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眼中仍旧闪着激动的光彩,子妤连连点头,一手拉开了唐虞摩挲在自己唇瓣上的手指:“你告诉我,那戏台当中莲叶的位置是否有机关?”

“你都已经猜到了,还问我吗?”将鼻尖贴近了子妤的额头,唐虞感受着属于子妤身上独有的幽香萦绕,喃喃道:“我就晓得,只要你一踏上那个戏台,就能看出我所有的机关埋伏。”

“所以你想保密,不让其他戏伶知道?”子妤不经意地轻轻啄了一小口在唐虞的脸颊上,耳畔略有红霞晕染:“怕她们晓得了这样的设置,会嫉妒,会不配合?”

“毕竟你最后要去献上寿桃给皇上,这机关设计也正是为了这最后的一步。她们不知道比较好,因为到时候就算看到了,也只有乖乖配合的份儿。如此,也免得提前晓得了对你有其他心思。”

“你已经机关算尽,我也只好遵命行事了。”

子妤笑得有几分孩子气,温热地气息拂在唐虞的脸上,逗得他也不顾男女礼教什么的,只埋头含住了那张有着花瓣一般色泽和触感的轻盈唇瓣。

章二百八十二 严阵以待

进入腊月,天寒骤冻。

不过子妤却很喜欢这个节气,因为有腊梅花迎风而立,幽香独放,让人一呼吸就会有馨香入鼻满腹鲜甜的感觉。

第二天就是皇帝的寿宴,万寿节。戏伶们虽然已经把这一出《十全十美》合得无比纯熟默契,但一想到要在那样美轮美奂的戏台上为皇帝为文武百官为群臣贵胄们献演,免不了还是会觉得紧张。

戏服已经送来了,此时大家正聚在紫遥殿的一处暖阁中,一一按照自己的角色领取。

为了避免意外,唐虞让绣房的师傅们把戏服做好后直接送过来,只在这最后一个时刻分发给戏伶,让她们各自保管,各自回去穿上适应一下。毕竟这些戏服都是极珍贵的,除了金丝银线之外,还坠了不少宝石珍珠。还好是量了大家尺寸专门定做的,根本不用修改,不然现在发下来也有些来不及了。

其中金盏儿的戏服最为华丽高贵,竟是用孔雀尾翎的七彩羽毛编制而成,有种光彩夺目,辉煌耀日的美。

当然,最朴素的就是花子妤的衣裳了。

虽然用银丝线在月华群上勾勒了流苏细穗儿,但直直看过去,却平淡无奇,比起八仙们色彩斑斓无比绚烂的戏服,实在过于简单了些。

但就是这样一身清清凌凌,毫无花哨的衣裳却让花子妤很喜欢。而且她也能预料到当晚若是有足够的月色,此戏服一定会给大家带来极大惊喜的!

“子妤师姐,你这戏服怎生如此简单?”唐筝对自己的戏服倒是很满意,毕竟她所扮演的花篮仙子也算是个分量较重的角色,因为寿桃就是从她手里的花篮道具里取出来由花子妤敬献给皇帝的。对于唐虞的这个安排,她也算满意。

“简单才好,你没看到咱们都是大红大紫,独子妤能素颜如玉,如此才能出挑嘛!”小桃梨笑眯眯地过来了,扬了扬手中的拂尘:“到时候我一挥拂尘,花篮仙子就得将寿桃奉到麻姑的面前呢,就是不知道这拂尘到了夜里能不能看清楚。”

“你这拂尘全是用银丝金线编制而成,若是入夜,在灯火的照耀下定然闪亮无比的。”子妤伸手轻轻挑起一截拂尘的尾羽:“看来这次宫里头可是花了大价钱大心思来打造皇上的寿宴。就连咱们献演的戏服都如此考究无比,真真让人咋舌。”

“金丝银线?”小桃梨顺着拂尘的纹路仔细地摸了下去,点点头:“果然,怪不得手感那么凉沁沁的,和普通马尾毛所织的不一样呢。”

“好了,我们先回去试穿吧,离得明日晚宴的献演还有些时候,得好好熟悉一下这戏服的感觉。”子妤将这衣裳放回了扁盒中,不想多做停留。

“你是应该好好适应一下,毕竟要穿着跳舞。咱们只不过穿着唱戏,动作也不大,只看有没有碍手碍脚的地方便罢。”小桃梨自嘲地将她的戏服抖开在身上比了比,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卍’字不断头的纹样绣得还真是精细,每一道比划都是一摸一样,一针不差!”

“那我先下去了。”子妤想着唐虞让她去他的院子里穿着戏服好好再练习一下,心中惦记着此事儿,便提前告退了。

......

刚来到唐虞所居之处,子妤便看到了庭院中摆放的木桩。

“你也有近十日没有练‘桩上舞’了。”唐虞背着双手,目色柔和地看着子妤:“换上戏服,看看还记得舞步吗?”

“当然记得,我每天夜里都在入睡前温习一遍呢,在脑子里......”子妤抬手点了点侧额,朝唐虞莞尔一笑:“不过我也的确需要再实地练习练习。”

“你现在这木桩上试试,今晚深夜的时候,我亲自带你过去再走一遍场,启用机关让你熟悉一下。”唐虞抛出一个十分诱人的提议出来,让子妤一惊之下又是一喜。

“那我先借用你的屋子更衣。”子妤扬了扬手上的扁盒,不等唐虞点头,便径直入了他的屋子,更衣去也。

换上了戏服,如想象当中那般合身,子妤将长发高绾,这便推门而出。看到唐虞迎向自己那惊艳的眼神,略有些不太好意思:“我觉得戏服有些紧了,你觉得呢?”

“只是贴合身线,突出了你的曲线而已。”唐虞赞叹着点点头:“到时候月色正浓,你起舞之时这满身的流苏就会随之飞扬而起,一定美极了。”

“谢谢你。”子妤朝着唐虞羞涩地一笑,随即便没有耽搁的踏步上了木桩,神色收敛起来,变得慎重而庄严......

唐虞在一旁仔细观看着,又不时地提点子妤两句,时间很快就到了晚膳时候。

只觉得身上有些微微发汗,子妤不敢再穿着戏服怕到时候弄上汗渍,又回屋去脱了下来。唐虞很体贴地提前让人准备好了热水,让子妤在此沐浴之后再回去。

泡在木桶之中,子妤此时放松无比,好像明日即将到来的万寿节献演并没有那么重要。

毕竟她已非当年那个青涩的戏伶,也已经见过了无数的大场面,经历了好几场重要的演出,本身积累的经验见识也足够她应付明日的献演了。

就算,把这场演出当做和生父最后的告别吧。

当初子妤看到了唐虞的戏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特意为自己安排这样一出场景,仔细想想,或许他只想帮自己,让自己有个机会能够把一切做一个了结吧。

唇角勾起,子妤对于明日还真是有些期待,毕竟诸葛敏华已经透露,皇帝将钦点出二十年来第一位“大青衣”。无论花落谁家,都足以让人对此满怀着希冀。

......

“子妤,晚膳送来了,你就在这儿用吧,我已经让人过去给管事嬷嬷说了一声。”唐虞隔着门,柔声地道:“别洗太久,小心身子发软。”

“我知道了,这就出来。”子妤的神思被唐虞唤回,才察觉水已经微微有些凉了,便起身来擦洗换好衣裳,出去寻了唐虞。

刚进屋子,子妤便嗅到淡淡一股子清冽的酒香:“怎么,难不成你允许我今夜饮酒么?”

“适度饮酒,可放松身心,解乏祛疲。”唐虞亲手为两人斟了酒,示意子妤坐下:“鉴于你先前的表现,我很满意,所以我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两样小菜,犒劳犒劳你这段时间的辛苦练习。”

“多谢。”子妤这两个字是发自真心的。很少有人会像唐虞这样,外表淡漠冷峻之下会有这样一颗无比柔软细腻的心。这一点,是最让子妤难以割舍,无法自拔的。

“尝尝吧。”唐虞替她夹了菜,又添了酒,对明日献演的事情不再提一个字,当真只想让子妤好好地放松一下。

子妤能理解唐虞,知道他只想让自己不要太紧张明日的献演,更是不想让自己放太多的心思在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上,便也随着他,两人只谈风月,无关其他。

“你说,我唱完这一场,无论能不能成为‘大青衣’都退下戏台怎么样?”

清酒无量,子妤喝下两杯,除了脸稍微有些发红之外,倒是不觉任何醉意,只捏着酒杯,透过橘黄的灯烛看着唐虞,想晓得他的真实想法。

“你舍得吗?”唐虞却是不忍,语气柔和:“你梦想舞台如今离你那么近,只需要继续唱下去,所有的一切和名伶有关的东西都会向你靠拢而来。”

“以前没有得到的时候,觉得那是一种奢望,更觉得是我的宿命。”子妤摇头,淡淡地笑着:“可越是靠近曾经的梦想,越是要达到目标,就越觉得这些不过是浮云罢了。曾经的花无鸢是这样,金盏儿也是这样。她们得到了最后的辉煌,仿佛只是给自己戏伶的一生画下一个完美而圆满的句号罢了,好像‘大青衣’只是她们戏伶生涯的一个精致棺椁罢了。”

“你真这样想?”唐虞倒是觉得极为意外,没想到子妤会突然一下就看开了,不再执迷于“大青衣”的称号了。

“不然怎么想?”子妤斜着头,笑得有些无奈:“虽然你让我扮了麻姑这个戏份极重的角色,但我看到了金盏儿的唱功,金盏儿的扮相,要和她一分上下,我实在没有什么把握。”

“你何必妄自菲薄呢。”唐虞可不想子妤不战先败,鼓励道:“你和金盏儿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戏伶。她有她的古典之美,她有她如天籁般无人能敌的嗓音。可你也有属于你的利器,那就是真诚!”

“真诚?”子妤不解。

“相信我,戏伶在戏台之上的真诚,戏台之下的宾客是完全能够感受到的。即便你的演出会有瑕疵,会有不完美的地方,可只要你带着一颗真诚的心,将自己完完全全投入到角色之中,他们会领受到的。”

唐虞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清酒,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正要起身来带子妤去御花园一起试试场子,却听得外头有异动。

庭院外的门上响了一声,紧接着有人低声喊道:“唐管事,请问子妤姑娘可在您这儿?”

“是谁?”

唐虞蹙了蹙眉,望向了子妤。

子妤却一下子就听出了来人的声音,竟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长欢!

章二百八十三 深夜召见

院门口幽暗的灯烛将长欢英挺地身影斜斜投在青石地上,配上他那副从来不曾有过笑意的严峻脸庞,让人一眼就感觉难以接近。

“是长欢,我给你提起过的那个侍卫。”子妤只听声音便猜出了来人,对着唐虞解释了,就赶紧主动去开门。

果然是长欢一身夜行衣立在院门外,精干利落的样子不像是侍卫,倒有几分江湖侠客的感觉。

长欢面无表情地拱手福礼道:“姑娘,在下奉命前来,请姑娘去御花园一叙。”

“我本来就要和唐师父一起去走一下场子。那就一起吧。”子妤本想拒绝,但长欢一副“你不去我就打晕你扛过去”的表情,让子妤拒绝的话又吞了回去。

“对不起,主子吩咐,只请姑娘一人过去叙话。”长欢说着,抬眼看了看子妤身后表情警惕的唐虞,发觉此人虽然面貌极为英俊,却含着比自己还冷了三分的眼神,让他觉得极为不舒服。

被长欢婉言拒绝了,唐虞蹙了蹙眉,上前半挡住子妤,冷眼直视着眼前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既然不许我前往,可否告知在下,要让子妤过去干什么?”

长欢原本没有什么耐心和唐虞周旋,只想接了花子妤就去复命,可面对唐虞如此态度,若是闹大了肯定会坏皇帝的事儿。毕竟他接到的任务就悄悄带了花子妤过去,而非大张旗鼓地人尽皆知!

“子妤姑娘,不然您向唐管事解释一番。”

长欢适时地将难题抛给了花子妤,知道她一定能劝得住这个唐虞的。

轻轻拉住唐虞的手臂,子妤却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反倒迎着长欢冷冽的眼神,直言道:“唐师父与我关系匪浅。如果你家主人要见我,那就由唐师父送我一起去吧,只是他会直接去戏台那儿等我,不会耽误什么事儿的。”

“这......”长欢有些犹豫,可眼看着唐虞丝毫未有退却的意思,只能点点头:“那就请唐管事一起吧。”话音有些勉强,但好歹还是妥协了。

“走吧。”子妤朝唐虞眨眨眼,两人心照不宣。

长欢极守规矩地半屈身让子妤先行一步,带唐虞经过身前时,却一个踏步不着痕迹地将他挡在了后面。

唐虞蹙着眉,盯着长欢的背影,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

“皇上呢?”

子妤看着点缀满红灯笼的御花园,觉得夜风吹过有些寒意,拉了拉有些单薄的衣裳,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长欢。

“敢问姑娘,唐虞是否知晓内情?”长欢没有回答子妤的问题,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一愣,子妤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惨白,咬着唇,停下了脚步:“你想怎么样?”

“此事不容其他人知晓,主子......曾向属下下过封口令,一切知情人,必须清除!”长欢一字一句,表情极为严肃。

子妤闭着眼,深呼吸了几下,才睁开眼,表情却比长欢看起来更加严肃:“你要是敢动唐虞一根头发,我绝不会罢休!”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脱口而出之后,长欢才发觉自己似乎没有任何资格问花子妤这个问题。

“他是所敬所爱之人。”子妤扬了扬下巴,直言道:“你放心,他绝不会泄露半句关于我身世的秘密。”

长欢看着花子妤清澈地眸子,只觉得头顶被乌云遮蔽的月华似乎系数落在了她的眼中,甚至还要更美,更皎洁,更耀眼:“姑娘,此事决不能让皇上知晓。否则,唐管事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死’!”

勾起唇角,子妤笑得很是不屑:“我不会让他死,更不会看着他死。如果这个秘密的代价如此之大,不如让你的主子先把我清除了。这样一来,死无对证,还怕什么呢?”

“姑娘......你......”虽然对花子妤有一定的了解,长欢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态度这么强硬:“我不会让主子知道的,也请您不要露出任何马脚。”

盯着长欢,确定他是真心说那些话,子妤这才点点头,缓缓道:“多谢了。”

长欢被那双清澈地过分的目光看的有些晃眼,别过头,指了指右前方的位置:“走吧,主子在观月台,前面不远处便是。”

......

观月台位于御花园的西北角,是一座由白玉石砌成的高台。站在上面,会感觉离得夜空极近,放眼望去,也能将整个皇城后宫收尽眼底。

拾阶而上,子妤只觉得越来越凉,耳旁竟有“呼呼”的风声响起。

走着走着,子妤突然发现风小了不少,一回头,才对上了长欢清冽的双眸,原来竟是他往自己身后靠拢了些,挡住了后面吹来的寒冷夜风。

对着长欢浅浅一笑表示感谢,子妤不着痕迹地又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加快了步子,往观月台顶上攀登而去。

没有一丝月色,只一团行灯散发出的幽暗烛火勉强照亮了这观月台。

披着紫龙披风的皇帝背对着花子妤,听见后面的动静,这才转身过来:“来了......”

回头看了一眼守在楼梯下方的长欢,子妤这才徐徐朝皇帝走了过去,福礼道:“民女见过皇上。”

“这里没有别人,你不必拘礼。”皇帝的声音响起,略微有些带着几分和蔼的态度。

抬眼,子妤勉强地点点头:“不知皇上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明日的献演准备地如何了?”皇帝借着并不明亮的灯烛之火,仔细打量起花子妤来。见她身上单薄的衣裳,皱了皱眉头,直接取下了紫龙披风,走过去罩在了她的肩头。

“我不冷。”子妤想躲开,却被皇帝一双大手禁住了双肩,只得任由他帮她系上披风。

皇帝微微一笑:“朕可不想明儿个的戏台上缺个人。”

“可您......”子妤本来还想再推辞,可看着他眼中不经意流露而出的慈祥神色,只好妥协。

“明日的献演,你可知道朕准备钦点一位‘大青衣’?”皇帝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出了单独召见花子妤的原因:“可我听敏华说,你并不愿意领受?”

“不是不愿领受,而是希望公平竞争。”子妤见皇帝眉头蹙起,不怒而威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或许贵妃娘娘没有把话说清楚。我只想和其他戏伶公平竞争罢了,不想让皇上因为觉得对我对我生母有所愧疚而得了这个便宜。”

“可据朕所知,明日献演的俱是全国挑选出来的顶尖名伶。你若和她们公平竞争,可有机会?”皇帝摇摇头,“而且,十年一次,若这次你失去了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

“若不是靠自己真本事得来的,也就不会珍惜了。”子妤神色诚挚地看着皇帝:“虽然我很感谢皇上如此为我着想,但我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好!”皇帝的眼眸闪了闪,“朕相信你!”

子妤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当即便开了口:“还有一事,请皇上应允。”

“何事?”皇帝此时心情不错,看着子妤越来越觉得和花无鸢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还夹杂了几分自己的脾性在里面!

组织了一下语言,子妤这才道:“请皇上为子妤赐婚!”

“赐婚?”惊讶之后便是释然,皇帝伸手轻轻拍了拍子妤的肩头:“说吧,你看上谁了?无论你想嫁给谁,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求皇上为我和唐虞赐婚。”子妤大着胆子,红着脸,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唐虞?”

皇帝愣了一愣,“你看上他了?”

子妤点点头,耳畔不经意地烧红了起来:“嗯,我自小和唐师父在戏班一起长大,情分深厚。只愿此生与君携手,只羡鸳鸯不羡仙。”

“好一个只羡鸳鸯不羡仙......”皇帝用着几分探究的眼神仔细看着花子妤,好半晌才点了点头:“给我一个理由,你看上他的理由。”

发现了皇帝唇角不经意的笑容,还有那眉梢略微扬起的愉悦,子妤已然不惧,莞尔道:“皇上岂不是比我更知道唐师父的好处?”

“怎么说?”皇帝反问道。

“他文采风流,淡泊明志,是一个十足的谦谦君子。况且......”子妤略微垂目,光洁的前额被幽幽烛火照出几分光晕:“他知我、懂我、了解我,也无比的疼爱我......”

“好了。”皇帝忍不住唇角扬起的笑意,打断了子妤充满着甜蜜柔情的絮叨呢喃:“只要你明日能靠着真本事获得朕钦点你为‘大青衣’,朕就一并当场为你们赐婚,算是给万寿节讨一个好彩头!如何?”

“多谢皇上!”子妤猛的抬眼,似乎不敢相信,眸子中还闪着明亮的光彩:“我一定会尽全力去争取,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

“别高兴地太早。”皇帝看到她如此高兴,忍不住打趣儿了起来:“到时候若有人比你更优秀,这‘大青衣’可就旁落他人了,连带着,朕也不会为你赐婚。”

“子妤对自己有信心。”那种沉沉夜色也无法遮挡的光彩流转在花子妤那张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双颊绯红,显露出了她无比激动的情绪:“也请皇上对子妤有信心!”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皇帝仰天笑了一声,眼角的皱纹也随即浮现出来,可那样轻松的姿态,无端让人觉得他似乎年轻了十岁般。

章二百八十四 弦外之音

按耐住无比激动的情绪,子妤回到了紫遥殿的居所。

脑子里还不停地闪过那华美戏台上所设置的机关,是那样的精巧无比,让人惊叹!难怪唐虞要自己练习“桩上舞”那样高难度的动作,原来,一切都是有因的。

不过子妤还是对唐虞保密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和皇帝之间的“约定”。

一想到这个约定,子妤原本还兴奋的心情无端带了几分紧张。

若能如愿,自己不但能问鼎“大青衣”的封号,同时还能获得皇帝的赐婚。如此,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哪怕自己曾经和唐虞之间有过师徒关系,谁还敢非议半句呢?

可前提是,自己一定要超过所有的戏伶,用真本事去赢得一切。

其余人,子妤倒觉得不足为虑。只有金盏儿......她清婉柔丽的扮相,软糯如诗的唱腔,还有眉眼间所透露出来的自信,这些都是旁人所难以企及的。

但子妤此时却无端地充满了信心。因为唐虞和诸葛敏华联手,花费心思帮了自己一个无比大的忙。有了那方华美绝伦的戏台,到时候说不定自己真的可以一举盖过金盏儿,获得实至名归的“大青衣”封号!

“子妤,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正神思远游间,子妤听得耳边柔柔一声轻唤,一抬眼,竟是金盏儿端立在门前,只着了中衣,外头披着薄棉的披风,好像是专程在等自己似的。

子妤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屋门,发现里头的唐筝还没睡,正点着灯看着什么书,便迎上前去,语气恭敬地道:“刚刚在唐师父那儿,敢问大师姐是否有什么要事儿?”

听见花子妤自然而然地就告诉自己她先前在唐虞那儿,金盏儿有些怅惘地笑了笑,低声道:“有些话,想趁这个时候和师妹说说,不知你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子妤盯着金盏儿的眼眸,发觉除了有些涩意流露之外并无其他心思,便点了点头:“您看去哪儿说比较方便。”

“只要师妹不觉得站在院子里会冷......你身上的披风?”金盏儿先前因为天色太暗,尚未看清楚子妤的穿着,此时觉得夜风拂过,下意识地仔细一打量,却发现了不妥之处。

绛紫的锦缎坐底,上用金线绣了龙纹团花,这件披风看起来华贵非常,再加上用色和纹样,分明是皇帝专属的!

子妤这才发现自己竟把皇帝的披风给传回来了,暗道了声“不好”,却偏偏没法解释,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在唐师父那儿披了件戏服就回来了,也没仔细看。倒是大师姐,您一直身子不爽利,站在这儿吹夜风,要是吞两口寒气入腹,岂不影响明日的献演。咱们还是找个避风的地方吧。”

金盏儿扯了扯领口的系带,似乎也觉得有些冷意了,便同子妤点头道:“也好,那边的茶水间无人,咱们顺便过去喝杯水吧。”

两人携手过去,虽然时候不早了,但子妤发觉戏伶们几乎都没有睡,好几个还穿着戏服在院子里练自己的戏份,四处弥漫着有些紧张的气氛。

......

原本在屋子里守着炉子烧水的宫女退了出来守在门口,将空间留给了金盏儿和花子妤两个人。

因为有炉火,感觉屋里有些热,子妤取下披风,迅速地叠好放在身后,不想金盏儿再看到什么。

但那紫缎和金线绣的龙纹是如此耀眼,加上屋里火烛明亮,金盏儿想不看清楚都难。不过对于金盏儿来说,花子妤和皇帝之间的关系自己早已有了猜测,并不觉得意外,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主动斟了两杯茶,递给子妤一杯:“明日你我必有一人能得偿所愿,可我却不知道,你有几分把握?”

金盏儿的语气,加上眼神,子妤一下子就明白了,于是坦然一笑:“大师姐可是担心明日之事会有不公之处?”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金盏儿淡然一笑:“可‘大青衣’的封号是我志在必得之物,所以,我想求个明白,以免所有努力付诸流水,不过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