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妈动嘴不行,还要动手,抬手就冲我的胸口伸了过来,我一转身躲了过去,“还躲?”清莲妈又要扑过来,屋门“哐当”被用力推开,赵以敬的清冷的一声喝道:“住手!”

清莲妈被赵以敬的气势吓得愣了一下,看着赵以敬疑惑道:“你是-----?”脸上也有几分揣测的神色。估计清莲给她看过照片,但她依然不敢确定。

赵以敬没有理她,大步走到我身边,扶着我的肩问着:“没事吧?”我摇摇头,从清莲妈进门也就半分钟,赵以敬出来的很快,我自然没事。

赵以敬这才抬头看了看姚清莲的妈,冷冷的说着:“我是赵以敬。”

清莲妈听到这个名字,震了一下:“你就是赵以敬?”看看他又看看我,忍不住说着:“你来她家了?你不是整天在国外不回来的吗?”我怔了一下,赵以敬生意虽忙,却并不常出国。旋即恍然,恐怕这是姚清莲解释赵以敬不去她家的原因。

这时妈妈从屋里出来,看着这尴尬的局面,叹了口气,两家之前是很好的亲戚,突然变脸,妈妈也不知怎么应对了,对清莲妈说着:“要不你进屋来喝口水?”

清莲妈“呸”了一声,对着妈妈气势很足的骂着:“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她骂我可以忍着,但是当着我的面这么喊斥我的妈妈,我无法接受,我忍不住打断她道:“有什么事冲我说!”

清莲妈的话被我打断,火气很大,伸着手指点着我,几乎要戳到我脸上:“骂你就骂你----”话没说完,已经被赵以敬用力抓住了胳膊,冷冷的说着:“这是我的妻子,你没资格骂。”

清莲妈愣在了那里,想挣脱赵以敬的手,却像被钳住了似的动弹不得。赵以敬的声音寒凉:“姚清莲的事她自己清楚,还轮不到你来给她抱不平。你可以问问她当初为了什么和我做的交易,又从我这里拿了什么好处。她心知肚明。”

赵以敬的话不禁让清莲妈愣了,神情有了几分怯意:“什么交易不交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不懂回去问姚清莲。但是这里,你如果再来放肆,我不会轻饶。”赵以敬的神色是我很少见的狠戾,一身的寒气逼人让人心都跟着战战兢兢。赵以敬松开了手,指着屋里补了一句:“这屋里的人,你最好不要再动。”

姚清莲的妈是个典型的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主,看到赵以敬脾气硬辣,早已没了刚才的凶蛮,一脸的悻悻。

后面一个女人看占不到便宜,扯扯她的袖子低声说着:“要么回去问问清莲怎么回事再说,不是说只有清扬回来了吗。”清莲妈后退了一步,愤愤看了我们几眼扭头走了出去。

我悬着的心刚舒展,赵以敬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打听的怎么样?”应该是刚才托付的人有了音讯。

☆、再回故乡解亲愁(五)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赵以敬走出院门,到了门外去说。小真也跑了出来。妈妈不明就里,不知道赵以敬说的是什么事,也不想打扰,转头看着我问道:“扬扬,你没事吧。”说着摸着我的胳膊肩膀细细的打量着:“有没有推着哪儿?”

我怕妈妈看到头上的伤,赶忙把妈妈的手轻轻拿开,连推带搡的笑道:“没事的,我哪里就那么脆弱,您快回去张罗饭。”

妈妈对小真说着:“对了,待会把晓黎从她外婆家接回来吧,等清义回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热闹。”晓黎是我的小侄女,比暖暖稍小一点,还是满月的时候见过,胖嘟嘟的很可爱,如今也是几年没有再见。小真点头应着,神情却满是担忧。

等她们二人进了屋里,我追到门外,看着赵以敬还在讲电话,眉头皱的很紧:“他们动的那个路子?你没办法吗?”

听着他的话,我的心里狠狠沉了下去,赵以敬托的人都没有办法,看来姚清莲这次找的关系很硬,恐怕不只派出所长这个级别。一瞬间,我的脚都软了。如果这样,弟弟在派出所的日子绝不好过,也绝不止是24小时的事,只怕现在是用24小时拖,24小时后又会找别的由头。想到这些我全身都开始微微的抖着。

那边又讲了几句,赵以敬面色很沉:“我去找吧。”说着挂了电话。抬眸迎上我征询的目光,赵以敬神情几分严肃:“事情还有点棘手,这回是赵信俭帮着找的人,来头不算小,我回南京一趟,找找孙局。”

我愣住了,不由问着:“孙局是谁?能搭得上话吗?”如果真的来头不小,那也难免要找与之相抗衡的人,不像对付一个派出所长那么轻易,赵以敬与官场的人没有深交,如果是所长级别的还好找人帮忙,要是来头再大,真不知道怎么解决。我又补了句:“让人家帮忙,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不会,我有分寸。”赵以敬思索了一下说着,“先让清义出来再说。”说着大步进屋和爸妈打了个招呼,说公司有事先回去处理。匆匆出门开车离开。

妈妈看着赵以敬的背影,叹口气:“有身份的人真是忙。”转看着我担忧的说道,“这要是生活在一起,你得多累,连见面也不容易吧?”

小真看出了眉目,面上的神色更是焦急,匆忙打断妈妈的话:“人家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也有,不用守着钟点上班。”说着把我拉到厨房低声问着:“是不是清义的事情不好解决?”

我心里也十分忐忑,赵以敬的能量有多少,赵信俭的路子有多宽,我都估测不到,但此刻,只有我不能慌,我拍拍小真的背:“没事,他认识的人不少,应该有办法。我们着急也没用。”小真看着我半信半疑没了主张。

妈妈过来洗着茶杯念叨着:“怎么清义还不回来,也不知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要这么久。”

小真听了这话神情更焦躁,我尽力平和的劝着:“要调查清楚嘛,哪有这么快,当事人问笔录,还要来回对质,还得调监控查事情的来龙去脉,晚上能回来就错了,妈别担心,派出所还能冤枉人吗。”最后这句话我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如果没有赵以敬,如果我只是个小老百姓,被冤枉就真的没有了招数。但是即便有赵以敬,当背后是强权对峙的时刻,又能如何?本该是最公正的地方,却无法说公正二字。

妈妈听我说要到晚上,“哦”了一声,也松了口气:“那怎么还是先吃午饭吧,看看,都快两点了,你们还都水米没进肚呢。”说着继续去忙碌饭。

我又给初中同学打了电话,她给我的回音是帮忙问了,但是说不上话,这案子是所长直管,没的打听。只知道主办这案子的警察还在审讯着弟弟。我心里更加焦急,脱口而出:“不会刑讯逼供吧?”

“不会不会。”同学连连说道,“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又不是杀人放火多大的事,哪至于。这个你放心,现在也挺讲究的,审讯的时候有监控,你就踏踏实实的吧。”同学挂了电话,我却根本踏实不下来。手足连心,想着弟弟在里面还不知道被人家怎么审,我也无能为力,心里就像被猫抓似的。

正心神不宁的帮着妈妈和小真做饭,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了起来,一个很清越的男声:“宋小姐吗,我是李岩。”

赵以敬的助理,我赶紧擦擦手,拿着手机跑了出去,李岩说道:“我已经到了栖霞村51号,找到了乔老太太,但是她要和您说话,我向赵总要了您的手机。”

“好。”我的心舒了下来,外婆没事,我就踏实了。问着李岩:“你去的时候,有其他人吗?”

李岩顿了一下,说着:“有,我去的时候姚经理在,在和乔老太太聊着,不过看我进来就走了。”姚清莲虽然有股份是股东之一,但是没有进入董事会。所以员工对她的称呼依然是姚经理。李岩的声音训练有素,没有任何波澜。但我依然从这波澜不惊中听出了不同寻常,姚清莲回来了,没回小镇,却去了外婆那里。看来赵以敬猜的没错,她的确准备用弟弟这个软肋逼上梁山。

正琢磨着,李岩说道:“那我就把电话给乔老太太了。”过了大约一分钟,电话那头传来的外婆的声音:“喂。清扬吗?”

“外婆,是我。”听到外婆的声音,我心潮难以抑制的汹涌,转危为安的滋味,一起一落让人心里百般跌宕,我竭力的让声音平和:“外婆,我回来了,让李助理把您接回来,见见您,一起吃个饭,您就随着他走吧。”

“哦,那好。”外婆应着,转而急切的问着:“清扬,刚才清莲过来,说清义出了事被抓了起来,是吗?”

“店里是有点小问题,不过不用担心,能处理,您就跟着李助理过来就好。”我安慰着外婆,“有我呢。”

外婆却还是不放心:“那怎么说清义卖假货,还把人打伤了,事惹得不小?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外婆。”我想了一下说着,“应该是清莲和您说了什么吧。她有她的目的,所以说的夸张。清义是在派出所,不过赵以敬已经去找人了,晚上清义肯定能回来。您别担心。”我可以说的笃定坚决。

“赵以敬?”外婆重复了句,叹了口气:“又是劫数,清莲怎么也变了-----好吧,那我先过去。”说着挂了电话。我心里沉沉,外婆那句又是劫数,戳的我心里酸酸的,多少年过去,故人的情,依旧在这代人身上重演着恩怨情仇。

我走回屋和妈妈说着:“我找人把外婆接来了,一起团聚团聚。”妈妈点头应好。

吃过饭小真去接晓黎,我在屋里和爸妈大致说着我和赵以敬的过往,没敢把那些利益纠葛说的太详细,只是说着赵家和杜家有些渊源,姚清莲是杜家的后人,有着股份继承权,赵以敬和姚清莲只是做了交易,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股权。爸妈听的面面相觑,妈妈一脸的惊讶:“怎么像电视剧似的。”转看着爸爸:“杜家,赵家?你听说过这些吗?”

爸爸摇头:“我去哪儿知道,太复杂。扬扬,你真的决定掺和在这里头吗?咱们是小门小户的普通人家,你又有暖暖,卷进这种家庭里,将来的是非也有的受。”

妈妈看着我犹豫了下说着:“是复杂,不过那个人对扬扬,是挺有心的。”说着把刚才院外的情形详细和爸爸说了说,因为爸爸在屋里听的看的并不真切。我也附和着讲了许多赵以敬如何对我,对暖暖的事情。在我生病的时候跨越千里来看望我,为我公司做的一切,给暖暖的细心照顾-------爸爸听后沉默了。过了许久,看了看妈妈说着:“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管不了了。”转而看着我说道:“扬扬,自己看吧,只要觉得人靠的住就行。我们也老了,这些事,说不出个道道。”

看着善解人意的父母,我的眼泪蠢蠢欲动。天下也许所有人都可能无法理解你,惟独父母,是完全可以站在你的角度和立场去想问题。

江南的初冬,屋外也有萧索之气,但屋内的暖意,却让我的心如春绽开。外婆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也到了,依旧是清?硬朗。小真把晓黎接了回来。胖嘟嘟的小丫头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小真教了好几遍才腼腆的叫着我“姑姑”,又钻到她妈妈怀里咯咯笑着。小真说道:“姐要是把暖暖领回来,她就有伴了。”

一家人家长里短的聊着,却各自都有着各自的担心,我趁着父母不注意,问着外婆:“姚清莲是不是也问了您成悦锦的事?”

☆、谁为成悦谁为锦

外婆点点头:“她以为我这里有,来找我也不是一次了。前年就来过一次,我告诉她我没有。还和她说笑,我要是有那么宝贝的东西,早就给清扬做嫁妆了。”我恍然,难怪姚清莲想要看我的嫁妆。外婆说着摇摇头,“跟不上时代了,那千年万古的东西有什么值钱?清扬,你知道吗?”

我知道是知道,但是当着外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简单的说着:“赵家想找到成悦锦,改良现有的丝绸。”

外婆看看我淡淡笑着:“你哄外婆是外行呢?现在什么世道了,连村里养蚕都用高科技了,还能用八十年前的东西改良?”

我对外婆灵敏的思维惊讶不已,嘿嘿笑了两声说着:“还怕说得复杂您嫌烦,也想用成悦锦申请地标产品,走文化路线,以后效益有保障。”

外婆“哦”了一声:“那这个外婆就的确不懂了。”转看向我问道:“是赵家很想要成悦锦?那清莲怎么那么积极,她和赵家的婚事不是解除了吗?”

我咬咬唇道:“赵家现在是两派,都想要成悦锦,有人是想生产出来,有人是怕生产出来。各怀心思。姚清莲是站在后者的队伍。”

外婆年迈,但心思转的非常快,看着我问道:“那你是站在想生产出来的那派?赵以敬那边?”外婆从我说的赵以敬帮忙找人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我的脸有点发烫,点了点头。看着外婆认真的问道:“外婆,真的不知道成悦锦的下落吗?”

外婆抬手抚了抚我的头发叹道:“傻孩子,”却忽然看到了我额上的伤口贴,脸色变得紧张:“你的额头怎么了?”我赶紧拽了拽外婆的手:“没事的,中午和闹事的人蹭的。”说着赶紧把头发散了下来。

外婆的脸色有些冷清:“为了块绸子,就要闹成这样?找事,抓人,打人?还想做什么?”

我正要回答,妈妈端着水果过来放在茶几上,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焦心的说着:“都八点了,怎么还不回来?”电视里黄金档也开始播着电视剧。我的心里也惶惶。外婆扶着额头拉着我说道:“清扬,你扶我回里屋坐一会儿,我有些头晕。”

我把外婆扶了进去,屋里只有我和外婆,外婆看着我目光隐隐有些担忧:“清扬,那天清莲妈过来,我才知道你的许多事。也许是命,赵家和八十年前一样,依然各种复杂。外婆只关心,那个赵以敬是真的对你好吗?”

我愣了下,点头道:“嗯,他对我很用心。”

“用心?”外婆叹气,“为了绸子能弄出这么多的事,有威逼,有利诱。清扬,千万擦亮眼睛看明白人心。”我没懂外婆的意思,问着:“利诱?”

外婆看我说着:“前阵子,十月底吧,还有人找过我,问有没有成悦锦,可以高价买走。”说着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现在把你和清义都扯了进去。清义是你父母的倚靠,你和外婆讲实话,到底有没有办法放出来?”

我的眼圈有点红,咬唇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回是赵家的那派人找的门路,赵以敬已经回去在想办法了。”

“唉。”外婆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清义怎么样了,在里面有没有受罪。”说着眼圈也跟着红了。那一刻,我的心里百转纠结,我的弟弟在里面关着,不管外人怎么劝解宽心,说法制健全也好,说不会刑讯也好,但家人的心都时时揪着,生怕那些躲猫猫之类的事情再度上演。

我忍不住对外婆说着:“外婆,我去给赵以敬打个电话,如果真的没办法,大不了告诉她成悦锦的下落,办法总是人想的,只要人在,万事以后都有转圜。”

外婆看着我目光有些复杂,半晌说着:“清扬,你真的长大了。”

我跑出门去,正要给赵以敬打电话,忽然大门咣当一声响了,弟弟推门走了进来。一刹那,我所有的担心,都松了下来,我快步跑过去,声音都有些微颤:“清义----”

弟弟看着我,咧开嘴笑了:“姐,我回来了。”我伸手摸摸弟弟的胳膊,轻轻捶捶他的肩膀:“没事把?”

“没。”弟弟笑道:“开头还态度挺凶,让我交代打人、做假什么的,非要我承认那护手霜是我生产的,让我交代造假窝点在哪儿。我都愣了。卖个十块钱护手霜怎还成了我自己做的呢。后来不知道怎么警察都出去了,也没人理我,我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刚才有人把我放出来,说没事了。态度还不赖。我就赶紧回家了。姐,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用力敲着他的胸口,眼泪几乎掉下来:“快进去吧,别和爸妈说这些,就说你配合笔录就行了。省的他们担心。”

弟弟挠挠头笑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正说着,小真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弟弟安然无恙,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拍着小真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别这样,他不是好好的吗------”

三个人前后进了屋,外婆颤巍巍的从里屋出来,拉着弟弟的手不肯松开,只有爸妈因为不知就里,笑呵呵的说着:“怎么录了这么久,我们还怕出什么事呢。赶紧准备吃饭吧。”

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赵以敬的电话,我赶紧接了起来,声音颤着说道:“清义回来了,谢谢你。”

“那就好。”赵以敬沉声笑着,“我把暖暖接上了,正在开车过去。”

下午的时候我曾打电话吩咐李姐去幼儿园接暖暖回家,正想着待会吃完饭赶回去,没想到他已经带了孩子过来,一时心里又惊又喜,吩咐着:“路上慢点。”

挂了电话我对家里人说着:“赵以敬接上了暖暖,正在开车过来。”话音刚落,爸妈的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外婆也呵呵笑着:“终于能见到小丫头了。”

爸爸在床上激动的脸红红的,和妈妈说着:“扶我下来,今天我要在沙发上吃饭。”

九点半的时候,门外想起了汽车声,赵以敬抱着暖暖走了进来,外婆看到赵以敬愣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暖暖看到一家人有点发呆,几年不见面,孩子已经有点认生,我还来不及介绍,妈妈和小真已经把暖暖抱起来说着:“我是外婆”“我是舅妈”------屋里笑声一片。

那夜,是这个家里数年来最快乐的时光吧。四世同堂,我的家人,我的爱人,在这个初冬小镇的夜里,让我的心融的几乎化开。如果能够停在这一刻,时光安然,岁月静好,是多么美妙。

晚饭很快端了上来,大家围坐在桌前吃到半酣,爸爸看着外婆说道:“咱家今天大团圆了,清扬的—”爸爸琢磨了下措辞说着,“朋友也来了,妈,您说两句吧。说完咱们都喝点酒。”说着吩咐妈妈吧家藏的黄酒拿出来。

外婆环顾了一圈,目光清朗,定定说着:“那就说两句吧。这个岁数,家里孩子都过得好,我也就知足了。人老了,按理是过了今天没明天,不该操这么多心。但忍不住,还非得操这个心。清义的小日子过得红火,我最操心的,是清扬。”

我的脸一红,看着外婆心里有些忐忑。外婆转看向赵以敬,声音不高,却很清澈:“赵先生,你是清扬的朋友,这回也帮了清义。我本来不该现在说这个,但是和你们碰面不容易,我也想把话说在前面,免得日后有什么不便。”外婆的话让我心里突了一下,这话似乎有些缘故。

外婆对赵以敬淡淡说道:“赵先生,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吧。只是当时,你是村委会的人陪着来的,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所有人都愣住了,惊愕的看着外婆和赵以敬。

赵以敬的面上看不出一丝慌乱,只是沉静的应着:“是,我之前拜访过您。问过您一些事情。”

外婆看着赵以敬沉声说着:“今天这个场合,当着清扬,当着家里人,我还是那句话告诉你,也告诉清扬。我手里没有成悦锦,我也不知道哪里有。清扬是我亲外孙女,如果我有,我不会吝惜。我年岁这么大,也不说假。你如果想通过清扬找成悦锦,那你真的找错人了。”

我终于听明白了外婆的意思,看向赵以敬的目光有些无措,声音哆嗦:“你早就知道外婆和成悦锦有瓜葛吗?”

赵以敬点了点头。这时其他的人也大致听出了点眉目,弟弟看着我们有些疑惑:“成悦锦是什么?难道你是为了成悦锦才找我姐?”

那一瞬间,我的心忽然有点像掉到悬崖底下,赵以敬的心,果然不是一般人琢磨的透的。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看着赵以敬,神情有些麻木:“外婆已经说了,没有成悦锦,你的心血又白费了。”

☆、一夜丝绸轻舞扬

外婆说的没错,果然赵家人为了成悦锦,各有各的手段,有的威逼,有的利诱。为了钓大鱼,线放的够长。我看着赵以敬问道:“你和姚清莲解除婚约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知道外婆和成悦锦有关了?”

赵以敬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很沉静的回答着:“是。”

难怪他会那么快的解除婚约,那么痛快的许我婚嫁------不是对他的关爱没有知觉,不是对他的用心没有体会,但是感情的事,怎么能容得下一丝丝的尘埃?怎么能容得下一点点的算计?他不是不爱我,但是这份爱有多重,有没有到了能让他和我执手到老的境地?我完全没有把握,如果促使他最后做决定的因素,是因为他以为外婆手里有他需要的成悦锦,那我多么悲哀!

我把面前的一大杯酒仰头灌了下去,眼泪却无声的和着酒咽下去。全家人没有一个继续说话,爸爸妈妈错愕的看着我们,爸爸的神情有些复杂,妈妈一脸惊诧,弟弟眉头皱起,小真张大嘴巴。而外婆淡然的看着我和他,半晌说道:“杜家和赵家的渊源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没什么意思再揪扯。我知道赵先生很需要成悦锦,只是,它真的失传了。你应该是赵石南的曾孙吧?我记得你父亲他们应该是信字辈?”

赵以敬点头道:“是。”深深看着外婆,目光几许沉吟。的确,我所知道的三位,赵信儒,赵信俭,还有去世的赵信侹。

“你的祖父,也曾经找过我。在四十多年前。”外婆的目光看向远方,似乎在说一个很古老的故事,“那时他是干部,思想积极,想把成悦锦上交给国家,为国家做贡献。后来辗转找到了我,也和你一样,”外婆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赵以敬,“向我要成悦锦。”

听到外婆讲陈年故事,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顾不上刚才的悲伤扯痛,马上提起精神听外婆讲了下去:“我也一样的告诉他,我没有。我手里最后的成悦锦,在文革刚开始的时候,已经烧掉了。他来晚了。”

所有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成悦锦,民国拿奖的东西,传世锦缎,竟然已经付之一炬?我的心忽然疼的厉害,忍不住问着外婆:“为什么要烧掉?”

“那个年代,文物,字画,都是资本主义的毒草,何况是奢侈的一匹成悦一匹金的成悦锦?那时资产阶级享受的东西。那是个任何事都说不清的年代。”外婆的神色几许痛苦,“当时的情形有些复杂,我几下也和你们说不清楚。”外婆不想回忆那段岁月,但我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形,电视里演过多少那个年代的事情,批斗,游街,数不胜数,剃个阴阳头是浅的,活活打死的又有多少。多少人家里的宝贝,都不得不弃之如敝屐。

“很意外。”赵以敬看着外婆,神情也有些震动。眸子里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外婆淡淡笑道:“你祖父也和你一样,不肯相信。我认识他不是一朝一夕,我要成悦锦也没用。我有什么必要骗他呢?”

“他在我这里呆了三天,和我讲了三天的大道理。从个人仕途到国家大义,给我灌输着思想教育。但是我的确没有锦,怎么说也是没办法的事。”外婆叹气道,“他也找过杜若,不过杜若那里也没有。那个年代,谁手里还敢有资本主义的东西?成悦锦以前不是穿在官僚资本家身上,就是穿在地主富人身上,都是要被批斗割除的对象。看看无法,后来他就走了。”

我有些发怔,赵以敬的祖父,和我的外婆,清莲的奶奶,都是熟悉的?既然这样,为什么多年不往来,后人也都不认识?我好奇的问着外婆:“那你们和他后来还有来往吗?”

外婆摇摇头:“没有。后来很快这个那个的改造,我和杜若,你外公和清莲爷爷,都是被改造关牛棚的对象,就到这小乡村来了。就完全和他失去了联系。想找也找不到在哪了。也好,他关心的,只是成悦锦吧。既然我们都没有成悦锦,自然也不必再来往了。”

赵以敬这时定声插了一句:“祖父留下了10%的股份,给杜家的后人。他后来找不到你们,但他心里,是记挂的。”

这回,是外婆怔了一下:“他留了股份给杜家?”神情很震动。赵以敬点头。外婆低下了头思索沉吟着,过了会儿轻轻摇头笑着:“那情分,也不是给我们的。”

弟弟忍不住插嘴道:“这都是什么,听不懂了。”爸妈也面面相觑,这事情,外婆从没和我们提过分毫。我不知道外婆和赵以敬的祖父间,有着什么瓜葛,似乎有种很隐晦的联系。我想问,但是看着外婆落寞的神色,一时也问不出口,只是由不住问着:“外婆,那我们和杜家,是什么关系?”

外婆抬眸看着我,又看了看爸妈说道:“没什么关系,我小的时候,在杜衡身边呆过一阵子。直到她去世,我也在她跟前。”转而看着赵以敬问着:“上次看到你,没来得及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栖霞村的?”

大家的目光又转向赵以敬,赵以敬勾起唇角,淡淡说着:“祖父并没有提过向您要成悦锦的往事,但是可以看出来,他直到去世,也仍然挂怀着杜家的人。虽然后来失去了联系,临终前也仍然要把股份留给她们。我的确一直很想找成悦锦,最早看到清扬的时候,留意过她的人事资料,知道是这个镇上的,这里盛产丝绸,有次正好在南京有时间,便过来打听了打听。”赵以敬说的这次,应该是和姚清莲第一次回到老家的小镇。

“但是当时打听了一番,并没有什么消息。很遗憾。后来姚小姐说她那里有成悦锦,但是我明白那不是真正的成悦锦,又得知您和她家是亲戚,就很自然的查了查,不过查的很费劲,直到前阵子,才有个朋友从档案馆翻到了一点资料。我便来您这里问问。”

赵以敬说的很云淡风轻,但我却把他的话字斟句酌起来,也许这些细节,我才能理解的到。他看到我眉眼熟悉,会觉的我和杜衡有瓜葛,翻了我的人事资料,知道我的老家,便趁着姚清莲回来,一起回到了小镇探问。只是外婆的身份不好查。而姚清莲也是聪明绝顶,并没有傻乎乎的以为赵以敬是为了她才到小镇,而是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赵以敬的目的。这才叫高手过招吧?和姚清莲比起来,我的确弱爆了。

之后姚清莲拿出了赵以敬一直想要的成悦锦,说出自己是杜家后人的身份,赵以敬找不到真的,便用假的将计就计瞒过赵家其他人,两个人做起了交易。但是最后,赵以敬终于查到了真正的成悦锦,原来最有可能在外婆的手里,于是我这个备胎,终于有了上场的机会。

这样的逻辑,才是正确的。可惜我的脑子永远比人家慢了不止半拍。我心中凄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端起就想喝,却被赵以敬一把按住了手,目光几丝心痛:“清扬!”

我看着他幽幽的笑了:“如今没有成悦锦了,已经烧了。以敬,你可以重新做决定。”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赵以敬的眉眼里全是心疼纠缠,“是,我想找到成悦锦,但锦和我对你的感情,是两码事。”

我用力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按着,动弹不得。当着全家人的面,我拼命忍着要掉下来的泪水,勉强挤着笑脸:“你要明白,你要的成悦锦已经真的没了-----”

“没了就没了。”赵以敬的声音忽然变大,看着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清寒,“我要的是你,不是锦。”这句话掷地有声,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连刚才还叽叽咕咕的暖暖和晓黎也看着他发愣。

赵以敬索性站了起来,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先看了看外婆,又看看我的父母家人说着:“各位长辈都在这里。我的话也许有些冒昧。我是在商言商,我也想找成悦锦振兴祖业,但是我对清扬,”赵以敬顿了一下,他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他用力说道:“我爱她,从来没有过别的念头。”说完这句话,他把杯里的酒全喝了下去。诚恳的看着外婆和父母说道:“有没有锦,我都要娶她。也希望长辈们同意。”

记忆里,他只说过一次爱我,那是在夜半无人低语时,没想到第二次的爱我,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一时间我的脸臊的绯红,刚才的凄惶都跑到爪哇国去了。女人真的是个奇怪的动物,前一秒钟还在患得患失,后一秒钟就已经心如鹿撞。也许只是因为决定你快乐幸福的那个人,真的已经驻扎在你的心里,并且可以当着你的家人,给你一份一生一世的承诺。

外婆细细看着赵以敬,眸中一丝迟疑的神色,半晌释然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自然好。”外婆这句话,让屋里方才还有些紧绷的气氛松懈了下来,爸爸和弟弟的话也多了起来,也纷纷和赵以敬来回聊着,喝着。到后来高兴,爸爸嘱咐弟弟道:“把以敬拿来的丝绸,系到外面的枣树上去。”

玫瑰红的绸缎,那夜,飘在了我家的树上,迎着初冬的微风,轻舞飞扬------

☆、新时新锦新成悦

那晚一直热闹到很晚,爸爸,弟弟,赵以敬三个男人喝的意兴阑珊;小真看着暖暖和晓黎,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小朋友一见如故的嬉笑玩闹着。妈妈挨我坐着,忙不迭的问着我这两年的生活,一个人带着暖暖好不好之类,外婆看着一家人,笑得盈盈。

我一直想找机会再问问外婆杜衡的故事,只是那夜,太热闹,太欢腾,人生总是相逢相聚少,离别思念长,才显得那短暂的相聚,是格外的珍贵。到了十一点多,暖暖和晓黎都困得不行,弟弟家里住不下这么多人,我拿了爸妈家里的钥匙,和赵以敬带着暖暖回去住。

爸妈的屋子也是白墙灰瓦的平房,在月夜清辉里静静的伫立着,门前的小桥青石板,还如旧时一样细细窄窄,车开不进来,赵以敬把车停在了巷子外的空地,抱着已经睡着的暖暖,和我一起并肩走在小路上。暖暖的身上裹着赵以敬的外套。斯人斯景,一瞬间,我的心里满满的。

“我的家就在那边第三户。”我伸手指着。

“我知道。”赵以敬淡淡的笑看着我。

“你怎么又知道?”我愣住了,在他面前总像没有**办被他事无巨细的熟悉,我这次真的惊讶了,“你别说也来过我家里?”

“第一次来这个镇子,我本来只想打听成悦锦,但最后,”赵以敬摇头笑笑,深看着我说道:“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探问着宋清扬的家在哪里?当时特意匆匆开车路过扫了一眼。”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我掩唇轻笑道:“几年前扫了一眼就记得这么清楚?”心里却是甜丝丝的,想着赵以敬心里好奇却一本正经装路过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

“不止。”赵以敬顿住了步子,看着我说道:“后来有事经过,都会特意看看。尤其在不能见你的那段日子,有次路过这里,停车看着你家门口,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那时我就问自己,什么时候,我能堂堂正正走进这个门?”我愣在了那里,我的确从没想过,在我煎熬的时候,他也在煎熬着。在我为进不了他家的门忧郁落泪的时候,他也在同样的徘徊低叹。我的心里忽然就酸酸的。

“最近一次,有笔生意恰好离你这里不远,我转道过来,心情好,你家巷子后头有个小铺子吧?我还在那买了包烟抽。”赵以敬说着看我浅笑,“后来正好你打电话说在公司楼下要见我,那天的车开的高兴,一路飚了回去,全程180。”

我忽然想起了姚清莲约我谈交易的那个下午,赵以敬轻快的声音。从老家到南京的路并不是高速,居然能开到180,也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看着刚毅果断的赵以敬,背后竟然也有这样的小心思,我的心里一时波涛翻滚,抬眸看着他眼里的深情,浓的让人心碎。情到浓时,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化醉。

我的脸有些发烫,转身在前面缓缓走着,嗅着空气里的舒爽清香,只觉得所有的阴霾,都散了去。

把暖暖放到床上,铺盖好被子,看着她熟睡的小脸,我轻轻抬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抿了抿。一抬眸,赵以敬正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和暖暖笑意浓浓。我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嗔道:“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把暖暖这边的屋门关上到了客厅,却被赵以敬从身后揽上,声音低沉动情:“我们再要个孩子吧。”我扭捏着:“一个就挺好。”

赵以敬的吻已经凑上耳边鬓角:“谁说的,凑个好字,才是真的好。”他的气息扑面而来,用情的把我揉上,吻从耳边到脸颊,汹涌的覆到了唇上,我伸手扶上他的腰,只一瞬,便被他紧紧的拥在怀里。一如当初的激烈,一如当初的动情,像丝绸一样,如水的化在了他的身下。

当潮水般的激情褪去后,躺在他身边的我几分慵懒,我缩在他的胸前笑道:“这间屋子是我以前的闺房呢,今天提前让你占了。”

“人都是我的,房间还不是该我用。”赵以敬笑得闷闷的,靠在床头抚着我的头发,他的掌心很暖,那一瞬间,从未有过的安宁,从我的心底漾起。就这样,该有多好。

第二天一早,赵以敬还要赶回公司,我们三人开车到弟弟那里,好容易回来一趟,我想带着暖暖多住两天。进了弟弟家里的院子,外婆正站在枣树前,细细看着昨晚系上的丝绸。看到我和赵以敬进来,淡淡的笑着说:“起来了?”

“嗯。”我应着,走到外婆身边揽着她的肩笑道:“这丝绸好不好?是以敬的公司新生产的呢。”

“很好。”外婆仔细的揣摩着树上的丝绸,说着:“如果说柔软,手感,都比当年的成悦锦还好了不少。”

赵以敬上前了一步说着:“只是可惜没有见过真正的成悦锦。不知道有几分相似?”

“成悦锦最大的特点,是颜色,每种颜色都不是单色,泛着五彩。”外婆定声说着,我在一旁不由点头,在我虚幻的记忆里,赵石南和杜衡一起染色成锦似乎就在昨日,只是那锦的颜色,也确实无法记清。外婆接着说道:“你这个,已经有几分像,颜色再进进,就差不多成了。”

“如果知道当年的染色配方,是不是就可以染出来了?”我不由的问着。外婆摇头:“那我就不懂了。”

赵以敬摆手道:“不是那么简单。如今的工艺和过去完全不同,就算知道配方,也不可能再放到大锅里去煮,去染。那套染色方法,已经过时作废了。”

“过时了-----”外婆低头沉吟,眉眼间几许失落,轻轻叹着气:“是啊,八十多年了,也确实过时了------”

“想出五彩色的效果,我那里正在研发,前天又购了一个专利,这次应该可以做出五彩的锦。”赵以敬看着外婆,信心满满,“现在的技术很发达,失去的东西,可以用另种方式找回来。”

外婆的身子动了一下,看着赵以敬神色有些震动,半晌说着:“这样最好,我也不必为当年迫不得已烧掉成悦锦耿耿于怀。”外婆眸里的怅然少了许多。

我能理解外婆的感受,如果真的成悦锦被烧掉,外婆心里的不舍和愧疚,必然不少于赵家的人。也许,这也是外婆一直不愿提起往事的缘由。

我心里一动,问着赵以敬:“可是地标怎么办?没有传世的实物,你的新面料不可能申请地标的。”

赵以敬淡淡道:“那就不申请了。只要新品好,我相信销量会好。何必非靠着祖宗吃饭?”

最后一句说的我和外婆都不由看着他眼中几分钦佩。新的时代,就让新的成果成就新的辉煌,也很好。外婆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

忽然赵以敬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接了起来。我对外婆说着:“天凉了,先回屋吧。”正要一起进去,却只听得赵以敬的声音有些不悦:“要开董事会?我知道了,我马上赶回去。”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由看着他说道:“出什么事了?”公司一般都是由董事长,也就是赵以敬有资格召开董事会,如今不知是谁要求要开,但必定是有不同寻常的事情。

赵以敬看了眼外婆,眉头微蹙:“没事,我回去处理。”说着进屋和父母打了个招呼急匆匆的走了。

我带着暖暖留在家里,却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白天和弟弟到店里盘了盘库,算了算损失,被砸的东西也没法再找谁说理去,人能回来已经是万幸。和弟弟一起把货架整理好,弟弟把要补的货记下,一起回到了家里。

外婆看我倒三不着俩的样子,对我说道:“你要是担心,就回去看看吧,别在家耗着。”弟弟也说着:“姐,回去看看姐夫吧,后天就周末了,到时再回来。”我想想也是,如今和家里也再没了遮遮掩掩的事,随时都可以再回来探望家人。便傍晚时分,带着暖暖回了南京。

等到晚上九点多,赵以敬才终于回来,我忙去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以敬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声音很平静:“赵信俭联合了几个董事,让我把芜湖分公司的主管权交出来。”

芜湖的分公司是丝之恒最重要的蚕种基地。蚕种是所有丝绸的源头,蚕种厂经营的好坏,是公司很核心的技术。许多蚕丝改良,就是从蚕种开始的。尤其对于目前正在研发新的成悦锦的赵以敬,蚕种场更是重要的源头基地,是坚决不能放手的。我忙问着:“结果怎么样?”

“暂时压了下去,但是三天内,要给他们个说法。”赵以敬蹙眉沉思着。

说:

很抱歉亲们,今天文安外出了,回来的晚了。还是2更,只是晚了一点。今天的2更大约在一点左右。如果早写完,文安会第一时间放上。

☆、为求安宁再做假

“他们要什么说法?蚕种场出事了吗?”我敏锐的感觉到了蚕种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否则赵信俭不会好好的拿蚕种场发难。

赵以敬看了看我,手指在茶杯口旋着,一边琢磨,一边说着:“前阵子上面有个和国外合作的研发项目,做病毒转基因,载体动物要蚕种,需要找个品系稳定的蚕种场,找了我,我同意了。”丝之恒有好几个分公司,赵以敬主管的都是核心的部门,包括蚕种场,北京的经销处,还有南京的研发基地。

“怎么可能?”我脱口而出,这不是赵以敬的作风。我依然记得当年赵以敬接受北京分公司的时候,肖彬一心张罗着和裴处长拉关系,当时裴处长就是有个试验项目要找基地,赵以敬坚决不同意,不愿意沾惹这样的事,当时赵以敬就说:“这次接了这个项目,如果下次他弄个蚕种病毒试验,你接还是不接?”那个项目都不接,如今明显有风险的病毒转基因怎么会接?

虽然这种项目一般政府会给补贴,金额还不小,但是矛盾就在这里:小的蚕种厂需要这样的补贴金额,但是他们的规模小,蚕种品系不稳定,政府不愿意合作;而像丝之恒这样的大企业,蚕种品系是非常稳定的,甚至研究实力不输一般的小科研院所,而且更为产业化,实用化。但是这样的企业不愿意为了一点补贴金额,拿自己的蚕种做风险试验,万一出了问题,发生疫情,会导致整个蚕种场颗粒无收,那损失就不是可以估量的了。按照赵以敬谨慎的性格,这种事他绝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