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圈这写的什么?我怎么一句也看不懂?”弘历有些郁闷地问着弘昼。话说这上面每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就让他匪夷所思了。

“哦,圈圈说,这是他从晴额娘那里抄来的情诗,说给你参考参考。”弘昼边说边递出一张明显比信笺要小很多的纸条。

弘历一看,上书:“历历,晴额娘祝你旗开得胜,抱得美人归。”署名是晴额娘,还有她的标志性笑脸……

“晴额娘这是……”弘历汗了,连晴额娘都掺合进来了。

“四哥,依我看,这第三首倒是有些意思,富察小姐跟这水莲确有相似,虽然这诗句不怎么工整对仗,但也正好突出其中的巧思,显得与众不同啊。”弘昼研究了半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弘历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又皱了皱眉头:“这爱老虎油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然,回头再写信问问晴额娘?”弘昼觉得还是问清楚的好。

弘历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那就劳烦五弟再问一次了。”

弘昼郁闷了,为什么又是他……

“怎么样?晴额娘怎么说的?”一听说晴额娘回信了,弘历马上巴巴地过来问弘昼。

“呃,晴额娘说爱老虎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一种油,是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最有效的咒语……”汗,他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弘历看了看自己手中老套的五言、七言绝句,又看了看弘昼手中的“爱老虎油”,最终下定决心:“那就爱老虎油吧!”

在弘历将情诗偷偷递给富察家小姐的第二天,他约见佳人的要求得到了首肯,从此,他更加坚信“爱老虎油”的魔力,当然,这句话在他以后长达数十年的猎艳生涯里,被广泛使用,分别对无数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说过……

“额娘,真的有爱老虎油这种油吗?”圈圈有点不相信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当然有啦,额娘还用过呢。”晚晴颇为自豪的告诉自家儿子。圈圈看着一脸洋洋自得的额娘,心想难道阿玛已经见识过这种神奇的油了吗……

弘时的梦想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晚晴看着四四一脸阴沉的表情走进屋。虽然她早已习惯他的冷脸,但是黑成这种油漆模样,还真是不多见。

“哼!”四四一句话不说,用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帽子都懒得摘。

晚晴走过去帮他把帽子摘了下来,又用手帕轻轻给他擦擦脸:“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值得你这样生气?”话说已经没有女儿嫁了,该生的气也早生完了呀。

“你还说,这弘时都是让你给惯的,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往厨房里钻,竟无半点抱负,没出息!”四四用力瞪了晚晴一眼。

晚晴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她当什么事儿呢,原来还是老生常谈。话说弘时爱厨艺不爱江山他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这会儿才跑来跟她算帐,撑着了吧?估计在朝堂上受了什么气了。

“谁说爱厨艺就没出息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诶,没有人家厨子师傅,你吃的喝的谁给你弄啊?切,看不起厨子,那你干吗还吃人家做的饭?”晚晴抽回手走到一边坐下,不给他擦了,哼。

“平时他不好好办差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最近允禩找了个新厨子,据说是什么江湖上有名的神厨,你猜怎么着?这小子天天巴巴地跑到八弟府上要拜师,死缠烂打,把爷的脸都丢尽了!”四四越说越生气,一掌拍到桌子上,茶几呯里嗙啷作响。

“拜师学艺人之常情,你干吗气成这样?”晚晴觉得某位大爷纯粹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你还说,要不是有了你在后面撑腰,那小子敢这么名目张胆惹爷生气吗?”说什么要尊重弘时的理想,依他看,就是纵容那小子不务正业!

“……”晚晴一脸无辜地看着四四,他那颗封建脑袋比花岗岩还顽固,让她怎么跟他解释人人生而平等,职业不分贵贱?当神厨也是很有前途滴……

四四一看晚晴那表情,心里即使有火也不好发出来,只能撇过头去生闷气。谁知道那个所谓神厨是哪里来的货色,弘时生性单纯,又一心沉浸厨艺,到时候恐怕让人给算计了还不自知。这女人什么也不知道,还当他真是不通情理的父亲!哼!

“好啦,明个儿我让弘时过来一趟问问看是怎么回事,你先别忙着生气嘛!这都一个多月没回来,一回来就生气……”晚晴鼓了鼓脸,这人真是越老越不解风情。

四四身子顿了顿,慢慢把脸转回来,也不看向晚晴,面无表情看着门柱子说了句:“爷累得腰酸背痛,不也没人心疼。”

晚晴偷偷呲了呲牙,走过来拉着四四的手扯他起来:“走啦,进房去,我给你好好按按。”在某人特殊撒娇法的刺激下,她早就成为了一代按摩高手。

四四半就着被她扯进了房,享受“按摩”服务去了。

“晴额娘,您找时儿?”弘时笑着快步走到晚晴面前给她请安。晚晴一把扶住他,拉了他坐下,笑着说道:“晴额娘好久没看见时儿了,甚为想念。时儿最近忙什么呢,都不来看晴额娘了。”

“对不起晴额娘,是时儿疏忽了,时儿给您赔不是了。时儿最近识得了一位高人,厨艺出神入化,做出来的菜式简直就是绝品……”说到他最近认识的神厨,弘时甚是兴奋,对着晚晴拉拉杂杂说个不停,晚晴一直微笑倾听着,看着弘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她知道他是真真正正地热爱厨艺。

“瞧我,一高兴就说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晴额娘,您不嫌我烦吧?”除了晴额娘和她所出的几个弟弟妹妹,再加上八叔,几乎再没有人支持他的梦想。

“怎么会呢?时儿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晴额娘只会高兴,哪里会嫌烦呢?只是你说的这个高人……”

“哦,他叫刀无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厨,相传他得了本上古传下来的《食经》,做出来的菜品千金难求。”弘时一脸崇拜地说着。

“哇,这么厉害!你怎么认识他的?”

“早年他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八叔于他有恩,所以他特意寻来找八叔报恩的。八叔听说我喜欢厨艺,让我上门去见他来着。”

“倒还真是缘分。时儿,晴额娘支持你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你皇阿玛那儿,暂时还不太理解你,你也知道你皇阿玛的脾气,如果你真想拜师学艺的话,须得寻求你皇阿玛的理解与支持。我想你也希望得到皇阿玛的祝福,是不是?”晚晴诚恳地说道。

弘时脸上激动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他有些郁郁地道:“不瞒晴额娘,皇阿玛他的苦心时儿其实都明白,只是时儿对朝政真的没有什么兴趣,他恐怕对时儿已是失望至极了吧?”说着,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容。以前皇阿玛还会大声训斥他,现在基本上已经视他如无物了,只怕他这个儿子,在皇阿玛的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你千万别这么想。你们父子俩啊,有什么想法都喜欢埋在心里,又不肯好好跟对方开诚布公地说清楚道明白,这不现在形成心结了么?任何问题咱们都可以通过沟通来慢慢解决的,你只要拿出你的决心与诚意,好好跟你皇阿玛谈谈,我想,他最后一定会理解你的。其实,你皇阿玛他只是说不出口,他心里呀,很关心你们的。”晚晴笑着,拍了拍弘时的手,让他安心。

“晴额娘,你觉得皇阿玛他真的会听我说吗?”弘时有些忐忑地问着。

“会的,你皇阿玛他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他会听你说的。不过,你不要在宫里提起此事,还是等哪天他过来晴苑,再同他谈便是。”非正式场合下,应该会比较轻松吧。

弘时感激地看着晚晴:“晴额娘如此待时儿,时儿,时儿不知如何感激。”

“傻孩子,你叫我一声晴额娘,我早就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了,你现在这么客气,不是把晴额娘当外人么?”晚晴佯装嗔怒地低声轻斥。

“是时儿愚顿了,晴额娘不要介意。”弘时终于开心地笑了出来。

未曾想,刚过完年,还没等到弘时跟四四好好谈一次,就出事了。

四年二月十八日,雍正皇帝下旨:“弘时为人断不可留于宫庭,是以令为允禩之子。今允禩缘罪撤去黄带,玉牒内已除其名,弘时岂可不撤黄带。著即撤其黄带,交与允祹,令其约束养赡。钦此。”

早在正月,八阿哥廉亲王允禩、九阿哥允禟就被除去宗籍,后于三月又被改名为阿其那、塞思黑;弘时因与八阿哥过往甚密,受到牵连,亦被除去了宗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四四还念着父子之情,将弘时交由十二阿哥允祹束养。

晚晴看着眼前哭得不能自已的钟氏,怎么也想不明白,四四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个父亲所能做的

整整半年的时间,晚晴都没有见到四四,当然,她更没办法见到弘时。期间她给四四去了无数封信,回信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只字不提弘时。让圈圈给弘历弘昼写信,基本上也没有得到正面回应。她担心不已,常常夜不能寐,却始终无法得到关于弘时的半点消息。一时之间,弘时变成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

直到九月,圈圈偷偷告诉晚晴,他八叔九叔都过世了,晚晴才突然明白过来,四四作为一个帝王,早已开始了清除异己的行动。想起当年与众阿哥谈笑风声的情景,晚晴心里盈满悲哀。纵是亲兄弟,生于帝王之家,血缘又哪里敌得过那把龙椅。只是,弘时是他亲生的儿子啊……

四四看着晚晴寄过来的空白信笺,沉沉地叹了口气。她怕是已经认为他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了吧,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下得了手。

不然怎会无言以对。

自古成王败寇,政治上的事情,他从不与她多说,只想保持她的纯洁与天真,让她无忧无虑生活。老八他们始终不肯接受他登上帝位的事实,一直以来都在暗地里谋划着颠覆朝政。当年差点毒害圆圆的秦全儿,就是由他们收买了。现在又弄出个什么神厨刀无名,竟欲利用弘时来达到牵制甚至谋害他的目的。他们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他的粘竿处可不是吃白饭的,那个刀无名什么来头他一清二楚!

如今老八老九他们虽死,其党羽却仍是遍布朝野盘根错节,弘时作为他的大阿哥,被盯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弘时天真单纯,难免如这次一样,被利用甚至被牵连,要彻底让他远离这些纷争,只有废除其宗籍,让他脱离皇家。

他的这般苦心,怕是……只有十三弟能够理解吧……

雍正四年九月直至五年八月一年的时间,晚晴不再给四四寄去只言片语。其间四四数次过来,她都避而不见。她知道自己干预不了历史,但是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人,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爱人如此冷酷无情,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人乎?纵然他是帝王,为了政权能够不择手段,但她做不到去无视这些。弘时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既然无法左右四四的决定,那么,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无言的抗议。

八月初六,晚晴得知弘时被赐死,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独自在大厅静坐了一天一夜。团团圆圆圈圈都红着眼眶伴在母亲身边,生怕她出事。初七一早,晚晴仿佛从天外走了一圈回来,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轻轻挣脱儿女们的搀扶,淡淡说道:“收拾东西,咱们走吧。”

“额娘,你要去哪里啊?”团团带着哭腔问道。额娘这个样子,好可怕。

晚晴淡淡地瞥了女儿一眼,木然说道:“一起,离开这里。”

曾经她所认为的一切都糟到了颠覆,那么,她究竟还要留在这里等待什么呢?

像飘在半空中一样行至门口,她怔怔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行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弘时?”怎么会?他不是,被赐死了吗?

“时儿给晴额娘请安。时儿不孝,让晴额娘担心了这么久,请额娘责罚。”弘时牵着永珅和钟氏,过来跪下,不由分说地给晚晴磕了三个响头。

“真的是你吗?时儿?”晚晴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梦里四四一会儿要抓弘时一会儿又要杀他,现在梦醒来,弘时还好好的,除了人瘦了一点儿,其他什么事情也没有。之前绝望心碎的日子,难道都只是一个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恶梦?

“是我,晴额娘。”弘时泪流满面地直起身子,任由晚晴将手抚上他的脸庞。

“你没有死?”晚晴的泪滴下来。

“没有,皇阿玛他只是瞒天过海,让时儿能得以顺利离开皇家。晴额娘,弘时已非爱新爵觉氏的子孙了!”弘时扑进晚晴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自由的感觉,原来竟是如此……充满了眷恋与不舍。他舍不得离开这些关心他的人,还有永远不擅表达的皇阿玛。

“你没事就好,孩子,你没事……”晚晴抱着弘时的头,心内抽痛。

原来,他竟是要这样做。

原来,她竟如此不相信他。

她多么多么坏,她怎能如此?怎会如此!

“额娘!”弘时团团圆圆圈圈等人齐声尖叫着。

一时悲喜交加,晚晴本就耗尽的精力顿时一松,昏了过去。

“对不起……”晚晴在梦中喃喃低语。

四四坐在床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滴,眼里盛满忧心。果然还是不该瞒着她的,让她承受这么多的担心与失望,这么瘦弱的身子,如何经得住?

晚晴睁开酸涩的双眼,迷迷蒙蒙地看着眼前的人影。是他吗?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

四四将晚晴抱起来,半靠在他怀中,吩咐小桃去倒了水来,亲自喂给晚晴喝,晚晴傻傻一口一口吞着,怯怯看着他,却看到了他清减的面容和花白的两鬓,心里的内疚再次喷涌而出。

“你,你为什么不怪我?”还对她如此温柔,让她情何以堪。

“爷为何要怪你?”四四擦着她不停落下的泪珠。

“我这么坏,误会你,还,还要离开你。”晚晴无法止住眼泪,哭得身体一抽一抽。

“是爷先瞒着你的,爷考虑得欠周道,让你担惊受怕,是爷的错,不怪你。”四四亲亲她的额头,脸颊,轻声说道:“不过,你要离开爷,爷很伤心。爷以为,不管怎么样,你都会留在爷身边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晚晴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埋入他怀中道歉,一声又一声。

“没有对不起,傻瓜,爷不需要道歉。只要你不再想着离开爷,嗯?”四四轻轻扶了她的肩,让她与他面对面,他用鼻头轻抵她的鼻头:“答应爷,嗯?”

晚晴拼命点头。心酸又快乐地吻上他的唇,她好爱这个男人。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她再不要离开他。

弘时离开了京城,随着圆圆及其夫婿一道,去了江南。听说那里住着真正隐退的神厨。团团过几天也要随图一蓝去云南了,儿女们一个一个渐渐都离开她身边,也许,她还会经常感到无聊,但是,她并不寂寞,因为她的心里满满的,装着她离不开的人。

一对一的永恒

美丽高贵又典雅的亲亲额娘:

见信^_^

您最最最最可爱迷人的女儿团团,就是人家我啦,从四川又回到云南啦!

跑了一大圈,还是云南最美,人家和蓝蓝决定在这里定下来了,主要是蓝蓝这只不解风情的大冰山说这里有很多罕见的药材啦!哪天阿玛决定退休了,您就和他一起过来啊,帮人家带丸丸,这小家伙太磨人了啦,人家快被他烦死!(臭丸丸,不准咬信纸,哎呀,这个不能吃啦!)

呜呜,人家被蓝蓝这个坏蛋骗了啦!他说养个宝宝会增加人家的女人味,可是人家天天都被丸丸这只小鬼缠得快疯掉!额娘,为什么您如此美丽优雅的女儿我会生出这么个超爱吐口水的臭丸子啦!什么女人味,明明都是小鬼的口水味,还有尿布味!呜,人家可不可以把他塞回去重新生啊?

额娘,您一定要让阿玛快点退休哦,然后快点过来解救人家,不然等您再见到女儿,说不定人家已经被小鬼逼成疯婆子了!(臭小鬼,你娘变成疯婆子你很高兴吗?没几颗牙齿,还笑什么笑?!)

哎呀额娘,臭小鬼又胡乱“圈地”了,如果您闻到信纸上有怪味道,千万不要觉得奇怪,这是您外孙用童子尿在给您打招呼……

好了啦,蓝蓝回来了,人家要把臭小鬼狠狠地扔到他身上,让他也尝尝小鬼的无敌口水洗脸功!一定要快点来哦,人家很想您啦!就这样,白白。

您最最可爱的小团子外加一只小丸子敬上

“有什么喜事儿,笑得这么没个正形儿?”四四刚从门外走进来,就看到某个女人笑得又是拍大腿又捶胸口的,她跟自己有仇吗,要这样虐待自个儿的身子……

“团团来信了,咳咳,别说,这小丸子还真有他娘当年的风采啊!”晚晴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边把信递给四四。四四看着看着,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丸丸也快两岁了吧?”四四看着团团画的Q版小鬼,真想当面抱抱这个可爱的小肉丸。

“一岁零十一个月大了,马上就满两岁了。”时间过得真快,团团都已经出嫁快十年了。之前她觉得女儿还小,就跟图一蓝建议不要太早要孩子,这图一蓝也确实是个好丈夫,一直等到团团二十五岁了才生了丸丸这个小宝贝蛋儿,闹得团团天天哇哇乱叫,哈哈,报应了不是,谁让她自己小时候也那么不让人省心的?这就是遗传啊!

四四看晚晴盯着小外孙的画像一副向往的样子,走过去坐在榻上,拉过她的手,轻轻握着,温柔地问道:“想女儿了吧?”

四十四年了,他与她相知相守这么长时间。

团团嫁了,圆圆也嫁了;

弘时在江南拜师学艺,如今也是一代名厨了;

弘历弘昼也已开牙建府,娶妻生子了;

最小的圈圈,十六岁那年也偷偷跑去江湖历练了;

八年,十三弟去了;

九年,那拉皇后也去了;

只有她还在他身边。

自从登上这至高的位子已整整十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忙碌,鲜有时间好好陪她,甚至没什么机会跟她好好散散步,说说话儿。她肯定会寂寞,肯定会无聊,但她从不抱怨,永远只在他累了的时候,浅笑着递上一杯清茶,为他捏肩捶背,为他熬粥煮饭。

其实他都知道,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待在这里,虽然她并不住在皇宫,可她说过,整个紫禁城就是一座华丽的牢笼!她也是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吧?除了分开那六年,她基本上就没踏出过京城半步,她也是渴望着外面的精彩吧?这么多年,鲜少见过儿女们的面,她也是满心的挂念吧?

“想,怎么会不想。团团圆圆还知道写信,圈圈那匹野马,这几个月连张空白条子也没见他传回来一张,也不知道混到哪里去了。唉,当爹娘的,只能揪着心想着挂着呗!”晚晴将头靠在他身上,浅叹着说道。

“是爷委屈你了。”四四看着她,认真地说着。

“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爷,我不跟着你,还真跑去跟着儿女们混江湖啊。我还怕我这把老骨头挨不起刀咧!”看到四四对她乱说话瞪了一眼以示不满,她捞过他的大手把玩:“我知道你担着整个天下,我等着你,哪天你觉得可以放心把担子交给孩子们了,咱们再去过老俩口儿的清闲日子。”

“爷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四四看着她渐渐花白的头发,心头涌上苦涩,他搂住这瘦小的身体,心下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雍正十一年,弘历被封为宝亲王,弘昼被封为和亲王,开始全方位地接触政事;

雍正十三年七月,皇帝龙体违和,暂移京郊畅春园静养;

八月,皇帝病情加重,宝亲王、和亲王亲至畅春园服侍,以尽孝道。

晚晴看着床上神智不清的四四,竟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他终究还是逃不开注定的命运吗?都已经说好了的啊,江山交给孩子们,他和她“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怎么,怎么还没来得及启程,他就病成这样了呢!

“你这个坏蛋,答应了我的事,不准反悔,听到没有?”晚晴将四四的手紧握住,送到唇边,用力咬了一口。

四四睁开眼:“晴儿。”

晚晴赶紧把耳朵伸过去:“什么?”

“爷还没有对你说那句话……”

“什么话?”

“三个字的……你最爱听的……爷从来没说过……现在不说……爷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不行!”晚晴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这样迷迷糊糊说的算什么啊,一点也不正式!你,你给我振作起来,等你好了,再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地、好好地给我说清楚,让全世界都听见!现在不准说!”晚睛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四四看着她凶巴巴的表情,虚弱地笑了:“你这个女人……”

“把……把头歪过来一点……爷,爷想亲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