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诶?”他大眼珠眨巴眨巴,看着妻子气红的颊,“冉冉方都说了什么?”

“冒那样的凶险?”

“不,不,前面那半句!”

她稍怔,忽尔了然,脸颜娇炽似火。

南连王促狭而自得的笑,欺身:“冉冉再说一次呗。”

她白他一睇。

“冉冉……”他心中花开万朵,方唇落在她嫣色唇上,细细啄吮。

她芳心怦怦,长睫颤颤,手足无处安放,阖眸任君采撷。

他最懂得得寸进尺,伸手将这尊玉人揽收怀内,舌尖分开两片柔馥朱唇,细细品尝其内芳香。

日影西斜,情丝绵长。

“冉冉~”他低唤。

她启开迷蒙美眸。

“你可以接受白日宣么?”

她贝齿骤然合下。

“呀呜~”南连王唇角受创,好不受伤。

她甩身而去,将内室之门严阖,任他千呼万唤,再不露面。

南连王一时失言,开罪爱妻,接下来的三日,不能如愿见得芳容,致使相思成灾,只得求助于树兄与花弟,惹得同情满载。

第191章 意醉神迷(2)

顺良嬷 嬷乔装易容,动身离开嘉岩城。

遂岸 为策万全,潜遂洪暗中随护。

遂氏与律氏,在大氏国南北对峙,相互挟制数百年,一国不容二主,律氏必不甘心将南疆尽付遂氏之手,而为了大氏和平向律氏称臣的遂氏,作为在此立足百年的霸主,也有着不容退让的底线。

“王爷,其实您大可不必如临大敌,国后她此次归来,只是归来,绝无其它。”俨翠感知到了府中气氛的不同寻常,特意求见王府主人。

“绝无其它?”遂岸意味深长地念着这几字,“怎么一个绝无其它?无缘无故,一国之后带兵离开国都?”

俨翠垮脸苦声:“国后就是不想造成全族误解,才命奴婢前来解释。”

“你解释了么?”

“王爷……”俨翠哀叹,“奴婢实在不能代国后说话。”

他浓眉一扬:“如此只能使本王更加起疑,在本王没有确定你不是被有心者以国后安危挟制做违心之论前,你姑且不用出现在本王面前。”

国后,王爷好凶猛,您快点驾到罢,奴婢招架不住。俨翠叹声不绝,怏怏退下。

“这丫头摆明有事隐瞒。”万俟睦道。

遂岸何尝没有察觉:“她不想说,本王又不能刑讯逼供,派人仔细看着点罢。”

“还有那个高行在。”

遂岸耸肩:“他是侍卫,不是姐姐的贴身丫鬟,未必晓得真实情形。而且他是冉冉的旧部,他若执意隐瞒,本王难道就能用刑不成?冉冉一定将本王的刑期从三天升至半年。”

试问世上有哪一个男人惧内惧得如此心安理得?万俟睦真心服了自家王爷:“请王妃出面如何?”

他略忖,随即大笑:“很好,本王正好用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见王妃。”

老奴什么也没有听见。万俟睦恭敬告退。

但,不必等南连王假公济私,南连王妃已然想到了这条突破的路径。

“属下拜见公主。”花园小亭内,高行应命来见旧主。

“我已经不是公……倒仍是公主,却不是那位公主。”她感慨,“好乱呢,先起来说话。”

“是,公主永远是公主,高行也永远是公主的随嫁侍卫。”

她似笑非笑:“但你现在是国后的私人卫队之一,你当效忠的人是国后可对?”

高行掷地有声:“属下奉公主之命入编国后卫队,自当忠心护主,但公主对属下等人的关怀体顾,属下等一刻未忘。”

她莞尔:“不需要如此拘谨,坐下罢。”

“属下不敢。”

“难道怕本公主问起国后之事?”

高行垂首:“公主问,属下必定不敢隐瞒。但属下可用性命担保,国后此来绝对无害嘉岩城,无害南连王。”

她眉心微颦,低低自语:“你不愿说,俨翠不想说,又两口一致地宣告国后此来无害,难道这一回缘自私事?”

高行目光闪烁。

不会当真是国后与国君夫妻吵架,国后一气之下回娘家罢?她思量无果,问:“你们来了这里,撇下素问一人留在国都么?”

“她……”高行欲言又止。

她心臆倏地收紧,迟疑不定,浅声道:“她果然一个人留在国都?”

高行迟迟点头。

“她留在央达宫?”

高行仍是点头。

“她留在……国君身边?”

第192章 帝后之变(1)

高行还 是点头,窘迫道:“难道公主早已经得到消息?其实,成为国君侧妃只是这几日发生的事,之前有传闻出来时,国后还不相信。”

她错愕难语。

“公主……”

“你 下去罢,如若王爷找你问话,就说我在此等他。”

直待高行转身退下,她双手支额,心乱如麻。

大婚之日,与国后长谈中提及素问之际,她心内似有警弦铮铮一鸣,过后还曾自笑多疑,谁知竟成事实?

是自己的错么?

是自己的错罢?

“冉冉怎么了?头痛?”一双手突如其来将她脸颊温柔捧起,却见满脸泪痕,“这是怎么了?”

“王爷。”她颤声,两手紧紧捉住他胸襟,“晴暖有负国后。”

他惑然蹙眉:“与姐姐有关?她还没有来到近前,便能使冉冉如此,姐姐国后还有这等本领?”

她一张泪脸埋进他胸前,呜咽有语:“晴暖负了国后,害了一对恩爱夫妻,晴暖罪不如赎!”

“且慢且慢。”他好是迷茫,“我的王妃投怀送抱固然令本王欢喜,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本王费解得紧呢。”

她摇首,一径依凭着那颗稳健的心房,泪意成灾。

没有办法,他只有如此抱着,晃着,等着。

直到日头西斜,她方抬起头,一双明眸红红肿肿。

他俯首:“现在可以告诉本王发生什么何事了么,王妃?”

她瞳底水波潋滟,低低道:“你听后若是怨我,定要明言告诉我,不得忍闷在心底,却独自静悄悄得生气。”

他失笑:“还静悄悄的生气?这是本王才会说的话,我家出口成章的王妃也学会了?”

她眉尖起颦。

他暗叫不妙:“本王又犯了口祸,请王妃宽恕则个。”

她美眸浅瞪。

他五指向天:“本王在此发誓,无论冉冉说出什么,本王绝不生冉冉的气!”

“素问做了国君的侧妃。”她道。

“啊?”

“素问做了国君的侧妃。”

他呆滞片刻:“不是真的罢?”

“我自然希望不是真的。”

他僵声:“国君对姐姐发自真心,这一点我感觉得出来。他们之间无论是夫妻情分,还是帝后情谊,皆是坚若磐石才对。”话虽如此,他已然信了七八成,“所以,姐姐才带着自己的随嫁卫队返回嘉岩城么?”

“也许正是如此。”

“高行告诉冉冉的?”

“是我套出他的话。”

遂岸犹是难以接受。

昔日,遂氏向律氏俯首为臣,并嫁女为后,惟一的条件即是国君不可二娶,对方滴血立誓,许下一生承诺。怎会短短十余载光阴,前盟已逝?

草原上最艳丽的玫瑰,予人死亡与希望的灭哈托,十五岁问鼎后位,十九岁统一南疆……从不曾失败过的姐姐,如何经受夫君与国主的双重背叛?

看他神情恍惚,冉晴暖心臆微痛:“是我的错……”

“与晴晴无关。”一道矫健身影迈进亭内,朗声道。

“姐姐?”南连王一惊,拥着妻子站起,“姐姐什么时候进来的?”

遂宁嗤声:“你佳人在怀心猿意马为,心烦意躁怒火攻心二,为姐武功卓绝步法轻盈,你没有发现不足为奇。”

目光坚定,神色晴朗,仍然是那个姐姐没错。他心头一宽:“莫非那些仅是传言?”

第193章 帝后之变(2)

遂宁一 笑:“千真万确。”

遂岸怔忪难语。

冉晴暖掩面叹息。

“看 你们的脸色,怎么仿佛瞬间到了世界的末日?”遂宁卸去身上的披风,旋身就座,“对于我来说,最难过的时刻已经过去,你们两人倘若都给我这张脸,难道是要我重温那个时刻么?”

遂岸蹙眉:“姐姐怎么先到了?”

“我和那个发福版的晴晴一道回来,她先去卸洗脸上的易容妆了罢。”

遂岸细细观察着姐姐面色,片刻后,放下心来:“冉冉,好好和姐姐聊聊,本王去前面安排一下,找个地方安置那五千人的卫队。”

“嗯?”冉晴暖看着他扬长而去,恁是错愕。

遂宁扬眉:“晴晴吓到了么?”

“王爷他……”

“他了解我,我说过去就是过去,不会在他面前装腔作势。”

“素问……当真成为了国君的侧妃?”

“六日前正式册封。”

冉晴暖心头百味杂陈。

素问是陪伴自己度过生命中诸多艰难的伙伴,将她送往国都,正是希望她既定的人生轨迹因之改变,获得额外幸福。那时,甚至还曾想过,倘若她能使国后钟爱,或许有一日s可与遂岸成就眷属。

可是,为何会演变到这一步?

素问的幸福,以国后的不幸为代价,这一个置换,她该如何衡量?

不说国后曾在最艰难的时候给予过自己最需要的支持与信赖,不说她如今是自己的夫家长姐,只因她与国君曾经深爱,那样的幸福如何忍心毁却?

“晴晴还在内疚么?”遂宁问。

冉晴暖垂首:“宁姐如此平静,可是为了安慰王爷和晴暖?”

“我告诉过你最难过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罢?”遂宁看着这位失魂落魄的美人,容色温和,“亲眼目睹丈夫的背叛,亲耳听见他册封新人的打算,亲身经历一个妻子最大的难堪,经历过那样的时刻之后,还有什么需要我崩溃咆哮的么?”

她涩声道:“归根究底还是晴暖的错。如若我没有把素问派到熙桑城,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遂宁莞尔:“变心的是男人,做侧妃的是素问,是晴晴何干?好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她掀睑。

“当年,我为了讨好皇族中那群疑心重重的长老,主动将私人卫队精减到五百人,你道那四千五百人去了哪里?”

“投身于各处的军伍之中?”

遂宁朗笑:“晴晴果然是个聪明至极的人儿。他们散落四处,适时给我递来一些消息,国君与素问的事,最初也是从他们那边获知。可是,浑同于每一个深信丈夫且过于自信的女人,我起初压根是不信的。一名成为国君北巡队伍中伙夫的属下写信来,说他向国君帐内送饭时,素问为国君画像,两人四目相对,连外边进人也全然不觉。”

画像?恍惚间,冉晴暖记得长古山上的那些个冬日的雪夜,素问摹习丹青,好学不辍,终有所成。

“我不但不信,还严命他们不得再说,而后,国君回都之日,与素问已是两情深浓。你若说是你的错,难道我自己没有错?若非我自信太过,将一个娇小清秀的女子派在国君身边,若非即使听得某些讯息时仍掩耳盗铃,岂有今日?”

第194章 帝后之变(3)

冉晴暖 如鲠在喉,艰难道:“素问为国君画像?”

“是 。”遂宁一笑,“我虽然自诩知晓中原文化,却仍然是道地地西漠女人,强悍、粗率、精骑善射。国君与这么一个女人晨昏共度十余载,当一个能为他精描细勾出一副维妙维肖的画像的女人出现时,他就那般沦陷了。其实细想也不足为奇,画前纸上,眉目传情,那一刻的风流蕴藉,非当事者如何体会?”

冉晴暖无言以对。

“国君对我说,北地寒冷,素问为收集当地寒土作为根治国君寒毒的小样,冻得两手疮脓。还有一回,为了以毒攻毒,到冰川凿冰取水,险险溺陷其中。国君说起这些话时,眸内激流奔涌。不错,那些事我都没有为国君做过,不是不愿,而是若需要做这等事时,只须吩咐手下即可。”

初时做这些事,素问或许仅是出于一个医者之心,却如滴水穿石,慢慢进入国君视线,渗其心扉,及至到了为其画像那刻,已离医者本职……是素问抓住了机会,还是应景顺势的依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