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被针刺了一样,鬼虚影的瞳仁收缩起来。他的心,也随之紧收。“是。”他很简单地回答着,不忍再看银笙的眼睛。

“难道是跟暗夜盟有关吗?”银笙哑声道。

鬼虚影深深呼吸,低声道:“阿笙,还记得爹在送我们离开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他要我好好照顾着你……这些年来你长大了,但我始终没忘记过这句话……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希望你被卷进不必要的纷争。去吧,趁着何梦齐还没找到你,走得越远越好。”

银笙微微一怔,鬼虚影说罢,竟也不再回头,顾自策马又朝着原路飞驰而去。

银笙伫立在芦苇丛中,过了片刻才听到身后有OO@@的动静,回头一看,原来是采萍拨开苇丛到了身后。“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师傅叫我带你回去!”

银笙回过神来,想起哥哥之前说的话,便蹙眉道:“采萍,你出来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人跟踪?”

“跟踪?怎么会?”她一把拉住银笙便往外走,“还不赶紧回山洞去,站在这等死吗?”

此时远处有马蹄声呼喊声随风飘散,银笙心头一惊,采萍更是拉着她便往山丘方向奔去。银笙在奔跑中还不忘回头张望,芦苇摇曳,遮挡了视线,她虽看不到远处的情形,但心中却始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不去。

好像真的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着她,不动声色,却渗透着寒意。

鬼虚影策马往小屋方向疾驰时,还在思索如何应对手下,岂料到了屋前,却见那几人皆倒地不起,身子蜷缩,双手紧紧卡住咽喉,眼睛往外突出,竟是都已死去了。

就连几匹骏马也都口吐白沫倒在荒草之间,只剩抽搐挣扎的力气。

他手心一阵发冷,紧紧勒住缰绳停在远处不动。此时但见一列人马在夜色中飞驰而至,当先之人紫衫飘飘,正是何梦齐。鬼虚影急忙策马迎上前去,抱拳道:“盟主。”

何梦齐勒住缰绳,见他独自一人迎上,不禁皱眉道:“其他人呢?”

鬼虚影朝着后方的荒草丛望了一望,“属下带着几个兄弟追踪到这里,他们先行一步想去草丛后的屋子查看究竟,但才走了几步便栽倒在地,没过多久就断气身亡。”

“有这样的事情?”何梦齐翻身下马意欲上前,鬼虚影俯身抱拳道:“那草丛间必定有毒,盟主不可接近。”

“那几人的尸体呢?拖出来让我查看。”何梦齐冷冷道。

鬼虚影未曾回话,早有其他人抛出绳索,将那几具尸体从荒草间拖了出来。此时天色已晚,众人听说是中毒而死的,也不敢围拢细看。唯有何梦齐毫无畏惧地踏上几步,屏息查看一番,这一望之下竟也暗自生惊。

原来那几人的脸面与手指都已发黑,口鼻之中隐隐有血迹渗出。

“毒性如此之强?”何梦齐低声说了一句,抬头望着远处的小屋,“你可曾发现屋内有人?”

“应该没有人。”鬼虚影道,“依属下来看,奚秋弦他们未必还留在此处,这屋子附近遍布毒草,我们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何梦齐冷冷瞥了他一眼,道:“若是小屋中没人,又怎会布下奇毒?”说罢,从身边人手中夺过火把,轻轻挥手便掷向屋子。

那小屋着火即燃,夜风盘旋间火苗跃动,不一会儿便冒出浓浓黑烟——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大家一个坏消息,这次被扔到一个两万字的榜单上了,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日更了……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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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火光益盛陷绝境

采萍与银笙本已逃向山丘,半途中闻到风中的焦枯气味,回头一望,便见到了熊熊火光。采萍急得顿足:“糟了,还有好多珍贵的药材和医书留在屋里!”

“那又能怎么样?火都已经烧起来了……”银笙还没说完,采萍却如箭一般朝着小屋方向掠去。

“采萍!”银笙一怔,随即追上去拉住她道,“你想干什么?难道还要过去救火?”

“那些东西是师傅一辈子的珍藏,怎么能让他们随随便便给烧掉?”采萍说着,甩开银笙的手,正色道,“你不要跟过来,我不会跟他们正面交锋,倒是你留在我身边会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你这样太冒险了!”银笙想要拦住她的去路,但采萍却拧身斜掠,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夜色中。银笙怕她出事,急忙追随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向小屋方向,采萍在离屋子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形,伏身于山石后。此时那屋子已经被大火包围,何梦齐带着众人在远处静静观望,像是不亲眼见到屋毁人亡便不心安。

采萍躲在石后焦急万分,恨不能即刻冲上前去扑灭大火,而何梦齐却还驻足不走。木材被烧后发出的声响清晰可闻,灰烬亦随风飞舞,落了一地。

远处有人飞骑来报,说是凤千魅追击对方直至河流尽头,却被乱箭射伤,手下亦有折损。何梦齐冷笑一声:“真是废物。”

鬼虚影低声道:“盟主,这屋子已经快被烧空,若是里面有人也早就死了。”

何梦齐沉吟片刻,这才掉转马头,回头道:“先去与凤千魅会合。”

“是。”鬼虚影只希望他尽早远离此地,听到他下令后自然不敢拖延,即刻率领众人往河流方向赶去。

采萍听着那大火烧屋的声音本就倍感煎熬,此时听到他们离开,心中便是一喜。待得那马蹄声已经远离,她探身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飞一般掠向还在燃烧着的小屋。

银笙怕自己现身给她带来麻烦,有意等了片刻再出去,采萍已提起屋檐下的水桶想要往屋内冲。但才刚到门前,屋顶的横梁轰然断裂,整间屋子一下子倒塌下来。

“小心!”银笙一把将她拉到身边,火星飞扬间,采萍险些被断木砸中。

大火使四周的空气都发烫,这屋前屋后本就草木丛生,此时风势渐大,火苗竟朝周围蔓延,转眼间便使此地变成了一片火海。采萍见大火已无法扑救,只得放弃了原来的想法。

“走吧,神医不会怪你的!”银笙拉着她飞身跃起,从已经开始燃烧的草丛上方横掠而过。火光中,两个少女的身形均纤细娇小,宛如一双飞燕。

“嗖”的一声,有暗器自后方破空而至,起初为一道银芒,但在半空中又化而为二,斜射向她们后心。

银笙左手顺势一推,将采萍推向一侧。两人各自朝两边分开,两枚暗器紧贴着她们的臂膀飞过,穿透草丛直刺入地面。银笙落地时身形晃动了一下,见采萍已跌到草丛中,急忙飞奔上前。

“你怎么样?”她俯身想要拉起采萍,却见她紧紧捂住右臂,原来已被暗器划破。此时不远处马鸣萧萧,银笙闻音回头,竟见本已空空荡荡的荒地尽头有人策马伫立。

那人手持缰绳,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大火朝这边烧来,采萍咬牙站起,与银笙一起往后奔逃。远处的那人一震缰绳,朝着她们直冲过来。

山洞内,神医坐在一旁紧蹙双眉,那神狱的随从忍不住道:“前辈,她们去了许久都不曾回来,要不我去看看?”

“去了一个采萍还不够?”神医不悦道,“这里还算安全,老老实实待着。”

“但我怕她们遇到了暗夜盟的人……”那人还未说完,却听身后有些许动静,回头一看,只见奚秋弦呼吸急促,手指在微微颤抖。

神医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脉搏,同时伸手阻住那人的询问。奚秋弦双眉紧蹙,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忽而连连咳嗽,像是憋闷了许久似的。

“好了。”神医反而松了手。奚秋弦一边咳着一边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有些迷茫。

山洞内只有一盏灯笼发着幽幽的光,石壁间纤细小草如丝如缕,静静舒展。他侧身撑着地面,神医抬手托住他的后背,让他慢慢坐了起来。

“少爷!”随从喜出望外,跪在他面前。

“这……这是哪里?”他的神智才刚刚恢复,抬头四顾,说话还很是虚弱。

随从道:“那间屋子不安全,采萍便带着我们来了山洞找老前辈暂避一下。”

奚秋弦轻轻点头,见神医冷冰冰地坐在一边,除此之外再无别人。他心中不由一沉,喘息道:“怎么只有我们三个?阿笙呢?还有采萍、天淼……”

“哼,你倒先记着那个丫头!”神医瞥着他,“要不是她莫名其妙冲出山洞,我也不会叫采萍去找她,两人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什么?”奚秋弦气息很是不顺,强忍着难受道,“她为什么冲出去?”

“我怎知道?只说了什么不能让他中毒就走了。”神医犹在忿忿。

随从见奚秋弦着急,便将之前采萍洒下毒粉等事转述给他,奚秋弦怔了片刻,兀自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神医皱眉道。

奚秋弦却没回答,低头撑着地面便想要站起,无奈身体完全没有力气,竟连站都站不起了。“长鸣,扶我起来。”他挣扎着向随从下令。

“少爷,你现在还很虚弱,还是不要起来了。”唤作长鸣的随从好言相劝,奚秋弦却咬着牙抓住他的肩膀,想要借着力强行站起身。

神医本不想多管,此时亦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叱道:“奚秋弦,你之前求我治病时是怎样说的?如今功力全无却还要逞能?”

奚秋弦只觉浑身发寒,声音也微微颤抖,“师叔,我不是逞能……她们出去至今还没回来,定是遇到了危险,我又如何在这里等得下去?”

“好,就算你能站起来,能走出这山洞,又怎么样?遇到了暗夜盟的人,你是准备拿自己的命去交换不成?”神医拂袖站起,来回踱了几步,转而盯着他,厉色道,“想当初你母亲抱着弱不禁风的你找到我,说你维系着神狱奚家的所有希望,我这才冒险将你残疾的双足断去,并耗尽心力替你疗治体虚咳喘的顽症。你以为我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有担忧没有顾忌?而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早知这样,那时我便推脱无能,不给你长大的机会!”

奚秋弦从未见他如此声色俱厉,竟被这一席话震住,一时不能言语。

长鸣缓缓站起,奚秋弦颓然倚在洞壁旁,想到母亲临终前复杂的眼神,想到那幼时曾寄托着希望,但最终又被锁进箱子的宝剑,心中异常低落。

山洞的气氛变得压抑沉闷。

过了许久,他才好似从迷梦中醒来一般,正想向神医道歉,抬头间却见神医已一整衣衫,转而往洞口方向走去。

“师叔,你……”

神医头也没回,快步往前,冷冷道:“留在这里,看守好我的草药,不得擅自离开。”

“你要出去?”奚秋弦一惊。

神医没再回话,很快就消失在转弯处。

荒野中,小屋周围的野草已经都被引燃,夜风四旋,火势越来越猛。银笙拉着采萍想向河边奔逃,可才刚刚逃出火海,那个骑马的人已经策马驰来。

一声嘶鸣,骏马高高跃过火焰,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火光晃动中,去而复返的何梦齐虽面如冠玉,但眼神阴厉。银笙紧紧握着采萍的手,直视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心中有莫名的恐惧。

采萍尚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挺身道:“就是你下令烧毁我的房子?”

何梦齐看都没看她一眼,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在银笙身上,此时更是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顾自看着银笙,唇边扬起一丝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他坐在马上,向着银笙稍稍欠了欠身,语气竟是出奇的温和。

可他越是这样,银笙却越是害怕。她强行镇定地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何梦齐一笑,“自然与我有关……你叫银笙,对不对?”

银笙紧紧抿着唇,拉着采萍往后退了一步,可何梦齐随即又策马迫近数步,马儿喘着的气息喷到了银笙的脸上。

她们已经无路可退。

后方的火焰即将扑来,采萍没经历过这样诡异的事情,又不知眼前的这个紫衫男人的底细,不禁急得叫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银笙,我们走!”

说罢,便拽着银笙强行往斜侧掠去。她本也知道那个人也许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但站着不动始终没有机会,倒不如乘此试探一下对方意欲何为。

她们这边才刚掠出数丈,身后忽有疾风呼啸。采萍回头一望,还未及看清,却只觉一道火光扑面而来。她惊呼一声飞身闪避,不得不拉开了与银笙的距离。银笙正想去救,那道火光又如飞龙般盘旋虬曲,转而扫向她腰间。

银笙拧腰后仰,足尖一点地面,身形飞纵而起。火光艳艳中,何梦齐已从马背上凌空掠来,人在半空仍丰姿挺拔,单掌一晃,便擒向她的肩膀。

银笙手中剑划出数道银光,状如丝缕交错成网,封住何梦齐掌势。他的身形不曾落地,足尖踏着半人高的荒草,紫衫飘飞,如魅影般始终不离银笙左右。银笙已经将师傅传授的剑法全部使出,但何梦齐一手负在背后,只凭右手持着洞箫,轻轻松松便将其剑招一一化解。

采萍见银笙一时无法取胜,情急之下不顾自己有伤在身,双掌一错,便点向何梦齐后背要穴。何梦齐忽而侧身飞旋,洞箫间飞出一点红光,直刺向采萍眉间。

采萍翻身起足飞踢,但那红光竟猛地一炽,沾到她肌肤后即刻散发出灼热之感。采萍身形一晃,银笙扑上前去想要挡住何梦齐的攻势,但何梦齐顺势抬掌,竟不顾她手中长剑锋利,一把将其夺下。

银笙震惊之余,已被他擒住手腕,但觉一缕炽热自他指尖蔓延而来,顿时全身无力。何梦齐扣住她的右腕,旋身腾跃便冲出火海,直往河畔掠去。

“银笙!”采萍惊慌不已,奋力追到何梦齐后方。何梦齐根本没将这小丫头放在眼里,因此连头也没回一下,手中洞箫一转,又是数点红光飞散,尽朝着采萍打去。

采萍纵身掠起,长袖一卷拂去红光,左手五指迅疾如电,猛然击向何梦齐后颈。何梦齐本不以为意,但却忽觉颈后一阵阴寒袭来,不觉回身出掌。

“嘭”的一声,他那一掌,正击中采萍。身材瘦削的她如断线风筝般跌向后方,但在双掌相触的那一瞬间,何梦齐隐约感觉到掌心有异。

银笙见采萍受伤跌落,不禁失声惊呼。但就在此时,忽又有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疾掠而来,趁着何梦齐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倏然抛出一道绳索,将银笙紧紧捆住。

何梦齐霍然回身,那道黑影已掠至近前,顷刻间疾风大作,周围的火星四散飞舞,迷蒙了银笙与何梦齐的视线。那黑衣人勒住银笙腰间,奋力将她从何梦齐掌间夺下。何梦齐指掌一曲便擒向对方,而那人宽袖一舞,掌间阴寒迫人,一股寒意直逼向何梦齐心脉。

他才想运力出招,却觉先前被采萍击中的地方骤然刺痛难忍。就在这一刹那,那黑衣人已经抓住银笙,带着她飞掠而去。

大火肆意舞动,何梦齐疾掠而出,紫衫在火光中时隐时现,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紧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把银笙带走的是谁捏?

PS:谢谢最近给我扔霸王票的童鞋们!

话说上次给小奚和银子画人设的因子又画了一张图,小狐狸和小兔子的有爱漫画,好萌啊!标题“求嫁”是她自己加的,哈哈哈,我感觉太符合小奚和小银子的形象了。大家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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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静水流深惹前仇

银笙在奔逃中想要看清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到底是谁,但深夜无光,只能看到对方以宽大黑袍罩住了全身,甚至连面容都掩住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哥哥前来搭救,但身边这个人身材瘦削,显然并不是他。“你是谁?!”她惊恐道。

那人一言不发,只是将她牢牢抓住,容不得她有半点挣扎。前方已是蜿蜒的河流,黑袍人一擒银笙衣衫,手掌如爪,抓着她便掠向河面。风起浪涌,银笙只觉水波飞溅,黑袍人在她后背上发力一推,她本已要下坠的身形忽又平平掠出,直跌到河流对面。

才刚起身,黑袍人又紧紧扣住其脉门,拖着她扑入前方山林。掠行之中,两旁树枝不断刮着衣衫,银笙被强行拽着行进了数里,黑袍人回头望不到有人追来,这才一松手,将银笙推倒在树根下。

银笙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被黑袍人一脚踩住手背。她痛得蹙起双眉,黑袍人后退一步,银笙喘息着靠在树干边,紧紧盯着那人的身影。

夜风卷动墨黑长袍,银笙心中忽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此时从她身后方向传来O@轻响,她还没及回头,已有一团白影从暗处窜出,扑到了她的脚边。

“小白?!”银笙惊愕万分,情不自禁地想去抱起那只小白狐,转念一想,忽又抬头看着静默一旁的黑袍人。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会有那只似曾相识的感觉。

“师傅?!”银笙惊呼起来,“是你吗?!”

黑袍人缓缓转过身,她的双眼掩在斗篷的阴影中,隐隐闪着寒冷的光。“你还记得我?”她嘶哑着嗓子道。

银笙紧张道:“师傅,你没事吧?你不见之后,我找了你很久……”

“然后就跟着那个少年离开了冰洞山?若不是我找到你,你只怕是永远不会回去了吧?”烟波客冷笑道。

银笙急忙道:“我们当时是离开,因为暗夜盟的人一直在追杀我们!”

烟波客拂袖,俯身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拖了起来,迫近道:“别想花言巧语来哄骗我!你一遇到那个少年就神魂颠倒,今日我要你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银笙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烟波客猛地击中她的穴道,封住其内力。随后又紧抓着她,身形掠动,再度往前飞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银笙昏昏沉沉间被师傅扔到了河畔荒草间。她手脚无力,瘫倒在潮湿的地上,全身动弹不得。水流潺潺不绝,起初四周只有虫子鸣叫之声,但不知不觉间,又有袅袅歌声自远处飘拂而来。

那声音细若游丝,时有时无,伴着水声风声尤显寒凉,似是沁透了冰雪一般。

银笙躺在草丛中,本来混沌一片的头脑中弥漫着云烟往事,这歌声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使她的心慢慢平静。烟波客袍袖一展,飞身掠出了草丛。紧接着,便听得河面上又传来械斗之声,间杂阵阵惨叫与落水之声。

她越发不明白师傅要做什么,正在惊诧之际,烟波客又折身返回,抓住银笙便掠到了飘于河中的小舟上。船头挂着一盏暗红色灯笼,甲板上血迹斑斑,显然是刚刚经过了一阵厮杀。而此时,灯笼不住摇曳,映着空空荡荡的水面,船上的护卫已经全数被师傅扔进水中。

夜风吹动小船往下游飘去,船尾唯有一袭红影背对着她们,好似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红衣女子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尤其孤独,而即便到了这时,她还在喃喃唱着,虽然无人能听懂那曲辞,但她却始终不曾停止。

烟波客踏上一步,黑袍在风中猎猎舞动。她久久盯着红衣女的身影,冷冷道:“何梦芸,你倒真是置身事外,好似完全只为自己活着一般。”

何梦芸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还是痴痴吟唱。银笙趴在甲板上,身子一阵阵发冷,烟波客俯身看看她,忽而又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吗?今天正好遇到了她,我就告诉你听。”

银笙心脏一颤,吃力道:“师傅……难道,他们的死真的与暗夜盟有关?我父母……是什么人?”

烟波客扫视她一眼,又望着还在吟唱歌谣的何梦芸,道:“银笙,想必你已经见过祖师与师公的古墓了,师公的墓碑上刻有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楚嫣红,另一个,就是莫枫。”

她此言才出,何梦芸忽然停住了歌声。夜风吹过,她的长发徐徐飘舞,鬓边红花簌簌颤抖。烟波客有意停住了话语,何梦芸果然慢慢地转过了身来。她的脸上又被自己胡乱涂抹了脂粉,惨白与绯红混杂在一起,颇带着几分诡异。

银笙不敢看她这疯癫怪异的模样,朝着烟波客道:“师傅,你怎么会知道……你一直在盯着我们?”

“你不用问这些!”烟波客咬牙道,“当初我与莫枫一同在山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要不是他后来知道了巫山剑谱另有一半存放于神狱,就不会离开深山,更不会认识了这个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