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美丽的黄昏,美丽的樱花树下,最美丽的你。行至于我,我至于你。爱情是什么。什么是爱情。是初见的温暖还是什么。我已无从考究。你的笑,这么明媚,烁了夕阳。迷了我的眼。

你抚着我的发,说,漫漫。我的漫漫。你说,你甚至愿意我是你的妹妹。兄妹般的感情,我不敢逾越。我小心翼翼,即使撒娇也谨慎。

那时,还不知道,这也许便叫爱情。只作不舍。

我在我的世界平静生活着,你在你的世界如光舞闪耀。

是谁在安排这人世的剧本,让我再次重遇你。不是妹妹,是情人。

那个雪夜,你吻着我,栏几外,她在。因为她在,你吻了我。这才是因果关系。

默默喝酒的你,宴席上为她挡热羹的你,为她设计天国嫁裳的你,说仍愿赠她十里红妆的你,为她弹奏一曲宁静海的你,星空下给她第一支舞邀约的你,把我当作棋子护她安全的你,第一次亲密时喊她名字的你……

这么多的你。太多太多,让我如何尽数?十四年的花开花落。我与你不过一次樱花的汛期,一场孤雪的同赏。

请不要悲伤。

原来,我始终无法淡漠你的悲伤。你痛,我会更痛。

她爱你,她尝尽悔恨。以后,她将陪伴你,再无背叛。

你的婚礼,我过于寒伧,没有携带赠礼。那么我便送一个完好的她给你。也许,我一路走来,只为今日一刻,赠你一个完满。

这是宿命。我想,琪琪,倘若知道,必定说我无可救药。

值得吗。为你,原没有什么不值。从前的从前,我便与你说过,我可以把命都给了你。

整个会场一刹寂静,仿佛一瞬前的热闹只是幻觉,一场镜花水月。

在他的闪着冷冽寒芒的匕首递到时,我的疯狂的奔跑,于是便恰好挡在了她的前面,她的尖锐的叫声中,那一刀直插进我的肚腹中。

我听到利刃入深,狠攥的声音,听到粘贴皮肉凶猛拔出的声音,听到血液汩汩溅射而出的声音。

还有谁悲愤欲绝的低吼的声音。

腹中遽烈到无法忍受的疼痛仿佛撕裂了我,我却也终于看清那灰衣男子。

墨镜跌落,果然是他。沈家公子,她的未婚夫,沈亦儒。

我撑着不倒,掩在她前面,只死死望着他。他的表情大震,神色惊惧却又悲愤狠绝,刀锋一转,便又猛刺了过来。

再次的疼痛没有再落在我身上。须臾之间,一道身影在半空中一跃而起,狠狠打落了他的匕首,大掌翻错间,已把他打翻在地。

然后,在整个礼堂靡乱,激烈的叫喊声中,我慢慢倒下,一双大手紧紧把我的身子搂在怀中。

那清幽如松的味道,那温暖宽厚的怀抱,展眉一笑,我攥上那人的衣衫。

耳边是他狂乱的吼声,震怒,悲伧得叫世界骤然崩裂,粉碎。

“苏晨——!!!!不!!!!!”

“苏!!!”

四周的人围了上来,黑压压的脑袋,熟悉的,更多不熟悉的,震惊万分。

我恍然未觉,只伸长了手想去够他的脸。

却原来,抬手的力道也消失殆尽。血染红了他黑色外套内的纯白陈云,绣出最美丽的花。

他颤抖得厉害,一把把我的手握紧,然后放上他的脸庞。

终于,辗转之间,我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墨黑如星耀的眸竟灰了一片。全然的震惊,愤怒,绝望,悲伤迸裂在那往昔锐如鹰的眸光中。

他颤动着紧紧抱着我,仿佛只要他一松手,我便消失不见。我听得他全身骨头作响的声音。

“苏晨,看着我,看着我,不要怕,我一定不会给你有事。相信我!!!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不能有事!我不准!我不准!!!”紊乱低哑的声音,强加镇定,却满手的颤抖。

他一把抱起我,便往外冲去。

“该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医生!!!车子!!!海冰,过来!!!”突然想起什么,他嘶吼着,向着人群。

对上的张凡,张老爷子,凌未思,夏静萤等或悲哀或大震的目光,夏静宁却怔怔看着我,眸光黯淡,仿佛失去了灵魂。

庄海冰,已抢了上来,他锁紧了眉宇,手上动作轻柔,末了,悲伤地看向紧抱着我的男人,摇摇头。

纪叙梵浑身一震,把我拥得死紧,眼神陷入冷冽凶狠,疯狂道:“你说谎,她没有事!!!你快说,她没有事!!如果她死了,我要杀了你!!!”

“别为难他。”强烈的痛苦迷蒙了我的眼睛,我喘息着,往他的怀更靠紧一些。

他立刻加紧了手上的力度,眸色狂乱,沉痛,死死凝着我。

“我知道,我快不行了,纪大哥,你听我说——”我咬紧唇,抵御着那剧烈的疼痛。

脸上却骤然一冷。我一怔,看去时,是这个冷漠狠厉的男子已然泪流满面,泪水如珠,滴落在我的脸庞。

正文 chapter165梦中的婚礼——穿过死亡与永生(3)

他的眼神越发炽热凌乱,紧紧蹙了眉,神色痛苦之极,像教人束缚在囚笼的困兽,一手教他紧握,放在他的脸上,我咬了牙,身体像陡然生了力气,另一手攒着他的衣衫,慢慢环住了他的背,紧紧的。

突然他低吼一声,墨眸渐渐恢复清明,怔怔看着我,震惊,盈上底蕴不见的悲伤。

“是你?是你吗。原来是你!”他闭了眼睛,小心的放下我的手,两手又一把把我拥得死紧,似乎要把我带进他的血肉里,从此再不分。

“漫漫,我的漫漫。”声音沉痛浓烈,他的泪水冰冷了我的颈子,我浑身一震,睁大了眸。

你终于记起来了,为何偏在此刻?!

“纪大哥。”喉咙哽咽,悲呜了一声,所有委屈和泪水,逆流汹涌。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抬眸,瞳色痛苦,光芒尽散,手颤抖掩上我的伤口上,头缓缓凑到我的脸庞上,一下一下摩挲着我的脸。

他的泪,我的泪,已分不清。

“你爱她。”我一笑,伤口如此的疼痛,心却还是会疼,泪水像断了线。

“爱她,在六年前。”他抬眸,眸里散布着的痛,似乎要直至永寂。

“这场婚礼,为两个人而设,一个是我哥哥,一是你,我的苏晨,我的漫漫。你离开后,四个多月的痛苦,已是我忍受的极限。苏,我只想告诉你,我恨你,我却爱你。”

凝着我,他狂乱,颤抖地吻上我的唇,道:“苏晨,我爱你。没有任何人。这一生,你是我唯一的妻。”

我死咬着唇,

爱。唯一。

爱?唯一?

“你不必骗我。”我苦涩而笑,再次,抬手去够他的脸,他旋即把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掌中。

“骗你,不。我骗了我自己,这个谎言却害了你。苏晨,我爱你,在我知道之前,已爱上你,早在我跟你说不说爱,不离开的时候。”他蓦地扬声大笑:“我亲手害死了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

“别这样,不过是我的心甘命抵。”气息渐喘,眼光怔怔却落到肚腹上。

突觉,万般皆空。

恨?爱。

即使你说爱,你便相信了么。纪,你的爱,我想,我终究是要不起。

过度的疼痛,我已感受不到它,它已声息全无,它一直以来,那么乖巧,在我最难过的时候,给我最安静的陪伴。

我却亲手把它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能做的,只能是追随。如果还有另一个世界,那么让我在那边赎罪。

泪水沁出,湿了整个脸庞。他狂乱地伸手为我搵着泪,我却望向庄海冰,我笑了一笑,他蹙了眉,我点了点头。然后我看到他赶紧别开了头。

他果然知道,我有了孩子。

他不说出来,这样最好,让我眼前的男人往后的人生再安稳些。

凝着他,我低低道:“纪,这辈子,我所追寻的爱,所在意的情,太过太过悲哀。害惨了最爱我的人,琪琪,行。”

还有,我的孩子。

“这样离开,也好。每一次,我以为幸福已垂手可得的时候,不过是命运的再一次玩笑,我以为你坚定得足以令我自由,原来,我的相信抵不过你的相信。”

他一震,眸光怔仲深锁,痛苦之极点。

“苏晨,对你,纪叙梵这辈子再也不敢不信。”末了,他沉沉一笑,低声在我耳畔道:“苏,你去了,我便陪你,可好?”

我大骇,紧紧盯着他的脸,呼吸急促,却坚定,“不。”

“不要轻言生死,这是你曾对我说。以后,你与她也好,不与她也好,纪,苏晨只求你一事,好好活下去。”

漆黑的眸深沉如潭,死死盯着我。

“听到你说爱,我想,这辈子,我总不算冤。纪叙梵啊,他是骄傲的人,他不屑说慌。”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必定难看之极,仍努力抿出一丝笑。

“只是,下一辈子,也许说如果真的再有来生,我只求,你我不要再遇见。”我闭了闭眼睛,又凝向他,绽放笑靥如花。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苏晨,你恨我,即使连走,你也不愿意带我走,是么。”他低吼悲鸣,眸色红透,如要生生滴出血来。

我摇摇头,眼光慢慢划过人群,沈亦儒刚才被萧坤制住,很快又被纪叙梵的手下押退,想是他早安排了他在殿外寻找他哥哥的踪迹,哪知,最后动了手,却是沈家公子。

人再睿聪,终究争不过命运。

萧坤神色沉凝,突然弯腰,向我行了礼。家臣之礼。

我轻轻笑了,却又摇了摇头。

眼光落在不远处的着婚纱的美丽女子身上。她神色惨白,眼神涣散,只死死凝着紧抱着我的男人。

这些,我不再关心。

有两个人,想见他们。可是,我知道,没有这个可能了。泪水摇落,身上的力气渐渐消散,眼皮渐重。耳畔是纪叙梵疯狂的悲吼。

一把声音却突然清晰了起来,我心里有个迷糊的念头,那该是温柔沉稳,如蕴三月微风,为何此刻悲伤如斯。

“晨。”

心下一震,我挣着凝了过去,不过是几步之遥,一个雪衣男子默然而立。

谢谢亲的阅读。原定长更,非常抱歉,回晚,只能码到这里了。倒了。

正文 chapter166梦中的婚礼——穿过死亡与永生(终章)

有两个人,想见他们。可是,我知道,没有这个可能了。泪水摇落,身上的力气渐渐消散,眼皮渐重。耳畔是纪叙梵疯狂的悲吼。

一把声音却突然清晰了起来,我心里有个迷糊的念头,那该是温柔沉稳,如蕴三月微风,为何此刻悲伤如斯。

“晨。”

心下一震,我挣着凝了过去,不过是几步之遥,一个雪衣男子默然而立。

行。我无声吐出那个名字。不管你是谁,谢谢。谢谢赐予这刻的相见。

看向他,我抿出一抹笑容,希望这个笑使得我的样子没那么糟糕。

他凝着我,也慢慢勾勒而一抹笑,温如玉,宛如初见。

我却忍不住哭了。

我想,每个女子心中未必有一个纪叙梵,但每一个女子心中必定有一个凌未行。他爱你所爱,疼你所疼。

也许,因着这个男子过于完美,每次我们总轻易便放了手。因为他不求回报,也便总以为他的伤会容易愈合。

却忘抿了那些默默付出的片段,那一眸,一笑的相陪。

摘星湖畔,那个红砖白瓦的教堂,午夜神秘而美好的相拥与琴声。

时代广场前,千万人中,找到那个彷徨无助的女子的不是别人,是他。

医院里,默默掩到那被所有亲人唾弃的女子,替她承受一掌打折辱的不是别人,是他。

……

他在季节交叠中等待,为那许是一辈子也无法答允的承诺。

他说,只要你说,我便相信。

他说,如果你动了她,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从遇见到此刻,我经历了太多太多,有一个男人也陪伴了太多太多。

这一辈子,我欠下的却再也已无法偿还。

与他的约定,我总是相负。

他疾步奔了过来。至我面前,他屈膝半跪,两手颤抖着执起我的双手,紧紧包裹在他的大手中。

“晨,不要怕,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相信我!你很坚强的,不能这么就放弃了。”淡褐的眸沉痛难述,声线低哑却坚定。他冷冷地瞥了纪叙梵一眼,眸色是深邃不可透彻的仇恨。放开我的手,他两手移到我的胁下。

纪叙梵狠狠挥手一格,道:“你休想碰她!”

凌未行也不挡,那一掌便落在他臂上,他一言不发,眸内透析出绝望的坚决,要把我抱离。

我摇摇头,要待吱声,力气散漫。蹙了眉,我吃力地把手伸向他,他眸色一痛,旋即握上了,不留一丝间隙。

扭头看向纪叙梵,我的声音越发虚弱。

“我只求与他说几句话。”

纪叙梵闭了眸,眼睫阖合悲痛沉厚,慢慢松开抱紧我的手。

凌未行眉头紧锁,把我深深拥进怀中,他的身躯在颤抖着。

我问,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以为再也寻你不着了。

他轻吻上我的额,柔声道:“我知道,你今日一定会来,没有收到请柬,就自己厚脸厚皮在外候着便是。”

“可是,我终究来迟了。”他的声音涩然了疼痛。

我的心,很疼,却突然清明。像走过漫长的甬道,一朝找到出路。

“行,抱我到那边好么。”埋在他温暖的怀中,我寻着了最后的力量。

他一怔,眼神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主礼台前,坐落了一架钢琴的位置。

“好。”像过往的每一次,他从不拒绝,只要是我的要求。

他闭了闭眼睛,便消逝了晶莹的泪水,把我抱起,一步步往前走去,教堂里所有的人千种的模样,只成了陪衬,意义不具。此刻的世界,只余下他与我。

十字架上,耶稣以悲悯的眼光,看着我。

慈悲的基督,我想,我花了这有限的一辈去寻找,终于找着了幸福的涵义。

座上,我靠在他的肩上。他的手紧紧圈在我的腰间。

“我的幽灵王子,给我弹一曲好么,像四年前的每个午夜那样。”

他望向我,低沉了声音,道,“只是你一人的幽灵。永远。晨,这首曲子,今日过后,这一生,我再也不会弹。”

背后目光灼热痛苦狂烈,我却只淡淡一笑,纪,好好活下去。

在沉入永生的黑暗前,我只想听他一曲,也许他的技艺纵究于你不及,那又如何,这个男子的曲里有我毕生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