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带了惠容急急去了厨房,太医给几个孩子也全诊完脉,去找四阿哥汇报。

四阿哥听着两个太医摇头晃脑掉书袋,一挥手:“一家子,夫人并四个孩子,身子骨儿都妥当?”

两个太医一对眼儿,一起躬身道:“都极妥当。”

四阿哥道:“皇阿玛说让你们给夫人看看那手可冻坏了,你们可诊了?”

其中一个躬身道:“夫人的手臣诊了,不曾冻过。”

四阿哥挥退两个太医,回头看雅尔哈齐:“你自己媳妇儿,你不心疼,皇阿玛倒替你操上心了,这大冷的天,就用冷水洗东西?你想着她将来上了年纪受苦?战场上多少人冻坏了身子,上年纪后骨头僵硬酸痛的?她一个女人家,还能比大老爷们儿抗冻?”

雅尔哈齐给四阿哥续上茶:“我说,你现在越来越罗嗦了。”

四阿哥狠瞪他一眼:“爷怕你以后又要我给她到处寻摸治手的药,爷到时去哪儿寻?”

雅尔哈齐失笑:“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不会麻烦你的。”

四阿哥对于这个堂弟压根儿不抱什么希望。

“你连在皇阿玛面前也耍赖,我可不指着你什么时候能良心发现。”

雅尔哈齐冲四阿哥乐:“不是我耍赖,是你们这些皇子在皇上面前太拘谨。”

四阿哥端起茶喝了一口:“做儿子和侄儿能一样?你阿玛对你和对你那几个堂兄弟一样?这天下的父亲,在儿子面前,谁个不端着?待堂侄可以宠,对儿子,能宠?”

雅尔哈齐道:“我对晖儿和普儿就一样。”

四阿哥看他一眼:“你这样成天以欺负儿子为乐的父亲,大清有几个?”

雅尔哈齐苦着脸:“那孩子,一点也不好玩儿。越大欺负起来越没意思。你又宠着普儿,他都快看不上我这个阿玛了。”

214对比

四阿哥真想敲开这个行事越来越没正经的堂弟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庄重了,以前行事看着还有几分章法,怎么这年纪越大,倒越爱肆意妄为起来了?长此以往,将来在儿女面前哪还有什么威严?”

雅尔哈齐的肩膀垮了垮,无奈道:“还说什么长此以往呢,现在就没什么父亲的威信了。”那几个臭小子,有点事儿就说要告诉额娘,嘁,不就是逗他们玩儿嘛,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该!”让你为老不尊。

雅尔哈齐明智地转移话题:“晖儿怎么了?玉儿说他上次身子骨儿完全养好了呀!”

四阿哥皱着眉:“最近他精神头又不太好,和上年病发时一样,我担心重蹈覆辙,就想着送到你这儿来住半年一年的,我在府里再好好查查。”

雅尔哈齐坐正身子:“何着,上年的病是有人对你的嫡子下手?”

四阿哥额上的血管跳了跳,吸口气,开始转佛珠,“**不离十。”

上年处置了几个,本以为这事完了,没想到居然有漏网之鱼。若不是听玉儿说弘晖的身子病得有些不正常,自己还只当自己府里素来太平呢。自己光顾着忙前朝的事儿,没想到,后院儿倒失火了…

雅尔哈齐往椅背上一靠,狠狠喘口气:“龙子凤孙也敢动手脚,捉住了就该千刀万刮了!可有线索?”雅尔哈齐不免想起自己当年的艰难来。

四阿哥皱眉:“还得再查。”现在查到的一些,着实让他心惊。

雅尔哈齐叹口气,媳妇儿说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真没说错,自己一家在王府内得处处小心继福晋动手脚,这四阿哥一开始就独立建府,这府里也没见安生。

好在,自己现在也有自己的府第了,一家子倒过得轻松自在许多。

四阿哥看着雅尔哈齐的表情觉得很碍眼,那轻松闲适的样子太招人恨了。

雅尔哈齐看四阿哥不乐意的样子,冲着四阿哥笑,“我现在是苦尽甘来了。”所以,你眼气什么?

四阿哥哼一声,“你要把各类作物都种种?”

雅尔哈齐摇头:“试种一些现南方种的产量高而北方尚未开始种的,另外,玉儿前些年不是让人去海外跑了几趟?带回来好些异国的种子,我也试试,若有那好的,也算造福大众了。”

四阿哥睁眼:“去海外了?”

雅尔哈齐点头:“还是她刚嫁我那会儿的事儿,她说手上那么些银子,放着也是白放着,就让下面儿陪嫁的出了几次海。”

四阿哥哼道:“出海?赔本没?”

雅尔哈齐摇头,四阿哥不信:“没赔?”

难道瓜尔佳家出来的,便是像她这样的,也能有这方面儿的头脑?

雅尔哈齐道:“不知道!”

四阿哥瞪他一眼:“你连她赔了嫌了都不知道,你就纵着她?”

雅尔哈齐道:“就知道每次会运十几船瓷器出海,回来会带上各式香料、象牙一类的。”

想了想,又道:“她让下面儿人走远点儿,据说,西方有大片土地,那些国家非常注重火器的开发,另外…”雅尔哈齐顿了顿:“…还有人用阿芙蓉害人。”

妻子说的太赅人,雅尔哈齐没有切实的证据,只能点到为止。

“阿芙蓉,《本草》里不是有?怎么还能害人?和砒霜一样?”

雅尔哈齐道:“是,据说有人取汁,晒干后长期吸食,吸食后感觉飘飘欲仙,无法戒除,日久天长会致人体弱、瘦得脱形,再健壮的人沾上后,也会成日变得无精打采,什么也干不了,彻底就废了。

自打皇上平了台湾,海禁松弛后,沿海居民,得南洋吸食法,精思之,遂成。吸食之法现流行各省,更有许多开馆卖烟!唉,京城也已经有人开始吸食了,长此以往,温水煮青蛙,待青蛙察觉危险时,已不能逃生了。”

四阿哥皱紧了眉头,砒霜害人立马致死,人皆恐惧,自然戒慎;听雅尔哈齐说这阿芙蓉害人却是日夜侵蚀,被害者不自觉,尤以为佳品!

四阿哥开始跟雅尔哈齐仔细打听。雅尔哈齐想了想,把能说的都一一和四阿哥说了。妻子当时的神情太让他揪心了,再说,若真像妻子所说那般,他也不希望大清流传这种害人的东西。

玉儿快手快脚把十来个菜端上桌时,那两人尤自说得兴起,欲罢不能。

玉儿冲那坐得安稳的俩男人喊了一嗓子:“开饭了。”

四阿哥难得呆愣地看着那个嚣张的女人又快速消失的身影,回头看看雅尔哈齐,却见他一幅平常表情,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这是什么规矩?”

不见礼也罢了,这一声高喊,像个贝勒夫人?不是胡同里叫卖的小贩?

雅尔哈齐摇着八字步到了桌边,不以为意:“这是不把你当外人,你也松散些,总那么规矩,累不累?”

四阿哥打小儿起居饮食、言谈举止、坐姿仪态及各种皇家礼节上就被严格教导;长到六岁时,便穿戴小帽小靴,开始学着站班当差,同时入上书房。作为皇子,年纪虽小,却和其他王公大臣一样,黎明即起,衣冠整齐进入乾清门,与诸王同列,立于御前。

便是因着当初年幼个矮,难以跨越乾清宫的门槛,须由内侍抱进门内。但进得门里,也是气宇轩昂,仪态万方的尊贵。

平日所见皆是举止有方之人,便是有刁蛮的八旗女子,也无人会对着夫婿这般如山野村妇一般肆意呼喝的吧!

平日见她在京一举一动皆有规矩有风仪,这一出了京,怎么就放浪成这样?雅尔哈齐还不以为意?自己把弘晖放这儿,他会不会也学得散漫了?

雅尔哈齐见他还愣在那儿呢,“行了,行了,四阿哥,四贝勒爷,四皇子,请用膳,成了吧!”

四阿哥死死皱着眉走到桌边:“我是为着自己吗?我是担心她习惯了,回了京也这般模样。”

雅尔哈齐见他坐到座位上:“你见她在外人面前何时失礼过?放心。她就是在亲近人面前爱省事儿。”

“言行有礼,举止有度,这是能省的?”

雅尔哈齐给他倒杯酒,“你吃过她做的点心,没吃过她做的菜吧?我媳妇儿手艺不错。”

四阿哥这人,爱较真儿,雅尔哈齐觉得还是不要再和他往下说的好。

弘晖弘普一人手上牵一个弟弟进了厅里,对着上首的两位长辈行了礼,雅尔哈齐不等四阿哥开口,让他们起了身。

四阿哥看着孩子们那一桌空出的两张,看了雅尔哈齐一眼。

雅尔哈齐想了想:“那娘俩一会儿来。”

话音刚落,玉儿领着惠容,又托了一托盘进来给孩子们摆好。四阿哥看着头上包着布的玉儿,已经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玉儿接到自家丈夫的眼色,省起头上还顶着一块儿呢,讪讪地取下来,今儿这是忙着了,比平日多做了四道菜,时间上就紧了点儿,这没来得及取头上的包头布,龟毛的四阿哥不会挑刺儿吧?

看四阿哥只是转开眼,玉儿轻手快脚把女儿安顿好,为几个孩子盛好饭。

见她在桌上礼仪不差,连带着五个孩子都顾上了,看着自己儿子还吃了平日不吃的菜,四阿哥的眉这才松了松。

玉儿的灵觉可不是白给的,四阿哥的不愉就差说出来了,她自然知道的。所幸她还记得分成两张桌子呢,要不,四阿哥一准会念:《礼记?内则》道,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

方才喊完那一嗓子她就后悔了,赶紧风一般跑了,就怕被捉住。唉呀,这个重规矩的四阿哥罗嗦起来很麻烦的,你还不能反驳他,毕竟人家也是好意不是!

四阿哥吃几口菜,眉头又松了松,这手艺,怪不得雅尔哈齐敢夸口。就凭这一手儿,雅尔哈齐宠着她也说得过去,又看看一边的木制长方形托盘,四阿哥的眉挑了挑,这一盘子放下十来个菜,有多重?再想想曹嬷嬷传回宫的消息,说她力大、敏捷、手脚灵巧,安排时间紧凑有序,做事儿利索、有条不紊,照那消息看,同时做几件事儿也是常有的!能空出陪孩子们的时间也确实不易…四阿哥决定大度地忘掉先前听到的那一嗓子。

孩子们吃完饭,还帮着把桌子上的碗盘都收拾到托盘里,玉儿一手轻扶着盘沿平衡,一手托在盘底一用力,托着托盘轻巧地走了出去。孩子们行礼后也退了出去。

雅尔哈齐看着四阿哥终于松开的眉头轻笑,四阿哥瞪了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儿子比在府里时多吃了半碗!这下乌喇那拉氏可以放心了吧!

弘晖与弘普一人牵着一个弟弟在庭院里逛了一会儿后回到书房,看着弘普一本正经地教两个才一岁多的弟弟学认字,弘晖惊讶道:“普儿,你现在教他们,他们又记不住。”

弘普看看堂兄:“晖儿,两个弟弟常看就能记住。额娘说,教他们的时候,我也正好温习,温故知新。”

弘晖看看堂弟:“普儿,你记住多少书了?”

弘普想了想:“额娘给我启蒙早,我记了好些了。”

弘晖把自己学过的都拿来问,发现堂弟都会,一时有些紧张:“普儿,你都记住了?我是不是记得太少了?”

弘普仰着脑袋想告诉堂兄他确实记得太少,不过,想起额娘说不可以恃才傲物,又压住到嘴边的话:“晖儿,你要努力,额娘说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咱们的身份儿,可不能以后被那些个大臣们问倒了,咱得比他们厉害!咱们可姓的是爱新觉罗。”

弘晖点头:“普儿,我带了师傅,你到时和我一起听他授课吧。”

弘普想了想:“我还要带弟弟。”

弘晖道:“让我的嬷嬷照看着两个弟弟就成。”

弘普摇头:“不成,额娘说,这一年,我们一家子除了粗使婆子和侍卫,不能用别的使唤人,额娘说这是锻炼我们的生存能力,免得将来离了下人连路都不会走。咱是使唤他们,不是依赖他们!”

弘晖想了想,“那我也不用嬷嬷!”

弘普道:“这个,要问问四堂伯。”

弘晖僵了一下,“普儿,你和我一起去跟阿玛说好不好,阿玛管我严,待你和气,你和他说,他就同意了。”

弘普想了想:“晖儿,你这话不对,四堂伯因为是你阿玛,要做严父,故而严格要求你,我是堂侄,待我要慈爱,所以才和气,并不是偏心,所以,咱们提同样的要求,他不会只答应我。”

弘晖点头:“普儿,我知道阿玛不是偏心,只是,你阿玛为什么不像我阿玛?”

弘普无奈道:“晖儿,你要是有一个成天想着辙欺负儿子的阿玛,你才会知道四堂伯有多好。”

弘普觉得自己很可怜,不但要防着自己阿玛对自己下黑手,还要护着两个弟弟别吃了亏,额娘总说自己早熟,弘普觉得,这都是被阿玛逼出来的,他要是不早熟,就得一直被阿玛欺负顺带看笑话儿,那岂不是更没面子!

215护子

弘晖想了想自己阿玛成天像堂叔一样不正经还欺负自己的样子,觉得身上冷了一下。

“普儿,我知道阿玛对我好,上次我病了,阿玛都急坏了。可是,阿玛见我时,总板着一张脸,我有时就会胆怯,以为他不耐烦听我说话,或者很忙没时间听我说一些孩子话。我想,肯定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让阿玛生气了。”

弘普想了想:“额娘说,四堂伯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你怕他做什么?额娘说我也板着脸,你怎么没怕我?”

弘晖道:“你是弟弟呀!”

弘普点头:“对!所以,你那是尊重,是敬畏,不是惧怕四堂伯那张冷脸。”

张晖赞叹道:“普儿,你比我小,却比我懂得的还多。”

弘普小脸一扬:“额娘平时会和我们聊天,我就记住了。”

弘晖垂下肩膀:“我额娘平日不和我聊这些。”

弘普把二弟伸向砚台的手抓回来,给他手里塞了一本已学完的书,又把三弟手里的毛笔救了下来,塞了个玩具。

“那你和四堂婶儿都说什么?”

弘晖想了想:“额娘会问我吃了什么,吃了多少,穿得可暖,有没有冻着,学了些什么?去哪儿玩了…”

弘晖一点一点数给弘普听,弘普听完了,明白了:“四堂婶儿平日不太和你在一起是吗?我额娘平日总和我们在一起,这些她都知道,就不问了。”

弘晖问道:“你不跟着嬷嬷们一起吗?”

弘普不以为然:“他们是奴才,和她们在一起做什么,他们只要服侍好我们就成了。”

弘晖睁大眼:“她们不管着你?”

弘普不屑道:“她们凭什么管我们?我们是主子。她们只能听我们的。”

弘晖道:“可是,如果你不听嬷嬷的,她告诉你额娘你不听话,肆意妄为伤了身子,你额娘不就要费心伤神了?那不是把你额娘累坏了?”

弘普惊讶道:“额娘最看重的就是家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呀,额娘说她愿意为我们劳神,因为我们是她的儿女,那证明我们需要她!”

看看呆呆的弘晖:“晖儿,你不会是有事儿,不告诉你阿玛额娘,就由着身边的嬷嬷拿捏吧?那些奴才的话可信还是你阿玛额娘的话可信?你额娘肯定说让你有什么都告诉她是吧?”

弘晖小脸有些白,低下头:“额娘身子不是太好,我怕累着额娘,便是有事儿,也不敢告诉她,她平日很忙,事儿很多。”

弘普想了想,这有点像额娘说的那些奴才把持主子的事儿,抱了两个弟弟下地,“晖儿,这个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咱得告诉四堂伯!你抱着弘英,咱们一起去找四堂伯。”

弘晖抱起弘英跟着抱了弘芝的弘普往大厅走。他现在还有点儿没醒过神来。子女孝顺,不就要让父母少操点儿心吗?怎么听堂弟的意思,这有点事儿就要去劳烦父母?嬷嬷不是说让父母成日劳神是不孝?

四兄弟到了大厅,弘普直接道:“四堂伯,堂兄跟前的奴才不妥当。”接着把刚才兄弟二人的交谈说了一遍。

四阿哥的眼神一下变得凛冽起来,把儿子叫到跟前,慢慢一点儿一点儿问儿子那些奴才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弘晖刚开始还有些犹豫,后来想起当初阿玛忙完一天的差事还赶去看重病的自己的事儿,又想起弘普说的阿玛不会不耐烦听自己说话,慢慢的便越说越多,连几年前的事儿记得的也说了。听完儿子的叙述,四阿哥气得脸色铁青。

要说,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清制规定,皇子一出生,便由保姆递到乳母手中。一个皇子一般有四十个人伺候,包括八个保姆,八个乳母,以及针线上人、浆洗上人、灯火上人、锅灶上人等。皇子断奶后,去乳母,添加内监若干人。弘晖是皇孙,身边儿的人却也没少几个。因此,自小,便是乌喇那拉氏再忙,弘晖也被照顾得很好。

皇子自出生后很难与母亲亲近,每年母子会面都有固定时间,见面亦不能多言。弘晖在府里自然每天都能见着自己阿玛额娘的,可是与自己额娘相处的时间仍然不长,乌喇那拉氏作为一家主母,事儿是很多的,加上四阿哥府别的女人们也分了她的心神,跟弘晖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弘晖很多常识都是身边的嬷嬷教的。弘晖是个孝顺孩子,见了父亲母亲只是想着逗他们开心,便是自己有什么不妥当,也都忍着不说,就怕让母亲劳神,把母亲累着了。何况,便是再聪颖,他也毕竟是个孩子,有时便是有了大毛病,他也不知道,只道如平日一样忍忍就过了。年幼时,乌喇那拉氏常把儿子抱在怀里,有点儿不妥当自然立马发现了,可随着孩子年纪渐大,这样的搂抱却是日渐减少,弘晖平日不说,乌喇那拉氏只当下面人侍候得尽心,便也不多想,加上儿子在她面前又一直笑语欢颜,她却不知儿子忍了不少事儿。

那些下面的奴才见大阿哥什么也不说,夫人也没有什么申斥责罚,照顾便渐渐没以前周到,弘晖原本不好的身子慢慢变差,开始生病,加上暗地里还有一些推波助澜的,以至上次连命都差点儿没了。

弘晖没再听到阿玛的问话,抬头看了一眼,猛不丁被自己阿玛狰狞的神情吓得打了个哆嗦,雅尔哈齐一看孩子吓着了,赶紧过去用手护到怀里。

“晖儿,你阿玛这是心疼了,你有孝心这是好的,只是,你既身子不适就应该告诉你阿玛额娘,怎么听嬷嬷的话忍着不说?你额娘便是再忙,那心里也是把你放在首位的,你怎能为了他们一时的高兴,让他们长久伤心?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可毁伤。你这样糟践自己个儿身子,便是大不孝,你可记住了?”

弘晖被堂叔护在怀里,转头看看自己阿玛,眼眶红通通地点点头,又挣了挣,雅尔哈齐便松手放开他。

弘晖走到四阿哥跟前跪下磕了几个头:“阿玛,儿子不孝,让您操心了。”

四阿哥叹口气,忍着心中的酸涩,扶起这个聪颖孝顺的嫡子。

“你想着不让父母担忧是你有孝心,但你错在忘了父母也会担心你!以后但有不适,就要告诉额娘和阿玛。”

弘晖红着眼眶应了声是。

四阿哥看看儿子,又看看一边板着脸皱着眉头的弘普,“行了,和你几个堂弟下去吧,在这一年里,你要和堂弟们相互扶持,互敬互爱,不可使性子,逞意气。记住了没有?”

“儿子记住了,儿子会和普儿一起照顾好两个小弟弟。”

看着那兄弟二人一人一手抱一个弟弟走出去,四阿哥在厅里快速走了几个来回,到底没忍住,狠狠一脚把一张椅子踢翻了。

雅尔哈齐也皱着眉头道:“知道你气,可也怪你平日在晖儿身上用心太少,才会让人钻了空子。”婆子不尽责,自然让人有隙可乘。

见四阿哥又坐下闭着眼念经,接着火上添油:“让你端着,好嘛,孩子是敬着你,可孩子有话都不敢和你说,好好的身子骨儿熬坏了,被有心人再一推…我说,他可是你唯一的嫡子!”

四阿哥的胸膛急剧起伏,雅尔哈齐还不罢休:“四堂嫂子为什么抽不出时间?嘿嘿,你那些小妾也功不可没吧!”

四阿哥睁开眼,狠狠瞪着雅尔哈齐,雅尔哈齐一点儿不惧他,冲他一吡牙:“四堂嫂子那品格儿是个贤惠的,你是不是觉得把后院交给她就不用再操心?嘿嘿,她是替你把后院儿管好了,可却把自己的心肝儿伤着了。”

眼见四阿哥要忍不住火儿了,雅尔哈齐才道:“晖儿身边儿的人,你可得再好好查查,玉儿去年可是把他身子彻底养好了的,这么短时间又出现不妥,这里面没猫腻,别说我了,普儿都不会相信。”

二十七岁的四阿哥,还远没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他天性高傲急躁,这些年,虽日日戒急用忍,可有人一再戳害他的嫡子,他就是个泥人儿,他都得恼了,何况,他本就不是个会以德报怨的。他脸色铁青着在心底发狠,只要被他查出来的,他一定要狠狠还击回去。

原本要留在弘晖身边的嬷嬷被带回了京,四阿哥回府后把弘晖身边的服侍的人隔开一一审问,直忙了好些天,才大致有了定论。

四阿哥坐在书房里,闭着眼,他觉得身心皆冷,突然很想念与怀柔那一家子相处时的温暖与放松,自己回京多久了?十天?半个月?

“高无庸,备马,爷要去怀柔。”

高无庸想劝劝自家爷,看着自家贝勒爷比往日更晦暗的脸色,到底没有出声。

“从后门走,爷带两个侍卫就行。”

高无庸急忙下去准备,不久,禛贝勒府后门轻巧地打开了,几骑马很快消失了身影。

玉儿看着坐在在自家厅里风尘仆仆的四阿哥傻了,他怎么来了?

“脸色真差。”玉儿对于四阿哥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事儿表示深恶痛绝。

四阿哥有些怀疑自己一个时辰前是不是被鬼附身了?怎么会觉得这儿不错?看看那个坐没坐相的雅尔哈齐,再看看一脸不赞同看着自己的玉儿。

“我来看看晖儿没嬷嬷侍候过得怎么样。”

玉儿想翻白眼儿,不放心还放自己这儿做什么!到底去把几个孩子从书房里叫了出来。

四阿哥看着眼睛明亮,脸色红润的儿子,“晖儿,你额娘不太放心你没嬷嬷侍候。”

弘晖孺慕地仰头看着自家阿玛:“阿玛,儿子和三个堂弟住一起,小窝克帮我做了衣服,堂弟们会做的,儿子也会做了,没嬷嬷在,儿子觉得也没什么。儿子今天还和普儿讨论了《孝经》呢。”

四阿哥看儿子的精神头比在府里好了不是一点半点,沉郁了近半个月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师傅和你们讲《孝经》了?”

“师傅今天讲的《论语》,儿子都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