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洛凡见她完全不搭理自己,心中慌张不已,上前要抢她的书,却被温意抬头凌厉一瞪吓退,温意道:“除了王爷之外,如今皇孙也十分危险,你出去,不要妨碍我,你若是实在担心王爷,去前殿等消息!”

杨洛凡被她这么凌厉的话语这么一凶,竟哭了出来。她已经忍了好久,但是因着民间有传说,夫在外,妻不能掉泪,否则则是不吉祥。如今是担心惊惧加上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温意放下书,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王爷,我何尝不担心他?但是担心是无补于事的,已经有侍卫前去营救,咱们能做的就是安等消息,我们对王爷都要有点信心,否则,只能是添乱而帮不了他!”

杨洛凡凄凄地道:“姐姐,若果他能平安归来,我愿意和你和平共处,再不刁难你了。”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就等同皇后如今在佛祖面前许愿,若宋云谦能平安归来,她愿意一辈子茹素。

温意道:“你放心,若他平安归来,我愿意离开王府,还你王妃之位!”

杨洛凡有些触动,抬着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她,“当真?”

“是的,王爷这一次是为了救我而历难,他为了我生命都可以不要,我自当也能成全他的爱情,他心中所爱的人是你,我横在你们二人中间,是个多余的人,我愿意离开!”温意诚恳地道,事实上,这个也是她的真实意愿,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奉行一夫一妻,人家小两口真心相爱,而她充其量只是一个小三,还是一个不爱着宋云谦,又不被宋云谦爱着的小三。也就是说,连做小三的意义都没有。

因着温意这句话,杨洛凡放下心头敌意,对温意也就多了一份妹妹的关怀,“姐姐如今还有伤在身,莫要看书了,休息一会吧!”

温意心中微暖,杨洛凡到底是她这具身体的妹妹,有着血缘的关系,她对杨洛凡其实也不讨厌,一个为爱有些疯狂,有些嫉妒的女子,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她缓缓放下,想先哄她出去,再慢慢地研究,道:“好,那我睡一会,妹妹也去休息一下!”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眸,杨洛凡轻声道:“那好,我先出去,姐姐好好休息!”

她转身,刚想移步出去,却听到温意忽然尖叫一声,她猛地回头,见温意坐了起来,脸色惨白,双眸死死地盯住一个地方。

她以为温意伤口痛,连忙喊道:“来人啊,快叫御医!”

温意却被她的一声惊呼吓得回神了,她眸光迅速有了焦距,拉着杨洛凡,仓皇喊道:“快,叫皇上来!”

杨洛凡被她吓着了,喊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温意忽然抱住脑袋,在床上翻滚起来,像是疼得十分厉害,她口中凄厉地喊道:“山洞,山洞,他在山洞里,他没死,快,快去救他,啊…好痛,好痛…救他啊!”

御医与皇上很快就来到,温意的痛苦没有丝毫的缓解,反而越加剧烈,她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只一会功夫,头发便湿透了。

皇帝着急地问御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地痛得这么厉害?”

御医还没回答,温意便跪在上,抓住皇帝的手,面容有些扭曲,一句话也说不完整,“父皇…他在山洞,东南方,洞口有巨石,有杂草,他双脚不能动,啊,好痛,父皇,妈妈,我头好痛…”温意哭出来,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最后,竟扑下床去,撞在床边的八仙桌上。

所有人都没能拉住她,她的动作太迅捷,这么一撞,顿时血液飞溅!

温意的身子缓缓滑落,落在地上。

皇帝焦灼地喊道:“快,抱起王妃!”

即刻有人上前抱起温意,放在床上,所幸有御医在,立刻止血施救。

皇帝回身对侍卫道:“马上叫吕宁率人出宫,找王妃所说的山洞,东南方,洞门有巨石,有杂草,快去!”

“是!”侍卫应声,急忙出去。

吕宁,是禁卫军统领,也是宋云谦的好友。

这边旨意传达,吕宁便立刻出兵。当日温意与宋云谦出宫去天狼山,因是坐马车而去,加上中途曾经休息,所以用了一夜的时间去到天狼山脚下。但是如今禁卫军快马加鞭,只用了两个时辰,便来到天狼山脚下。

宋云谦出事,一直是瞒着镇远王爷的,他一直陪着自己的王妃,后见王妃情况好转,便想亲自多谢宋云谦与温意,只是走出初阳殿,才知道宋云谦出事了,他连忙率一路兵马出城,营救宋云谦。镇远王爷是武将出身,走夜路是寻常事,所以,他虽然比吕宁晚出发,但是却几乎同一时间达到。

两队汇合,火把一行而上,用的竟然是行军打仗的速度,循东南方一路找上去。

而之前在山中营救的侍卫,也找到了山贼窝,他们以为宋云谦在山贼窝里,所以如今正在强攻山贼窝。一向寂静的天狼山,今夜里显得特别的不安宁,厮杀声,刀剑声,凄厉叫喊声,乱成一片。

经过大约一个时辰的寻找,终于,东南方的一个山洞内找到宋云谦。

第36章他瘫痪了!

第36章他瘫痪了!

宋云谦已经奄奄一息,如同破败棉絮一般躺在泥地上,见到有人来,他首先是一惊,待看到镇远王爷,他气若游丝地道:“我没事!”

镇远王爷见弟弟如此,铁汉般的他竟也禁不住眼泪直下,他上前抱起宋云谦,轻声道:“没事,皇兄在!”

宋云谦安心了,他微微睁开眼睛,问道:“洛衣,皇嫂…平安否?”

镇远王爷喉头发紧,道:“你皇嫂,无恙了,洛衣,也在宫内养伤!”

宋云谦露出一个虚浮的笑,“如此,便好了!”他双手垂下,眼睛也缓缓闭上。

镇远王爷吓得当场大喊一声,“不许睡觉,皇兄带你回去!”

宋云谦似乎是没了一点声息,吕宁上前探他的鼻息,松了一口气,“还好,赶紧走,不能耽搁了!”

回到宫中,已经是第二日的辰时,天刚刚放亮,太阳冉冉地从东方升起,天边朝霞漫天,艳丽得叫人无法移开眼睛。

只是,这样的艳丽,因着一排乌鸦飞过,多了几分森冷和凄凉。

宋云谦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双腿多处骨折,血脉不通,敲打没有任何反应。

身上有多处的刀伤,他应该是点穴自封,阻止了血液流淌,但是也因此,血脉不通畅过久,导致双腿有坏死的迹象。

他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来,当御医宣布他的腿大概以后也无法走路时,他长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床顶上的罗帐。太后,皇后与杨洛凡在他床前哭了,他缓缓地转头看着她们,道:“不用哭,至少,本王还活着!”

皇帝也哽咽了,铁汉柔情,对着自己的儿子轻声道:“谦儿你放心,朕一定会寻名医为你医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谢父皇!”宋云谦缓缓闭上眼睛,道:“儿子累了,想睡一会,大家也回去休息吧!”

杨洛凡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道:“我在这里陪着你,你好好睡!”

宋云谦摇摇头,“不需要,你们都出去吧!”

皇后知道儿子性子一直要强,如今大概也是要独自消化这个噩耗,她心中难过,却不得不给儿子一个空间,对杨洛凡道:“都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杨洛凡哪里愿意走?她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得他平安归来,她如今只想留在他身边,好好地伺候他。

宋云谦忽然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床前的人,忽然讽刺地道:“本王舍命救了她,怎么,她连来见本王一面都不愿意么?”

皇后一愣,随即想到他说温意,她叹了一口气,道:“洛衣如今还在昏迷中!”

宋云谦脸色一变,用手撑起身子,却扯动了伤口,顿时疼得他呲牙咧齿,他也顾不得,急问道:“昏迷?她为什么昏迷?皇兄不是说她平安了吗?”

皇帝把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惊得宋云谦半晌没说话。

最后,他喃喃地道:“父皇是说,皇兄能够找到儿臣,是因为她?”

“是的,那日的情形想起来也十分惊险,御医说她若是撞在角上,只怕就神仙难救了!”皇帝叹息道。

宋云谦躺在床上,心绪紊乱,当日他在山洞之内,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回不去了,临死前,他喃喃自语,竟是喊着她的名字。这是不是心有灵犀?心意相通?

“儿臣想去看看她!”宋云谦静静地凝望着皇帝。

太后一口拒绝,“不可,你现在还有伤在山,不能移动,等洛衣好了,哀家会让她过来看你的。”

宋云谦摇摇头,道:“不行,孙儿有很重要的东西在她身上,必须要立刻取回来。”

杨洛凡道:“王爷要拿什么,妾身可以代劳,王爷只管好好休息便是了!”

宋云谦白着一张脸,哀求地看着皇帝,“父皇,让儿臣去吧,儿臣有很重要的东西在她身上,一定要亲自去取回!”他只重复着这句话,却没有说那很重要东西到底是什么。

皇帝见他执意如此,便道:“朕命人抬你过去!”

宋云谦闭上眼睛,挪动了一下身子,除了身上的痛感,双腿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心内绝望,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那么静静地呻吟了一声,自我欺骗双腿有疼痛的感觉。

他被抬到温意的寝室,温意还在昏迷中,如今是她的贴身侍女小菊与嬷嬷在身边伺候着,见皇帝与皇后进来,便连忙跪下行礼。

宋云谦被抬了进来,两人见王爷身受重伤却坚持亲自来看王妃,心中十分高兴。

宋云谦被抬到温意床前,他静静地凝视着温意,她脸色苍白,双唇干燥,眼睛紧闭,一排好看的睫毛剪影落在眼睛底下,如同一把精致小巧的小扇子。他曾经那么痛恨这个女人,如今她了无生息地躺在这里,来的时候,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是尽人事,看天命。

他在山洞的时候以为自己死定了,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这几日的音容笑貌,他想过,若是自己能重新活一次,一定要跟她说一句对不起,他很抱歉,之前曾经那样去伤害她。

而后来,他没事了,她却躺在这里,生死未卜。

“我想跟她静静地呆会,你们出去吧!”良久,他才静静地道。

皇帝命人退出去,杨洛凡面容不变,心内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暗自猜测着他们在山中发生的事情,曾经那么痛恨她,为什么现在却显得如此情深?

碍于皇帝亲自下令,她不得不出去,但是,她没有走远,只在窗下静静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宋云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床前,他的距离,只能拉住她的手。他无法移动,他想伸手触摸她的脸,在她耳边说说话,但是他做不到,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他说不清此刻的感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看着她才能心安,他不明白这份情愫算什么,他甚至不敢想一个死字,只是那样想一想,若果她死了,他会怎么样。他不敢想,连触及都不敢。

他就那样静静地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开头,他在酝酿一下,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但是,酝酿已久,出口的竟然是他一直不敢触碰的那个字,他喃喃地道:“你就是死了,本王也不放过你!”

他一说,鼻子就一阵发酸,连忙别过脸,整理自己几乎要崩溃的情绪。

许久,当他回过头,对上的竟然温意有些茫然的眼神。

四目相投,他愣住了,她也愣住了。

猛地,她一跃而起,仿佛压根就没受伤一般的灵敏,她伸手摸他,有些不敢置信,摸着他的脸,又摸他的手,口中胡乱地道:“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天啊,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说着,抱着他哇一声哭出来,把心中所有的担忧和惊惧一次性地发泄出来。

宋云谦喉头发紧,感动中又有些啼笑皆非,貌似她刚才还躺在床上,一副快要死的样子了,如今生龙活虎的,一把抱过来的时候,勒住他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齿的。

宋云谦无力地道:“你再不放手,本王要死了!”

温意连忙放开他,见他面容微微扭曲,苍白得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又见他坐在椅子上一直都没有动弹过,便知道他受了重伤。

她问道:“你哪里受伤?严重吗?你怎么不躺着?”

宋云谦淡淡地道:“本王已经好了,你以为有你这么弱吗?随便撞一撞就昏迷几天,本王可是被一百多个人围着,九死一生,用两三日便恢复了!”

温意粲然一笑,她的笑,如同一朵明媚的阳光顿时映照进殿内,映照入他的内心,他看着眼前的明眸皓齿,她的脸依旧苍白,却笑得那么欢喜。

他心内顿时笃定了一个想法,当然,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笑了一下,道:“怎么?不服输?不服输就赶紧好起来!”

温意嗯了一声,略带调皮地道:“好,我们比赛,看谁先好起来!”

宋云谦不置可否,脸色有些淡淡的,对这个打赌似乎没有兴趣。温意瞧见有些异样,却想着他的性子一向都是这样乖乖的,也就不多问。

温意忽然想起皇孙的病情,连忙问道:“我睡了多久?”

“他们说,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宋云谦道。

温意连忙穿鞋子,口中叫道:“安然如今怎么样了?退黄没有?”

宋云谦蹙眉,“你才刚醒来,不许去!”

温意随手从床上拿起一件外裳,披在身上道:“不行,我放心不下,你不知道温意情况有多危险。”

门陡然被撞开,杨洛凡一脸微愠地看着她,“王爷担心你,一醒来就过来看你了,你倒好,醒来也不问问王爷的情况,只顾着去讨好镇远王爷夫妇,亏王爷对你这么好!”

原来,皇帝与皇后走后,她一直就偷偷听着两人的谈话,她知道有些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发生了,她想挽回颓败之势,便口不择言,说温意是为了讨好镇远王爷夫妇才如此紧张皇孙的。

温意抬眸看着杨洛凡,有些微怔,问道:“王爷不是好了吗?”

杨洛凡哭道:“好?他以后再也不能走路了,他双腿废了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救你,你害了他一辈子!”

如同晴天一道霹雳,温意被炸得几乎站不住。她惊骇地看着宋云谦,嘴唇哆嗦了一下,声音微变,艰难地问:“是真的吗?”

第37章物以类聚

第37章物以类聚

宋云谦淡淡地瞧了杨洛凡一眼,道:“大惊小怪,御医也没说绝对,你怎地说本王一辈子也不能行走?”

杨洛凡哭着道:“御医自然是不会把话说死的,王爷,她害成你这个样子,你还对她这么好?”

宋云谦不悦地道:“谁说是她害本王的?本王技不如人,能捡回一条命算好的了。”

温意想起那山中的一战,定必是十分惨烈。心中不禁难过莫名,他其实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那些山贼决一死战了。那日若不是他骗她离开,她的下场一定是比他凄惨百倍。

温意跪在他面前,想拉开他的裤子看他的腿,但是却被他阻止了,道:“不用看了,御医都没法子,你看了也没用,再说,诸葛明马上就要回京了,他是神医,一定能够医治好本王!”

温意知道他虽然说得平淡,但是心中一定也难受极了。任谁也无法接受自己一辈子也无法走路的事实,此刻,他应该在经历创伤后遗症中的故作平静。他发泄出来还好,如此平静,着实叫人担心。

宋云谦对温意道:“你先休息一会,本王命人去打听安然的情况,其实你也不用太着急,若真有什么状况,宫里早就翻天了。”

温意想想也是,希望晒太阳和那方子真的能帮到安然皇孙。

她知道他是担心她的伤势,说来也奇怪,她现在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了。每一次都是这样,睡上一觉,醒来之后,伤口虽然没有痊愈,但是却已经不痛了。

此刻,她也无暇顾及自身的状况,眼前就有两个她十分担心的人。

她道:“我休息,你也要回去躺着,好好养伤,我坚信,王爷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说得十分笃定,是她的希望,也是她的祝福。

宋云谦不置可否,淡淡地道:“好不好的,本王无所谓,这辈子走了太多的路,现在想休息一下了!”

杨洛凡红着眼道:“怎么会无所谓?自然是要好起来的,王爷武功高强,日后是要驰骋沙场上阵杀敌做英雄的,怎么能一直坐在这里无法动弹?”

宋云谦似乎不爱听这样的话,显得有些不耐烦,回头喊道,“来人!”

侍卫走了进来,“王爷,卑职等在!”

宋云谦对温意道:“你好好躺着,御医说你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才能下床。”

“知道了!”温意此刻不能逆他的意思,因着内疚,事事都顺从。

宋云谦对侍卫道:“送本王回去!”

“是!”侍卫抬起宋云谦,杨洛凡自然是跟着他走的,在宋云谦转脸的那一瞬间,温意明显看到他眸光中流露出来的痛苦。他一直是那么要强的人,如今却无法走动,连回去躺着,也要人家抬着他行走。

温意心中也难过起来,躺在床上,深深叹息一声,想着该找个御医来问问宋云谦的情况。

皇孙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稍微退了点黄,但是温意知道根本问题没有解决,不算脱离危险。

她一直在研究金针术,刚开始的时候,还抱着一种瞧瞧看的心态,但是看着看着,她就怀着惶恐虔诚的心态去读,基本是每一个字都没有放过。

在读到第三章的时候,里面说到妇婴科,其中,有涉及新生儿黄疸的,当然,分析没有现代医学这么完整完善,但是,这里附加了下针的方法以及治疗的状况。她如饥似渴,连夜钻研,她甚至瞒着小菊和嬷嬷,偷偷地在自己身体扎针。

几天下来,她身上所有的穴位,都被她下过针了,每一次有收获的时候,她都欣喜若狂,几乎恨不得跳起来放声歌唱。

这日沐浴,小菊无意中看到她身上的针,顿孔时哭出声来,问她是不是受了刑。温意笑了笑,心中却是感动的。在现代这么多年,除了自己的家人,还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至少,没有人因为她受苦而流泪。

她额头流下了一道浅粉的疤痕,不甚明显,刘海遮住之后完全看不见。皇后为她送来清凉除痕膏,涂了几日,却没有褪去,她也就放弃了。她腿上有一道伤口一直都没有结痂,御医说她经常走动,磨动了伤口,导致伤口发炎,无法痊愈。

宋云谦知道之后,命人过来通知温意,让她不许下床,必须等伤口结痂才能下床走动。

宋云谦这几日都没有来看过温意,温意本想去看看他,但是他说过御医不能让她下床走动,他不能出去,为了不让他生气,她让小菊去打听一下宋云谦的消息,小菊回来告知温意说宋云谦如今正在治疗中,而且情况看起来也不错。

皇孙的情况虽然算是稳定,但是一直没有好转,每日都是吐奶,能吃到肚子里的奶不多,所以也比同期的婴儿瘦弱。

镇远王妃也好了起来,她好了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去见皇孙,而是穿戴整齐,亲自来给温意磕头,吓得温意连忙扶着她起来,虽说她的毒解了,但是到底还在月子中,身体还很差。

见过温意之后,她还想去给宋云谦道谢和致歉,却被镇远王爷阻止了,镇远王爷叹息道:“自从诸葛神医回来看过他之后,皇弟这两日一直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父皇和母后都急坏了,如今瞒着皇祖母那边,不敢让她老人家知道,你就是去,他也不会出来见你的!”

温意愕然抬头看着小菊,小菊低下头,不敢直视温意。

小菊是知道宋云谦其实不好的,只是她怕温意担心,会影响伤势,所以隐瞒了下来。

镇远王妃听了也黯然神伤,她哀戚地道:“皇弟的大恩大德,我们真不知道如何为报,只求他能好起来,就算上天要夺去我的双腿,我也心甘情愿!”

镇远王爷搂住她,道:“如今说什么也无补于事,等皇弟改日情绪稳定之后,我们再去看他吧。洛衣有伤在身,我们也不要妨碍她休息了,回去吧!”

镇远王妃握住温意的手,循循叮嘱,“一定要多休息,不能折腾了。等你好了,咱们一同去看你的义子,王爷都跟我说了,如今你是安然的义母,洛衣,没有你,如今也没有我们母子了。”

看样子,镇远王妃还不知道安然的情况。果真,王妃说这话的时候,镇远王爷一直对着温意打眼色,温意会意,含笑道:“好,你也要好好养身子,你如今怎么也算是月子中,秋意渐浓,你还是不要四处走动。”

王妃婉然一笑,“嗯,好,我听你的!”

温意送走镇远王爷夫妇,便要去看宋云谦。

嬷嬷连忙按住她,道:“郡主,不是不让你去,只是王爷如今情绪不好,日前又命人来传话让你好好休息,你此刻前去,只怕他见到你伤没好全,又要生气了。”

温意哪里肯听?执意道:“你们若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找!”

嬷嬷与小菊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道:“郡主若真想去,那老奴便领郡主去便是了。”

说罢,她便上来为温意添衣。

忙活间,她有意无意地道:“听说皇上今日要处斩上官御医,因为他治不好安然皇孙的病。”

温意停下手,抬眸看着嬷嬷,诧异地问道:“皇孙如今情况都稳定了,为什么要处斩御医?”

嬷嬷叹息一声,“郡主有所不知了,这个上官御医,是在郡主回宫之前就被打入天牢的,那时候皇孙情况不好,上官御医是主治大夫,却不能抑制皇孙的病情,皇上一怒之下,就把他打入天牢,听说今日处斩的!”

嬷嬷也并非胡言乱语想骗温意,但是却是有意转移温意的注意力。听说王爷那边日日发脾气,已经赶走了好几个宫女,连侧妃也被赶出宫去了,王妃此刻前去,只怕也是要承受王爷的怒气。嬷嬷哪里舍得温意受委屈,让她不去,她不愿意,自然是要千方百计阻止她去的。

皇上之所以要处斩上官御医,是因为有人从中作祟的。太医院其实也是个勾心斗角的地方,有人想上位,自然要落井下石。

妇婴科的御医,通共有三位,一位是上官御医,一位是龙飞,而另外一位是陈培。

龙飞一直视上官御医为恩师,因为他入太医院的时候是跟上官御医的,陈培比龙飞早入宫几年,在龙飞入太医院之前,颇得院判的看重。后来龙飞表现出色,又得皇上赞赏,院判便对龙飞另眼相看。如今眼看是因着皇孙的病情惹恼了皇帝,陈培便想除去龙飞与上官御医好自己独大,所以在皇上面前进言,说皇孙如今的情况会这么严重,是因为上官御医之前下药过重。

皇帝一怒之下,竟没有命人调查,便下了圣旨要处斩上官御医。行刑的时辰,是今日正午,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太医院里人人自危,敢为上官御医说话的人,便只有龙飞与蓝御医。两人找到院判大人,让院判大人向皇上申诉,院判大人带着陈情书,去到御书房求见皇帝,皇帝不见,并且下了旨意,谁来求情,便视作同罪论诛!

院判大人没办法,只好拿着陈情书回去。

如此这般,上官御医是难逃一死了。

兔死狐悲,太医院里也弥漫了一层死亡的恐惧。这股恐惧裹挟着每一个人的心,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第38章温意力救御医

第38章温意力救御医

本来要赐死,可以选择毒酒,白绫,剪刀,匕首。因为这样死,还能保留全尸。

但是下令处斩,便是砍去头颅,身首分离,这本是对罪大恶极的人才会如此的。

谁都知道上官御医冤枉,但是冤枉又如何?这宫里每年死去的人冤枉的占去了大半数。

温意顾不得去看宋云谦了。皇帝要处斩上官御医,让她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她帮一个病人做手术,病人死了,病人的父亲迁怒于她,一刀捅向她。做医生最大的悲哀,就是医生本身不是神,他们不是万能的,但是所有的病人都希望能够有回天之术。要知道,生死病伤,是每个人都难以避免的,在病人眼中,医生的存在,要么是救治生命,要么是用来埋怨责难。

若说太医院是兔死狐悲,那么温意是物伤其类。她与上官御医一样,因为救不到病人,而被病人的家属判了死刑。这也是温意如此迫切为上官御医求情奔走的原因。

她首先是去了太医院,调取了当日上官御医开的药方,也问过院判大人,院判大人说药方无误,听到温意要为上官御医奔走,院判立刻把自己与龙飞写的陈情书交给温意,让她上呈给皇帝。

如今,距离午时,只有半个时辰了。

温意不知道皇帝在哪里,问了几个宫女,都说不知道,她领着嬷嬷和小菊着急地在宫中行走着,见人就打听,但是也不知道皇帝如今到底是在御书房还是在自己寝殿里,当然,也可能是去了太后宫里,或者去了看宋云谦或者是其他种种可能。

温意转了一会,跺脚道:“不要找了,我们去午门!”

午门是皇宫的正门,百官上朝,首先要在午门等候。

温意疾步飞奔,早已经把嬷嬷与小菊甩在身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有脚伤,却丝毫也不觉得疼,仿佛她的痛觉神经已经被破坏了。

午门很大,一左一右有两扇小门,说是小门,其实也不算小,只是相比正门稍微小一些。

午门的空地上,已经站立了好几个人,没有手表,她不知道现在到底过了午时三刻没有。

只是瞧见空地上并无血迹,心中稍安,应该还没到。

这不,刚想着,便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两名狱卒押着一名发鬓凌乱,衣衫破损的中年男子出来,他双手双脚都上了铁链,几乎是被人半拖着走出来的。没有穿鞋子,双脚血迹斑斑,这一路走来,想必都是在这样被强拖过来的。

温意急忙上前拦下,问道:“上官御医?”

上官御医抬起黯然无神的眸子,瞧着温意,他见过温意一面,是在镇远王妃难产当日。他有些愕然,“王妃?”

狱卒不认得温意,但是听上官御医这样称呼,不由得侧目而视,恭谨而又严肃地道:“王妃,请莫要阻止卑职们执行圣旨!”

秋日的阳光在头顶直射下来,午时,即将到来。温意一路奔跑过来,额头上有细碎的汗珠,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她急速地道:“他是无辜的,不能砍!”

狱卒皱着眉头,道:“王妃,卑职是奉了皇上的圣旨,要把犯人押往菜市口。”

“菜市口?不是在这里砍吗?”温意一愣,午门斩首,不是在午门斩首的吗?

狱卒好笑地道:“此乃午门,是庄严神圣的地方,怎么可能在这里斩杀罪犯?如今已经将近午时,午时三刻,必须要斩杀犯人,此乃皇上圣旨,请王妃莫要为难卑职!”

原来是午时三刻,温意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来这里截住了。她没时间研究推出午门斩首到底是在午门斩首,还是要经由午门押送犯人出去菜市口,她只想阻止这一场悲剧。

既然人在这里被她截下了,自然就不能轻易放走。

温意抬头看着狱卒,道:“人是冤枉的,我不能让你们带他走。”

狱卒为难地道:“冤枉不冤枉的,和卑职等无关,卑职只是奉命行事,王妃若是觉得他冤枉,可以去找皇上。”

温意道:“我会去找父皇,求求你们,给我一点时间,暂缓行刑!”

狱卒摇摇头,“这个,除非是皇上圣旨下,否则,卑职不敢耽误行刑的时辰。”

温意急了,道:“到底是人命一条,你么怎能如此狠心?”

狱卒抬头,正色地道:“王妃,逆旨行事,到时候死的就是卑职等。”

上官御医抬头看着温意,语带感激地道:“王妃肯为微臣奔走,相信微臣是清白的,微臣已经感激不尽,他们二人也是奉命行事,王妃不必为难他们,只求微臣死后,王妃能为微臣正名,莫要牵连了微臣一家,那么微臣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王妃。”

温意摇摇头,“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冤死。”温意见狱卒不肯让步,也有些急了,想起电视剧里的老套剧情,她猛地拔下自己的发簪,抵住自己的脖子,威胁道:“你们若是敢带上官御医走,那我就死在这里,到时候,你们一样无法交差!”

她以前觉得这种自伤的法子很愚蠢,但是原来人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是多么愚蠢的行为也做得出来的。

虽然愚蠢,但是有效果。

狱卒们愣住了,面面相窥。

有几名侍卫走过来,他们应该是负责押送上官御医去菜市口的侍卫,上前问清楚了状况,其中一个沉吟了一下,道:“你们马上去禀报皇上,请旨过来。”

其中一名侍卫应声,旋身走了。

温意就这样在日头下僵持着,她不敢放开簪子,怕侍卫过来多走她的簪子。虽然没见过他们施展武功,但是也知道能在皇宫里当差,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维持着一个姿势,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刚才去领旨的侍卫急匆匆地回来。

跟着他一同前来的,还有镇远王爷。

镇远王爷见到温意,便连忙喊道:“洛衣,放下簪子。”

温意见到他,松了一口气,道:“王爷,您来得正好,我看过上官御医给安然开的方子,药没有过重。”

镇远王爷瞧了上官御医一眼,道:“但是,安然确实是因为服用了他开的药而加重了病情。”

温意解释道:“就算没有服用他开的方子,安然的病也会日渐加重,他是先天疾病,所幸是有上官御医的方子,才能保住性命。”上官御医开的方子,都是保守的退黄方子,适用于一般的黄疸,所以,就方子而言,他是没有任何的过错。而且,也所幸是他开的方子能稳住病情,病情日渐重,因素很多,和方子是没有关系的。

镇远王爷闻言,沉吟了一下,有些为难地道:“但是,父皇亲下的圣旨,金口一开,只怕覆水难收!”

温意见镇远王爷也是这样说,顿时急了,道:“王爷,到底是人命一条,将心比心,上官御医也有家人,他出事,他家人得怎生着急难过?再说,他若是罪有应得,我也就不管了,但是我明知道他是无辜的,若我置之不理,变相是我害死了他,我下半辈子,只怕也要活在内疚中。王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请王爷三思。”

镇远王爷有些触动,说真的,旁人的生命于他而言,确实不重要。但是一句将心比心,让镇远王爷心中一震。当然,也要说时机的,若是之前这样跟镇远王爷说,他未必会放在心上,未必会身同感受。如今他经历了差点失去挚爱的打击,以及爱子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温意的话,便说进了他的心坎内。

温意见他神色和缓,便又加了一句,道:“如今安然还没过危险期,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徒增杀戮。”

镇远王爷一抬头,道:“好,本王跟你去见父皇请旨!”

温意神色一松,落下心头大石,他若是愿意跟自己去求皇帝自然是更好的。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她说的话,皇帝未必会相信,尤其皇帝金口已开,要他收回成命,难于登天。但是有镇远王爷陪同做说客,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镇远王爷命侍卫先暂缓行刑,他领着温意去御书房找皇上。

镇远王爷在来到御书房之前,谨慎地对温意道:“这湘北水灾,湘南旱灾,让父皇甚为头疼,这几日他都在与大臣在御书房商议赈灾一事。听御前伺候的人来报,说父皇这几日心情不大好,你一会莫要说话,本王问你,你方回答。”

温意心内感激,抬眸道:“是,一切听王爷做主!”

镇远王爷微微颌首,叹息一声,“本王往日还真的错看了你,以为你…”镇远王爷终究没有说下去,只是神色有些释然,仿佛心生安慰。

温意眸光熠熠,虽不明白他说什么,但是也可以听出他对她的人格没有怀疑。

来到御书房前,镇远王爷命人进去禀报,御前伺候的总管钟正从御书房里出来,轻声道:“今日灾区来报,说出现疫情,加上皇上已经知道你们拦下罪犯一事,如今正在震怒中,王爷谨慎说话。”

镇远王爷道:“谢公公提醒。”

钟正叹息一声,“灾区情况一日未稳,皇上的心都是焦躁不安的,王爷,若皇上态度强硬,还是莫要强求,自保为上。”

温意心中一震,蹙眉凝眸看着一脸为难的钟正,知道这一趟,并不乐观。

第39章皇上重信

第39章皇上重信

诸位大臣退了出来,内监宣镇远王爷与温意入内。

温意有些忐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虽不懂皇宫权术,但是也知道皇帝金口一开,要有转圜的余地是十分困难的。只是让她眼睁睁看着有人无辜冤死,她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