得令人害怕。冬的气息绮绕在庭院,清清响响的飘飞在阳光里,那一粒一粒跳动的尘埃,仿佛经历未见的精灵,一个个欢天喜天的起舞,跳跃。

十二月初三,近了。

楚清清在寝殿中难得睡过了头。起来无非是那几样事情,吃药,吃饭,然而筱筱问要不要去院子里坐坐晒晒暖儿。于是,楚清清就在院子里晒暖,听着袖英和袖娟还有筱筱三人,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童年趣事。说到好笑处,若是见太子妃笑了,她们也会跟着开心起来。

用过午饭,筱筱习惯性的走向床榻,她要铺床,因为小姐要睡午觉。可是今日楚清清却将刚迈步的筱筱叫住了,“别铺床了,今日我不休午,筱筱,我要出宫,去云王府。”

出宫?还要去云王府?筱筱闻言,瞪眼后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小姐您知不知道上次您去了凤翔宫,太子那夜过来将奴婢骂得什么样,说什么都是奴婢不会照顾主子,才会让小姐任性去凤翔宫那种地方。这回您要再出宫,还是去见云王殿下,太子知道了,还不得把奴婢千刀万剐呀,不行不行,这个念头千万使不得。”

“放心吧,昨夜我已经跟太子说好了,他知道我今日会出宫去。”她根本就没跟濮阳瑾说过,只是心里想着该去见一见濮阳洵。

筱筱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自然是真的。”楚清清心忖筱筱学精了,“否则我怎么敢有这个念头,快去准备吧,咱们可得早些回来呢。”

听到这样的话,筱筱虽然仍有担忧,但总的来说还是没再怀疑。转身出门去张罗起来。

在一旁的袖英,却是抱着怀疑态度,轻唤,“太子妃。”

楚清清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太子不会怪责的。”

袖英缄了口,略微躬身的退至一旁。

冬天的空气中没有花儿草儿的香气,就算有也让寒冷的温度给冷却了下去。路过御花园时,看到湖边垂着几株冬柳,在寒风中舞蹈般左右摇曳,舒展着柔和的身姿。

出了宫门,是感觉到大街上人流潮涌,声音嘈杂鼎沸。老百姓应该都是冲那日的祭在大典而来吧,升斗小民之愿,无非是一日三餐裹腹,冬夏腊月有衣换。他们的要求不高,却让那些处在高高这位的人左右命运,摆布人生。

云王府离得不远,穿过那条街道逐渐安静下来就近了。当楚清清还沉浸在祭天那日会不会下雨的疑问中时,驾车的小厮已拉紧缰绳,筱筱掀开帷帘,说:“小姐,云王府到了。”

楚清清落了车,看着云王府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芒。他不是被软禁么?怎么没看到任何一丝落败的景像。守门有八个卫侍,见到东宫的令时立即放了行,没让人通禀,让府里的一个下人直接领着她前去找濮阳洵。

一路走来,和她记忆中的云王府没什么两样。又随即苦笑,她才来过云王府几次?关于云王府的记忆根本就不深刻,更何况仅来过一次而已。随着下人踏下台阶,路过花径时,迎面走来一绿衣女子。她看着楚清清惊愕,楚清清却迎着她的惊愕微笑,“好久不见,涔莺姑娘还是如此明艳照人。”

涔莺欠身一礼,“参见太子妃。”

楚清清有了一丝自嘲和苦恼,并不掩饰全写在脸上,“本妃回宫也有些日子了,每日药石不断,餐饮正常,还能让你看见我露出惊讶的表情,看来定是我这副模样的确有够凄凉了。”

“娘娘恕罪,涔莺万不敢有此念头。”

空手虚扶,楚清清说:“你知道王爷在哪儿么?”

涔莺闻言,疑惑的抬起眼,而太子妃似乎能懂她表情里的不解,听着太子妃继续说:“是这样的,我来找皇兄,如果你知道在那里,就让你陪我一起去,就不必小厮带去了。”

“哦。”涔莺释然一笑,“知道,王爷这半年来这个时间都会在蜂腰桥的水兮亭中钓鱼。”

这么冷的天钓鱼,还真是符合濮阳洵的性子。斜眸看了一眼筱筱,她立即会意让方才带路的下人离去。涔莺侧身一步,让太子妃走在前面,自己则不紧不慢的跟着。

“对了,我要跟你道一声谢才是。”楚清清轻轻的笑着,瘦弱的小脸被阳光耀了一层薄晕,“不过这么多年才向你道理,真是抱歉。”

涔莺干干的愣了一瞬,随即说:“涔莺不懂,不知道太子妃谢涔莺什么?”

“这么些年我惟一一次到云王府来,是你暗中通知太子,让太子前来接我回宫的罢。”她说的那次就是初识莫子灏的那次,她相信涔莺不会忘记。

涔莺有些为难的垂下头,显然她的沉默已给了楚清清确定的答案。“你为何还留在云王府?这里应该已经没有你的事了。”

她是太子的人,一开始就被派到云王府监视着云王的一切,而云王亦对她的事情知之甚祥。“太子殿下倒是有说过,可是涔莺却不想离开云王府。”

“王爷对你的事情知道多少?”

“那次太子妃从这里离开后王爷就找涔莺谈话了,也就是那次涔莺的真正身份暴露了出来。可是王爷并未将涔莺如何,而涔莺违抗太子的命令继续呆在云王府,已算是背叛了太子。”

濮阳洵放过她,而濮阳瑾也没对她灭口,她是不是可以认为一个没想像中那么残忍,一个没想像中那软弱?“既是放过了你,你就不必在心存介虑,相信不论是太子抑或是王爷,他们都没有要遗弃你的意思。”

涔莺笑了笑,没在说话,抬手作势请,不近不远的,那水兮亭已然在望。

走下曲廊,太阳洒在一行三人身上。楚清清徒然被这样薄轻的阳光照得有些倦怠,不由自主的抬手遮着额头向上望,那一轮蛋黄色的红日,正被云彩半遮住半探头。

筱筱会意的扶着小姐的手臂,心想果然不该让她出来。路过蜂腰桥,但见水兮亭中一抹背影坐着,面前湖面,不时看看手中的书册,又看看那支出亭外老长的钓竿。身后石桌上的茶是新沏的罢,因为这会子可不会有雾专门缭绕在茶具上,且还带着清新的茶香。

亭边几丛万年青倒影在湖面上,清清脆脆的颜色夺人眼球。楚清清还不曾开口,濮阳洵倒是头也不回的说:“莺儿,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带点心过来了,本王才吃了午饭不久呢。”

“瞧你的日子过得舒畅惬意,哪里有半分被人软禁的样子?分明是你自己偷懒想享清福罢。”

濮阳洵因玩笑而掀直怕一方唇角,在听到一道女声音缓缓软下,拿着书册的手徒然凭添了些许力道。仍是不曾回首,“你回来了么?”

第243章 什么都是他们的

第243章什么都是他们的(3153字)

与萧后的期待不懂,楚清清从这语气里读到一丝忧伤。不知何处传来水珠滴湖面的声音,嘀嘀嗒嗒的,宛如时钟的指针在移步。“嗯,我回来了,皇兄今日可有收获?”她刻意轻快每个字符,那没由来的一阵内疚,绕得楚清清有些无措。

濮阳洵终是回头看她了,那一眼让所有的感触都在心里起起伏伏,他只能用自己一惯对楚清清的态度和口吻,说一句,“想不到你真的活着。”

事到如今,濮阳洵应该算是落败的一个人罢,可是他的骄傲和自尊似乎并不曾受到任何影响。与他对视,楚清清微微的笑道:“若是皇兄说清清活着您会失望,那我可是会难过的。”

涔莺觉得气氛有些让人理解不透,也明白自己有些多余,于是在太子妃声落时说:“王爷,妾身告退了。”

不待濮阳洵说话,涔莺已经躬身离开了。楚清清很想说濮阳洵你原来是个好人,可是她知道这样的话濮阳洵根本不屑于听,说出来让人笑,还不如烂在肚子里。

“筱筱,还不扶太子妃坐下。”

筱筱也和涔莺一样,觉得氛围让她有些迷惑不解,一时愣神思虑,才忽虑了主子虚弱的身子还伫立在那里。听到王爷的声音,立即上前搀着,连忙将小姐扶着坐下,又翻起杯盏为她沏了杯茶水。

楚清清颓然的叹了口气,“我这副样子是不是离大去之期不远了?”

濮阳洵换了个坐姿,把书递回到桌台上斜依着亭栏椅,这样可以与楚清清正面交谈,又不会忽视湖面上鱼竿的动静。“以前的你可不会如此悲观。”说完垂眸打理了一下皱折的衫摆,“是不是外间的传言影响到你了?”

云王果然是云王,“以前的我?”楚清清将视线移出水兮亭,望向天空眺出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要看到几年前自己的样子,“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以有的楚清清虽然也有让他看不透的时候,可此时似乎忘却了过去的自己的楚清清完全让他不懂了。就好像一朵绮丽淡雅的水仙,突然在这年里只开花苞,却不绽放。“呵呵,你突然问我,我也说不上来。”

楚清清淡淡的笑了笑,端起茶盏小抿一口,不曾搁下茶盏,嗅着温热的茶香,“我去见过母后了,她告诉了我很多让我清楚却又疑惑,亦不知该不该相信的事情。”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于她的了解胜过任何人。为了尹湘鹤,她做得比他想像中出阁,甚至连他的存在都想忽略掉,有时候他好像能懂得母亲的心思,可又觉得那样的执意本身就是种错误。她玷污了皇室的尊严,濮阳惜宁更是皇室的耻辱。而最后,她居然用那样绝情的语气否定他的存在。如此母亲,也许在她心里,只有尹湘鹤与惜宁才是重要的罢。

有些许落叶盘旋而下,静静的湖面立时荡起细微涟漪。濮阳洵的含笑缄默,让楚清清接下来的语气有些不忍,“如果母后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你…。”

“你今日前来找我,就是想确定那些事情的真实性么?”濮阳洵突兀的打断她的话,语气有些坚硬,更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如果我承认了,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你会怎么样呢?”

楚清清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是的,如果濮阳洵承认了,她又会怎么样了呢?良久,茶盏上绕弯的热氲淡去,“那就不像你濮阳洵会做的事。”

呵呵——,他失声笑了出来。“世事无绝对不是吗?虽然当初我有和太子一争高低的能力,可是相信在北晋的你最想看到前去救你的是濮阳瑾不是吗?与其在朝廷中你争我夺浪费时间,还不如我洒脱些,反正我当初想拿下江山登上帝位,其中不乏对父皇的偏心产生妒恨,也许我是母后养大的,对她给我的灌输的意识有很大影响罢。”

果然如此,楚清清在心下千万声长叹。她有这个预料,只是一直不敢正面面对,如此她岂不是欠他更多了?

似乎看出楚清清心里在想些什么,濮阳洵说:“你也不必失落,让太子软禁不过是做给那些多事多人看的,要对付北晋可没那么容易。当初太子也说过,只要能将你从北晋救出来,他可以将皇位拱手相让,鉴于你更想看到濮阳瑾出现在你面前的原因,我才做出那个让母后气得肝火大动的决定。”

他的语气又轻快了起来,楚清清闻声笑着,心里的感受分不清是沉重还是感动。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那年萧林的副将与尹湘鹤一起在朝廷上指控太子造反,他们前去搜拿证据却扑空一事,难道当时通风报信的人是…。

“动了,动了。”筱筱指着湖面喊出声,濮阳洵立即收竿,一尾青鱼跃出湖面。楚清清也忍不住起身探看,那鱼整个有巴掌宽,被濮阳洵拿在手里还不忘挣扎。“这么冷的天,你还真能钓上鱼来。”

“自从打仗后,就不曾落过雨。”濮阳洵抬起头来,指着湖面说与岸沿说:“你看这湖,以前水位可是很高的,这些年都下降了半尺,这还是王府里,其余地方便是可想而知了。”

从濮阳洵的话里楚清清读到一丝忧国忧民的味道,“皇兄,不论你和太子谁做皇帝,这天下和朝廷都是你们濮阳家的,谁也抢夺不走。”说这话时,濮阳洵已将鱼搁往掉在湖里的鱼篓里,又挥了一竿出去。

她的提醒与担心并存,虽然楚清清并无恶意,可还是让濮阳洵有些不快,“你的话本王明白,可濮阳家也是有分人的,也许哪日太子惹我不高兴了,他那皇帝也不见得会当得安逸。”

“皇兄。”楚清清细声一唤,是无奈又是玩笑。随即又是一声嗤笑,“那清清愿皇兄长命百岁,时刻监督着太子,若是哪日他当不好这个皇帝,我也会支持你把他从皇位上拖下来。”

是真的假的?这句看似平常又略带玩笑的话,却是让濮阳洵心头掠过一抹不祥的预感,他深深的看着楚清清,笑道:“有你监督不就好了,何苦本王去多事?”还是看不清她眼里的平静是什么,只是那平静,静得让人不安。

楚清清笑了笑,不说话。倒是一旁的筱筱轻声提醒,“小姐,咱们出宫很久了,该回去了。”

楚清清颌首,先前唇边的笑意小了很多,她看着濮阳洵,仿佛要永远记得这个人似的一样看着,“皇兄,那清清就回宫去了。临别前,我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望着楚清清近在咫尺的纤影,濮阳洵倏然将她拉入怀里,楚清清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了。他说:“还记得我们曾经的那个赌么?”

楚清清点点头。她觉得自己好残忍,从未好好体味靠在这个胸膛的感觉,此刻竟没有任何记忆,现下她要好好记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虽然我不相信天意,觉得想要的就要去争,可是于你,我不后悔放弃任何的决定。”

她明白,请不要对她太好,因为她永远都还不清。他说得不错,虽然朝廷和天下都是濮阳家的,可是濮阳家也是分人的,亲王的头衔固然尊贵,可太子的头衔则更彰显责任。濮阳瑾逃不开那份责任,可濮阳洵却可以选择。

“这世间的感情分很多种,而个别指定的感情又分很多种。皇兄,清清很高兴你陪在我身边,却也难过不能回应你的任何感情,不过清清相信,皇兄一定可以找一个真心相待的女子共度一生,她会将皇兄的情完全回报给皇兄,皇兄一定可以遇到的。”

“那你呢?”拉开彼此的距离,可距离仍然很近。

“清清这一生会在太子的生命里出现,一直到结束。”是的,快结束了。

濮阳洵松开了手,鲜明的轮廓有了一丝濮阳瑾的模样,“听说你在离开璠阳去北晋的时候,亲口告诉濮阳瑾你不爱他,现在太子要登基,外间对你的流言又说得那般不堪,你仍然对他有信心吗?你真的可以跟他继续下去吗?”

楚清清闻言,平静的摇了摇头,“不,我和太子已经继续不下去了。当初我也是在挣扎过后才决定要不要和太子走在一起,结果在挣扎中我又明白了许多道理,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根本就不该开始。可是我们的那段感情开始了,尽管如此,可我却并不后悔,我很幸福哦,看着太子为我转变,看到太子为我努力,原来他还可以为我放弃皇位,我真的很感动。可是,如果说一切重来,我不会再做这样的选择了。”彼此痛苦,那不是她想看到的,更不想再有这样的经历。

“楚清清,你…。”

“皇兄。”楚清清退后一步,盈身一礼,“请你好好保重。”

濮阳洵想抬起拉住她的手僵在起始处。她说她去见过母后了,母后岂会无条件让她离开凤翔宫?他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而且是件任谁无法搀回的事。望着那抹远去的纤弱背影,静心的聆听着本来就轻的脚步声,那背影还不曾消失在转角,那脚步声却已像落日一般褪尽了颜色。

第244章 宫门前的场闹剧

第244章宫门前的场闹剧(3082字)

睡了一路回到东宫。筱筱说想让人将她用辇轿抬入梧惠宫,可楚清清执意说她想走走。她的确很累,累得想一觉睡去后不再醒来。

远远的看到梧惠宫门口站着几个陌生人头,与筱筱莫名相视一眼,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加快。走近时,方确定这些身着朝服的人都是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守在梧惠宫门口的总共有十人。

他们见到太子妃出现,立即跪拜在地上,“太子妃千岁金安。”

楚清清疑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朝廷大官们,空手虚扶,“都起来吧,不知各位大人到此找我有何事?”

众臣卿起身后,都没有抬头看太子妃,而是左盼右看,似有推让之势。楚清清又见到其中三位大人手中各抱着数卷画轴,随意的问:“你们抱的什么?”

那三位大人出列,站在太子妃跟前,中间那位说:“回禀太子妃,这是人物画轴。”

人物画轴?楚清清更不解了,“你们抱着人物画轴在梧惠宫门口守着,到底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