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班主吗?”子妤下意识地想到了花夷。这些日子,他挖了不少其他戏班的名角儿过来,说不定这个唐筝也是哪个戏班的台柱子。

“不是的。”唐筝微笑着摇摇头:“是我哥哥,唐虞。”

“唐虞!”

子妤一愣,好半晌才回神过来:“可那晚他并未对我说他妹妹也来了啊!”

“对啊。”唐筝好像明白了什么,“好像师姐曾经拜在过我哥哥的门下为徒,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师从花班主了。想来,这也是他肯亲自为您上阵压场伴奏的原因吧。”

子妤没想到唐虞的妹妹会来到戏班,更没想到他的妹妹竟是这么个绝色的美人儿,心里头多了几分亲近,便道:“唐姑娘,您初来乍到,或许对戏班里的环境都不太熟悉。若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海棠院找我。只要能帮得上的,我都一定尽力。”

谁知唐筝却略显羞涩地摇摇头:“不用了,怎么敢劳烦师姐呢。我刚来,也不忙着登台,只等下次哥哥沐休的时候,让他带我熟悉一下戏班就行了。”

“要等到唐师父沐休还有至少七八日呢,这段时间就让我带你四处适应适应吧。”子妤愈发觉得这个唐筝看着顺眼,上前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正好今日我得空,不如你随我去海棠院,一起用了午膳,然后我再带你去无棠院等各个地方转转,至少知道平日里在哪儿用膳吧。”

没想到花子妤如此和善,唐筝高兴地点点头,顺着她一起出了青歌儿的屋子:“那就麻烦师姐了,等哥哥回来,我一定好好让他来亲自谢您。”

章二百六十一 庭院深深

等到深夜,白嬷嬷总算带着两个箱笼来到了海棠院,只说一些应季的衣裳都寻回来了,但是有几样首饰并非走的当铺,而是银楼,当即就被掌柜的转卖了,便奉上了十六两银子,算是补偿。

花子妤并未和白嬷嬷再计较什么,收了东西和银子,一并交给了尚嬷嬷,让她好生负责看管。特别是那十六两银子,倒是可以买些补身子的药材来给青歌儿服用,也好让她快些恢复。

白嬷嬷害怕花子妤告诉班主,泱泱地不愿意离开。

子妤只让尚嬷嬷赶了她出门,根本懒得理会。更别说为了让她安心,而告诉她自己并未禀明班主她私自转卖青歌儿东西的事儿。

不敢造次,白嬷嬷只要灰溜溜地走了。

这件事儿,子妤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人都是贪心的,更何况是面对一个疯掉的戏伶,青歌儿对于白嬷嬷来说,根本就是案板上生肉,是可以随意宰割的。转卖她的东西,也不过是白嬷嬷举手之劳而已。

倒是中间牵出来一个人,让子妤有些挂念。

唐筝,竟会是唐虞的族妹!为何唐虞回来那次并未告诉自己呢?是忘记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呢。

下意识,子妤有些庆幸。亏得这唐筝和唐虞一个姓,应该是堂兄妹的关系,不然,以唐筝那样妩媚温柔的性格,乖巧俊俏的长相,自己还会觉得不放心呢。

解决了青歌儿的事儿,这一天也就结束了,子妤梳洗上床,盖上薄被就合眼睡过去了。

夜半三更,海棠院安静地只有一两声虫鸣偶尔响起。

突然间,却听得一声“吱嘎”的门响,竟是青歌儿的房门被缓缓打开了。

披着一件秋裳的青歌儿渡步来到庭院中间,借着朦胧的月光来到西府海棠树边的石凳坐下,也不顾皮肤上传来石凳有些过于冰凉的触感,只一手托腮,望着乌蒙蒙的夜色发起呆来。

其实早在两三日之前,青歌儿就已经清醒了些。至少,她已经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儿,想起了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止卿,也想起了自己和花子妤之间曾经的纠葛。

先前,看到花子妤亲自去帮自己取衣裳,留下了止卿守着院子,青歌儿没有做声,只安安静静地,远远地看着止卿,觉得那样就已经很好了。

待花子妤会来,见她两手空空,再听她给止卿说起自己的东西竟被守院子的白嬷嬷系数拿出去变卖了,心里便觉得又恨,又空落落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已经把自己给遗弃了般。

可没想到,等入夜了,那白嬷嬷竟会乖乖地亲自抬来两个箱子,将自己的衣裳首饰等一并归还了,之后还留下了不少的银子。

让青歌儿更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花子妤为自己出面要回来的东西,更没想到,她让尚嬷嬷留了那些银子,要买东西给自己补身子。

望着被乌云渐渐遮蔽的弯月,青歌儿叹了一口气,用着细弱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花子妤,你为何会对我这样好?我和你之间,没有恩,只有怨,为何,你要以怨报德呢?”

说着,两抹清泪从眼眶滑落,青歌儿紧握着拳头,咬牙道:“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讨厌你。因为你的好,就愈发地衬托出我的坏。在止卿眼里,他就越来越把你当成仙女一般来看待,来喜欢......到最后,他也只会伤心罢了......”

“我句句说的都是真话,为什么大家都不信。而花子妤和唐虞只背着大家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总是被众人捧着舍不得去质疑呢?”

嘴唇已经被咬地失去了血色,甚至有一丝淡淡的殷红颜色从玉齿间渗了出来,青歌儿默默地,又闭上了眼,仰着头,只仍由秋意瑟瑟的冷风吹拂过自己的面孔。

......

“子妤姑娘,子妤姑娘,不得了了!快开门啊!”

第二天一早,子妤还在睡梦中,就听得门上传来焦急的喊声。

听到尚嬷嬷急促的敲门声,子妤一下子就睡意全消,赶忙从床上翻身下来,连外衣也来不及披上,过去将门打开:“怎么了?尚嬷嬷,可是青歌儿有什么事儿?”

尚嬷嬷使劲儿点头:“姑娘,您过去看看吧,青歌儿她浑身发抖,口中不断地喊着‘冷’。可摸上去,她的身子却烫的吓死人!”

子妤顾不得自己还没梳洗更衣,直接往青歌儿屋里去,边走边问尚嬷嬷:“请大夫没有?”

“还没呢,小的刚给青歌儿煎了药,想喂她先用点儿粥,却没想到一进屋就听见她的呻吟着,吓得查看一番就赶忙过来报给您听了。”尚嬷嬷也赶紧将先前的事情匆匆说了一遍,又上前去给花子妤开了门。

“你赶紧去找陈哥儿,让他给青歌儿请一个好一点儿的大夫过来瞧病。平日里给普通弟子瞧病的那个张大夫可不行,记得,只说诊费由我来付就行了。快去快回!”子妤回头,吩咐了尚嬷嬷一番,见她点头就往外跑,这才转身,推开了青歌儿的屋门。

“冷......好冷.......”

睡在床上的青歌儿脸色苍白,却透出一抹异样的潮红。额前的发丝几乎完全被汗水给打湿,一缕缕地贴在脸上,更加显得肤色青灰毫无光泽。

子妤赶紧把门关上,快步来到床边,伸手一探,青歌儿的额头果然滚烫的吓死人。

对于普通的伤寒感冒,唐虞曾交给花子妤一些治法。将青歌儿的腕脉捏住,子妤一把脉,就立刻把眉头皱成了一团。

这明显是寒邪入腑,肺气伤根的表现!

难道青歌儿昨夜曾经离开过屋子?子妤赶紧将被子给盖好,看着青歌儿双目紧闭,口唇发白的样子,想问,却知道她根本没法回答自己任何问题。

“子妤,我碰到尚嬷嬷,她说青歌儿病的很严重。”

说话间,竟是止卿推门而进。

顾不得这里是青歌儿的闺房,止卿直接来到子妤身边:“她怎么样了?”

“她受了极其严重的风寒,身体烧的厉害。”子妤放下了青歌儿的手,来到脸盆架那儿拧了一把凉水布过来给她敷在额头上:“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怕她会撑不下去。”

“伤寒应该并非太难治,怎么会撑不下去?”止卿虽然不喜青歌儿,但眼看着她如此可怜的模样,心里又有一丝同情。

“伤寒发病的内因为正气虚亏。她原本就因为失心疯而身体虚弱,起居失常。再加上寒温不适,可能昨夜因为除了阴冷的秋风,造成外邪侵犯成病。”子妤仔细地给止卿解释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已经让尚嬷嬷去请个好大夫来帮她诊脉,或许,能治好也说不定。”

“子妤。”

止卿正要再问,却被门边一声喊给打断。

子妤回头一看,却没想来竟是唐虞回来了,惊喜地笑容浮现在面容之上:“唐师父!今日并非沐休,你怎么回来了?”

“师父!”止卿看到唐虞很是意外,却也赶忙上去行了礼:“师父,您比那些市井大夫的医术要高明许多,您帮青歌儿看看吧。”

“嗯。”唐虞跨步进屋,先深深地看了子妤一眼,这才过去床边,为青歌儿诊脉。

好半晌,他才放下了青歌儿的手腕,摇头道:“子妤说的对,她原本因为失心疯而身体有所亏损。特别是神智上的亏损最为厉害。加上秋寒入体,别看只是个小小的伤寒,或许真的会因此送命也说不定。”

“这......”止卿听了唐虞所言,这下是彻底相信了。可看着青歌儿活生生地躺在面前,却总也不忍心去想,只抿了抿唇,叹道:“或许这就是命吧。她与其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不如早些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止卿这话,让子妤和唐虞都有些伤感,对望一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止卿......”

正当屋内陷入寂静的时候,青歌儿却突然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令得止卿愣了一愣,便赶忙上前来到床头的位置,语气中充满了迟疑:“青歌儿,你......刚刚是在叫我的名字吗?”

“她是在叫你的名字。”子妤也同样惊讶不已,要知道青歌儿自从得了失心疯,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更别提认出周围的人谁是谁了!

“我也听见了。”唐虞看了一眼止卿,又看了看青歌儿,忙道:“快看,她睁眼了!”

“止卿......你在吗?”若非额上敷着湿布,脸色虚弱地毫无生气,此时的青歌儿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眼神也清明了起来:“你能过来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止卿并未立刻过去,只看了一眼子妤。

点点头,示意止卿赶快过去,子妤和唐虞都侧开身子,让出了床头的位置给止卿一个人。

“你”止卿蹙着眉,看到青歌儿已经恢复了神智的双眼,问道:“你是多久清醒的?”

勉强地扯动了嘴角,青歌儿艰难的开口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若此时不说,以后,怕是再没机会了......”

听见两人的对话内容,子妤和唐虞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子妤更是带着探究地目光看向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青歌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章二百六十二 香魂渐逝

薄薄的日光从窗隙间射入房中,落在床头,将青歌儿的面色点染地愈发清瘦苍白。虽然两颊因为发烧而有着异样的红晕,可唇上几乎透明如白纸般的颜色,已然清楚地表明,属于她的生机正在渐渐消退。

花子妤和唐虞都从屋里走了出去,关上门,只留下止卿单独面对着青歌儿。

......

“还不到沐休,你怎么回来了?”

子妤端了茶水到海棠树边的石桌,和唐虞对坐着,语气间虽然是疑问,但明显带着愉悦和欢欣。

唐虞抬眼,迎着子妤柔和的目光,微笑道:“有些事要回来处理一下。”

“什么事儿?”子妤随口问道。

唐虞却面带尴尬,侧过眼:“没什么,戏班留下的一些琐事儿而已。”

子妤不疑有他,夹了一块亲手做的海棠芙蓉糕给唐虞:“对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族妹唐筝也来了戏班?”

听见“唐筝”二字,唐虞明显神情一滞。

“你不在戏班,她又人生地不熟的,告诉我,至少可以帮忙照看她一下。”子妤就了一口温茶,又继续道:“若不是我去青歌儿的院子替她取东西,还不知道呢。这几日她常来海棠院,接触下来,我都忍不住要喜欢她了。果然是江南世家出来的女子,温柔的好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长相也是极美的......”

“子妤!”

唐虞突然出声,打断了子妤的话,眼里不再有尴尬,只带着几分愧疚不明的神色。

“怎么了?”子妤不解地望着唐虞,随即莞尔:“我又没怪你不告诉我,只是觉得她一个人在戏班极不容易,想帮帮而已。”

“唐筝并非我的族妹。”唐虞伸手,轻轻将子妤的手牵住:“她原本是个孤儿,三岁那年被母亲从尼庵中领养回来。她......母亲收留她,名义上是唐家的童养媳。”

“童养媳?”子妤差些将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她是谁的童养媳,你的吗?”

“这倒不是。”唐虞摇摇头:“这样说吧,唐家到我这一辈有三个未婚的子弟,她作为童养媳,并未单独指定嫁给谁。”

“所以,她也有可能会嫁给你。”子妤放下杯盏,抿了抿唇:“你别告诉我,她千里迢迢从江南到京城,是为了想要嫁给你吧。”

唐虞并未直接回答,只细细说道:“她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十二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在江南的常春班学戏,后来我十五岁入京,她倒是一直留在江南。可上个月,母亲修了家书一封,说唐筝也入京了,让我帮她留在花家班。以她的唱功身段,做二等戏伶绰绰有余。班主想着青歌儿的病情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正好让她补了缺。”

“所以呢?”子妤眨眨眼,不明白唐虞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我本来警告过她,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的身份,却没想她会主动找到你......”唐虞眉头蹙起:“或许,我不该修书告诉母亲你我的事儿。”

“你说什么?”子妤眼睛一亮:“你告诉了你母亲我们的事儿?”

“对不起,我没经过你的允许便......实在因为母亲这两年不停地带信催我回去成亲,正好你我关系已经,所以便想着先告诉她......”

“子沐!”子妤笑得眉眼弯弯,真想凑过去在唐虞的脸上亲上一口,可碍于光天化日之下,不好行这等放浪之事,只好将双手伸过去反握住他:“你不用解释了,我高兴着呢。说句脸皮厚的话,若是你一直瞒着家里,我还怕你是欺骗别人感情的登徒浪子呢!”

“你真这样想?”唐虞没料到子妤会是如此反应,有别于一般女子的害羞,她洋溢着喜悦的表情让人心里暖暖的。

“唐筝的事儿你可得处理好了。”子妤旋即嘟了嘟嘴:“她明显是收到了你的家书,从你母亲那里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才专程来到京城的。不然,她为何那么巧和我搭了话呢。”

“子妤,你待她如戏班其他弟子一样就好,不用放在心上。其他的,我会妥善处理的。”唐虞点点头,自然不会让子妤去操心这些事儿。

“不过......”子妤想了想,又道:“她和我这几次见面,除了最开始提了一下你的名字之外,并未再说任何有关你的话。她和我相处,也只是论论戏文,探讨探讨唱功身段的问题,倒没有带着什么目的。你最好先弄清楚她到底为何而来再说,免得误伤了人家。”

唐虞见子妤的确是没有放在心上,这才松了口气,直接到:“我是这次回来就是准备好好问问她,是准备长期在京城呆着还是只历练两年便回江南去。毕竟她才十九岁,还有好些年可以唱戏。”

对于子妤来说,唐筝虽然容貌性情都是上乘,可也不不算什么。连金盏儿和塞雁儿那样的美人,唐虞都能拒于千里之外而丝毫不动心,这个所谓的“童养媳”,想来也不会影响到自己和唐虞之间的感情才对。

不过对于唐虞一开始的隐瞒,子妤还是有些小小的介意,便道:“你为何对我说明呢?我又不是那等不讲理爱胡乱吃醋的人。你这样隐瞒,倒让她捡了空子。还好她并未说什么,要是她直接告诉我她是你的童养媳,到时候我不误会都难呢!”

有些不好意思地甩甩头,唐虞用着抱歉的语气道:“她也是你登台的那一晚突然出现在戏班,还好班主帮我先安置了她。一时间没什么机会给你解释,所以才一直拖着。而且......”

“而且她身份尴尬,你怕我误会,是吗?”子妤爽朗地笑了,知道唐虞对自己如此上心,暗地里早就笑开了花,哪里还会在乎那个唐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看来是我庸人自扰了,以你的性情,早些告知反而更好。”唐虞目色柔软,看着子妤的神情更多了几分喜欢和欣赏。

......

“子妤!”

两人正说这话,院门上传来敲门声,正是唐筝。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不如你去开门吧。”子妤以手托腮,可不想卷入唐虞的家务事儿里头去。说白了,要知道唐筝来京城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也只有唐虞才有资格去插手。

唐虞顺势起身,给子妤一个“你放心”的微笑,这便过去开了院门。

“子沐哥哥!”

唐筝见来开门的竟是唐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听人说你回戏班了,我还不信,因为你都没来找我。却没想竟在此处见到你了!”

“筝儿,你先进来吧。”唐虞侧身,让唐筝进了院子。

看到子妤端坐在西府海棠树边,只含笑看着自己,唐筝脸上划过一丝尴尬的表情,随即便掩饰住了:“子妤,我本来是找你问问戏班上戏的规矩。却没想打扰了你和......唐师父说话。”

“没关系,你先过来坐吧,我去准备茶盏。”子妤说着起身来,示意唐筝坐过来,便自顾着回了屋子,明显只是想让唐虞和唐筝两人好单独说话。

看到子妤主动回避,唐筝似乎松了口气,眼神有些带怯地看向了唐虞,开口解释道:“子沐哥哥,我不是有意的。你别误会。”

唐虞恢复了如常冷峻淡漠的表情,只淡淡道:“以下的话我只说一遍,你且听好了。”

“因为你也姓唐,所以我一直视你为妹妹。你来京城,作为哥哥,我很欢迎。所以,无论你真是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过问一句。花家班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以后你在京城也有了落脚之处。只是其他我便也难帮到你什么,身在梨园圈儿,你也明白一切都全凭本事。另外,子妤这里,若无必要还请你不要来打扰。”

先是面带茫然,之后便是一抹难言的默然,唐筝只细细听着,并未开口再说什么。

唐虞见她这样,心里虽然略有不忍,但他更加不愿意自己和子妤之间因为她的到来变得更加复杂,只好把话说清楚,免得以后有口难辩,麻烦不断。

子妤站在屋门背后,倒也将唐虞这段有意大声说的话听了个清楚明白。暗叹了一声“红颜祸水”,只是这红颜并非女子,而是俊俏潇洒地让所有女人为之倾倒的唐虞罢了。

院门一声响,子妤知道唐筝定然已经灰溜溜地离开了,便不再躲藏,推门而出。

正好,止卿也从青歌儿的屋子里急急地出来了,面带愁色:“唐师父,劳烦你去看看青歌儿,她好像晕过去了。”

唐虞和子妤都来不及再仔细说唐筝的事儿,闻言,立即齐齐往青歌儿的屋里而去。

来到床头,唐虞伸手捏住青歌儿的细腕,略一把脉就暗道了声“不好”。

“怎么样?”子妤见唐虞眉头蹙起,心里也是一凉。

“没关系,她只是暂时睡着了。”唐虞摇头,脸上的表情有着些许的遗憾。“只是,她的情况比先前又差了不少。我这里,是再难做什么努力了。等会儿尚嬷嬷请了大夫,看看他怎么说吧。”

子妤看了一眼止卿,发觉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眼神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青歌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声道:“那我们先出去,不打扰她休息。”

止卿却意外地拒绝了:“师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子妤,你陪师父用晚膳吧。至于我,想在这儿守一会儿,至少等尚嬷嬷带了大夫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才好。”

心里明白先前青歌儿一定是对止卿说了些什么打动他的话,子妤也不好多劝,只点点头,和唐虞一起默默地出去了。

章二百六十三 自作自孽

三日后,陈哥儿带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将已然病地不省人事的青歌儿用担架抬出了海棠院。

子妤本想继续留下她,可尚嬷嬷请来的两个大夫都说青歌儿的伤寒到后面会传染,最好能隔离开来。

面对已经瘦得不成样儿的青歌儿,子妤也只好取出二十两银子的私房,交给一并出戏班去照顾她的尚嬷嬷,嘱咐她一定费心照料,若有好转一定来告诉自己一生。若真的不能救了,这点儿银子也能帮她作为议程回到南方老家去下葬。

尚嬷嬷忐忑地接了银子,作誓自己一定会好生照顾青歌儿,便也收拾了东西,跟着陈哥儿派来的两个嬷嬷一并离开了海棠院。

于是,子妤的日子又恢复到了当初,清净,而又无扰。

这次“无扰”是真正意义上的毫无干扰。自唐虞上次和唐筝谈过,她就再也没来海棠院了。子妤知道两人的身份各有尴尬,也压住了想要和她做朋友的心思,免得去了个青歌儿又来第二个麻烦。

不过偶然间子妤会从花夷口中得知,唐筝在戏班开始上戏后极为受捧,身价银子也看着往上涨,俨然成为了继花子妤之后的新晋名伶,只是她不过二等,无论名声和身价例银和身为一等戏伶的花子妤还是差了不少。

不过两人难免会在前院上戏的时候偶尔遇见,有了唐虞的“告诫”,唐筝显得有些拘谨和不知所措。可花子妤会停下来主动和她说几句话,不远,也不近,只当做普通的同门来交往罢了,让人挑不出错来。

花子妤只希望唐筝不会是第二个青歌儿就行,其他的,并不会太放在心上。

还好,唐虞或许和花夷说了什么,整个戏班除了花子妤和花夷本人之外,就再没人知道唐筝和唐虞之间的关系了。这对于花子妤来说,也免去了不少的麻烦。

......

就快到诸葛不逊和薄鸢郡主的婚期了,子妤将《桃夭》好生琢磨了一番,最后配上了唐虞谱的一曲柔美音乐,算是把献演的事情完全确定了下来。

于是整整一个月之后,子妤提前一天便被诸葛家的车轿接入了右相府邸,为第二天献演做准备。

这次除了子妤,子纾也来了。不过子纾却是作为男傧相的身份被邀请入府的。

换上一身崭新的栗色锦服,打扮一新的花子纾看起来身材高硕,意气风发,站在一身大红吉服的诸葛不逊身边也丝毫没有被新郎官的风采所掩盖。连右相大人都不住地称赞子纾,说他仪表堂堂,堪为不逊的婚礼傧相。

除了子纾,茗月和阿满也一并来了。同样的,她们都负责贴身帮子妤准备登台的一众事宜。

因为心上人也在一起,茗月倒是显得有些局促,有时像丢了魂儿似的,让子妤和阿满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

诸葛不逊和薄鸢郡主成亲那天并不算热闹,两家都只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前来观礼,席面数下来也就二十来桌。不过出席仪式的宾客均是身份超凡,其中最为尊贵的便是身为太子生母的诸葛贵妃,以及太子殿下本人了。

让子妤惊喜的是,刘惜惜竟然也作为随侍一并来到了右相府。

当刘惜惜来到专门为子妤准备的院子时,正好茗月也在。三人自从宫里选秀大典结束便没有再聚首过,这次竟能相见,不由得都很是唏嘘和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