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生意之道,贵乎广开人脉、诚信守义、灵活变通及知人善用,做到这四点,就不必自己每天那么忙碌了。”

“好厉害的生意之道!”我敬佩地看他一眼。

他笑道:“这十六个字是师父的父亲总结出来的,我只是谨记心头,予以运用罢了!”

“你门下那么多人、那么多生意、那么多事务要管理,但你好像一直是举重若轻、运筹帷幄,真的很不容易的!”我继续沉浸在对他的无比的敬佩之中。

他被我夸得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便收起图册,转移话题:“我知道娘子你擅长丹青,特别是笔下人物,很有顾恺之的风神,不如帮我画一张像可好?”他铺开纸,把笔递给我。

看着他殷殷的神色,我只好接过笔,请他坐到书案对面。他乖乖依言坐下,静静地看着我。

第一次如此仔细、如此平静地观察他。这个男人,真是很英俊很英俊,英俊得没天理!特别是那出尘的气质,非笔墨所能描画。我握着笔久久凝视着他,直到他有点害羞地抗议方收回视线,凝神静气,开始作画。

这个下午,我和天若颜一直窝在楼上书房,我帮他画了两幅画像。

第一幅是他白衣翩然、神态冷酷的样子,简直是形神毕肖啊,他却偏说不像。

第二幅画改成了一副笑呵呵的摸样,他这才点头认同。

“其实,你很少笑成这个样子!”我不赞同地指出事实。

“可是我一直认为我就是这个样子!”某男从我身后环抱住我,指着画中傻笑的男子说道。

“唉!”我无语,只好无可奈何地叹气。

他把脸贴过来:“莫叹气了,两张我都会当宝贝一样收着的!”说着,在我脸颊亲了一下。

被他亲过的地方如同火烧一样灼热,我不安地动了动,他索性把我身子扳过来,深深吻住我。

在他的气息笼罩下,我只觉浑身躁热,一股热焰窜上小腹,不由低促喘息,脑海中闪过了昨夜那一幕幕疼痛的缠绵,那让我铭心刻骨的极乐感觉… 昨天才知道,男女之间的激情是这样的火热震撼。

此时,在他全然男性的强烈气息之中,只觉有股异样的情焰从体内煽起。

“大冷的天,我家娘子怎的香汗沁额?”他呼吸不稳地调笑道,然后用舌尖在我的唇上一扫。

我忍不住喘息着颤声道:“你老是这样戏弄我…”

他低低一笑,将我搂在怀中:“就是喜欢逗你。”然后,再次深深吻住了我。

我觉得体内火辣辣的,有什么东西在焚烧着。而他那贴合着我的身体,也明显起了变化。

“娘子,我们回房吧…”他蛊惑地说道。

我意乱情迷地点头,晕晕地随他下楼。

到了房里,他迫不及待地脱下我的长袍,那种异样的情焰更加火热,我也忍不住笨手笨脚地推卸他的衣衫。

他挥手放下锦帐,翻身压住我,在我身上一路烙下爱的印迹。我只觉酥痒难耐,那私密的花园不禁涌出股股蜜水,浑身激荡着炽热的情潮。我启唇吻着他结实的胸膛,然后把脸贴在他的腹肌上一路吮吻,再往下…

他颤动了起来,蓦地揽住了我的颈项,迫我抬起头来。

“这个大胆的女人,可是昨夜那个害羞怕痛的小丫头吗?”他气息不稳,如焚般狂烈燥热的欲望好像逼得他失去了所有神智。“忽然艳媚得让人销魂蚀骨,莫非被人下了什么迷药吗?”

“也许吧。”我一笑,“你快给我解药!”

他的眼里簇燃着火焰般的光芒,唇畔勾起轻笑,再次翻身将我压在婚床上,撩开我的肚兜,低喊道:“解药来了!”

他将脸埋入我的雪沟之中轻舔吮吻。霎时间,两人体内汹涌骚动着彼此占有的情欲,翻滚纠结。天色渐晚,无尽的缠绵却刚刚开始…

这一天的晚饭,是后来王婶送到房门外,天若颜端进来吃的。

“若颜,明天我是不好意思迈出房门了。”我害羞得缩在他暖暖的怀里,小声嘟囔。

他轻笑:“那就天天在房里等我!”

什么嘛!我掐他一下,他低叫一声,然后重重地堵住我的唇。

抽刀断水水更流(一)

十一月十八。天气晴暖。城南有集市。

昨夜还担心与大家碰面时会很尴尬,哪知家里除别冬守门外,其余众人一早就到城南赶集去了。

偌大的庭院一下子异常安静。

“看来大家都聪明得紧,想夫人之所想,虑夫人之所虑!极之善解人意呢!”天若颜一边欣赏着我颈项之上他留下的吻痕,一边取笑我。

“还不都是你啊!整日整夜纠缠不休,连晚饭都不要吃…”我抗议着,声音比小小蚊蚋还小,脸颊比大红锦帐还红。

他哈哈大笑,拍拍我滚烫的脸颊道:“谁叫你如斯秀色‘可餐’!”

正笑闹着,别冬敲门进来,看我们这么亲密,她有点尴尬地楞在那。

“四妹有什么事么?”天若颜淡淡问,语气轻飘,却暗含责怪。

别冬一凛,忙禀报道:“木大嫂子派人来请大嫂去她的居处一叙。”

“木大嫂子”?我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木大嫂子”可不就是木枫的新婚妻子琴好?

琴好,竟然主动请我去聊天,看来她真正放下了不堪的过往,可喜可贺呀!

我连忙对瞬间变成一脸苦瓜样的天若颜道:“若颜,那我现在就去可好?”

他缓缓点了下头,变脸成面无表情状:“早去早回,嗯?”又嘱咐别冬:“你陪夫人一起去吧!”

我忙不迭地点头。不会这个时候还不放心我,以为我会伺机逃跑吧?看他那个怨夫样,真觉得太好笑了。

“外面冷,把毛披风穿起来!”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紫貂披风和配套的紫貂手笼,帮我穿戴好,又塞给我一个小暖炉。

他何曾做过这些伺候人的事?却偏偏为我做得如此娴熟、如此自然。

心里涌动着浓烈的感动与喜悦。我看向他绷着的俊颜,柔声道:“我很快就回来。”

我随别冬出了门,琴好派来的小厮驾着马车在大门口等侯着。鹰探堂这辆马车十分普通,赭色车身,结实简朴,就像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和天若颜的那辆马车简直有云泥之别。我猜想,可能是鹰探堂不希望太引人注目,毕竟作为情报机构,越秘密越好。

正准备上车,别冬“哎呀”叫了一声,抱歉地说道:“大嫂,我在灶上还煮着东西,你先去,莫让木大嫂久等,我过会就来好么?”

我点点头,独自上了车。

马车在醉心楼大门口停下。

作为广陵最大的酒楼,醉心楼的早市依然生意兴隆,特色早点“三鲜春饼”、“鸡蓉水引”和“大骨馎饦”等引来了众多饕餮之徒。“鸡蓉水引”是将筷子般粗的面条压成“韭叶”形状,入鸡汤煮熟盛出拌鸡丝食用;“大骨馎饦”则是极薄极滑的面片入骨头汤中煮熟,配脆脆的三鲜春饼,绝对令人食指大动。

那青衣小厮请我下了车,粗声道:“夫人,你自己进去吧!”

我站在醉心楼前,看着那小厮驾车走开,心里闪过一丝怪怪的感觉。

正巧醉心楼的周掌柜在柜台里见到我,忙挪动着肥肥的身躯小跑出来:“夫人,你怎么一个人来此?”

“是木堂主的夫人邀我的。”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更强了。

周掌柜恭敬地将我带至酒楼的后门,进入一个小院子,指着酒楼后面的一幢小楼道:“二楼就是木堂主的新房。”

他躬身把我送到楼上,道:“前面实在是忙,属下这就告退了,夫人您请进!”

看到我推门而入,正在绣花的琴好惊喜地站起来,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愕然:“不是你邀我来的么?”心头立刻浮上乌云朵朵。

琴好也楞住了:“我没有邀夫人啊!”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笑容:“夫人,我们也很久不见了,你能来,我好开心!”

“是啊,自九月在建康一别,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前晚你盖着红盖头进了洞房,根本没见着。”我感慨着,压下心中的疑惑——别冬,明明说那小厮是琴好派来的啊!是那小厮骗人,还是别冬在说谎?可以肯定,那小厮绝对不是鹰探堂的人。

“夫人!既然来了,就小坐片刻吧。”琴好见我立在门边,忙热情地端过一张椅子请我坐下,又嘱咐门口侍候的婢女奉茶。

她一身红衣,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沧桑的温婉。一直记得初相见时,江边船上那神采飞扬的女子,唇红齿白,貌美如花;也记得那建康城中当垆卖酒的女子,形销骨立、郁郁寡欢。虽然花燕容已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但琴好连番遭遇的痛苦,却和我有丝丝缕缕的联系。如果不是因为怕我太寂寞,花燕容就不会频频接她上岛,导致后来一时冲动和她逢场作戏;如果不是因为我对花燕容流露出好感,让他误会我对他有意,他就不会在琴好有了身孕、走投无路之时不去理她,却惦记着找我…

东晋王导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心中对琴好,有着莫名的亏欠感。

“琴好,看来木堂主对你很好,我…真的很高兴。”

她脸一红,小声道:“枫哥人很好的。夫人,上次在建康,琴好礼数不周,还请夫人莫怪!”

那天,她确实十分冷漠。但是我能够理解。我诚恳地说道:“怎么会怪你呢?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妹妹!”

她双眸放光,又流露出以前那种小女儿的娇态:“当真?夫人,你一直这么善良大度!”

我有点不好意思:“妹妹你现在太客气了,你不要夫人夫人的叫我好不好?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吧!”

琴好很开心地拉住我:“好!白姐姐!我真的太幸运了!不仅有枫哥待我那么好,还能和姐姐你再次这么亲密地叙谈!太好了!”

好容易满足的琴好啊!她的性子一直是那么热情纯真,教我如何不喜欢?

我握住她的手:“祝愿你今后的每一天,都能这么开心!”

她双眸晶亮:“会的!也希望白姐姐和天将军永远幸福!他是枫哥的门主,是枫哥最敬重的人,听说他对姐姐多年来都是一往情深呢!”

提到天若颜,我忍不住微笑:“天将军他确实很好,谢谢妹妹关心!”

婢女又送来糕点,琴好殷勤地递到我嘴边。

吃了几块,见别冬到现在也没过来,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强烈起来。是谁借琴好之名把我邀来呢?是别冬,还是另有他人?心中疑云重重,真是食不知味。

我不想久留,便起身向琴好告辞:“妹妹,家中还有点事,改日再聚吧。你有空也可到我那里坐坐。今个我就先走了!告辞!”

琴好挽留一番,然后派人送我回去。

抽刀断水水更流(二)

一路催促车夫加快速度,匆匆地赶回了家中。

赶集的人还没回来。家里,安静得令人心悸,

走到后院,忽然听到房里传出女子激动的嘶喊。

“我不要嫁人!我要永远跟着你!”高亢、凄切又缠绵,细听之下,竟是别冬。

别冬,你不是说要在厨房煮东西么?跑来纠缠天若颜干什么?原来真是你设计调开我!我的心情越发沉重,连忙加快步伐。

“我就要跟着你!跟着你!一生一世跟着你,我甘愿——做你的妾…”房里的声音逐渐迷离。

甘愿做妾?我一窒,顿住脚步。

别冬,你果然存着这样的心思!以你的样貌人才,为何甘愿做小与人共事一夫?为何要挤进我和天若颜的世界?

我气愤无比、心乱如麻。步履沉重地走向小楼,走两步,停一步,不知是否该回避一下让天若颜独自来处理,还是应该冲进去把她立刻赶出来。

“大哥…你看看我啊!我哪里不如大嫂了?她能侍候你,我也能的!”她又在里面喊,声音越发古怪,似乎夹着喘息。

我连忙快步走到门口,轻轻推门进去。客厅里一切如常。

声音从新房里发出。

那扇雕花镶玉的红门里,究竟在上演着什么?

“…四妹!”天若颜声音低沉,也透着古怪。

我轻轻走到门边,犹豫了一瞬,终于缓缓推开一道缝隙——霎时,我的整个人都呆住了!

但见别冬满面红云、一丝不挂地立在地上一堆衣物中,年轻健康的麦色身体轻轻颤抖着。那硬挺的蓓蕾传达着欲望,纤细的腰肢洋溢着春情,结实的双腿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在在显示出她的图谋不轨。

我心中怒火翻腾,牙齿都要咬碎了。这女人——怎么敢如此放肆?!她究竟想干什么?

“…四妹…”只听天若颜语气不稳地低低唤道。

忍不住把门缝又轻轻推大一点点,正好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天若颜。他竟然只穿着里面的月白长衫,眉头紧锁、眼神迷离,两颊潮红,古怪之极。他的下身正可疑地隆起,显然,面对如此诱人的赤裸少女,他有了男人的欲望。

我犹如跌入了冰窖,浑身发冷。天若颜,原来你对别的女人,也会动心!

“大哥!我天天日里夜里都想着你,我都要疯了!”别冬猛地扑到天若颜的怀里,不管不顾地亲上他的唇。

我也要疯了!!!别冬,你真真可恨啊!

正准备冲进去赶走她,却见天若颜轻喘着推开她,满脸怜惜地帮她拭泪。

“四妹…”他又颤声叫着她,暧昧之极。

我的已经结满冰霜的心,如同被巨石狠狠地撞击,碎成无数冰屑,然后灰飞烟灭。好痛,好痛,好痛,痛得没有办法去呼吸,眼泪刹那间就滚滚坠落,一点也不受控制。

天若颜,你究竟在干什么?!快赶走她啊!我绝望地在心中呐喊。

别冬眼神迷乱,她狠狠把天若颜推倒在那雕花繁复的大床——我的婚床——之上,用力吻住了他——我的夫君。

那男人的脸红得像在燃烧,似乎无力再推开她,任由她亲吻。

我如遭雷击,早已碎如齑粉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痛。

那张吻遍我全身的美丽的唇呵,却和别的女人缠绵在了一起。我怎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惊愕得头脑一片昏沉,全身力气尽失,就这么呆呆地、呆呆地立在门口。

突然,天若颜挣扎着起来推开别冬,他拼命地喘息:“四妹,你不要——”忽然,他发现了门口的我。

“小悠?”他瞪大发红的眼睛,怔怔望着我。

别冬又一次扑到他怀里,扭动身躯不住呻吟:“我要你!我难受——”

他动也不动,兀自惊讶地望着我,仿佛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怪物。

以他的武功修为,早就该在我进院子时就发现我的,却因为和别冬的纠缠,到此刻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天若颜,你的心里,难道也有她么?

我绝望地掉头就跑,任泪流成河。

身后,传来天若颜的大声喝斥:“别冬,快放开我!”

却听别冬腻声喘息道:“死都不放!我要你!我难受…”

我一路狂奔。

不想看、不想听!一心就想离开、离开、快点离开!

跑出天府,我漫无目的地跑、跑、跑,不知跑了多久,直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才狼狈地停下脚步。我倚靠在一堵墙边大口大口地喘气,心如刀绞,愤然昏然,恨不得就这么力尽而死。

太阳很温暖,我却一阵阵发冷。

就这么死掉吧!死掉算了!如果,没有动心,就不会有这样的痛苦…

天若颜,我好恨你!好恨你!我无力地顺着墙滑落,在墙根蜷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白影停驻在我面前。

“对不起,听我解释…”他蹲在我面前,哑声道:“小悠,求你…听我解释。”

我抬起婆娑的泪眼,看他满目伤痛、面色惨白地看着我。

“别冬她——”他说出我最不想听的名字,我几欲崩溃地捂住耳朵:“不——我不要听!我不要——”

他凄然地看着我,用力拉下我的手,把它们死死定在墙上。

“求你!听我说…”他颤声道。

我把脸别到一边,一眼也不想看他。

他哀戚地说道:“别冬她——在茶里下了…药,催情药。”

催情药?好下作!想借药力生米煮成熟饭么?我皱眉,忿忿瞪他一眼。

他紧张地看着我:“她和我,一起——喝了那壶茶。”

我闭上眼睛。骗子!你是名震天下的乾玄门主,难道就这么容易上当么?

“我对她,毫不设防,从没想过她会算计我…”他声音越来越低。

“你当然不设防了!人家费尽心机地献身,你都快高兴死了!”我紧闭双眼,涩涩地说道。

他仿佛急得要哭了:“你竟然这么想我!你——”

我睁开眼,一边流泪一边恨恨瞪着他:“她脱了衣服勾引你,还亲你,你居然不赶走她,还解释什么!”

“她毕竟…是我的义妹啊,我…不想她太难堪。那个药,很厉害的,吃下去,立刻就很热很难受。我不是…不是努力在推她了么?”

如果不是我撞见,你会“努力”推开那美丽淫荡的身子么?我哭着大喊:“我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

“好,好!不听不听!”他急急帮我拭泪,“对不起!求你和我回去,打我、骂我都行,莫在外边哭了!起风了,冻坏自己多不好?”

“不!”我不要看到那个使用下三滥的伎俩妄图占有天若颜的女人,我不知道回去之后,是否会去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