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沉默着,过了片刻,方才开口;“再过些时日,便是咱们与大齐开战的日子,驸马这些日子定要好好歇息,莫要劳累。”

万重山黑眸炯深,向着她看去,他什么也没有说,只点了点头。

纳兰也不再说话,刚要离开书房,岂料万重山却是骤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揽了过来。

“驸马?”纳兰心中一震,面色顿时浮起一片火红,她抬头向着万重山看去,目露不解之色。

“别出声。”万重山揽住了她的身子,低声开口。

纳兰心跳的越发快了起来,她的眼睫微微颤着,只由着万重山将自己抱在怀中,不曾动一下身子。

万重山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直到外间偷窥的人离开,他方才松开了自己的胳膊,他的黑眸深敛,只与纳兰说了句;“公主路上小心。”

纳兰的脸庞仍是热的,她虽不解万重山何以至此,可却仍是不敢去看他,听着他开口,纳兰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句;“驸马也早些歇息。”

说完,她便是离开了书房,向着外间走去。

待她走后,万重山仍是站在那儿,他望着天边的月色,慢慢攥紧了手指。

大牢。

一早,轻舟与连翘俱是迷迷糊糊的睡着,就听一阵脚步声响起,轻舟从睡梦中惊醒,向着前方看去,就见两个狱卒打开了牢门,他们也没有说话,直接上前架起了轻舟的身子,连翘醒来后,立时惊呼出声,轻舟惊慌的看着那两个狱卒,“你们要带我去哪?”

那两个狱卒只不出声,架着她的身子来到一处房间,那房间里昏暗的紧,轻舟隔了片刻,眼睛才渐渐适应。

屋子里站着侍从,一个个犹如钉子般立在那儿,当中则是坐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脸庞逆着光,周身透着冷峻,轻舟看不清他的容貌,只依稀看出一抹身形魁梧的人影。

“驸马,人已经带来了。”耶律匀立在万重山身后,恭声开口。

听着这一道声音,轻舟心中一颤,她怔怔的看着那一道身影,直到有人架着她的身子向前几步,将她一把推在地上,让她跪在了万重山面前,她方才看清他的面庞。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她的梦里,全是这一张脸,全是这一个人。

轻舟看着他身上的胡人装束,看着他腰身悬挂的胡人宝刀,看着他脚上踩着的胡人军靴,若不是那一张刻在心上的容颜,她几乎已是要认不出他了。

万重山一个手势,命侍从退到一旁,他看着地上的轻舟,道;“你是大齐的人?”

轻舟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万重山站起身子,向着轻舟走去。

“驸马!”耶律匀开口。

万重山不曾理会,他俯下身,蹲在了轻舟面前,他的目光笔直的望着轻舟眼睛,又是问了句;“告诉我,你来大辽做什么?”

“我来找我的丈夫。”轻舟嗓音沙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吐出了一句话。

万重山眸心微动,只沉声道:“你找到了吗?”

“他已经不记得我了。”轻舟忍着泪,看着万重山的眼睛。

万重山黑眸微黯,他没有再出声,就听耶律匀的声音再次响起,“驸马,此女是齐人,又与唐明生是一伙,依属下之见,不妨将她给杀了。”

闻言,万重山慢慢站起了身子,撂下了一句话:“先审清楚,再杀不迟。”

“是。”耶律匀不敢再说。

万重山并没有在大牢待上太久,便领着诸人大步向外走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轻舟的手指剧颤,小心翼翼的将手心中的帕子取出,那是方才万重山俯身时,不为人知的塞在她手心,轻舟心头一震,只立马将那帕子攥紧,她手心的冷汗已是快要将那帕子打湿,她轻颤着将那帕子打开,就见帕底绣着万重青山,青山脚下依偎着一叶轻舟,轻舟看着这一块帕子,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试探

“小姐,他们为难你了吗?”看着轻舟回来,连翘连忙迎了上去,见轻舟好端端的,并未受刑,才算舒了口气。

轻舟摇了摇头,她的眼瞳清亮而柔软,唇角甚至浮着微微的笑意,与连翘说道;“没有人为难我,你别担心。”

连翘见她的眼睛中再无之前的苦涩,心中只是不解,轻舟心知万重山如今的处境,她什么也没有多说,就连连翘也是一个字也不敢开口,她只是十分小心的在地上坐下,将狱卒送来的馒头拿了起来。

“小姐,这馒头已经馊了,你怀着孩子,哪里能吃?”连翘说着,将一碗米粥递了过去。

“我们的孩子,没那样娇气的。”轻舟抚上自己的小腹,眸心中漾着温柔的怜爱之色,昨日里,她只以为万重山将她忘了,实在是毫无胃口,自进了这牢房中便一直是滴米未进,而当她方才看见了那块帕子,她便已是明白,万重山从未将她忘记,而这世间,又有何事能比心爱的人还记得自己更让人欣慰呢?

轻舟咬了一口馒头,就着米粥咽下,那馒头果真如连翘所说已是透出一股儿馊味,她却仍是撑着吃了下去,不为别的,只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父亲。

她无法帮他,甚至什么也无法为他做,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腹中的胎儿。

夜色深沉,大辽京郊。

一袭黑衣的男子按着暗号赶至郊外时,就见月色下已是矗立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属下见过侯爷。”沈自成看见他,当下便是跪在地上,向着万重山行礼。

万重山亲自扶起他的身子,借着月光,就见沈自成两鬓已有霜迹,他看在眼中,遂是道;“这些年在大辽,辛苦先生了。”

“侯爷言重了,”沈自成拱了拱手,感慨道;“属下接到暗号,不敢耽搁,一路避开辽人的耳目前来与侯爷汇合,还请侯爷吩咐。”

万重山微微颔首,他看着沈自成的眼睛,问道;“你在大辽待了多久?”

“回侯爷的话,属下已是在大辽待了十年。”沈自成开口,一五一十的与万重山说道;“属下而今在耶律荣哥手下当差,并无人晓得属下的身份。”

沈自成原先是大齐派往辽国的细作,因着为人谨慎,心思缜密,终是在辽国站稳了脚跟,多年来也曾为大齐传过消息,万重山此次身陷敌营,遂是用暗号与此人取得了联系。

“你听着,我这里有一封信,你速速将这封信送往燕州,亲手交到罗义垌,罗将军手里,”万重山说着,取出一封信来,接着道;“战况我已做了安排,尽数写在了信上,让他按我吩咐,这一仗,务必要集合万家军全军之力。”

“侯爷放心。”沈自成眸心坚定,只抱拳与万重山行礼,而后双手接过那一封信,妥帖而小心的收在怀中。

“侯爷,”沈自成拱起手,向着万重山道;“侯爷如今处境凶险,辽人凶残狡诈,侯爷一定要万事小心。”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万重山声音沉稳,单是这一道声音,便足以让人的心踏实下来。

“侯爷胆识非凡,属下佩服。”沈自成俯下身,念起万重山此番孤身一人,无异于深陷龙潭虎穴,却仍能临危不乱,斡旋于辽人之间,如此的胆识与手腕,委实令人心惊。

“侯爷保重,属下这便去燕州送信。”沈自成又是行了一礼,礼毕再不啰嗦,他的身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未几便是不见了踪影。

万重山独自一人立在那里,他默默站了一会,这一夜月色极美,月光轻柔如纱,他看在眼里,心中的牵念几乎不可抑制,他心知而今的处境凶险到极点,耶律隆戈对他的戒心一直不曾消除,他向着唐明生射去的那一箭,仍不能足以打消辽人的疑虑,他知道自己该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可想起轻舟,想起她唤的那一声“重山”,想起她单薄而憔悴的样子,想起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起她的那些泪水.....万重山只觉心如刀绞,他闭了闭眼睛,终是再也忍耐不住,翻身上马,向着城内疾驰而去。

公主府。

纳兰蹙着秀眉,一直沉默着坐在那里。

“公主,”侍女上前,恭声道;“方才传来的消息,说驸马还不曾回来。”

纳兰闻言,心中便是一突,她向着窗外看去,眉心只拧的更紧,“他究竟去了哪里?”

“耶律匀大人说,驸马今日要去城郊打猎,孰知到了猎场,驸马骑术了得,竟是将耶律匀大人都给甩在了身后,等着耶律匀大人回过神来,命人去找,已是不见了驸马的踪影。”

听着侍女的话,纳兰心头一紧,她再也坐不住了,只披了件斗篷,作势便要往外冲。

“公主,这样晚了,您是要去哪?”立时有侍女上前劝阻。

“都给我让开,我要去找驸马。”纳兰声音坚定,眸心更是雪亮无比。

“公主何不等明日一早,求大汗派人.....”

“住嘴!”纳兰打断了侍女的话,她的眉目分明,透着草原女儿独有的悍勇,道;“我自己的驸马,我自己去找。”

说完,纳兰便是挥开的侍女的身子,她刚走出屋,就见前面大步走来一道身影,借着月光,就见那道身影高大魁梧,他穿着辽人的衣裳,周身上下满是男儿的矫健与英气。

“驸马?”看见万重山,纳兰眼底浮起一丝惊喜,她迎上前,见万重山浑身上下并无伤痕,才略略放下心来。

“公主还不曾歇息?”万重山淡淡开口。

“启禀驸马,公主一直在候着您回来,听闻您在狩猎时和耶律大人走散,公主着急得不得了,还要亲自去寻您。”有侍女插嘴。

万重山闻言,遂是道了句;“有劳公主。”

“无妨,”纳兰摇了摇头,她微微垂下眸子,轻声言了句;“你能回来,就很好了。”

“今日是我莽撞,下次不会了。”万重山撂下这句话,而后道;“还请公主早些回去歇息。”

许是见他语气淡漠,一旁的侍女按耐不住,开口道;“驸马,容奴婢多嘴,您和公主既是夫妻,又怎能一直分房,大汗因着这事,也一直.....”

“阿日那!”纳兰向着侍女看去,呵斥道:“不要再说了!”

侍女顿时垂下了脑袋。

万重山沉默片刻,与纳兰说了句;“公主.....”

“我明白,”不等万重山说完,纳兰已是将他的话打断,“你刚醒来不久,之前的事又全都忘了,一时间定会难以接受,这些我都明白。”

语毕,纳兰默了默,又是低声说了句;“早些安置吧,今日的事,我不会告诉父汗。”

说完,纳兰便是离开了万重山的院落。

校场。

耶律隆戈位于高台,望着操练中的将士,眸中有满意之色一闪而过,与身后的耶律匀道;“不错,万重山....”说到此处,耶律隆戈顿了顿,改口道;“萧将军将我大辽的士兵训得十分了得。”

“大汗,此人虽是难得的将才,可终究是齐人。”耶律匀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些日子,属下跟随其身猴,只觉此人心思深沉,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耶律隆戈闻言只是哈哈一笑,看着那些英气勃勃的将士,只让他心中无限畅快,仿若大齐的锦绣山河,已是尽握于手。

“不必多虑了,他虽是齐人,可早已将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眼下,就是我大辽的大将军,有了他,我大辽的将士更是如虎添翼。”

“大汗,”耶律匀上前两步,附在耶律隆戈耳旁道出一句话来,言毕,他退后两步,就见耶律隆戈眼底有疑虑之色闪过,耶律匀只道;“大汗,此事非同小可,咱们需得试上一试,看那万重山,是否当真忘记了前事。”

耶律隆戈想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去办。”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杀俘

说完,耶律隆戈向着一旁的侍从吩咐;“去,请公主和驸马过来。”

“是,大汗。”侍从顿时领命而去。

耶律隆戈仍是站在那里,他皱了皱眉,与耶律匀道;“你说的这个法子,当真有用?”

“大汗,万重山驻守燕州多年,燕州的那些老百姓只将他奉若神明,听闻他素来爱兵如子,对手底下的将士也是十分严苛,从不许万家军从老百姓手里拿走一针一线,这样的人,绝不会对自己的士兵和百姓下手。”

耶律隆戈闻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当万重山与纳兰赶到时,就见耶律隆戈在正端坐于主位,一些辽人大官尽数坐在下首相陪。

万重山与纳兰一道向着耶律隆戈行了礼,礼毕,纳兰站起身子,不解道;“父汗命人将女儿和驸马请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耶律隆戈唇角带笑,与纳兰开口;“今日前线传来捷报,耶律文成立下大功,将大齐的士兵打的溃不成军,父汗心里高兴,耶律将军又是遣人送来了一大批大齐的俘虏,都是些齐国的败军和百姓,父汗见今日天好,便想让大家一块热闹热闹,来个‘杀俘宴’。”

听着“杀俘宴”三个字,万重山眸心不为人知的一动。他驻守燕州多年,心知辽人向来凶残弑杀,落在他们手中的俘虏,不论男女老幼,终是免不了会被折辱致死,而这“杀俘宴”便是其中最为残忍的一种,他们会将所有俘虏尽数押上来,命士兵手持长矛,围住四周,将那些俘虏包围,而辽人中的一些皇室贵族,王侯将军则是手握砍刀,将俘虏的人头一一砍下,人头刚离开身体时,会喷涌而出一股热血,这些辽人便会将那些热血混于酒水中饮下,说不尽的血腥与残暴。

纳兰听着,心中便是一震,她悄眼向着万重山看去,就见万重山神情如常,她看在眼里,说不出心底是何滋味,只无声的垂下目光。

“驸马,”耶律隆戈的视线落在了万重山身上,他的黑眸炯炯,似是要看透人心般,凝视着万重山的眼睛,与他道;“你是我大辽首屈一指的大将军,之前每一次的‘杀俘宴’,你得的人头都是最多的,这一次,也不要让本汗失望。”

万重山掩下眸心,向着耶律隆戈行了一记胡礼,道了一个字;“是。”

耶律隆戈大手一挥,耶律匀顿时命人将那些俘虏带了上来,那些俘虏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他们一个个由士兵押着,跪在了地上。

“驸马,就由你先动手,砍下第一个人头。”耶律隆戈笑意拳拳,语气间十分的随意,他的话音刚落,顿时有人双手将一把宝刀呈在了万重山面前。

万重山看着那一把宝刀,再看向那些憔悴不堪的战俘,男人眸底幽暗,没有接刀。

“驸马?为何还不动手?”耶律隆戈见状,面上的笑意慢慢隐去。

“此刀不够锋利,换一把。”万重山开了口,他的声音淡然而低沉,目光沉静的看不出丝毫风雨。

“依驸马所言,换一把来!”耶律隆戈允诺,那一道目光,却仍是盯着万重山。

万重山混若未觉,只向着那些战俘看去,他的目光一一浮过那些战俘的面容,见他们的脸庞无不是被长发所遮掩,直让人看不清容貌,万重山眸光深邃,一一在他们的肩胛处划过,最后,男人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了他们的手掌上。

那些手掌,均是粗糙不堪,布满了茧子,而他们的体格,又与长期务农,手握镰刀的齐人是那般不同,万重山驻守边疆十余年,对辽齐两国的情形可谓了如指掌,几乎只是一眼,他便看出,这些人手掌上的茧子,是自幼骑马,长年累月攥着缰绳所致,即便是他麾下的士兵,戎马多年,掌心也不曾磨出这般深厚的茧子。

万重山心下顿时了然。

有侍从复又呈上来一把宝刀。

男人一语不发,直接将那宝刀握在手心,他的手势干脆利落,手起刀下,就听“嚓”的一声响,几乎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当先的那一个俘虏已是人头落地,咕噜噜的滚出老远,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万重山接过碗,将那些鲜血接在碗底,也不掺酒,直接一饮而尽。

“好!驸马痛快!”围观者有人高声喊道。

万重山饮下那一碗鲜血,似乎是杀红了眼,他也不理会身后诸人,只一个个杀了下去,但见鲜血狂涌,人头满地,万重山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犹如浴血而战的魔王,纵使辽人悍勇,看着这一幕,也不禁觉得胆寒。

耶律匀眼见万重山杀得兴起,终是高声道;“驸马,够了!”

万重山不曾理会。

耶律隆戈对着耶律匀使了个眼色。

耶律匀会意,只上前抱住了万重山的胳膊,道;“驸马,别再杀了,这些都是咱们自己人!”

“自己人?”万重山向着耶律匀看去,眸心暗的令人心悸。

耶律匀迎上他的目光,只觉心底一寒,他没有说什么,只用眼色示意侍从将那些辽人所扮的战俘带了下去。

那些战俘经过方才那一幕,已是心肝欲裂,顷刻间便让人拖了下去。

纳兰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只觉心头欲呕,她看着浴血归来的万重山,心跳的却是渐渐快了起来,她看着万重山在父汗面前跪下,看着父汗赐下美酒,看着万重山举起酒碗,看着父汗当众宣布,命万重山统领十万大军,向着大齐逼近。

她看着那一道魁梧挺拔的身影,只觉心中百感交集,她看着人群中的男人,心中默默的浮出一句话来,万重山,你若真是萧平齐,那又该有多好。

大牢。

狱卒走进时,轻舟正倚着墙壁浅眠,听到脚步声,轻舟瞬间从睡梦中惊醒,她惊慌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那狱卒也不理会,只架起她的身子,如上次那般将她送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中,坐着一个眉目分明,英挺骁勇的男子。

看见他,轻舟的眼眶顿时湿了起来。

“驸马,人已经带到了。”狱卒恭声开口。

万重山搁下茶碗,与那两个狱卒淡淡吩咐;“我要亲自审问此人,你们先退下。”

“是。”狱卒不敢多言,只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沉重的房门已是合上,屋子里,只剩下万重山与轻舟两人。

万重山站起身子,走到了轻舟面前,他看着她怔怔的看着自己,她瘦了那样多,倒是显得隆起的小腹越发明显,他一个字也没说,只伸出胳膊,将轻舟一把抱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厚有力,直到被他揽入怀中,轻舟仍是懵的,她不敢动弹,甚至不敢眨眼,只怕这是自己的一个梦,稍有动弹,她便会从梦中醒来。

万重山顾忌着她腹中的胎儿,并不敢如何用力,他的声音沙哑,隔了许久,才低声喊出了她的名字,“月儿.....”

直到听到他的声音,轻舟的眼泪才从眼眶中掉了下来。

万重山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那些泪珠,只觉心疼不已,他伸出粗粝的手指,为她将那些泪珠一一勾去,看着她苍白清瘦的小脸,他的眼瞳一黯,道了句;“让你受苦了。”

轻舟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拼命摇头。

万重山一手箍住她的细腰,另一手则是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轻舟的眼泪落进了他的唇角,微苦,发涩。

万重山并未吻太久,便是松开了她的唇瓣,却依旧将她抱在怀里。

轻舟望着他的脸庞,终是轻声唤出了他的名字;“重山....”

万重山攥住她的小手,告诉她;“我在这。”

“重山....”轻舟仍是小声喊着他的名字,她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衬着那一张脸犹如娇嫩的花蕊,柔弱的让人不忍心去看,万重山抵上她的额头,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轻舟笑了,将脸庞埋在了万重山的怀里,欣喜的泪水从眼眶中落下,在男人的胸前落下淡淡的泪渍。

万重山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两人依偎着,不知过去多久,万重山察觉到轻舟拿起了他的大手,放在了她柔软的小腹上,万重山神情一震,这才想起了她腹中的胎儿。

正文 第七十九章 软肋

“你瞧,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轻舟眼角挂着泪珠,唇畔却是露出了一抹娇美的笑涡,她的眼瞳满是温柔之色,看着万重山时,直让人觉得心都要融化在她这一抹笑靥中去。

万重山的大手抚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许是父子天性,腹中的胎儿察觉到父亲的抚摸,竟是微微的动了动,万重山一惊,犹如触电般,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

轻舟见他如此,唇角的笑意便更是柔和,她重新握住了万重山的大手,又一次放在了自己肚子上,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不知所措的男人,“没关系,你不会伤着他。”

万重山心跳的极快,他不敢用力,只轻轻的将掌心落在轻舟的小腹上,感受着孩子微微的胎动,他的眼眸黑亮,望着轻舟的笑涡,与她低声说了句;“他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