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牙走出婆婆家里,其实我可以在婆婆家住到第二天一早再同老邓汇合,可是我怕了,我怕和婆婆不由自主的谈到顾钧,我会难受。

和老邓赶了两天,终于拿下了客户,单子很大,我的提成自然也不少,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我应该丝毫不用担心李姐的工资了。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除了女儿,我一无所有。

到了临走的前一天,婆婆突然又变卦了,老泪纵横道:“扬扬,你工作也忙,不如让暖暖陪我这个老太婆再待两周,我实在是舍不得她。”

我有些犹豫,暖暖现在情况好转,陪着婆婆没问题,可女儿也是我的心头肉,我哪里舍得两周见不到她。

顾媛也在一旁说着:“嫂子,到时候我给你送回去。你不知道,妈有时候想暖暖想的都哭,她带了三年,一下子生生的让她见不着,她看见女孩儿都眼睛发直。”

看着婆婆半年不见已经几乎全白的头发,她这个年纪,本来还不至于如此,一时心酸,犹豫了很久点了点头:“两周以后,我来接她。别让她乱跑,别吃不干净的。”

“好,好。”婆婆激动的抱着暖暖使劲儿揉着,“我的小暖暖,***宝贝蛋儿。”

从广西回来,我从老邓那旁敲侧击了下丝路的情况,知道了蒋荻和顾钧这次冲动的结婚,虽然引起了蒋总的暴怒,却在风暴平息后,蒋总还是不得不承认了顾钧的身份,顾钧在丝路的地位从原来的技术总监,做到了副总之一,在公司有了一定的执行权。不过狡猾的蒋总是绝不可能给他股份的,他目前还进不了核心层。

“不过也过分,老蒋就这一个闺女,也不给操办操办,连个婚礼也没,这顾钧啊,想来脸上也不好看。”老邓摇着头。没有婚礼,意味着顾钧和蒋荻在蒋家的地位,只怕以后,顾钧的路并不好走。世事沧海,我麻木的想着,这是顾钧想要的生活吗?

“清扬,都过去了。”老邓拍拍我的肩膀,“往前看,一定比过去好。对了,赵总那个项目听说正式定了,咱们的晚宴看来是肯定能去了。”我没有吭声,这个结果,早晚的事。

直到接到赵以敬的电话,我还有些心不在焉,他问着:“回来了?”

我一愣,他又知道了?一想有李姐的耳报在,他想不知道也难。可人真是奇怪,这种讨厌的行为被他说成“我的人为什么我不能关心”,就变成了种独特的甜蜜。

“晚上约了个客户一起吃饭。”我如实的答着,上次为了上赶着看他,那个客户还一直没顾得上请,难得又约上。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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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共凭栏看繁星

“重要吗?”他的声音平和。

重要不重要也不能再推了,再推这单子该黄了,我笑着:“我已经推过一次了,今天必须去。”

他顿了一下:“那我等你。”

“好。”心里忽然就轻飘飘的舒爽,自从得知顾钧再婚后,我心里一直有层淡淡的孤独感,而赵以敬的电话,让我瞬间胸中满满,还是有个人,和我有着一丝瓜葛。

晚上约在了客户公司附近的一个饭店,我带着陆峰过去,对方的穆经理是采购总经理,一个40多岁的男人,我还是带一个助手比较方便。

公司现在5个人,除了老邓是掌控全局的大老总,新招了两个小兵,我这个跑各种外联关系的还算老二,但是也不能叫老总,所以陆峰他们都叫我宋姐。而穆经理一直叫我小宋。

到了包间没一会儿,穆经理已经到了,也带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穆经理很能聊,上到行业态势,下到圈内八卦,都能聊的头头是道。

说到最近丝路的拆分,穆经理笑得深意:“唐维德这回肯定背后有人撑着了,否则也没那么大胆子闹独立,他在丝路受老蒋的掣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蒋动不动就耍稀释股份的阴招,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怎么突然就受不了了。背后这人,才是真正不简单。”我的心突了一下,这个背后的人,和赵以敬有关系吗?

“蒋总老是这么做,别的股东受的了他?”我敬了他一杯,不想把话题留在背后的人上面。

现在的我在酒场上也算谈论自如,从最初的只知道呆头吃饭,到渐渐的搭一俩句,后来的客套回转,现在是第四阶段,可以说喝自如。至于到了肖彬赵以敬的那步,边吃还能边话里带话将整个态势摸得清楚增进感情,就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有次老邓和我聊起我的变化,还惊讶我长进很快,他之前在丝之恒也见过清莲谈单子,老邓的评价是,清莲靠妩媚婉转打动,我凭坚韧诚恳取胜。

“他啊,人老心不老,身体不好,心还强势,最爱玩内斗,勾这个打那个,各个击破。主意多着呢。”穆经理说着摇摇头,“今天喝多了,说多了,小宋,小陆,你们可别记心里头。”

我端起酒杯先干了,豪爽的笑道:“穆经理,咱们都是朋友了,您生意好了,我们才能得着恩果跟着好发展,怎么会乱说一气。”转看向小陆,“你听到什么了吗?我没有。”

陆峰何等聪明:“宋姐,我耳神儿不好。”

穆经理笑着点着我们:“上道,聪明。”说着把我放在桌上的手用力握住,看着我说道,“我就喜欢和聪明的人做生意。”

我不露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笑着转了别的话题。

九点多的时候,酒酣饭饱,赵以敬给我来了短信:“好了吗?”我回着:“马上可以结束了。”

“在哪儿?”他接着问道。我回了饭店的名字,转而让陆峰去结账。

又闲聊了片刻,一行人站起身来走到饭店门口,穆经理带的人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穆经理问着陆峰:“你住哪儿?”

“通州那边。”陆峰回答着,我今天来是坐着陆峰的车过来的。

“清扬呢?”一顿饭吃的还算值,称呼从“小宋”到了“清扬”,就是单子死活不定,不知道还想要什么甜头。

我答着:“西三环。陆峰会送我的。”

“那多麻烦,我顺路。”说着穆经理也不客气,揽上我的肩:“走吧,清扬。”

我忙推开:“我还回趟公司。”穆经理的脸色微微有些沉了下来。我也不管他的脸色,吩咐着陆峰:“去把你的车开过来。”陆峰应声而去。

我和穆经理正那么尴尬的站着,一声熟悉的招呼:“老穆,清扬。”

我抬眸一看,赵以敬向饭店门口的我们走了过来。真巧,一个圈子就这么些人,他倒是认识不少。穆经理看到赵以敬吃了一惊:“赵总?您也在这儿吃饭?”

“没有,我等她。”赵以敬自然揽上我的肩,看着穆经理,唇际勾起,眼神却冰冷。

“这是?您的女人?”穆经理一着急,话说的口不择言,又忙修正着措辞,“您的朋友。”

赵以敬点点头,没有客气:“是,我的女人。”我的腿一软,这个称呼,我真受不起。

穆经理这才从刚才震惊的状态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着:“失敬失敬,没看出来是嫂子。”又和赵以敬客套了几句,忙着上车走了。

陆峰的车开过来,看到我和赵以敬一起,也愣了一下:“宋姐,那我先走了?”

我冲他挥挥手,转看着赵以敬勾唇笑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巧?”

“不巧,从你们下来我就看着了。”赵以敬说着揽着我向车上走去,声音还是清冷,“这几年了,这家伙的色心还是不改。”说到后面有些愤愤。

我轻笑了出来:“还不是被你吓回去了。人家还没来得及动手。”

赵以敬哼了一声:“他动一个试试。”说着一脚油门踩得车开的轻轻飒飒。

“你今天见我做什么?”我好奇的问着他。

他闷了半天,蹦出俩个字:“想见。”车顺着城东直接开回了丝之恒。我没有吭声,只是顺从的跟随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从电梯上到了最顶层,又往上走了半层,穿过一个紧急通道,上了楼顶的天台。那一瞬间,我呆住了。

开阔的平台,楼下是流光溢彩的北京城,街道,立交桥,附近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流,织成了一条条经纬纵横的灯光的彩带,这么看下去,非常像一幅流动的云锦。

月落星繁,难得的秋高气爽季节,星星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的心完全被释放,被震撼。赵以敬走到平台一端,挨着栏杆,负手而立。微风轻拂着他,我在他身边,颇有点诗中“相共凭栏看月生。”的味道。

他临风而立,看着远处的灯火,神情有着势在必得的踌躇满志。这样意气风发的他,我很少见,我略微思索了一下,看着他问道:“是不是今天把那个项目正式签了?”

他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淡淡笑了:“是。你怎么知道?”

“看的出来,你很开心。”我抿唇笑着。虽然知道他的项目定了,但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是看着他的反应,猜着是今天。否则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带着我上楼顶,想来是他的事业登上了一个高峰,才有俯瞰的**。

赵以敬看着我的神情怔了一下,旋即把我揽进了怀里,下巴抵在了我的头顶厮摩:“清扬,有你很好。”

一阵清甜从我的心底泛起,我默默念着,有你也很好。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那种铺天盖地的情感,都让我从心底迷醉。

在他怀里沉寂了许久,我问着他:“那个项目是不是很重要?”

“重要。”他答得坚毅,“凭借这个项目,我要让丝之恒走成我的理念。”顿了顿问道,“你支持我吗?”

我愣了一下,我的支持与否,会起什么作用,想了想,我答着:“如果是你的信念,就算艰辛,我也支持。”赵以敬把我揉的更紧。

那晚我随他回了他的家,不再有任何杂念的投入进了他的惊涛骇浪中。这份情感走到现在,不管有多艰涩,我也想走出那个未来。

周末约着肖彬打球,答应报答他吃饭打球唱歌一条龙,只是没想到孟凡苓也来了。想来是肖彬叫的,自从认识了孟凡苓,我们打球就是三人组。只是上次我看到她包里的“sweet”系列丝巾,刻意没有喊她,却被肖彬破了功。

既来之则安之,三人轮流打了阵球,吃过饭,订了动物园那边的钱柜。钱柜对我来时是个奢侈品,对肖彬他们可就成了亲民。肖彬笑着:“都成宋总了,还把节省节约的风格发挥的这么极致。”

“知足吧你,你们那些会所我可消费不起,我这花的是私房钱。”我打趣着。孟凡苓只在一边嗤嗤的笑着,别有兴致的看着我和肖彬一来二去。

看着肖彬的挥洒自如和孟凡苓的大方爽利,我几乎以为我错解了他们的情分。

我们三个中间,我的唱功就不提了,主动的去端茶倒水,孟凡苓大学的时候听她唱过,还算婉转动听,肖彬的我从没听过。

孟凡苓唱了几首之后,我又去端自助的点心,等我回来的时候,透过门上窄窄的玻璃,我看到了孟凡苓和肖彬正在对唱,飘出来的声音是首老歌《萍聚》,那两人的眼神,早已胶着在了一起。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知过,不必费心的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我愣在了门口,只要拥有过就足够了吗?

☆、相知相惜且相守

咬了咬牙,我硬着头皮进了包间,两人看到我的刹那,目光迅速的分开。我笑笑将点心放在桌上,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听着他们唱。

依旧是刚才的曲子重复,孟凡苓的声音柔和,肖彬的声音清朗,二人的嗓子都比我好多了,唱的音准节奏都好,却没了我刚才在外面听到的脉脉深情。

肖彬唱完神情回复如常,把麦递给我:“清扬来一首。”

我推着:“可打住吧,你不知道我唱歌嗷一嗓子要命啊。”

孟凡苓笑笑,几分凄凉,落寞的唱着下一首歌:“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孟凡苓忧伤寂寂,窝在沙发一测,有点三毛的味道。而肖彬看到这样的凡苓,眼神里是我从没见过的心疼。是不是情之所至,都是这么难以自控?

我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凡苓是我的好朋友,但是这注定是条要么没结果,要么伤害很多人的路。我一咬牙,等凡苓唱完抢过话筒:“我来唱一个。”

“刚才不是死活不唱吗。”凡苓挤出个笑把麦递给我。

我搜罗出一首自己半会不会的歌《真心换伤心》,我一张嘴,偷偷看了眼肖彬和孟凡苓的表情,都是死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的憋死状态。这个效果我早知道,我对自己的公鸭小嗓很有自知之明,还是继续挣扎唱着,唱到“这是一段本不该发生的感情,就让爱在这里暂停,就让雨它把我浇醒------”唱到这里时,我唱的格外用力认真,如果本不该发生,求求你们,让它暂停吧。

我坦诚的看着凡苓,又看看肖彬,他们的笑意都凝固了,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看对方,又看了看我。

唱过歌出来,凡苓潇洒的挥挥手:“你送清扬回去吧,我开车回去。”

坐上肖彬的车,看着对面这个可以用温润如玉来形容的男人,有沉稳有谋的一面,也有激情澎湃的一面,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确很难让女人不动心。路上我和他难得的沉默,各自想着心思。

忽然接到赵以敬的短信:“我在家等你。”我犹豫了下,对肖彬说着:“麻烦把我送到后海那边吧。”

肖彬没有吭声,只是急速的把车挑头。想来肖彬一定知道赵以敬家,没怎么需要我指点,车已经很快开到了胡同口,车不好进去,我刚要下去,肖彬看着我沉声说着:“清扬,把握好你自己。”我愣了一下,他浅浅笑笑,“不要受伤。”

我点点头,忍不住也对着他说道:“记得你以前告诉过我,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不要给她条泥泞艰涩的路走,对吗?”

肖彬笑得有些无奈,没回答我的话,只对我说道:“快去吧,他在等你。”我叹口气,下车和他挥挥手转身走进了巷子。感情之事,最怕到了自己身上,原先的千般原则,万种章法,都乱的一塌糊涂,只知道情随心动,把自己绕成了一团麻。

走进四合院,残月如勾,我惊讶的发现院子里的树旁,多了个秋千架。忙跑过去看着,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还记得第一次到这个四合院,我问他这里是不是有个秋千架,他说没有,以后可以有。没想到,真的有了。

赵以敬听到动静从正屋走了出来,看着我淡淡问着:“怎么样?”

“是你弄的吗?”我的心情一时激动跌宕,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不是,厂家安装的。”他的回答一板一眼,还是那么严谨。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我当然不会笨到以为是他自己立着杆儿又装上秋千架。

我轻轻抬脚坐了上去,他缓缓推着,我忽然有种奔涌而来熟悉感,似曾相识的场景,我努力想着,却只有一点点如常的碎片,忽然像被什么冲了一下,脑子里依然是那个旗袍女子,在月凉如水的夜里缓缓荡着秋千,我忍不住说着:“以敬,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他顿住了,扶着秋千声音低沉:“哪里熟悉?”

我皱着眉头,说不上来:“一种感觉,好像很久以前,我就在这里荡过秋千。”我闭上眼睛,悠悠的随着赵以敬的动作轻轻摇摆,忽然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话:“生当相思,死勿相忘。”

这句话完全是没经脑子就出来,说完自己也惊讶了一下。

转过头看赵以敬,他看向我的眸子是排山倒海一样的深情,那一刻,我有些恍惚的幸福。

“对我说的?”他的声音温柔的要将我倾覆。

“我脑子一抽蹦出来的。”我如实回答,忽然灵光一现,“和你家传的那两句到押韵。成悦丝盛,衡南偕藏。生当相思,死勿相忘。”

赵以敬低头沉思了片刻,笑笑:“确实。”转而深看着我,犹豫了下问道:“你知道杜衡吗?”

杜衡?我点点头:“知道的。”

赵以敬忽然神情几分激动,却又仿佛拼命压抑着似的看向我,声音都不稳了:“你认识?”

我一愣:“很多人都认识,一味中药,你要用?”

他仿佛不相信似的紧紧盯着我,盯了许久,确认我的确是肺腑之言,有些失望的把目光收了回来。

“是个人?”我好奇的问着。

赵以敬笑笑:“快一百年的故事,不提这些了。”转而继续推着我,声音柔情肆意,“要不要高一点?”

“嗯。”我抿唇笑开。他的力气稍微大了一些,却依然在他能护着的范围。我荡的安心。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绵长的笛音。歌管楼亭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不知道说的是不是这个味道。我只觉得心随着秋夜残月荡的很远,很醉。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把早点做好端到桌上,同赵以敬一起吃了顿美美的早餐。他开车送我到公司,临别时忽然说了句:“晚上记得回家。”

回家?他指的应该是他那里,我心里荡了一下,脸色泛红:“那是你的家。”

“我想要你在。”他捏了捏我的手,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给我,“和你一起,不习惯一个人了。”

我心里甜的发紧,眉眼弯弯的走下了车。兜里的那把钥匙,仿佛开启了一丝蜜糖的源泉。

刚到了公司,老邓看着我说道:“来了?老穆那个单子你不用跟了。”

我心里一惊,昨晚得罪那位穆经理是铁定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反应:“他不想合作了?”

“没有啊。他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说同意签单,后续可以让小陆去跟就行。”老邓看着我赞赏道,“老穆可是个滚刀肉,没想到你一顿饭就把他拿下了。真没看出来你现在公关能力这么强。”

我有些诧异,出于礼貌,还是给穆经理回了个电话,感谢他支持。穆经理在电话那头十分客气:“大水冲了龙王庙,早不知道这层关系,多有得罪啊。以后可得仰仗你了。”

我方才明白,我不过是狐假虎威,他真正畏惧的是我背后的赵以敬。我挂了电话有些失神,来来回回间,不知道已经沾了他多少的光。

下午的时候,老邓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办公室,递给我一个订单:“丝路那边的,你帮着跟一下。”

“丝路?”我有些犹豫,对于丝路我素来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知道你有些为难,但是最近我想联系联系做外贸的事,你也知道,做生丝这行,内销远远比不上外贸的利润。我正和外贸公司谈着,看他们能做哪些代理。剩下那几个新人,我也不放心,丝路这笔单子还是不小的。”老邓说的诚恳。

我犹豫了下,只好点头,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笔5吨生丝的单子还是不小,我问着老邓:“没问题吧?丝路素来玩阴的,会不会又有什么谋划?”

“合同看仔细了,如果能拿回来,就拿回来咱们一起研究一下。不管他玩什么阴的,咱们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签合同咱就不补仓,一种套路他不会玩两次的。”老邓踌躇满志,“放心去做,有我撑着。”

我的心这才踏实些。承接下单子走出去,却听到新来的两个女孩子正在叽叽咕咕煲汤做饭。女人听到这种话题总是不由自主的竖着耳朵,只听得她们说着“玉米”“排骨”之类。

我实在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一个女孩子看到我忙敛了神色,埋头干活。我凑过去问着:“那个玉米排骨汤,怎么做的?”

她使劲憋着笑,给我慢慢讲着。我认真记了下去。

一下班忙迫不及待的跑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新鲜的食材赶回家按着她们说的方法,先把排骨煲好汤,快出锅的时候加了玉米,自己尝了尝,味道还是蛮新鲜的。

等到八点多,我已经饥肠辘辘了,他才回来,看到桌上的饭菜,满眼的温和:“今天拒了他们的应酬看来很值。”

我心里美滋滋的给他盛了碗汤笑道:“快尝尝,这可是我跌了颜面讨来的秘方。”

他一愣,听我讲完过程后也眉眼展开:“没个样子。”握着我的手深看道:“清扬,以后一直住在这里吧。”

☆、小人报仇也不晚

浅黄的灯光下,他温声的说着这句话,让我的心嗵的一跳。那一刻的我和他,也许都迷醉在了这种温馨淡然中。一身疲惫的我们,对这份平淡中的温暖有着莫名的渴求。如果能这样长相厮守,这一生就算没有名分,是不是也足够?

我不知道赵以敬这个以后是指多久,他应该早通过李姐知道了暖暖不在,所以这几日会留我在他身边。但是女儿回来呢?那是比我生命还重要的小家伙,我怎么可能扔下她,我也不可能带着她来过这样混乱的生活。这句话也不过是句美好的憧憬罢了。我勉强笑着说道:“可以给你做几天全职丫鬟,直到暖暖回来。”

他的神情有些凝重,过了半晌,迟疑却慎重的问着我:“如果有机会,我可以见她吗?”

我的心砰的跳了起来,眼圈潮潮的。这是一句彻底打动我内心的话。他曾说的“不能放下”、“我的女人”、能许我未来,都让我心潮澎湃,但惟独这句话,让我从心底泛上暖意。他终于提及了我最在乎的人。我声音微颤:“可以,如果你想见她。”

他再次握着我的手:“很想。”我的手指都微微颤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忙又给他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极力使自己平复下来,轻笑道:“她以前不爱讲话,现在还好一些。”

“我知道。”他开始喝汤,声音没有波澜,我一愣,他知道?想想李姐,也就释然。只是从说起暖暖的那刻起,我的心跳就急速的再也无法沉静。我不知道自己目前生命中的俩束光芒,会是怎样的交汇。

第二天赵以敬送我到了公司,和我说着:“晚上公司有个国内客户,我得出面。你先回去。”我应了声好。

到了办公室,我看着手里那张丝路5吨的订单,就开始发憷,还是不得不给他们的采购经理高勤打了电话。之前和老邓会过高勤,还听他侃过顾钧的事。高勤倒也利索,让我去公司找他。

我如约去了丝路,初步聊了聊,目前生丝的价格本来也低,丝路给的价也算公道。只是和丝路打交道难免还得小心,我旁敲侧击的问着高勤:“贵公司也对各种档次的丝都有涉及?”因为我和老邓的河西公司,仍然是老邓以前的关系户,大部分是4A丝,而丝路主打和丝之恒相似,都是高端产品。

“都有,不过现在4A是主力了。”高勤耸耸肩,“之前和韩国人那趟生意做的后怕了。”

“不是有几千万吗?怎么后怕?”我好奇的打听。

“反正就是——”高勤敏感的止住了话头,把话题转回到我们的生意上,“这次这批丝,我们还是要分期到货。”

“分期可以,但是预付就要追加10%了,您也知道,现在生丝价格不好,我们存一天,就亏一天。”我说的诚恳,也是实话,行情不好的时候,一天的存储运输成本,简直是卖一吨吐一吨的血。

高勤犹豫了下:“你和老邓都是实在人,我也知道今年的行情——”顿了下,“我请示一下领导。”说着用内线拨了个电话,“陈总,有件事向您汇报。”大致说了说,这本也不是个大问题,对方应对了几句,似乎是同意的样子。

挂了电话,高勤笑笑:“没问题,陈总同意。”

我的心舒展开来,随口问着:“主管您的陈总,什么时候也有机会约着一起吃饭聊聊。”这是句放长线的客套话,如果真能联系上,倒也是不错的人脉。

“行啊,有机会我拉拉线,陈少军最喜欢和美女吃饭了。”高勤哈哈笑着。

我手里的文件一哆嗦滑到了地上,忙捡起来不可置信的问着他:“陈少军?”

“对。”高勤笑着,“丝之恒挖过来的高参。”我的心翻腾了一下,随即明白,那位胖胖的陈副总跳槽到了丝路,所以才会有人拿着他的门禁卡,冲到丝之恒的会议室大骂。只是世事难料,今天我又转到了他的门下。

我勉强支应着表情,和高勤又聊了几句,回到了公司。和老邓商量后,将修改后的合同范本EMAIL给了高勤。高勤回复我说签好字就通知我。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高勤忽然给我打电话笑道:“宋小姐啊,你真是真人不露相。”

我的心一突:“怎么了?”

“你原来和陈总认识啊,上午也不说,下午我请陈总签字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你和他在丝之恒就是老相识了。”高勤笑着,“你不是还想约陈总吃饭吗,别人陈总不给面子,你的他必须给啊,今晚怎么样?”

“好。我去安排。”我的心噌的跳起来,陈少军对我,只怕除了记恨就是懊恼。冤家路窄,他今晚这场必定是场鸿门宴。但是5吨的生丝,对河西来说,也举足轻重。我咬咬牙,拼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和老邓说着:“晚上请丝路的陈总吃饭,你去不去?”

老邓眼睛一亮:“你关系厉害啊,陈总也请的到。我去。你订个上档次的餐厅。”

我抽抽嘴角,答应着走了出去。上档次的餐厅不是重点,老邓肯陪我去是个重点。有他在,想来陈总的歪脑子也不敢动的太厉害。我刻意到公司门口的小药店买了点金酒伴侣揣到了兜里备着。

陈少军还是胖的富态,看到我精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双手握了上来:“清扬,很久不见了。”

我同他握着手,脸上带着笑,匆匆握了一下忙挣了出来。宾主落座,老邓和陈副总之前在丝之恒也打过几天交道,彼此都不陌生。加上高勤,四人自然而然的熟络了起来。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说着话,敬着酒,饭至半酣,陈少军忽然说着:“你们这个预付款要的太多,都是老朋友,也不说两家话,丝路现在也紧,一下子抽那么多现金,回转不来。”

我和老邓相视一愣,我心里腾的跳动,就知道他一定会出幺蛾子,5吨生丝,丝路连这点也预付不出来,岂不是笑话,**裸的借口而已。老邓敬一杯过去:“陈总这不是笑话了吗。谁不知道丝路拔根汗毛比我们的腰粗。还能在乎这点预付款。”

“话不是这么说,大有大的难处。”陈少军狡猾至极,太极来回打着,就是不同意预付。但是我和老邓都明白,不拿到预付,万一丝路再耍一场金蝉脱壳,我们囤下丝就完了。

来回打了几场太极,陈少军终于斜睨看着我说着:“生意,看和谁做,和朋友,自然就好说。”

直到现在,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果然来着不善。我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偷偷把金酒伴侣吞了,回来直接换上白酒:“陈总,既然是老朋友,我敬您。”

“好,爽快。”陈少军也一饮而尽,吩咐着服务员换大杯,“这哪喝的尽兴。”

老邓在一旁劝着:“陈总,这么喝对身体不好,咱们心意到了就行。”

“没酒,心意怎么到?”陈少军面色沉了下来,冲着我说道:“清扬,今天看你的,你要是能喝痛快了,合同随你签。”

我咬咬牙举起杯:“好。”一大杯进肚后,我才发现那个什么伴侣根本就不管用,还是火烧火燎的难受。但是已经上了架的鸭子,没了办法。我有些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我亲自给美女倒酒。”陈少军坐到了我旁边,又给我满满加了一杯。

“陈总,这——”老邓刚想劝,却被陈少军一眼瞪得闭了嘴。

“邓总,你是不了解我们清扬,她很能喝,但是得看和谁喝。”陈少军说着揽上了我的肩,“当年在丝之恒,我虽然是副总,但是可比不上宋小姐的地位,那时哪有资格请人家和我喝酒?人家是清高的人,是赵以敬的人。哪会看我一眼?人家宋小姐是为了清高不要单子的人,如今呢?学会为了订单喝酒了?”

说着转看向了我:“对了,现在怎么不在赵总身边了?他不要你了?”陈少军的话越来越难听,我终于明白了一句话,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