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选了这里,他到底要怎么做。

心里纷乱不堪。

那股茫然把心压得要透不过气。

车子好像走了很久。她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有人轻拍她的肩膀。

“晨,醒醒,到了。再不醒来,我可要抱你了。”

她一颤,睁开眼睛。

她这侧的车门被打开,入目是男人俊逸的面容,还有嘴角淡淡的笑。

“你该晚点醒来的。”

她笑了出来,他一笑把她拉出车外。

她在晚风里站着。他站在她背后。

风,柔柔的,仿佛也才刚刚惺忪醒来。

眼睛轮转一遍,然后,她捂住嘴。

“行。”转身看他。

他微微笑着,“如果你觉得我比这里更让你感觉赏心悦目,那么绝对是我的荣幸。”

chapter 185 左耳

没有多说话,她抬头去看那片星空,还有那片晕紫的海。

他的声音在耳边划过。

“距离这里不远有一个小城叫阿尔,梵高曾经在那里生活,画画。”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道:“现在我们枕着的是梵高的星空。”

她慵懒地笑,“似乎是件浪漫的事。”

哭过的眼睛很累,想睡,却不觉抓撮起神识去听他的话。尽管,他认真地说,要跟她讲一点梵高的事情,但说话的时候,语气那么轻淡,似乎在说的不过是杜撰的故事。

“有一天,朋友小聚的时候,他问他爱慕着的姑娘想要一件什么礼物。那位小姐说,‘你的左耳’。当然那女孩不过是在开玩笑。送走宾客以后,梵高却立刻把自己的左耳切下,用那女孩送的手绢包了送去给她。”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笑。

她的心却猛地一抽。

“到最后,可想而知,那位小姐不会接受这种表白和爱意。{东方小说网}在她看来,那不过是疯子的行径。”

他收了笑声,轻逸了口气,“后来,据考证,这不过是传说的故事,梵高的左耳是与他的好友另一位名画家高更发生口角的时候被切下的。”

“不,我宁愿相信他的左耳是这样失去的。他送给了他爱的人。”她喃喃道,用力去凝视头上的星空,虽然,今晚它并不算明媚光亮。

但很多年前,它其实很美,或者是明天,它会变得更好看一点。

“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今天已经不再可考究了,梵高去世的时候,缺失了他的左耳,所以一切都有可能。”凌未行道:“不过,我也宁愿相信这就是真实。”

“晨,你说,他做这件的事的时候,有去想过什么吗?想过结果是得到还是失去吗?”

“疯子的话,做就做了,哪会去想这么多?”她摇摇头。

“嗯,如果你这样想,那第一件事我说完了。”

她怔愣,她正枕在他的膝盖上,便眯了眸去看他。

他嘴角漾着笑,眉间却重重淀着什么。

她以为他会再说点什么,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拥着她。

“行,你到底想说什么?”细微的慌乱突然闯进心里。

“你这样问,不是已经明白了吗?”他温声道:“晨,行是后来赶到的,你受伤那一刻,我没有在你身~边,但当时很多人在,其实不必从别人口中去知道些什么,我想,那时的情况一定很紧急,做出救她的反应是本能,你怎还会去考虑那么多?”

“救宁是因为你爱纪叙梵。”他苦笑,“不过是因为你这样爱他。”

“我不知道。”她拼命摇头,语气越发惊慌起来。

“你一直在愧疚。所以你不断去编造一些似乎合乎情理的说法。”他抽出环在她腰间的手,紧紧攫上她的脸,逼迫她看他,“晨,够了,这样的惩罚已经够了,不要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

“第二件事,你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不管是发生在方琪身上的事情,还是孩子。”他的声音低沉,唇几乎贴上她的,“只是,有时候事情不在我们控制之中。”

“宁至于梵,梵至于你,你至于凌未行和方琪。不管是爱还是朋友,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左右我们的永远是感情而非理智。”

“值得庆幸人是感情的动物,同样可悲的人同时也被感情主宰着。就像我明明知道你爱他,我跟自己说不能不要,却始终管不住自己。”

温暖骤然抽离,他放开了她。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除非你想死了去赎罪。”他站起来,弯腰去瞰她。她却闭了眼睛,不去看他。

他突然冷了声音,“苏晨,你可以选择去死,死了就永远也不会不快乐了。”

她睁开眼睛,泪水也变得惶恐。

刚才的话,只是她的错觉是吗?

她急切地想看去他的眼睛,却发现他已经转了身~。

他的背影是印象中的颀长俊秀,只是萧冷得像他的声音。

“不过是,你死了,我和方琪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快乐,不过是这样。如果你不想死,那么快乐一点,不管你爱谁不爱谁。”

泪眼模糊中,他的脚步声像掷在她的心上,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知道他越走越远,身~影消失在那片柏树林里。

他把她带进了他的世界。

这里有梵高的星空,六月紫晕,这时是六月末七月初的交替,熏衣草这种小小的花也开得正好,到七八月花期最盛时会渲染出更加极致的美好。

可是,他却突然走开,毫不迟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维持着那个姿势,脖子手脚都僵硬了。

她只是怔怔凝着那条小路,通向那个温暖灯光还有柏林的路。

186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还维持着那个姿势,脖子手脚都僵硬了。

她只是怔怔凝着那条小路,通向那个温暖灯光还有柏林的路。

——————————

微细的风也把花海吹得簌簌而响,像零碎的音乐,却有些动人,空气中,香气又馥郁了点。

她索性仰躺在地面闭上眼睛。

眼底颊边的泪已经干涸,有点黏糊的感觉,那很难受,但心里却是痛哭过后的淋漓尽致。他的话,似乎印在了脑里。

这时,一遍遍重复播放。

心里很空,好像有一些什么悄悄溜走。

很舒坦。看着今夜那片并不太明亮可爱的星空,她突然有种想好好睡去的感觉。

然后继续明天的事情,不管她爱谁不爱谁。

倦意袭来,身~上有了丝寒意,她把手脚蜷了蜷。

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略略打开了眼睛。

他坐在她身旁,睇着她。

“不是走了吗?”她笑,有抹怨艾的意味。

头上是星空还有他的脸。也许她疲倦的缘故,他的面目变得有点模糊。

她眯了眯眸,又去看他。他清俊的面容和呼吸却一下近了。

他的唇印上她的额,手指摩挲过她的唇。

她有点措手不及,心头慌乱。

在她要把他推开的时候,他却放开她,把她抱了起来。

“我自己走就行。”

“我坚持。”

“要去哪里?”

“回家。”

“回家?”

他在那间屋舍前停下,脚勾开了门。

门,原来只是虚掩。

他把她放下,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复式结构,外面是精致的西式建筑,里面的装潢和摆设也同样精致,不华丽,却满眼是舒适温馨。

“这里很好。”她赞了一句。

他笑道:“欢迎入住。”

她要下来,他却不让,径直把她抱上楼。

“二楼是书房杂物房。你的房间在三楼。”他走到三楼才停下。

她环了一下,这一层有三个房间。

他抱着她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

浅紫的色系,她想起那片薰衣草田。

他把放到床~上,又拉开了窗帘。

她望了过去,那片花海仿佛游曳到身~边。

他总是设想周到。她走到窗边,“谢谢。”

他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

“你的房间在哪里?隔壁?”

“晨,你没看见这边有两个枕头么?”他说,语气带了点失望。

她吓了一跳,望了过去,随即大笑去打他。

他顺势执起她的手,轻轻一吻,“衣服都是备好了的,洗澡以后就早点睡。”

“晚安,好梦。”

他走出房间,她却犹自望着他。

“行,谢谢。”

他转过身~,淡淡道:“本来就是我强人所难,该谢的是我,最起码你还维持了好脾气。”

“不是的。”她冲口而出。

他却更快截住她的话,道:“睡觉前,锁还是上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眉间还挂着浅浅的笑,她心里却突然有点疼。

从浴室出来,她往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径直上了床~。

这锁不曾上。

想起他那句话,那股疼痛在迷迷糊糊入睡了还清晰。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抚着她的发。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最终没有,困倦,也是放心。

行。

从认识那天开始,这个名字就是最柔软的所在。

只是,她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

也许,她该问问他和自己。

他把她带来这里,仅仅为了他的不放手吗?她呢,在这里住下去又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她过得很平静。

他会亲自下厨做饭给她吃,驾车带她游走普罗旺斯,去阿尔寻找梵高曾经生活过的足迹。

天气晴暖,他会携她去看薰衣草,看向日葵,带她去串门,和在附近居住的人寒暄聊天,煮壶咖啡或者薰衣草茶悠悠打发下午的时光。

书房里有一架钢琴,偶尔也会一起弹琴。

然后,他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梵的技术要高明许多。

而她便微笑着回他几句俏皮话,说起那个男人的名字,她已经不再忌讳。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不知道,也没去算。

只知道一些什么在心底已经变得远淡,尽管有时想起还是会痛,但很快,她会看到他微笑的脸,他总在咫尺注视。

还有一些什么在滋长。

而纪叙梵一直没有再来过消息,好像从她上飞机那天起,就突然莫名消失了一样。

如果,后来的那晚不曾发生一些事情,那么也许她和他会这样一直安静生活下去,像朋友,像兄妹。

187

“行。”

凌未行笑道:“晨,你的音量可以减小一点,我能听到。”

苏晨懊恼地看着那个拉着奔跑的男子,“都是你害的。”

“那我补救。”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到她的头上。

苏晨忍不住大笑,“你自己拿来挡雨就行。我把假发一脱,很省事。”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他带了她到附近的农庄闲逛,路程不远,就没有开车。往回走的时候却遇上雨水轻雷。

多是晴朗明媚的天气,两人没带雨具,这阵子便淋了个湿透。

凌未行揉揉她的发,突然一笑把她的假发摘下。

苏晨低叫一声,用他的衣服把头裹了。

“我还以为你不用这衣服呢。”

雨水从他眉额流下,湿了的发盖住眼睛,依旧清俊好看。他一向是正儿八经的人,却做了个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