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鬼虚影想伸手去扶,但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只能蹙眉看着她。银笙正对他而坐,低下头看看他,小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他望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移开了视线。

银笙却没有发觉,顾自摸摸他的额头。“好冷。”她打了个寒颤,急忙又起身给他取来了衣衫。衣衫虽不再滴水,但还没有干。

鬼虚影见她为难,便低声道:“不用忙,你摸着觉得冷,那是因为我旧伤复发,并不是没穿衣衫的缘故。”

“旧伤?”银笙一怔,不觉蹙眉,“是谁打伤了你?”

他侧过脸去,久久注视着面前的漆黑夜色,漠然道:“别问了,这伤势,已经存在很久了。”

银笙低头看着他,缓缓握住了他因无力而瘫软的手。他的掌心冷得像冰,但她的手掌很暖。

“我记得师傅有时也会像你之前那样痛苦,难道你们受的伤是一样的?”她怔怔地道。

“银笙,你师傅是什么人?”他吃力地动了动手指,勉强握住了她的手。

“烟波客,你听说过吗?”

他摇头不语,银笙失落了一阵,道:“阿弦也没有听说过她……”她说到这里,便又沉默了下去。

鬼虚影看着她那失神的样子,慢慢地松开了手。“你想去找他?”他轻声问。

银笙抬头望着高高的山崖,先前的大火渐渐熄灭,但远方的夜空中还有烟雾未曾散去。方才哥哥昏迷过去的时候,她枯坐于旁,心中又何曾安宁过片刻?但面对着这样的情形,她又无法扔下他离开。

鬼虚影见她不再说话,显然是心事重重,不由吃力地道:“我并不是阻碍你去找他,但你一个人贸然出去,只怕会遇到盟主他们……”

“那怎么办?”银笙用力抱着双膝,头埋在阴影中,声音中带着不安。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让我再歇一会儿,等我可以站起来后,我陪你去。”

银笙愕然。

“你不怕遇到暗夜盟的人吗?”她急道。

“到时候再说吧。”他闭上眼睛,似是还在忍受着体内那种冷热交替的痛楚。

天际渐渐泛起了微白的光,原先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开始慢慢消褪。银笙始终守在鬼虚影身边,她原先就也浑身是伤,背着他再走了这些路,早已耗尽体力。不知不觉间,她便倚靠着身后的大树合拢了双目。

鬼虚影默默看着她,她的长发散乱,有几缕垂在眼前,在拂晓的清风中微微簌动。

往日间她依偎在他怀里,他会替她挽起丫髻。而现在,他缓缓地抬起手。

这双手,只会握着沾满鲜血的刀。

他深深呼吸着,原先咬噬经脉的灼热已经沉淀下去,只是还有阵阵寒意驱散不去。他撑起身子,之前银笙盖在他身上的衣衫轻轻滑落在地。鬼虚影才想去捡,银笙却已醒来,她见他还很是虚弱,忙替其捡起了衣衫。

抬眸间,正望见他的身体。银笙还是第一次这样直接看到成年男子的上身,不禁面红耳赤,但与此同时,鬼虚影身上的道道伤痕又使得她心生惊愕。

幼年时她只知道哥哥因为要护着她而被大火烧伤,她也曾亲手给他包扎,但如今在他的身上不仅有着儿时留下的一片瘢痕,更多的是则是纵横交错的刀剑创伤。

他的上身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一道蜿蜒伤痕,自肩头直划向小腹,若是再深一些,就会将他彻底斩为两半。

银笙怔怔地蹲在他身前,心底一阵发冷。

她忽然觉得,对于哥哥,对于失散的这些年的生活,她知道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鬼虚影默不作声地穿起衣衫,银笙忽而想到了昨夜看见的那一枚珍珠,不禁问道:“哥哥,你颈下为什么挂着珍珠?”

他怔了一下,握了握珠子,低声道:“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银笙不由自主望着他。

他将珍珠解下,托在掌心,“你的耳环。”

“啊?”银笙很是诧异,从他手中接过那粒珍珠。他见她还是茫然,不禁道:“那年元宵节,你让我带你去看花灯,走之前我还帮你打扮了一下。但不小心把你的一粒耳环弄坏了,当时我哄你说可以修好的。”

银笙蹙着眉,好不容易才隐约想起了一些,“嗯,然后我们就一起出了那个小庙……哥哥,那么多年了,你还一直留着这粒珍珠啊?”

他牵动唇角,像是要笑一下,但或许是长久不会微笑的缘故,显得有些生硬。

银笙犹豫了一会儿,又将那枚珍珠还给了他,“我自己的另一只耳环早就丢啦,只剩这个也没用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将串着红线的珍珠塞进了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专场……

37

第三十四章琉璃棺内美人妆

踏着一地青草,银笙扶着他沿着山岩前行。她虽是在这深山居住了十来年,但平时也多数只在冰洞山附近行动,这一山谷遍布草木,她费了好半天劲才找对走出的方向。

前方群山耸立,只有一条狭长小径向远处延伸,但却不知到底通往何处。她与鬼虚影俱已受伤,无法施展轻功纵上山崖,因此只能沿着这条路慢慢朝前。

两人走了一程,前方出现了一块较为宽敞的草坪。四周仍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在这群山间忽然有了平地,倒让两人略感意外。银笙远眺前方,遥遥望见了那状似游龙的山峦,不禁惊讶道:“蟠龙谷!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

“你来过这里?”鬼虚影侧目看着她。

“之前从冰洞山下来后我们曾路过蟠龙谷,但没往里走。这山谷很是幽深,我也只是在小时候随师傅来过一次,从未走到过深处。”银笙说着,带着他慢慢往前。

斜侧山间有清亮泉流潺潺而下,绕着山脚流向远处。泉边有无名野花开得正艳,风过送香,碧叶轻舞。更为让人惊讶的是,在这泉流之畔,竟有两座坟墓,而在更远一些的树丛间,则有一间石屋静静伫立。

“难道还有人住在这?”鬼虚影不禁发问。

“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这山里只有我和师傅住着。”银笙疑惑不解地走到墓前。那坟墓上青草蔓蔓,几乎与墓碑相齐,看来是久有年月了。

两座坟墓一前一后,前面的墓碑上竟空无一字,只有斑驳痕迹。银笙起初觉得奇怪,一转身,才发现在那墓碑背面倒是镌有不少字迹。只是因着风吹雨淋,那原本娟秀的字迹已被毁坏不少,只余下数句依稀可辨。

――“玉佩烟鬟飞动,炯星眸、人间相遇。嫣然一笑,阳城下蔡,尽成惊顾。”

剩下的数行已是模糊不清,无法辨出。银笙在心中默念,鬼虚影的目光却又落在位于后方的另一座墓上。那同样为青草覆盖的墓前亦有石碑,上面刻有“先师周蕴寒之墓”一行字迹,落款则是“楚嫣红、莫枫”。

银笙望着这石碑上的字蹙眉出神,这几个名字她是从未听过,但不知为何,却又觉得有几分熟稔。鬼虚影俯身摸着那石碑上的刻字,低声道:“阿笙,或许这两座坟墓与你师傅有些关系。”

银笙心中忽而一动,正待向他说出想法,却忽听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她一怔,第一想到的便是奚秋弦,才想上前,却被鬼虚影紧紧拉住了手腕。

“不要过去!”他压低声音,抓着她便往回退去,但此地四下空旷,并无可藏身之处。山岩那边杂乱的脚步声已经朝着这边而来,鬼虚影抬头望到山脚下的石屋,便带着银笙疾行至屋前。

屋门紧闭,鬼虚影伸手一摸,上面的缝隙里沾满灰尘,看样子是久已无人居住了。他推开石屋门扉,拽着银笙急速闪入。

才一进屋,跃入眼帘的便是一具灰白色石棺,银笙一怔,鬼虚影却已迅速上前想要推开石棺顶盖。银笙见他运功吃力,便急忙相助,但听“咔咔”声响,那沉重的石棺顶盖被稍稍推开。鬼虚影趁银笙还未回头,便一掌将她推入石棺,不等她惊呼出声,迅速将石棺顶盖又推归原处。

他这一番运力之后,整个人已喘息不止,但还是挣扎着到了门后,远离了石棺。

此时那群人已经来到屋前,脚步声戛然而止,紧跟着有人道:“屋内有动静,进去看看。”

鬼虚影的心一沉,这声音低沉平和,此人正是何梦齐。

“是。”有人应了一声,随即快步上前,一脚便将大门踢开。木门几乎被踢得粉碎,尘土飞扬中,那人一眼望见了正拄着单刀试图站起的鬼虚影。

“堂主?!”众人一惊,鬼虚影扶着墙壁站起身来,朝站在屋前的何梦齐抱拳道:“盟主。”

何梦齐神色平静,缓缓上前道:“昨夜凤千魅回禀于我,说是你已经擒获了银笙,但等我到了那里,却只见你的几个手下都身中暗器而死。你对此事有何解释?”

鬼虚影单膝下跪,道:“属下原以为万无一失,才叫凤千魅先行回去报告盟主。谁料刚以锁链捆住银笙,有人在暗处射出暗器杀了属下的随从。我见有人闯来带着银笙要走,便上前阻截,却不防那人内力超群,一掌将我打下山崖。之后我旧伤复发无法攀上山去,辗转来到此处,想等体力恢复之后再去向盟主请罪。”

“内力超群之人?”何梦齐那狭长的双目微微流转,审视着鬼虚影,“这山里除了我们之外,只怕就是神狱的那群人。奚秋弦已经受伤,难道还能在一掌之间就将你打下悬崖?”

鬼虚影垂首道:“事出突然,我只见那人一身黑衣,看不清样貌。”

何梦齐冷哼一声,近旁有人躬身道:“盟主,先前奚秋弦曾说我们杀了那小丫头的师傅,莫不是其实她师傅没死,趁乱救走了她?”

何梦齐双眉微微蹙起,沉声道:“那只是他栽赃给我的罪名!之前你与凤千魅随着夫人去了冰洞山,可曾真的见到银笙的师傅?”

“启禀盟主,当时夫人正与奚秋弦交手,属下倒是确实见到有黑衣人往山上逃去,因此便追了过去。但那人身法极快,属下尽力追赶却被其引入密林,最终没能看到那人的真面目。”

何梦齐冷笑道:“你倒也有脸说出来,此番来到冰洞山之后,你到底做成了什么?”

鬼虚影道:“属下确实无能,但属下至少一路护着夫人安全……其实属下一直反对凤千魅的计划,但她却执意不听。”

“计划?”何梦齐扬眉。

鬼虚影抬头看了看他,见周围又都是黑燕堂的亲信,便低声道:“凤千魅一心想要替盟主除去奚秋弦这个阻碍,但她自身实力不够,此番夫人趁盟主闭关之际离开了暗夜谷,凤千魅便引着夫人追踪奚秋弦到了此地。属下知道盟主必定不愿让夫人再涉足江湖,因此才派人日夜兼程回去通知盟主。”

何梦齐瞥了他一眼,“凤千魅擅做主张,我自会处理。”

鬼虚影暗中松了一口气,岂料何梦齐说完此话之后,径直上前走过他身边,快步来到那屋中的石棺正前方,负着双手审度一番。

“盟主……”鬼虚影紧握单刀俯首来到他身后,眼中隐藏阴厉。

何梦齐忽然抬掌拍在石棺盖上,回头道:“这石棺上满是灰尘,边缘上怎会有几个手印?”

鬼虚影强行定了心神,躬身道:“属下刚才倚靠在旁边休息,想来是不慎碰到了……”

“是吗?”何梦齐扬眉一笑,忽然间单掌一推,便将厚重的棺盖平推而出。

鬼虚影紧握玄刀想要拼死出手,但几乎在那一瞬间,何梦齐先往边上退了一退。鬼虚影迫近一步,何梦齐却望着石棺内部蹙眉不语。

他这才看清楚,宽大的石棺内,竟已空无一人。

冷汗渗透掌心。

他的左手依旧紧握刀柄,一丝一毫不得放松。何梦齐取下腰间洞箫,在棺内各处碰触,却没什么发现。他对于这石棺内并无人躲藏似是十分失望,又回头盯着鬼虚影,沉默不语。

鬼虚影低眉上前一步,握刀抱拳:“盟主,属下一直在石屋内,若是棺椁里有什么异常,属下不可能不察觉到。”

何梦齐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众人紧随其后,鬼虚影以眼角余光扫视了那空空荡荡的石棺,虽心生讶异,但却又不能表露出半分。

“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何梦齐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沉声发问。

他一怔,无奈之下只得先跟在何梦齐身后离开了此地。

黑暗中,银笙始终不敢发出声响。鬼虚影将她推入石棺时事出仓促,两人都未曾细看棺内,她跌入后才一翻身,只觉身下石板一沉,整个人便从棺内滑落下去。

而此时,鬼虚影已经将棺盖紧闭,听不到她的呼叫。

那棺底的下方乃是长长石阶,银笙未曾料到,便径直滚落下去。坚硬的石阶撞得她伤处更痛,但又无法止住身形,最终摔落在潮湿阴冷的地面,半晌不能动弹。

待得疼痛稍稍缓解,银笙吃力地爬起,触摸到墙壁,才觉自己身处一条幽暗隧道之中。抬头四顾,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再攀着石阶往回爬上,到得石棺底部想要推开,但此时双臂酸痛,却是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气了。

她不知上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心想那群来者若是神狱的人,哥哥定会再设法打开石棺救自己出来。她抱着双膝坐在黑暗里等待,可时间慢慢流逝,她坐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打开石棺,不禁暗暗紧张起来。

眼看从原路无法返回,银笙思忖之下决定往前走去,兴许还有别的出路。于是她便扶着石壁慢慢往前挪动,这条隧道狭窄阴冷,墙上连油灯都无,也不知建造之人究竟是何用意。走不多时,隧道渐变宽阔,有一丝隐约光亮自前方透出,好似黑夜中的明珠一般。

银笙心中惊喜,但又怕误入陷阱,犹豫间紧贴着石壁慢慢往前。随着光线越来越亮,她发现这隧道已经到了尽头,而出现在她面前的竟是一个圆顶石室。

与上面的石屋一样,正中央亦放着一具棺椁。但不同的是,这具棺椁通透莹亮,竟是用浅绿色的琉璃雕琢而成,石棺四面摆放着明珠,一颗颗硕圆无瑕,在幽暗中熠熠生光。

银笙屏息上前,透过那透明的琉璃顶盖往棺内望去,但见其中静静躺着一名长发女子。女子相貌端庄大气,乌发长及腰间,全身衣衫素白,百褶罗裙上绣有飞鸾浮云,看上去好似还活着一般。

在她的右手边,还置有一柄古拙长剑,剑锋与石棺四周的明珠相互辉映,隐显寒光烁烁。

琉璃棺盖冰冷光洁,银笙小心翼翼地抬指触及,寒意渗透指尖。低头细看,那琉璃盖的反面竟也刻有字迹,但银笙人在外边,所能看到的字迹都是反过来的,无法认出到底写了些什么。

她四顾左右,想要寻找出路,但这石室浑然一体,几乎找不到什么缝隙。银笙看着那圆形顶部,不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两座坟墓,心中一惊。

看这石室内的摆设,莫不是自己正走到了坟墓之中?

银笙这样想着,心里不免浮起凉意,若是哥哥再不来打开上面的通道,自己岂非要活活闷死在这古墓里?一想到此,她也顾不得再去细看墓中女子,握着剑便急速沿原路奔回。好不容易又回到先前摔下来的地方,抬臂上推石棺底部,还是纹丝不动。

她颓然,之前一番奔跑使得原本就虚弱的她愈加吃力。四下黑暗无光,银笙抱着长剑坐在石阶中央,渐渐地,呼吸越来越困难,心口一阵阵发闷。

“哥哥……”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碰触到上方那冰冷的石板。

38

第三十五章荒草幽深藏影踪

天色渐亮,鬼虚影跟随何梦齐走出了这片山谷。山林已经被焚烧殆尽。若不是昨夜下了大雨,或许火势还会蔓延到远处去。

脚下遍是烧焦的枝叶与积水,何梦齐疾步而行,身后众人默然跟随,不敢有所怠慢。鬼虚影跟随在他身侧,见何梦齐身法虽还是迅疾,但落足之处不时会溅起些许积水。

以他的轻功来看,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身上有伤。但不知是与人交手而成,还是本身的内力出了问题……

鬼虚影正暗自忖度,远处有人飞速奔来。那人来到近前,抱拳道:“盟主,凤楼主命我前来通报,夫人情绪很是不稳,还请盟主速速前去。”

何梦齐皱眉道:“夫人的要穴已被我封住,她无法运功,凤千魅难道还制不住?”

那人为难道:“夫人虽不能打伤我们,但凤楼主怕她自残。”

何梦齐眼神一沉,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交给那人,“请夫人服药。我还有要事要办。”那人应了一声要走,鬼虚影上前道:“盟主,夫人只怕轻易是不愿服药的,属下跟他一起前往,万一夫人躁动,属下也好帮忙。”

“你不是说自己旧伤复发?”何梦齐瞥着他。

“还可以忍受。”鬼虚影顿了顿,又道,“属下先前办事不力,还请盟主多给属下一些机会。”

何梦齐审视于他,忽一扬手击中他心口。鬼虚影不禁后退几步险些摔倒,但与此同时,一股灼热力道席卷全身,将先前残留的阴冷之感吞噬殆尽。

“多谢盟主。”鬼虚影捂住心口低声道。

“你体内的伤应该暂时压住了,先去吧。”何梦齐随即又向凤千魅的手下道,“路上若是遇到神狱的人即刻来报。”

“是。”那人抱拳领命,鬼虚影心知何梦齐对自己还存在怀疑,便带着那人迅速启程,没有再多半点言语。

依照黑衣人所说的方向,两人一路向西。此时已经离蟠龙谷越来越远,鬼虚影心中着急,但又不能半途折返。身边的人始终紧随,他稍一回头,那人便发问:“堂主有什么事吗?”

“没有。”他沉声应答,双眉一蹙,紧接问道,“昨夜神狱的人终究逃出火海了?”

“属下没有亲见,但听说盟主本来已经与奚秋弦交手,可惜夫人见到大火后突然又发病,凤楼主都无法控制住她。盟主只得先行收手,这才放过了神狱的人。”

“奚秋弦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这个,属下不知。盟主先前带着我们四处搜寻,可是只遇到了您。”

鬼虚影沉思不语,那人正要带着他往下山之路行去,鬼虚影却忽然道:“此处山势连绵,我看看是否有神狱众人的踪迹。”说罢,抬臂射出软索,借力纵向前方山岩。

此处山崖陡峭,他倚靠古树稳住身形,放眼望去,但见满目苍翠,群山寂静。他正暗自思忖如何能摆脱身边之人,忽见山道间有一抹黑影飞速掠过,那人身形敏捷又隐匿于密林之间,若不是鬼虚影凭高远眺,也无法发现其踪迹。

“你先去找凤千魅。”鬼虚影抛下一句,便飞身扑向山道。

雨后山风疾劲,他有意要甩开身后人,臂弯间软索呼啸卷过岩间古树,借着那反弹之力直掠而去。

在密林间疾行之人似乎已察觉到上方有人掠来,因此加速奔向山道另一端。鬼虚影自半空落在古木梢头,足踏枝桠疾追而去,那人身形晃动间隐入丛林深处,鬼虚影不假思索便紧随而入。不料才一接近,便有数支白羽箭连环射来,三棱箭尖呼啸生风,直袭其面目之间。

刀光生寒,鬼虚影出刀格挡,白羽箭紧贴其手腕斜斜飞过,射进岩石缝隙,迸出火星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