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忙着呢,难道还要一直分神顾着你们母子三人?总有疏忽的时候不是。”

“可是,皇上在县城,这里的治安自然就好了呀。”

十三无力地看看四哥的背影,四哥,救命呀——

估计四阿哥与十三真有心灵感应,他一把抱起弘普转身上了他来时乘的马车,雅尔哈齐示意嬷嬷把惠容也抱回马车,便往这边走过来。十三看雅尔哈齐过来了,便放心地往他四哥那儿去了。

雅尔哈齐脸色也不太好,不过看着媳妇儿包得严严实实的,到底缓了缓脸色,也不说话,直接拉了玉儿回马车。

玉儿坐在马车里,抱着惠容,看着第一次给自己使脸子的雅尔哈齐。

“你在生气?”

雅尔哈齐看看解开面纱的玉儿露出玉白美丽的面容,脸黑了。他知道自己媳妇儿长得好,可是,他怎么不知道她这张脸已经到了招灾引祸的地步了?

“你顶着这张脸,带着两个孩子,就带了这么几个人出门儿?”

“你怎么和十三说一样的话?”又回过味儿来:“我这张脸怎么啦?又不给你丢脸。”

雅尔哈齐累了一天,心情也有些不好。

“不丢脸,可是会引祸。”

玉儿不敢相信地看着雅尔哈齐,他居然说她引祸,先前那个男人也说他妻子是个招灾引祸的…

雅尔哈齐看着玉儿脸上大滴大滴往下掉的眼泪,呆了!他没说什么呀,怎么一副伤透了心的样子。

雅尔哈齐傻呆呆看着玉儿掉金豆子,一时忘了反应。惠容方才还听着阿玛额娘说话,突然额娘就开始哭,惠容什么时候见过额娘哭?一时又心疼又害怕,“哇”一声扑到玉儿怀里跟着哭开了。

雅尔哈齐被女儿的一声大哭唤回了心神,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什么也没做呀,这母女俩就抱一起哭了,他怎么哄?

“媳妇儿,你怎么哭上了啦?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171哭闹

“额娘——呜哇,容容——最听话了。”惠容边哭边安慰额娘。

玉儿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抱着女儿伤心。

雅尔哈齐痛苦地使劲儿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啦?

“额娘,你别哭——容容听话。”惠容抽答着,“容容——以后什么——都听额娘的。”

玉儿被女儿安慰得心更酸了,方才那个小女孩儿也抱着她娘的腿…

玉儿哭出了声儿,“容容,你阿玛不要咱娘俩,咱娘俩自己过去。”

雅尔哈齐真想抽刀子给自己一下,这都什么事儿,自己什么时候不要他们娘儿俩了?

又狠狠拍了自己脑门儿一下,雅尔哈齐赶紧把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母女俩抱在怀里。

“我到底错在哪儿了?你说句话,你这哭得我六神无主的,我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到底错哪儿了。”

玉儿使劲儿推他,可是,力量悬殊,明显推不动。玉儿这委屈更大了。

“你欺负人!”

“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只要你别哭,你这一哭,我这脑子就乱。”

雅尔哈齐伸出手,擦擦媳妇儿脸上的泪,又擦擦女儿脸上的。

“你快别哭,你哭得我,哭得我这心里烦乱得就想拎个人剁了。”雅尔哈齐又烦躁又不安。“你这一哭,我这心里难受得…”雅尔哈齐一挥手,旁边的桌子“啪”一声被拍成了碎块儿。

玉儿呆了呆,惠容也呆了…

雅尔哈齐看这哭声止住了,赶紧道:“玉儿,玉儿,你说话,你别哭,你一哭,我这心里又烦又乱又躁,你哪怕是打我骂我都成,行不行,你别哭。”

玉儿吸着鼻子,看着雅尔哈齐变红了的眼,再看看怀里哭红了眼的女儿,哽着嗓子,“你干啥拍桌子,这是心里对我有气呢?”

雅尔哈齐就差对天发誓了:“玉儿,玉儿,你这话,说得可太戳人心窝子了,你说说,打咱俩成亲这些年,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我这不是心里烦乱,没管住手劲儿吗?你别哭,你好好儿和我说,你一哭,我这心就乱,就难受,让人恨不能把心挖出来那么难受。”

玉儿看看雅尔哈齐急得通红的眼,感受到他暴乱的情绪,又想想他平日待自己的好,赶紧伸手抱住他的腰。

雅尔哈齐快要按不住的狂躁因为玉儿的投怀送抱被硬是按了下来,雅尔哈齐靠在车厢上,闭着眼,使劲儿抱着媳妇儿与女儿。

“玉儿,玉儿,到底咋了,我啥也没说呀,你怎么就说我不要你的话了?这话能说吗?啊,这些年,我怎么待你的,你不知道?你这是要我命呢?”

玉儿也有些被雅尔哈齐的反应惊到了,吸着鼻子,抚着雅尔哈齐的背,“我不说这话了,以后都不说了。”

雅尔哈齐被玉儿在背上一下一下顺着,躁动不稳的情绪慢慢平复,“玉儿,这话你真的不该说,咱俩成亲这些年,我连句重话也没说过你呀,我就差把你捧在手心里过日子啦,你还要我怎么的?你今儿领着两个孩子,才带了几个侍卫就出来了,你知道我听到这消息时多着急吗?这山东不比京城,万一你们出个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活?”

玉儿感觉到他又开始要不稳的情绪,赶紧亲了亲他的脸,又亲了亲他薄薄的唇,“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儿的,我连根儿头发丝儿也没掉不是。”

雅尔哈齐睁开眼看看怀里的妻女,又闭上眼狠狠吐了口气,“玉儿,你今儿到底怎么啦?你平日也没这样呀,我才说了一句,你这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往下掉,玉儿,你这眼泪掉得可吓着我了。”

玉儿听了雅尔哈齐这话,也发现自己今儿这情绪有些反常,感觉女儿小小的挣扎,玉儿低头一看,惠容小脸憋得通红,赶紧一拍雅尔哈齐,“你松开一点儿,容容这喘不过气来了。”

雅尔哈齐赶紧松开手,低头一看,可不是,女儿小脸涨得通红,此时正大口大口吸气呢。

玉儿心疼地把女儿抱在怀里抚背,方才顾着安抚狂躁的丈夫,居然没注意到女儿被夹在两人中间会难受了。

“容容,好点儿没?”玉儿忧心地又给女儿揉揉小胸脯。

玉儿就是被阿玛额娘给抱得太紧了,有点儿缺氧,此时狠狠喘了一阵儿,自然好了,回头伸出小手摸着额娘的脸,“额娘,你别哭了,你一哭,容容就害怕。”

惠容说着又开始抽鼻子啦。

玉儿赶紧把女儿抱在怀里:“容容乖,额娘不哭了,额娘不哭,容容别怕,额娘在这儿呢。”

惠容巴在额娘怀里吸鼻子,“嗯,容容不哭,额娘也不哭。”

玉儿把女儿搂在怀里,看看一边的丈夫,干脆自己也全缩到丈夫怀里坐着。

雅尔哈齐把妻子放在膝盖上抱着,惠容又横坐在玉儿怀里,于是,变成了玉儿坐在雅尔哈齐腿上,惠容坐在额娘腿上背靠在阿玛怀里的姿式,一家人都觉得这个姿式再舒服没有的了。

雅尔哈齐环抱着两个宝贝,舒适地出口气,方才的烦乱狂躁痛苦难受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儿,你今儿这是怎么啦?”

玉儿搂着女儿坐在丈夫腿上,腰背上环着丈夫有力的胳膊,头上靠着的是丈夫厚实的胸膛,所有的不安、犹豫、惶恐也都化作了云烟。

是呀,自己这是怎么啦?怎么会情绪失控了?

“让我想想,你先别说话。”

雅尔哈齐听话地搂着妻女靠在车厢壁上,听着外面的马蹄声,人声,车轮滚动的声音…

玉儿闭着眼运转心法,她得先找着自己情绪失控的原因,否则,要是再失控,雅尔哈齐估计真会狂躁得杀人了。

坐在雅尔哈齐怀里好一阵儿后,玉儿睁开眼,看着雅尔哈齐道:“我又怀孕了!”

因为怀孕了,情绪才这样敏感又不受控制,方才她静下心来才发现的。

“这一次,又是两个。”

雅尔哈齐刚被第一消息砸了个头晕眼花,这马上又来一记重捶。

张口结舌了半天,雅尔哈齐手脚有些僵硬,“方才有没有伤着你?”

玉儿安抚地摸摸雅尔哈齐的脸:“没事儿。”

惠容背靠着阿玛,小身子又坐在额娘怀里,太舒服,已经快要睡着了。

玉儿想了想,把先前南村遇到的那一对夫妻的事儿和雅尔哈齐说了。

“你来的时候,我正和弘普说宠妾灭妻的事儿呢,本来就很气愤,后来你又说我引祸,我就觉着自己也和那个女人似的,就伤心…”

雅尔哈齐觉得,如果现在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他肯定会把那男人宰了。

“玉儿,你自己说,爷是那样的男人吗?你不觉得拿那男人和爷比,都是对爷的一种侮辱吗?”

玉儿赶紧安抚地轻抚他的胸口,“我这不是物伤其类嘛,再说,怀孕了的人情绪本来就很多变,很敏感,很爱钻牛角尖的。”

雅尔哈齐认命地抱着妻子:“上一次不是好好儿的?”

玉儿想了想:“上一次,是因为没遇到什么让我特别愤怒的事儿吧。”

雅尔哈齐明白了,归根到底,还是今儿遇到的事儿让媳妇儿担心自己的处境了。

“玉儿,你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像…算了,你知道,我根本离不开你的。你怎么还东想西想?”

玉儿不乐意地噘嘴儿:“人家也不想这样啦。”

雅尔哈齐一看,赶紧点头:“好好,都是那个男人的错,和我媳妇儿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玉儿点头:“对,所以,你要让人收拾收拾那个男人。”

雅尔哈齐的牙咬得叽咕叽咕直响,他当然不会让那个男人好过,今儿这场无妄之灾可全是他引起的,他要是让那个男人好过了,他雅尔哈齐从此后就倒着走路。

“放心,我会安排的。”

玉儿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希望那个可怜的做妻子的能因此过得好点儿。

不过,“你为什么说我是个引祸的?”

雅尔哈齐想想就因为自己这句话,她就差点儿水漫金山,就有点儿不乐意说。

玉儿一拍他胸口,“快说,怎么我就成了引祸的了?那个男人也说他妻子是个招灾引祸的,才让他的房子被烧了。”

雅尔哈齐咬牙,他又多了一条收拾那个男人的理由…

有些不情愿地,雅尔哈齐开口道:“你没发现你这现越长越好看,都说红颜祸水,你现在这张脸,也差不多了,你还顶着这张脸领着两个孩子,带了几个侍卫就到处跑,你说,多不妥当。”

玉儿摸摸脸:“我一直这样呀,又不是今天才长成这样的,你怎么倒嫌弃上了。”

雅尔哈齐摸摸媳妇儿的小脸儿,有些不乐意道:“我天天看着,也没太在意,今儿你取面纱的时候,我才猛不丁发现的。”

“合着,平日你对着我都是视而不见呢。”

“玉儿——”

玉儿吐吐舌,好吧,她在无理取闹。安抚地拍拍丈夫的胸口。

“放心,放心,我出门在外都注意收敛的,别人也都没觉出什么来。”

雅尔哈齐想了想,在京里时,还真没什么说自己媳妇儿美得过份的流言的,又把媳妇儿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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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普,你们今儿怎么出行宫了?”

“四堂伯,前两天,弘普听汗玛法说天下百姓生活不易,好些吃不饱肚子,穿不上衣裳,还有些饿得黄皮寡瘦的,可弘普从没见过汗玛法说的人,今儿听人说南村失火了,这一下,连住的都没了,弘普就想来看看,看汗玛法说的小民百姓是什么样的。”

“怎么就一定要是今天来呢?”

“上午额娘又开始说节俭节俭的,弘普就想来看看。”

“你知道不知道,你们母子三人只带了几个侍卫出来很危险?”

“危险?”

“是呀,这是山东,不是京城。”

“可是,额娘说了,汗玛法到的地方,肯定不会有事儿。”

合着,皇帝成了神佛,能镇压一切邪崇了?

可是,四阿哥知道,皇帝那也是人,不是神,如果真那样,哪还有什么反清复明的势力呢?可是,这个话还真不好说,四阿哥是做儿子的,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可是这弘普不教还不行。怎么办?

正皱眉想折呢,却被十三扯了扯衣角。

“四哥,你听,这怎么听着不对劲儿?”

四阿哥与弘普都竖起了耳朵,果然,雅尔哈齐坐那辆马车里传出女人孩子的哭声,又传出砸打桌椅破碎的噼啪声…

这雅尔哈齐,这是冲着玉儿发脾气呢?这也太过了?怎么还砸上东西了?那丫头吓哭了?孩子也吓哭了?

四阿哥皱紧了眉:“这平日不好好管着,出了事儿就冲媳妇儿孩子又吼又叫,雅尔哈齐这是怎么回事儿?这要是伤着玉儿和惠容咋办?”那俩可都是细皮嫩肉得一碰就破的,雅尔哈齐怎么不顾着点儿?

“四哥,哭声没了!”

四阿哥眉皱得更紧,这是玉儿和惠容被吓着了?

这雅尔哈齐,怎么回事儿?

“四哥,要不要去看看?”

四阿哥瞪了十三一眼:“去看?这会去看,又伤雅尔哈齐的面子,也伤那丫头的面子。”

“不管了?万一伤着玉儿咋办?还有惠容。”

四阿哥立着耳朵:“等一下,再看看。”

之后,居然再没传出什么声响。四阿哥十三阿哥面面相觑,现在是什么情况?两女人吓傻了?吓晕了?

172房价

“四哥?”

“四堂伯。”弘普想起身,被十三又抱了回来。

四阿哥看看十三,又看看弘普,想了想,“没事儿,你们听,不是没哭声了?”

如果,他不皱着眉头,估计同车的一大一小会更加放心…

四阿哥看看不是个事儿,现在也不能去管人家夫妻的事儿呀,就又让弘普接着先前的话说怎么出门,路上走了多久,到了失火的南村多久…弘普就一一都说了,又问:“四堂伯,弘普听人说过宠妾灭妻,那个男人要卖妻卖女,却不卖妾,是宠妾灭妻吧?”

四阿哥看看小小的弘普,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和他说这个,能记住吗?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婚姻不只是成亲两个人的事儿,更是两族之间的事儿,但凡有底蕴的家族,都不会有宠妾灭妻的丑事儿;倒是一些小民百姓或小家族中家里规矩不好的人家才有这样的事儿。

只是,但凡某一个家族里出了这样的事儿,以后这家的儿孙再联姻,别的家势好的是再不会愿意与他家结亲的。所以,弘普要记住,以后你娶妻后,一定要敬重嫡妻,妾,可以宠,可以爱,却不可以纵,妾,要服侍主母,妾的一切,都不能越过嫡妻去。”

“可是,四堂伯,那个小民的妾给他生了个儿子,传承了香火,也不能纵吗?传嗣不是大事吗?”

“妾从辛,从女。‘辛’义为‘威权’。‘辛’与‘女’,合在一起就是‘被威服的女子’,本义便是服从嫡妻的女子。因此,在家里,是在嫡妻之下、受嫡妻管束的女子。‘妾’在先秦和秦汉时是指女奴,《春秋传》曰‘女为人妾,妾不娉也。’。纳妾,为的是让她们为家族生育儿女,那个男人的小妾即使生下了儿子,那儿子也是称嫡妻为母,与妾无关;生子的妾,同样是不能纵的…

你现在还小,以后便慢慢明白了。”

“四堂伯,那个男人错了,是吗?”

“对,他错了。”

“四堂伯,弘普以后肯定不会宠妾灭妻。”

四阿哥点点头。

“四堂伯,阿玛不会打额娘吧?”

四阿哥看看弘普,说了这么久,本以为他不会再想着了,没想到,现在还惦着呢。

“你阿玛,再怎么着,也不会干出这么混账的事儿来的。”若不然,伊拉哩那一家,谁能放过他,不过,万一不小心失手伤着了呢?那娇滴滴的母女俩…

四阿哥与十三对视一眼,那是人家夫妻的事儿,他们,却是不能插手的。

弘普想了想阿玛平日的做派,放心了。看看四堂伯与十三堂叔两人担心的表情,张了张嘴,可又想起额娘说了,家里的事儿,谁问也不能说,所以,弘普决定做个听额娘话的好孩子,便又闭上了嘴。

四阿哥见弘普张了张嘴,又闭上,倒觉得弘普这孩子懂事,从十三怀里把他抱过来。

“你不是说回府后要跟你额娘学乐器,如今可学了?”

… …

车轮滚滚,不久多,到了行宫门口,四阿哥抱着弘普与十三下了车,便见那让人担心了一路的两人联袂而来。

四阿哥看玉儿低着头抱着睡着的惠容,又看看不时盯着妻子看的雅尔哈齐,咬了咬牙,现在担心了?脾气上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悠着点儿?

弘普看着额娘来了,几步跑到额娘身边儿,“额娘?”

玉儿看看怀里的女儿,“普儿,你妹妹睡着了。”

弘普便不出声了。

四阿哥看了看睡着的惠容,“你们先回去吧。”

看那一家四口走远,十三叫住雅尔哈齐他们先前乘的那辆车,往内一看,十三咋舌,“四哥,你看,一张桌子,被拍成了碎块儿。”

四阿哥眉头又皱了起来。

“今儿先这样吧,以后找着机会再说。”

玉儿的眼睛有些肿,精神看着有些萎靡不振…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正在往皇帝那儿走,却见雅尔哈齐身前的侍卫领着太医急急而行,面面相觑…

“四哥,玉儿和惠容伤着了?”

四阿哥的眉因为十三这句话拧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