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放端起红酒与她碰杯:“最近在忙什么?晚上都去哪里玩?”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宁淡轻笑:“最近有点累,不太想出去玩,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

谢放状似随意地问:“今晚也不想出去吗?”

宁淡太了解他这个人了,如果不是她还有点儿利用价值,他肯定不会约她出去的。她故意拖长声音:“今晚…谢总想请我去哪里玩?”

谢放眼角的微笑尽显风流:“去喝两杯,A8怎么样?”

宁淡在心里哀嚎,却仍是抵不住他的无声诱惑…她低眸吃着,思绪紊乱,赴宴之前筑好的堤坝被洪水冲垮——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拒绝他,干脆道:“好啊,好久没出去放松了。”

于是两人来到A8会所,找了一个较为偏远的位置慢慢地喝酒、闲聊,在火热与喧嚣中享受松懈的酒精时光。期间谢放去了一趟洗手间,后来,他发觉宁淡总是对着自己微笑,很娇嫩很妩媚的笑,笑得他头皮发麻,笑得他脑子发晕,笑得他眼皮沉重…

他饮尽杯中酒,抓住她的手腕:“你别笑了,我头晕…”

宁淡看着他使劲地甩头,最终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眼里的笑意更加深了…零点一过,她把他送回家,开门的自然是苏摇。苏摇看见谢放就像死人一样任由一个女人架着,心里冰凉冰凉的。

宁淡看到苏摇微微惊讶的表情,心里暗喜:“他喝多了,在我家里休息了一会儿,现在我原物奉还。”说着,她径直走进来,把死人放在沙发上,接着抡抡胳膊,“我想待会儿他就会醒了,很晚了,我先走了,不用谢我。”

她媚丽的笑容,仿佛在向自己宣战,苏摇看着她摇曳着走出大门,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几分钟之前发生的这一幕,可是,这么真实,这么惨烈。

苏摇感觉不出任何滋味,激烈的心跳慢慢地平息,好久好久…她悲哀的想着:如果爱是有毒的,那么情就是刀刃,杀人于无形。

谢放努力地睁开眼睛,却觉得光线很刺眼,适应了一会儿,他坐起来,看见苏摇呆呆地坐在那里,便唤了一声:“你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苏摇慢慢地转过脸,冰冷一笑:“你当然不会在这里,你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谢放怔住,直觉她生气了,不,是愤怒。他坐过去握住她的胳膊,一些记忆渐渐地回到脑子里:“怎么了?我记得我在酒吧里喝酒,没想到这么快就喝醉了,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对了,我自己回来的吗?回来多久了?”

苏摇猛地推开他,站起来,低吼道:“你喝得就像死人,宁淡送你回来的。”

宁淡?谢放眉峰一皱,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肯定是宁淡又对苏摇说了一些鬼话,而苏摇真的相信了。从苏摇的反应来看,她非常生气,可是他竟然觉得开心——她越是在乎他,就是越爱他。

谢放回房,坐在床沿上,看着她无波无澜的脸庞,低声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现在很晚了,明天再跟你说,好不好?你先睡,我先去洗澡。”

第二十四场 流着泪的,你的脸

苏摇仍是沉默,慢慢地推开她——如此亲密,心却那么远,她无法相信他,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跟那么多女人亲热,不喜欢的,喜欢的,都可以,对他来说,女人只是他的发泄吗?

谢放站在企划部门口喊道:“苏摇,上来一下,我有事吩咐你。”

苏摇回头,他已经走了,她不得不上楼,因为这是谢总对企划部文案组组长的命令。她知道他这个命令的目的——今天早上她很早就出门上班,他十点到公司后给她电话,她以工作忙为借口拒绝他,午饭后她和罗依红到楼下散步,逼得他使出杀手锏。

苏摇慢吞吞地上楼,瞥了一眼陆总办公室,还好,陆总不在。走进谢放的办公室,他立即过来关门,接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来,亲热地握住她的手:“送你一样东西,看看喜不喜欢。”

苏摇抽出手,冷淡道:“我不要。”

谢放不以为意,从小盒子里拿出一个翡翠镯子,强硬地套在她的手腕上,翠绿的色泽将凝白肤色映衬得越发润白,他满意地笑着:“大小正好合适,喜欢吗?”

苏摇想要拔下水润通透的镯子,却卡得很紧,着急之下更是拿不下来。谢放制止她的神经质,搂过她:“这个镯子认定你了,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苏摇一把推开他,生气地说:“我说不要就不要。”

谢放冷下脸,气恼道:“你说什么?”

苏摇望着他怒气沉沉的脸色,有些心虚,她从未看过他如此冷峻的模样,而且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然而她仍是硬着声腔:“我不要这个镯子。”

谢放凝结的眼中犹有薄怒:“你以为我用这个来收买你?”

苏摇反问道:“你是这么看我的?”

谢放看见她眼中的失望,心里一悸,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收下这个镯子,没想到你根本不喜欢…”

说着,他坐正姿势,仰靠在沙发上,脸上布满层层叠叠的失望。苏摇见此,心里懊恼,嘴上却说:“我忙去了。”

谢放拉住她,抛出一枚炸弹:“如果我跟宁淡有什么,你会怎么样?”

平地起波澜,苏摇闭上眼睛,感觉到心跳慢慢地加速…她深深呼吸,竭力克制着心里的悲怆:“你想要我怎么样?也许我应该成全你们,因为一开始就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关系,我是第三者。”

谢放稍稍用力,把她扯下来,用劲地抱住她:“你就这点儿出息吗?你心甘情愿地退出?你就这么放弃了?”

苏摇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不想动,在他的注视下,双眼渐渐地酸疼…他看见一滴泪从她的眼中滑落,眼中水光晃动,盈满悲伤,他更紧地抱着她,哑了嗓音:“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既然爱我,就要相信我,听见没有?相信我!”

苏摇环住他的脖颈,埋首在他的肩上:“我不敢相信你…你总是花言巧语,而且台湾男人对大陆女子都是玩玩的,你也是这样的…”

谢放沉声道:“你认为我对你也是玩玩的?”

苏摇轻轻地“嗯”一声:“即使不是玩玩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放拿开她的手臂,探身扯了两张纸巾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未来的事由我来想,你不要胡思乱想,要相信我,知道吗?别哭了,待会儿让同事看见了还以为我骂你呢。”

苏摇轻轻一笑:“这个镯子是新买的吗?贵不贵?怎么想着送我镯子?”

谢放见她笑了,心里松快不少:“送你东西需要理由吗?我给你的礼物无法用价钱来衡量,不过不贵,你放心好了。”

苏摇见这镯子全无杂质、刚硬油润,看不出是高级货还是普通货,便取笑道:“你肯定被人骗了,这镯子很普通啊。”

谢放索性承认:“我又买不起高级翡翠,只能送你普通的。你要是看不上,就不要带了,扔在家里好了。对了,昨天的事…我想了解一下龙御集团股东和霍总的想法,所以请宁淡在‘川布’吃饭,接着去会所喝酒,想不到没喝多少就醉了,醒来的时候就在家里了,虽然我对酒醉之后没有什么印象,但是我可以肯定,我跟宁淡没什么。”

苏摇质问道:“你没印象,怎么保证?酒后乱性是很正常的,况且你是酒鬼。”

谢放浓眉一结,沉思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宁淡肯定不会把我送回来,而且我觉得我不可能那么快就醉了,肯定是宁淡暗中搞鬼,说不定在酒里加了迷药让我昏迷。”

苏摇瞪他一眼:“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推在她身上。”

谢放低笑:“我的酒量,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反正你要相信我就对了,我没对不起你,好了,很久了,你该给我赚钱去了。”

苏摇一惊,竟没感觉到时间的匆匆流逝:“那我走了。”走到门口,她突然想到要把镯子取下来,否则肯定会被眼尖的同事注意到。把镯子放在裤子口袋里,开门正要走出去,却看到罗依红抱着文件站在一边,幽幽的目光里深藏着一股怨气。

苏摇笑着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等很久了吗?”

罗依红眼神锋利,生硬道:“我有话跟你说,下班后来我办公室。”

也许她知道真相了。无论是暴风还是骤雨,苏摇都会承受,只要她的心里好过一点:“好,我找你。”

待到下班时间,苏摇跟谢放说晚一个小时回去,接着来到罗依红的办公室,却不见她的人影。苏摇站在窗前,想着待会儿应该怎么跟她说,却突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与波澜不兴的话音:“等很久了吗?”

苏摇回身一笑:“没多久,你在洗手间啊。”见她坐在椅子上,脸色僵硬,似乎怒气犹在,又说,“依红,我没想过要骗你,我只是…”

罗依红激动地说:“你只是什么?从一开始,你就在看我的笑话,你根本就不想告诉我你已经跟他在一起了。”

苏摇上前解释:“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当时我看你那样,不想扫兴,而且你有表白的权利,他也有选择的权利,是不是?”

罗依红霍然站起来,咄咄逼人地说:“选择?你们都在一起了,他还选择什么?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作好朋友,好朋友有你这样的吗?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而你呢?你隐瞒我、欺骗我…”

苏摇虽有满腔委屈,但明显的处于下风:“不是,不是…他不想公开我和他的关系,我担心…”

罗依红几乎是声色俱厉了:“你担心我会散布谣言,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是不是?你不相信我就算了,还看我笑话,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过分吗?”

苏摇从未见过她这样生气,心里明白她正在气头上,无论怎么解释她都不会听进去,于是安抚道:“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罗依红气得坐回椅子,动手收拾着桌面:“你做错了就想着怎么解释、想着怎么推卸责任,从不承认错误,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失望。”

见此,苏摇急道:“依红,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当时我没有跟你说,就算我不对,可是你也要听我解释啊。”

罗依红抱着双臂,脸上余怒未消:“好,就看你怎么说。”

一时之间,苏摇倒不知道说什么,隔了一会儿,她终于道:“那天国际家居城奠基,我猜出来是他,接着我暗示你他可能有女朋友,你很确定地说他没有,我也无话可说。然后你说顺其自然,所以我也就不说了,而且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想我不应该插手。”

罗依红没有听进去,眼中仍是怒火炽热:“你不插手,对,你很高尚,你没有做错,是我自己丢人现眼,我自作多情,我自己愚蠢,把你当作好朋友。”

费劲唇舌,她仍然不能理解,苏摇觉得万般地无奈:“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我没说我很高尚…”

罗依红拎起包包,推开她径直走出办公室:“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也到此为止!”

苏摇看着她匆忙下楼,追出来想要叫住她,却是追不上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觉得很累很累,曾经那么好的朋友,转眼间反目成仇、成为陌路人,究竟是为什么?

她错了吗?她应该告诉罗依红谢放的女朋友就是自己吗?

一双手掌抚在她的双肩上,她轻轻地转过身,见是谢放,接着就被他拥进怀里,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伏在他的肩上啜泣起来…良久,她哽咽道:“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应该告诉她我跟你的关系?”

谢放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慰道:“你没错,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告诉她,这是你的自由。”

他低沉的嗓音给予苏摇莫名的安定感,然而她仍是无法从好友反目成仇的悲伤中透过气来:“但是她怪我不告诉她真相,还说我看她的笑话…”

谢放推开她,以指腹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她也有权利这么认为,是不是?也许她是因为在乎你才会这么想的。”

泪水迷蒙了双眼,苏摇哭道:“你都听到了,她对我很失望,不再把我当朋友了。”

谢放从未见过泪水涟涟的苏摇,一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性情女子,他像是安慰一个小女孩:“我想她正在气头上,让她先冷静几天,也许几天后她自己就想通了呢。好了,我带你到一家饭店吃饭,听说那里的红烧肉和梅菜扣肉很好吃…”

龙御集团各大股东对盛放机构的提案报告比较满意,百分之八十的股东赞同与盛放机构合作,具体的合作方式与合作条件再寻日子商议。周一,霍总致电谢放,告知这个好消息,谢放盛邀霍总吃饭。

结束电话,他立即让人打电话到瑞士大酒店预定包厢,并通知朱建锋、苏摇、杨英涛六点在瑞士集合。六点半,霍总姗姗来迟,身旁却有两位容光靓丽的美女,一位自然是助理宁淡,另一位是甄汇汇。

朱建锋吩咐领班立即上菜,谢放热情地招待霍总:“霍总,谢谢赏脸。我知道你一定在股东面前说了很多盛放的好话,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呼噜呼噜灌下一杯冰啤,喝完立即又拿起一杯,其生猛的干劲让在场的人无不汗颜。三杯下肚,他抹抹嘴唇,笑看着霍总:“霍总,你随意。”

霍总赞叹地笑道:“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三杯冰啤就像三杯白开水。我老了,就一杯。”话落,他悠然地饮尽一杯,“谢总,今天我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喝酒的,说实话,啤酒不是好东西,喝多了伤身。”

他拍拍谢放的肩膀,别有意味地笑着。

谢放朗声大笑:“霍总说对了,今天的主角不是啤酒,”他招来服务员,随口报出一串红酒,“来两瓶96年的Pontet

Ca,两瓶97年的Petrus,一瓶97年的Lanessan。”

霍总黑眉掀动:“谢总真是大手笔!看来你对红酒很有研究,改天一定要向你请教。”

谢放明朗地笑道:“请教就客气了,如果霍总不嫌弃,我家里有几瓶还过得去的红酒,改天请霍总赏光。”

霍总笑逐颜开:“好说好说。”他转头看见大家都不动筷子,便招呼大家不要客气,“我来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美女是我的助理宁淡,那一位是总经理室助理甄汇汇,你们年轻人随便聊,不要客气。”

谢放也介绍道:“霍总,这两位你见过了,企划部经理朱建锋,文案组组长苏摇,这位是设计组组长杨英涛。”

霍总客气道:“盛放果然个个是精英中的精英啊,宁淡,以后要跟他们合作,待会儿多多交流,汇汇,不要拘束,你们都是年轻人,应该有很多话题。”

宁淡妩媚地笑道:“我会的,霍总放心。”她端起桌上的一杯啤酒,向苏摇欢悦地微笑,“苏摇,我敬你一杯。”

苏摇迎着她挑战性的眼神,端起啤酒:“应该是我敬你才对,以后还要你多加指点,宁小姐可不要推辞呢。”

话毕,一杯满满的啤酒已经落肚。宁淡没想到她这么豪爽,也只好一饮而尽。谢放看在眼里,只是付之一笑,继续与霍总低声言谈。

接着,朱建锋向宁淡敬酒…红酒斟上,酒桌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也许只是面具一般的笑脸,也许只是言不由衷的客套与奉承,可是此等应酬还需进行下去。

甄汇汇安静地吃着,不太说话,偶尔地看一下苏摇,会心地相视一笑。朱建锋知道苏摇与她的关系,也不捅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与她聊了几句。

苏摇在心里比较着宁淡与甄汇汇的区别,一个张扬,一个内秀,一个媚艳,一个清艳,两种个性的女子,男人更喜欢哪一种?也许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苏摇时不时地瞥一眼宁淡,有时遇上她的目光,便朝她笑一笑。宁淡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很少看向谢放,苏摇看不出今晚她的心情。

同时,苏摇也猜测着甄汇汇为什么会同意霍总的邀请,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答应陪客吃饭,还是因为别的?

再看霍总。提案时苏摇并没仔细地看他,在超市门口也只是一瞥,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是一个儒雅、强干的中年男子,40岁左右,面相温和而俊,让人觉得很舒服。而甄汇汇到底会不会被他“俘虏”呢?

此次宴席接近尾声,每个人都喝得差不多了,眼红面热的,谢放离座去了洗手间,接着,宁淡跟了过去。朱建锋跟霍总闲聊着,苏摇目光游离,心脏突突地跳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觉得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向洗手间。

地毯长廊的尽头,洗手间的对面墙边,一男一女贴在一起热吻…谢放靠在墙上,任凭宁淡肆无忌惮地索求着,下垂的双臂慢慢地、慢慢地抱住她…

苏摇双眼迷蒙、心中凄痛…为什么总是这样?那种不可能发生的戏剧性故事为什么总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零点三刻酒吧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谢放,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她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猛然转身,回到包厢大厅,拿过酒杯就喝,不管是啤酒还是红酒,一杯接一杯地倒下去,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加上这么一点儿黄色液体、红色液体也没什么要紧的…

朱建锋担忧地看着她,直觉她心里一定不痛快,正想起身过来阻止她,却有人已经抢先一步。甄汇汇见她疯狂的举动,大吃一惊,赶紧制止她:“别喝了,你会醉的。”

即使大客户就在眼前,即使毁了自己的形象,苏摇不管不顾地说:“我没醉,我要喝,霍总,今天我很高兴,多喝一点没关系吧…霍总,我敬你…”

甄汇汇确定她已经达到癫狂的境界,紧紧抱住她的身子,抱歉地说:“霍总,不好意思,我先送她回去。”

霍总会心地点点头,温和道:“路上小心点。”

甄汇汇拿了两个包包,架着她逃离包厢大厅。电梯里,苏摇安静多了,软软地趴在她的身上,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突然搂着她大哭。甄汇汇听着她呜呜的哭声,温柔地安慰着她,任她把心里的苦楚哭出来,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哭过之后,苏摇觉得松快些了,随她回到江南明珠苑。甄汇汇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坐下来轻轻地问:“今晚你想怎么办?在我这儿睡吗?”

苏摇靠在她的肩上,眼睛再次酸胀:“汇汇,在洗手间,我看见谢放和宁淡在热吻,在我之前,谢放就是和宁淡在一起的。”

甄汇汇搂过她的身子,静静地问道:“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你觉得谢放脚踩两只船,是吗?”

苏摇幽冷地说:“谢放和她藕断丝连,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骗我,我不敢相信他,但是他说没有骗我,要我相信他…我真的不敢相信…我该怎么办,汇汇?”

她越说越激动,脸上布满浓浓的悲伤与无助。甄汇汇感同深受地抱紧她,说着苍白的安慰的话:“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如果谢放真的跟她藕断丝连,肯定不想让你知道,也不会在瑞士的洗手间跟她这样,俗话说,眼见为实,可是有时候亲眼所见并不是事情的真相,所以我觉得还是听谢放怎么说吧。”

苏摇再次声泪俱下:“不,你不明白,我不能听他解释,他总是甜言蜜语,总是要我相信他,可是我看见的都是他跟别的女人亲热,你让我怎么相信他?”

现在的苏摇,就是以前的甄汇汇;而谢放是张建东吗?同样的甜言蜜语,同样的花心萝卜,同样的关系混乱…甄汇汇感慨万千,他们刚刚开始就这样痛苦纠结,以后该怎么办呢?

甄汇汇轻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呢?”

苏摇拿过纸巾擦着脸庞:“我真的不知道…”

恰时,门铃尖锐地响起,紧接着,大门嘭嘭地响,伴随着谢放的喊声:“甄汇汇,开门,我知道你在家,我找苏摇,开门!”

两人面面相觑,都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找来。苏摇早把手机关了,他打不通手机,就直接上这里来了。甄汇汇站起来,小声劝道:“摇摇,你跟他好好谈一下吧,他这么敲门,那两个屋的人会怪我的。”

苏摇拉住她的手,固执道:“现在我不想面对他。”

甄汇汇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不帮你,你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乖,跟他回去吧,我去开门了。”

苏摇来不及拉住她,门一开,谢放一阵疾风似的冲进来,拉起苏摇就走:“甄汇汇,谢谢你照顾她,我带她回去了。”

苏摇甩开他的手:“我不走!”

谢放仿佛没听见她的话,浓眉纠结,将她往门外推着,苏摇艰难地挣扎着,而他也不敢太过用力。甄汇汇见两人僵持着,劝开两人,安抚道:“摇摇别闹了,今晚我就不收留你了,跟他好好谈,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我给你电话,啊,回去吧,好好说。”

谢放见此,搂过苏摇,半是强迫半是温柔地把她押到车里。他启动引擎,平稳地开车,见苏摇转向一边不理自己,也不想多说什么。一进家门,苏摇拿了衣服关上卫生间的门,站在玻璃镜前,不禁猛吸一口气:镜中的女子,双眼红肿,面颊绯红,面容扭曲得有如怨鬼。

她深深呼吸,打开热水器,温热的水流从头顶猛冲而下,她紧闭双眼,享受着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脑海里却不断地回旋着谢放与宁淡热吻的情景,心口猛地揪疼,疼得她抱紧自己…

好久好久…突然,她想起忘记上锁了,正要去锁门,却有一人推门进来,她见他全身赤裸,预感不妙,于是以双臂挡住前胸,冰冷道:“出去!”

谢放旁若无人地站到喷头下面,余光瞥见她正收拾着自己想要退出卫生间,便伸手拉她过来,反剪她的双手在身后:“我们就在这里谈谈。”

苏摇怒气腾腾地瞪着他:“放开我!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赤裸相对,谢放感觉到她浑身战栗,沉声微笑:“好,不谈,我们好好做。”

听着他调情的低语,苏摇感觉到周身的危险气氛越来越浓,扭身挣扎:“我觉得你脏,不要碰我!”

谢放面色一冷,骤然吻下来,三下五除二就撬开她紧闭的双唇,激烈地与她痴缠…苏摇反抗无效,便无动于衷地任他胡作非为,心里涌上一股悲怆之感…

谢放放开她,明白她对自己很失望才会这样的,于是低声问道:“你看见我和宁淡在一起,所以很生气?”

苏摇不语,冷冷地望定他。谢放仍是拥着她,对她如此激烈的反应甚为满意:“那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是的,宁淡对他祈求道:“阿放,最后一次吻我,最后一次。”他拒绝:“我想没有必要,如果你愿意,我们仍是朋友,普通的朋友。”

可是,宁淡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他犹豫着要不要推开她,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没想到苏摇会凑巧地看到、会这样的失控,当他回到包厢大厅看不见苏摇和甄汇汇,就预感到事情很不妙。

苏摇仍是沉默,慢慢地推开她——如此亲密,心却那么远,她无法相信他,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跟那么多女人亲热,不喜欢的,喜欢的,都可以,对他来说,女人只是他的发泄吗?

谢放看见她眼里的悲伤与不信任,心底一痛:“我要怎么做,你才相信我?你告诉我…”

泪水轰然而下,苏摇哭着蹲下来:“我不想再相信你,求你放过我…你可以无所谓,但是我很难受,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谢放拉她起来,紧紧地拥在怀里:“我答应你,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他抚摸着她的脸,轻轻吻着她充满泪水的眼睛,“你难受,我很开心,说明你爱我,是不是?既然爱我,我就不会放过你,哪天你不爱我了,我才会考虑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