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他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或者落在山贼的手上。他一字一句地道:“你立刻下山,找他们上来营救本王,本王有把握能拖住他们。”

“当真?”温意看着他,从这里下山不需要太久了,她力气够,能一路飞奔下去,而他之前也吩咐过侍卫,若两天不见他,让侍卫上山的。如今是第二天了下午了,侍卫应该会寻上山,若是侍卫来到,他就有救了。而这山太大,侍卫就算一路寻上来,若方向不对,也遇不上,确实也只有她下山报信才稳妥。

宋云谦眼角看到那山贼头子又一扬手,他急忙道:“快走,凭本王的武功,能拖他们一个时辰,你快走,不要耽误时间!”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指环,放在她手上,脸色竟有些沉重,“这是我的信物,你给他们看,他们会听你的号令。”

温意匆忙收好指环,撒腿便跑。她真要争取时间,她真的怕,真的怕,怕他出事。

山贼分开两队,一队追她,一队进攻宋云谦。

温意跑得很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得这么快,仿佛下坡失去制动的车子,又像是离弦的箭,收也收不住。

越来越多山贼追她,她知道这样对宋云谦有利,她很想哭,心里胡乱地猜测,他会出事吗?他把内力输给她了,那他岂不是没有内力了?他要是死了怎么办?他其实也不讨厌,他是挺好的一个人。

山贼知道其实是追不上她,但是也没有放弃,因为他们的头头对这个女人志在必得,若追不上回去无法交代。他们都觉得很疑惑,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跑得这么快!会不会她才是高手?所以,追着追着,山贼的脚步慢了下来,他们心中有数,追这个女人只是为了应付头头,但若因此招致杀身之祸,那才是无辜枉死。

之前宋云谦一出手就杀了两个山贼,看来还是有震慑作用的,起码,现在为温意解围了。

终于,跑了约莫半个时辰,温意终于看到一队穿着便服的侍卫上山,她认出了为首的那人,她见过,在王府见过他。

她飞奔过去,一把拉住那人的衣衫,惊乱地道:“快,他有危险,快上去救他!”

被她拉住的叫司林晨,是王府的侍卫统领,他是奉命在山下等的,但是心里总有不祥的预感,所以提前率人上山了。

温意以为他不相信,从怀里摸出指环,递给他,道:“你看,这是他的信物,他交给我的,他有危险,你们赶紧去救他啊!”

司林晨一见指环,整个人退后一步,脸上有骇然的神色,温意跺脚,“你还看什么啊?还不快走?”

众侍卫见到指环,也都全部惊呆了,司林晨喃喃地道:“指环是王爷贴身之物,王爷曾言,指环一旦离身,代表他人已经遭遇不测!”

温意愣住了,忽然大喊一声,“你骗了我!”说着,便又跑上山。

司林晨连忙追着她去,王爷已经遭遇不测,若王妃再出点什么事,宁安王府,彻底没了。

温意的眼泪掉了一路,她也顾不上擦,他早知道自己打不过,也知道自己支持不了这么久,他只是骗她离开,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司林晨怕她有意外,喊道:“王妃,慢点跑,您先休息一下,卑职领人去救王爷!”

温意置若罔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他出事,真的不能出事。他是为了救她,才会内力全失的,他若是出事,她是最大的罪人。

他之前说过好多次,不能带她上山,之前她还一直坚持自己的意见,相信自己是可以的,但是,现在她真的可能会害死他的。

心里难过,有针刺般的疼痛,她身体里每一条神经都有烧灼般的疼,生与死,在一个医生眼里,本已经没有平常人那般骇然,但是,此刻她很在乎,很重视,甚至于她知道,若他出事,她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阴影。

第32章平安回宫

第32章平安回宫

来到原先与山贼对峙的地方,这里一片狼藉,血迹斑斑,一看便知道经过一番恶斗。

但是,这里只有山风习习,却空无一人!

温意疯狂地在寻找,她在血淋淋的平地上发现一块布,她认得是宋云谦穿的衣衫,心跳顿时升至最高,噗通噗通的,似乎要跳出来一般的惊恐。侍卫也随后赶到,见到此情此景,司林晨悲痛地道:“王爷,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温意猛地回头,毅然下令,“找,找到为止!”她从背包里取出灵草,递给司林晨,“你命人快马加鞭送回宫,我与你们留在这里!”

司林晨拱手道:“是!”他伸出手,猛地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温意的后脑,轻声道:“王妃,得罪了!”

他一招手,道:“快,送王妃回宫!”

温意的脸上额头上都有伤势,他知道王爷出事,不能再让王妃出事。虽然王爷之前不重视王妃,但是,在他们眼中,王妃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加上之前她曾经为侍卫治伤,那侍卫得救,也全凭她当机立断。

即刻就有人扶起温意,急忙下山!

几名侍卫护送温意下山,上了马车,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连夜赶路,有望在明日一早回到皇宫。

温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宋云谦死了,连头颅都被砍下来,吊在大树上,而她则被山贼抓住,回了山贼的贼窝,那满脸横肉的山贼头子对着她淫笑,并且企图强暴她,她拼力反抗,踢了那山贼头子一脚,却被人拖着头发一路而行,有人在她耳朵上大声地怒吼,她喊宋云谦,却想到宋云谦已经死了,他的尸体就被挂在树上,有苍鹰俯首琢他的身体,还有成群的乌鸦徘徊不愿意离去。她想回去找宋云谦,她不断地反抗,终于,她逃脱了,她飞奔回去找到宋云谦,宋云谦的尸体却不见了。

“宋云谦…”她悲声喊道,耳边,有乌鸦不断地悲鸣,她像个疯子一般,在山间奔跑寻找他,但是,她跑了很久,哪里都不见他。

然后,她仿佛被人丢进了冰冷刺骨的潭水里,她全身都很疼,脑袋疼,脸上疼,身体也疼,她看到自己的血不断地流出来,染红了潭水。

她心里想,宋云谦会来救我的,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洛衣,洛衣…”耳边不断有声音在呼喊,她定神听,杨洛衣回来了?杨洛衣回来,那她岂不是要还肉身给她?那她要去哪里?她会回到二十一世界吗?她可以回家吗?她可以见到妈妈了…

那宋云谦呢?宋云谦安全了吗?

对,宋云谦还没找到,他的尸体不见了。

心里一着急,她用尽全力喊了一声:“宋云谦…”

然后,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她睁开眼睛,环视着一屋子的人,心中一慌,她回来了?那宋云谦呢?

她还没发问,杨洛凡便冲了上来,她梨花带雨,一贯精致的妆容花了,抡起粉拳用力捶着她,哭着质问道:“王爷呢?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王爷呢?”

即刻便有人拉开她,太后就坐在她床前,除了太后,还有一个身穿凤袍的高贵妇人含着一脸的悲伤看着她,妇人的脸色有些苍白,精致华贵的凤冠垂下金流苏,她微微晃动,那流苏便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妇人,眼圈一红,眼泪就这样哇啦啦地掉下来了,她的容貌,和自己的妈妈一模一样,但她知道她不是妈妈,她穿着的衣服上绣着凤凰,头戴凤冠,这皇宫里,只有皇后是这副打扮。

“孩子,你受苦了!”皇后轻声道,“不用担心,司林晨他们已经在找谦儿了,他一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

皇后此话,倒也不是只安慰温意,她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她知道宋云谦武功高强,几个山贼,不会放在眼里。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宋云谦在遇到山贼之前,就已经内力全失了,而且,他面对的不是几个山贼,而是一百多个。温意当时在山上还没来得及跟司林晨说,就被司林晨打晕送了回来,回来禀报的侍卫也不知道情况,只是说了这么个大概的事情。

她回过头,淡淡地扫视了杨洛凡一眼,略带着责备的口吻道:“她是你长姐,她受了伤,你没有一句问候,还上前打她,这是作为妹妹应该有的态度吗?”

杨洛凡也是过于担忧宋云谦,一时失态,但是由此可见,她是真心爱着宋云谦的,否则,以她谨慎的性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此刻,一向温雅的皇后出言训斥她,她也十分惶恐,退后一步,施礼道:“妾身也是一时情急,冒犯了姐姐,实在是妹妹的不是,姐姐,您没事吧?”

温意瞧着她,眸光复杂,更多的是内疚歉意,她轻声道:“柔妃,对不起,是我连累王爷了!”在她心中,杨洛凡才是宋云谦的妻子,他们真心相爱,如今宋云谦生死未卜,是为了救她,她自该要对杨洛凡说一句对不起的。

太后道:“你跟她道歉做什么啊?是她冒犯你,是她要给你道歉,你这孩子,哎,这一次,你救了叶儿,却害得自己满身伤痕,哀家瞧见你这副可怜的模样,心里就难受,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温意道:“皇祖母不必难过,多几道疤痕也不错,至少,我还好好地,我担心王爷。”

“哀家相信谦儿,他会没事回来的。”太后笃定地道。

温意不敢说出宋云谦内力全失的事情,怕她们会乱成一团。毕竟,一个是宋云谦的母亲,一个是他的祖母,一个是他的妻子,他出事,这三个人应该是最伤心的。

只是,她此刻的心就如同放在油锅上煎熬着,每一秒都过得十分痛苦。

她想起灵草,连忙问太后,“灵草呢?送去太医院没有?”

太后安慰地拍着她的手背,道:“已经送去了,也已经煎了药送过去给叶儿服下,她已经醒来了!”

温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这么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心思。只是,王妃救回来了,宋云谦他能回来吗?

太后回头看了一下,有些不满地道:“这好歹洛衣都救了叶儿,怎地不见容妃过来问候两句?”

皇后温婉一笑,道:“母后,容妃此刻肯定是陪在叶儿身旁,而且,安然皇孙也不太好,容妃许是顾不上过来了。”

说起皇孙,太后脸上又堆满了愁云惨雾,她哀哀地道:“哀家就想不明白了,这孩子才刚出生,怎地就要这么多经历这么多苦难?”

皇后安慰道:“母后,自古年少多劫难的人,长大了总会出息的。”

太后摇摇头,“哀家不期盼他有多出息,只盼着他开心平安就好,咱们这皇宫里出来的孩子,看似尊贵,却是天底下最苦的人,哀家有时候想想,也替他们难过啊!”

温意听两人的对话,似乎是那孩子有些不好了,她问道:“安然皇孙怎么样了?他不好么?”

这“不好”二字对刚出生的孩子本是忌讳,但是众人都觉得温意是出于担心焦急,一时冲口而出,也没有人与她计较。太后更是似乎没听到一般,哀哀地道:“御医说他黄得厉害,而且这两日,刚吃奶,这边就吐了,一直哭闹,哭得脸色都青了,哀家今日瞧了一回,听到他哭得这么凄凉,心都要碎了。”

温意连忙掀开被子,道:“我去看看他!”

皇后连忙按住她,“你现在怎么去看他啊?你自己还带伤,好了再去吧。”

温意挣扎着要起来,道:“不行,我怕他是急性溶血,母后,让儿臣去看看,看过没事,儿臣马上回来躺着!”

杨洛凡也在旁边劝道:“姐姐,您就躺着吧,您的伤还没好,身子虚弱,这一出去吹风,再晕倒怎么办?再说,您又不是大夫,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皇孙有御医看着,没事的!”

太后也道:“你就听柔妃的劝,好好地躺着,御医在那边看着,有什么事,会过来禀报的。”

温意也不知道如何跟他们解释溶血的危险性,皇孙是她接生的,她还是皇孙的义母,那粉嫩的生命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否则,真的会要了镇远王妃的命。

她哀求道:“皇祖母,您就让我去瞧一眼,瞧过没事,我马上回来!”

太后摇摇头,嗔道,“真拿你没办法,去吧去吧,不过,得坐肩舆过去,还有,多穿件衣裳,你如今身体虚着呢。”

说着,她回头命人准备肩舆,回过头来又跟温意说:“你这孩子,浑身都是伤,真不知道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哎,御医说你能捡回一条命,是你的造化,如今可半点不能掉以轻心了。”

温意其实都不觉得疼了,她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竟让太后如此感慨怜惜。她双脚落地,立刻有宫女上前伺候,她十分不习惯,想自己来,但是,这宫内的规矩如此,她若自己穿,便是矫情,大概太后又要说了。

尴尬地让宫女为自己穿衣穿鞋,然后,在多名宫女的搀扶下,她上了肩舆,一直抬往初阳殿。

当然,她其实已经好很多了,但是宫女们依旧当她是病重的人,一路上关切慰问,怕她有一丝不舒服,便要立刻请御医。

第33章为皇孙治病

第33章为皇孙治病

太后与皇后也坐着肩舆与她一同去初阳殿,来到初阳殿,容妃也在守着安然皇孙,见到宫女搀扶温意过来,也顾不上问候,便哀声道:“洛衣,你快来看看安然,他之前吐奶,吐得一身都是,刚换过衣衫,哭得累了,好不容易才入睡。”

容妃已经把温意当作是安然的救命恩人,御医医治了几日,都没有一点疗效,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温意身上了。

温意瞧见安然皇孙的脸色,她的心当场就凉了半截,黄得很厉害,她上前翻开他的眼睛,眼白的部分,也全部都变成了黄色。

温意骇然道:“病理性黄疸,有可能是急性溶血。”

“融雪?什么融雪?怎么医治?”容妃见温意脸色陡变,吓得声调都变了,发抖着问。

太后也疾步上前,容妃这才看到太后与皇后都来了,急忙福身行礼,“妾身见过太后!”然后又到皇后跟前,微微福身,“皇后娘娘有心了!”

太后道:“不必拘礼了,安然怎么样了?”

容妃几乎要哭出来了,道:“一吃奶就吐,一吐就哭,苦累就睡觉!”

太后问温意,“你刚才说什么融雪?这天还没下雪呢,如今还是秋天!”

温意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道:“不是这个融雪,黄疸分两种,一种是生理性黄疸,孩子出生之后,一般都会出现生理性黄疸,生理性黄疸在几日之后自动会消退;而病理性黄疸,则是身体出现了毛病,新生儿病理性黄疸,则有可能是新生儿溶血病、新生儿感染、胆道畸形和新生儿肝炎等。而最常见的,就是溶血。”

“你说的这些,哀家都不懂,你说,要怎么做才能治好他?哀家见他这副模样,难受得很!”太后也着急了,御医诊断了几日,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如今温意一看,就说出安然的病,但是见她神色这么凝重,也知道情况危急了。

温意没有回答,她陷入了沉思中,首先,要做的是光疗,但是这里并没有仪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然光。治疗新生儿黄疸,用的是蓝紫光,而太阳光中,有赤、橙、黄、绿、青、蓝、紫等几种光波,所以,晒太阳的功效还是有的。

她一抬头,立刻道:“把安然带出庭院去,让他晒太阳!”

容妃愕然抬头,“晒太阳?这外面风大,他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怎么能出去见风?”

温意凝重地道:“容妃娘娘,若再不用光疗,说句不好听的,安然会有生命危险!”

容妃将信将疑,抬眸看向太后,太后也有些犹豫,道:“洛衣,容妃说的也是道理,这外面风大,安然年幼体弱,又有病在身,见风不喜啊!”

温意知道要跟她们解释光疗法,是一件很晦涩难懂的事情,她道:“你们先带安然出去晒太阳,我再慢慢跟大家解释。”

皇后拉住温意,轻声道:“孩子,你这些可有根据?安然是皇上第一位皇孙,你千万莫要因为逞强而害了他!”此话说得很轻,外人没有听到,但是温意却是一字一句都落入耳中,她知道自己责任重大,若是安然皇孙有什么事,她一定难辞其咎。但是,生命与责任之间,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看着容妃,道:“皇孙的情况很危险,听我的话,尚有一线生机。”

容妃慌张了,六神无主地看着温意,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转而看着太后,“还请太后娘娘做主!”

太后沉吟了一会,对身边的陈嬷嬷道:“去请御医过来!”

陈嬷嬷福福身,就旋身出去了。

很快,院判大人便领着两名御医过来,这两名御医都是妇婴科的圣手,这两日,太医院的御医们几乎都没有休息,一直在翻查古籍研究药方医治皇孙,自从上官御医被打入天牢,他们都惶恐不安了,谁也不敢偷懒,因为大家都知道命悬一线间。上官御医如今还没处斩,但是谁都知道他怕是出不来了!

今日太后传召御医,这两名御医来之前心中有数了,惨白着脸吩咐了一下医士,跟家里说一声,即便真的出事,至少家里也知道是什么个情况。

温意并不知道这些,她见御医来到,便上前问病情,因为皇孙一直是他们诊治,他们应该知道具体情况。

只是御医们所知不多,其实在民间,出现这种情况,一般婴儿都会夭折。皇孙至今还能保住性命,也多亏了御医们医术高明。

温意在御医身上找不到什么资料,他们虽然是妇婴圣手,但是对这种情况是无可奈何的。

他们心中都有数,皇孙黄疸不退,之后的情况就会一直差,最后,只能是夭折了。但是谁也不敢说出来,如今纵然温意问起,他们也都说对这种病症无能为力,却不说出最坏的结果。

太后问院判大人,“如今王妃说要把皇孙送出去晒太阳,你们也给点意见,如今不是夏日,秋凉渐浓,抱出去着凉了会不会有危险?”

院判对温意的意见有所保留,他道:“这风渐大,皇孙亦是在病中,若此刻抱出去吹风,只怕病情越来越重,微臣不建议!”

太后听院判这样说,沉思了一下,她到底是个保守的人,而且一贯以来,病人不能见风,这点在中医上是成立的,但是温意之前冒险的做法救了王妃和皇孙,之前产房里传出来,说孩子在母体里已经没了,最后经温意的手,他却活过来了。只是之前或许是侥幸,但是如今不能靠侥幸了,她道:“既然如此,你们尽力救治,安然是哀家第一个重孙子,哀家要他活着,否则,你们太医院的人,提着脑袋来见哀家!”

此话一出,院判大人与两名御医皆是脸色一变的。

横竖是一死,一名御医毅然上前道:“微臣以为,宁安王妃所提的法子可行!”

太后挑眉,直视着他,“你说说她的法子如何可行!”

那名御医道:“天地万物,相生相克,而日属阳,皇孙在襁褓中,又在病中,阴气较重,阳气足则能驱阴气,宁安王妃所言,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太后对这套理论十分信服,她听着,脸上便带了喜悦,道:“那,如此说来,是有根据的?”

“书中虽无根据,但是理论就放在那里,微臣不敢隐瞒,皇孙如今的情况十分危险,只能是兵行险招,若一直保守治疗,只怕后果不堪设想。”那御医其实心里没有底,但是他相信温意,他相信她是有信心才会这样说的,与其等死,不如试试,若皇孙最后安然无恙,他还能记上一功;若皇孙无救,也顶多是一死,这个结果,是预料了的。

这名御医叫龙飞,今年二十五岁,二十二岁入太医院,他已故的父亲,之前是太医院的院判,他自小学医,医术精湛,所以年纪轻轻,便入了太医院,他一直安守本分,如今也算不得是投机取巧,只是为了活命,他不得已只能这样做。

太后权衡利弊,最后下令道:“好,哀家信你,洛衣,你吩咐奶娘,应该怎么做,就让她们怎么做。”

温意松了一口气,立刻转身对奶娘道:“你马上用包被抱着皇孙出去庭院,搬一张椅子,晒半个时辰,之后每一日,早上下午,都要晒,我会跟御医们商议一下,该用什么疗法为安然治疗!”

奶娘领命,立刻抱起皇孙,她伸手一摸,道:“哦,尿湿了,奴婢先为皇孙换尿布。”

她手势熟练地抽出一块干净的尿布,放置在一旁,然后打开襁褓,瞧了一下,道:“噢,是拉了,这几日拉的净是这些白白的粪便!”

温意一愣,凑上前去一看,抓住奶娘的手问道:“安然这几日拉的都是这种粪便?不是绿色的吗?你给他喝过什么?”

婴儿出生之后会拉绿色的粪便,这是胎屎,一般几日就排干净。

奶娘被温意忽然一抓,心中一慌,连忙跪下回答:“王妃恕罪,奴婢这几日并未给皇孙喝过奶水之外的东西,但是奶水喝下去,皇孙也基本都呕吐了。”

温意哎呀一声,拉起她,“你跪下来做什么啊?我只是问问你而已,你如实作答便是了。”

奶娘这才和缓了脸色,应道:“回王妃,这几日皇孙确实只是喝奶,偶尔也喝两口水,其余,便再没有任何喝过任何东西了。。”

她回头看着御医们,“你们不知道这个情况?”

御医们面面相窥,抬眸见太后脸色沉凝,当下便心中一慌,道:“微臣有罪!”

温意道:“我有事跟你们商谈,可否借一步说话?”

容妃连忙拉住温意问道:“是不是他没有拉白色的屎,所以才病的?”

温意沉吟了一下,道:“不是,他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才会这样。我只是初步有这个推断!”她想了一下,上前按压皇孙的腹部,腹部硬邦邦的,她按了两下,皇孙就脸色大变,惊醒了过来嚎啕大哭。

温意蹙眉,亲自为皇孙换了尿布,然后继续按压他的腹部,皇孙哭得越来越凄厉,容妃心痛,却不敢上前劝阻,怕影响温意断症。

温意放开皇孙,回头对太后道:“皇祖母,我想跟御医讨论一下!”

太后嗯了一声,“你们去偏厅慢慢说,洛衣,安然的命就在你手上了,你千万要帮哀家救他!”

皇后怜惜地看着温意,问道:“洛衣,你能支持住吗?你自己还有伤在身的。”

温意迎上皇后慈爱的双眸,她酷似自己母亲的面容,让她心中一酸,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移开眼,声音已微微变调,“母后不用担心,我没事!”

第34章侧妃之爱

第34章侧妃之爱

她与御医们去了偏厅,走的时候,还隐约听到皇后说话,“这孩子,自己带着满身的伤,却半点不顾,你没看她,眼圈都熬红了,大概也疼得厉害,声音都变了!”

容妃喃喃地道:“想不到昔日本宫对她如此尖酸刻薄,她如今竟如此拼命为本宫的儿媳妇和孙子,想起本宫以往对她的态度,本宫真是无地自容啊!”

容妃往日因着皇后宠爱杨洛衣,所以对她态度不好,当时的杨洛衣,也曾经顶撞过容妃,容妃更是看不惯她。

温意把这两句话听了进去,她没有什么想法,正如在未来世界,网络上有一句名言:我不是人民币,做不到让人人都喜欢。当日的杨洛衣,相信有优点,也有缺点,容妃不喜欢她,这也没什么的。

温意心中笃定,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其余的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很担心宋云谦,这份担心一直都没有消减过,她不愿意去想他会经历些什么,落在那些残暴的山贼手中会遭受些什么样的折磨,她只要一想,心里就难受得厉害,心仿佛悬在半空,随时都会跳出来。

但是,当跟御医们说皇孙的病情时候,她十分投入,十分专业。

她道:“我怀疑安然是新生儿阻隔性黄疸!”

院判不明白地看着她,他瞧了两名御医一眼,见他们亦是十分迷茫,便问道:“敢问王妃,什么是阻隔性黄疸?”

温意脸色十分凝重,道:“新生儿阻隔性黄疸,是由于多由先天性胆道畸形引起的,以先天性胆道闭锁较为常见,这种病会引起胆汁淤积,唯一的办法是用手术治疗,但是我们不具备为新生儿做手术的条件,所以我建议太医院先开退黄的药,制定一套治疗方案。但是,我也不妨跟大家说句实话,若确诊是先天性胆道闭锁引起的阻隔性黄疸,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孙一步步走向…”温意没有说下去,但是她尾音在之后的内容,大家都知道。

谁也没有做声,皇孙若救不回来,死的不仅仅是皇孙一人。

“但是,我们之前开的退黄药方,对皇孙起不到作用。”御医龙飞道。

温意道:“不是没有疗效,而是还没起到作用,病理性黄疸与生理性黄疸不同的地方,是生理性黄疸就算不服药,也会慢慢消退,我虽没看过你们的药方,但是我很肯定你们用的方子,只是一般去黄的方子,这种针对生理性黄疸是可行的,但是针对病理性黄疸,一时三刻,疗效是出不来的。首先退黄,注意皇孙有没有发热,其余的,我们再想办法。”

温意心里很沉重,皇孙是她接生的,本以为他逃过一劫,结果还要面对这样的折磨,那粉嫩的生命如何才承受这种连大人都无法承受的痛楚?若让镇远王妃知道,只怕要了她的命了。

院判看着温意,道:“若按照王妃所言,要是确诊了皇孙是先天胆道闭塞,那我们是做什么都无用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温意沉重地点点头,“确实如此,先天性胆道闭塞,只能是用手术治疗,我们无法施行手术,帮王妃开刀生子,已经是极度的冒险了。”

院判默然地道:“那微臣明白了,微臣立刻开一些疏肝利胆,泻火去湿的药给皇孙服用,希望能尽快确诊皇孙的病情。”

“好!”温意如今只希望不是先天性胆道闭塞,否则,按照现在的医疗条件,回天乏术了。

温意又建议道:“如果保守的方子无效,试试茵陈﹑栀子﹑黄芩苷﹑金银花一同熬水,给安然服用。”

她对中医不精通,但是也知道皇宫用药谨慎,所以,怕搔不到痒处,便给了一个药方,这个药方,在现代也有人用于制中成药治疗病理性黄疸,疗效不错。

院判有些奇异地看着温意,“这个方子,其实微臣也想过,只是这个方子极寒,怕皇孙身体承受不住,所以微臣不敢下重药,只敢开了些金银花水给皇孙服用,如今听王妃的话,那微臣就放胆一试!”

制定了治疗方案之后,皇后便坚持要她回去休息。

她额头的伤已经包扎了,被皇后安置在昭阳殿暂住,由皇后身边的首领宫女菊香亲自领人照顾。而杨洛凡也自动请旨照顾温意,皇后恩准了。

她躺在床上,心里平静不下来。为了不让皇后担心,她闭上眼睛装作睡觉。

只是她哪里是真的睡得着?纵然喝了御医开的安神药,她还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四周一片寂静,有人伸手为她拉了拉被子,她以为是菊香或者是其他宫女,便没有睁开眼睛。

“姐姐,你若是还没睡着,就起来陪我说说话吧!”是杨洛凡的声音,她声音中透着无奈和焦虑。

温意睁开眼睛,杨洛凡憔悴的面容映入她眼帘之内,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寝殿内只有她与杨洛凡两人。

杨洛凡道:“人都被我打发出去了。”

温意坐起来,竖起枕头靠背,看着杨洛凡,道:“我知道你担心王爷,我也担心,但是此刻,我们除了等,没有其他法子。”

杨洛凡泫然欲滴,道:“我担心得不得了,你是不是有所隐瞒?王爷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温意不语,她不忍心道破,怕她接受不了,她能看得出来,杨洛凡是真心爱宋云谦的,若是让她知道宋云谦已经内力全失,而且遭遇一百多个穷凶极恶的山贼围困,只怕她会一味地往坏处想。

只是她不说,杨洛凡心里更忐忑不安,她坐上床来,扶着她的肩膀,哀求道:“姐姐,我求求你跟我说,王爷到底是不是出事了?”

温意抬眸看她,一直以来,杨洛凡对她的态度都很差,一直骄矜自傲,从不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但是如今,她放下身段,卑微地哀求她,温意若说无动于衷,是假的。

她叹息一声,道:“洛凡,我们对他要有信心,王爷会回来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她是最清楚情况的人,宋云谦若想突围而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忽然有高手从天而降帮助他。但是那个时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怎么会有高手路过?

杨洛凡见她一味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忽然地恼怒了,恶狠狠地道:“都是你,王爷武功高强,就算遭遇山贼,也能够全身而退,他一定是为了救你,以致自己陷身危险中。为什么你不给灵草他带回来,你自己去应付山贼?你死了是你的事,他若出事,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杨洛凡这段时间都在胡思乱想,想了一千一万种可能,这种可能是最靠谱的。当然,也不能说他是为了保护杨洛衣,他与镇远王爷手足情深,在遇到山贼的时候,他一定想着让她把灵草带走,自己去应付山贼。这中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以致他现在都回不来。

殿门外的菊香大概是听到说话声,便推门进来。

杨洛凡听到脚步声,立刻收敛神情,柔声道:“姐姐,您若是睡不着,妹妹陪你说说话!”

温意看着她变脸的速度,有些惊异,但是也没有在菊香面前戳穿她,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睡够了,妹妹愿意陪我说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菊香笑盈盈地上前道:“王妃,您睡醒了?饿了没有?奴婢命人为你准备了一些小米粥,您饿的话奴婢便命人上粥!”

温意感激一笑,道:“多谢姑姑,有劳姑姑了!”

“王妃说的什么话?奴婢分内之事不必言谢。”菊香转身,命身后都宫女下去张罗小米粥,又命人打水进来为温意梳洗。

做完这一切,她淡淡地看了杨洛凡一眼,道:“侧妃娘娘,奴婢等人要伺候王妃了,皇上身边的人传话过来,说王妃醒了便要禀报,皇上要亲自过来看望王妃。不如请侧妃娘娘为王妃挑一件衣裳,奴婢信得过侧妃娘娘的眼光!”

菊香一口一个侧妃娘娘,听到杨洛凡好恼怒,但是因着菊香是皇后跟前的人,她不敢得罪,遂强笑一声,道:“好!”

杨洛凡进了内殿,菊香正色地瞧着温意,道:“王妃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菊香是听到了杨洛凡说的话,其实她一直就在回廊里候着,因为窗户微启,她又是练武之人,加上杨洛凡最后一句声音扬高,所以都落入菊香的耳中。

温意看得出菊香是真心疼惜她,便感激地道:“姑姑不必为我担心,她说什么,我都没放在心上。”

“如此便好,咱们要对王爷有信心,王爷一定能够全身而退的!”菊香笃定地道。

温意嗯了一声,想了想,到底是藏不住话,她道:“姑姑,你不知道,王爷在遭遇山贼之前,已经内力全失了!”

菊香骇然地看着她,连忙问道:“怎么会这样?之前出了什么事?”

温意低声说了一下采灵草发生的状况,又把山贼的数量说了出来,菊香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惊骇地看着温意。

良久,菊香才喃喃地道:“希望上苍怜悯王爷,能保佑他平安归来!”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声音已经微微发抖。

温意黯然!

皇帝来瞧温意,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又问起宋云谦的状况,温意也如实相告了,皇帝神色凝重,即刻命人点精兵去天狼山剿灭山贼!

其实点不点兵去天狼山都一样,因为宋云谦的侍卫队人数已经足以剿灭那一群山贼。温意也是因为如此,才在醒来之后,没有把情况告知皇后。

皇帝自然也知道情况,只是儿子命悬一线,他做父亲的,自然心焦如焚,他没有责怪温意,反而感激温意,因为,温意本身是为了采摘灵草而差点丧命。

第35章终见宋云谦

第35章终见宋云谦

菊香穿过回廊,回到皇后的寝宫,皇后在窗下的长榻看书,菊香命身边的宫女退出去。

皇后手中拿着书卷,抬眸看着菊香,“什么事?”

菊香轻声难过地道:“王妃说,王爷在遇到山贼之前已经内力全失,而且,这一次的山贼大概是倾巢而出,王爷只单独一人应付,娘娘,奴婢怕王爷会出事!”

皇后手中的书卷啪一声落地,她愕然,急问道:“为什么他会内力全失?”

菊香把温意说的事情告知皇后,皇后怔愣良久,眼角滑落泪水,她痛苦地掩面,“本宫一直希望他跟洛衣好,他一直都不听本宫的话,对洛衣百般冷落,如今怎地会为了救洛衣而用尽自己的内力?可见这个孩子往日也根本是对洛衣有情,只是因着可儿的事情积压在心底,因爱成恨,他这两年,也不好过。如今若再出点什么事,本宫也活不下去了。”

菊香连忙安慰皇后,“娘娘,切莫悲观,如今咱们只是做了最坏打算,王爷一向机敏过人,又是皇家血脉,有上天庇佑,相信一定会平安无事归来的。”

皇后心焦如焚,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站起来,道:“马上陪本宫去佛堂,本宫要跟太后一同念经礼佛,祈求谦儿平安归来!”

“是!”菊香为皇后添衣,往佛堂而去。

走了几步,皇后忽然旋身看着菊香,问道:“洛衣是什么时候学会医术的?本宫以前似乎是从没听说过。”

菊香也觉得疑惑,“这点,奴婢也十分不解,听说,镇远王妃之前本是难产,又身中奇毒,御医都说母子不保了,结果,是王妃救了他们!”

皇后沉思了一下,道:“此事等谦儿安然无恙归来之后,再跟洛衣好好谈谈,想必,她也一定是经历了些什么,说不定有奇遇。”

皇帝离开之后,杨洛凡来到温意面前,她定定地看着温意,忽然扬手,狠狠地甩了温意一个耳光,她双眸射出狠毒冷然的光,咬牙切齿地道:“他是为了救你内力全失的,他若有点什么事,我一定要你陪葬!”

她在外面,把温意与皇帝的对话全然听去,听到的那一瞬间,她如同五雷轰顶,魂魄分离,久久无法回神,连皇帝离去之时,也没有躬身行礼相送。

温意没有还手,之前与杨洛凡交锋数次,杨洛凡都落败,但是这一次,温意一言不发,静静地忍受这一记耳光。

杨洛凡见她没说话,心中怒气更炽,厉声问道:“当时的情况,到底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他会不会只是装着失去内力?他一向机智,一向谨慎,怎么会这么大意为了救你而置自己生死于不顾?当初他上山的时候,就知道有危险,他知道天狼山有山贼的,他怎么会为了你而如此不顾全大局?你是不是有所隐瞒?”

她的句句逼问,其实就是不相信宋云谦会救温意,而且是这样不顾自身安危地去救她,他一直痛恨她,恨不得她死,如今怎地会为了救她而倾尽自己全身的内力?

她不相信!

就算这个是事实,她也笃信宋云谦当时是迫不得已的,一定是另有内情。她也想不到有什么内情会让宋云谦去救一个自己十分痛恨厌恶的人,但是,若无原因,他是会恨不得自己弄死杨洛衣,让她死在天狼山上。至少,在杨洛凡心中,她坚信宋云谦依旧十分厌恶这个所谓的王妃。

温意心里也很担忧,她很想回去找宋云谦,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懂武功,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还加上有伤在身,皇上和太后指定不会让她出宫去的。

她没有搭理杨洛凡,让杨洛凡更是愤怒。杨洛凡也知道找她出气也无补于事,但是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每一刻都如坐针毡,心悬在半空,前殿有点什么消息传过来,她都能心惊肉跳。所以,她找温意出气,为的就是让自己心安一些。

由于之前温意的脚曾经扭伤过,虽然不痛了,但是却还是肿起,所以,御医来为她针灸。

看到御医的针,她忽然想起自己背包里的金针术,等御医走后,她让宫女为她找来背包,拿出金针术研究,看看有无法子可为皇孙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