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看见了爹爹,就想着要和爹爹打招呼了。”轻舟唇角的笑意清甜而柔美,即便身陷囹圄,也丝毫夺不走这一刻的温馨与甜美。

万重山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那是他的孩子,是他和轻舟的骨肉。

万重山的手势轻柔,十分怜惜的将轻舟母子揽在怀中,见他没有说话,轻舟在他的怀中微微抬眸,小声问他;“重山,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们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万重山抚上轻舟的面容,望着她苍白的小脸,声音中透着深沉的疼惜,“我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的这样早,让你小小年纪,就要受这种罪。”

轻舟摇了摇头,“我没有受罪,一点儿也没有。”

万重山抵上她的额头,心中有自责划过,只道自己当初控制不住,要了她的身子,若是能再等些日子,亦或等这一仗结束,轻舟又何须受这番苦楚?

念及此,万重山眸心暗沉,只道了几个字;“是我的错。”

“不,你没错,”轻舟伸出白皙柔嫩的小手,轻柔的捂住了他的嘴唇,“你不知道,有这个孩子,我有多高兴。”

万重山凝视着她的眼睛,握住了她的小手,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与她道;“月儿,过几日,我便要随辽人一道前往燕州,期间,罗义垌会派人来接你,这几日,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知道吗?”

听着万重山的嘱咐,轻舟眸心微怔,只问道;“你要帮着辽人,和大齐打仗吗?”

“傻瓜,怎么会?”万重山无可奈何,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温声道;“当日我在大辽醒来,身处皇宫之中,我没法子,只得装作失忆,才有一线生机。”

轻舟听他这般说来,便想起当日在刑场,她只以为万重山将她忘了,那一瞬间的心如死灰,直到此刻,她还是铭感于心。

“我还以为,你真的把我忘了.....”

听着轻舟这般说来,万重山将她的脸颊捧在手心,他的眸光灼热,深深的看着轻舟的眼睛,与她徐徐吐出了一句话来;“我万重山哪怕忘记了自己,也不会忘记陈轻舟。”

便是这样一句话,只让轻舟的泪水瞬间决堤,万重山看着她的那些泪水,既是无奈,又是心疼,他俯下身,为她将那些泪珠一颗颗的吻去。

“对了,重山,”轻舟想起了唐明生,只抬起眼睛,又是问道;“唐大哥怎么样了?你那天射了他一箭.....”

“那是苦肉计,”万重山微微摩挲着轻舟的小脸,与她道;“那一箭,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我已是让人将他送出了大辽,你别担心。”

这一路上,轻舟蒙唐明生多方照拂,此时听闻他一切安好,才觉放心。

“那,大辽公主.....”轻舟想起了纳兰,那一日,她与万重山并肩而立的样子,每逢想起,都是让人心头酸涩。

“她虽救了我的命,可终究还是耶律隆戈的女儿。”万重山声音漠然,提起纳兰,犹如提起一个陌生人般,声音中不曾有丝毫起伏。

“可是你,当上了辽国的驸马....”轻舟声音很轻,鼻尖亦是酸酸的。

万重山见她如此,便知她是吃味了,他揽着她的身子,一五一十的温声与她解释,“当初我在皇宫中醒来,只说自己忘记了从前的事,耶律隆戈便告诉我,说我是大辽的大将军,也是大辽的驸马,我便将计就计,寻找时机。”

“那你....你和公主....”轻舟低下了眼睛,有心想问他既当了辽国的驸马,又可曾与公主有过夫妻之实,可那话刚到唇边,便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轻舟心里难受,只不敢再想下去。

眼见着轻舟委屈的样子,万重山亲了亲她的额角,淡淡笑了,“傻瓜,别多想。”

轻舟仍是没有抬头。

万重山低下头,环着她的纤腰,在她耳旁低声道;“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再不会有别人。”

轻舟心中一动,她抬眸向着男人看去,就见万重山眼眸漆黑,漾着的是无尽的情意,轻舟看着那一道目光,顿觉心底浮起一抹温软,只让她用极轻的声音吐出了三个字来;“我也是。”

万重山听着她娇娇柔柔的声音,唇角的笑意便更是深邃,他捧起她的脸颊,刚欲在她的唇间落上一吻,就听外间已是响起了脚步声,万重山皱了皱眉,只紧了紧轻舟的身子,在她的耳旁言了句;“听话,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轻舟心知他是要走了,心中顿时涌来浓浓的不舍,她情不自禁的攥住了他的衣角,昂起脑袋向着他看去,她什么也没有说,唯有那一双眼睛,已是将她的心底话倾泻了一地。

万重山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怕看了便会心软,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继而狠下心肠,拨开了她的手指,在随行的侍从进来之前,离开了牢房。

大齐京师,皇宫。

“皇上,罗义垌,罗将军自前线传来密信一封。”曹公公走进昭阳殿,双手将一封信呈在了李云召面前。

李云召听闻是前线的密信,当即便是伸出手,从曹公公手中将信接过,打开后便是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曹公公不敢吭声,只一动不动的守在一旁,待见李云召变了脸色后,终是忍不住恭声问了句;“皇上,可是前线战事有变?”

“不,”李云召摇了摇头,他站起了身子,在殿中来回踱着步子,只将曹公公的眼睛都是晃花了般,忍不住担忧道;“皇上,您这是.....”

“万重山!万重山还活着!”李云召举着那一封信,眼眸深处透出一抹狂热之色。

“万侯爷还在人世?”曹公公亦是吃了一惊。

“罗义垌在信上说,万重山当日的确被辽人带到了大辽,他装作失忆,得到了辽人的信任,耶律隆戈已是命他为前锋大将军,与我大齐开战。”

听着李云召的话,曹公公顿时变了脸色,失声道;“皇上,这可如何是好?万重山若是投敌.....”

“不!他不会背弃大齐。”李云召打断了曹公公的话,他的目光向着外间的夜色看去,几近破釜沉舟般的道了句;“孤相信他,孤也只能相信他!”

“老奴不懂皇上的意思。”曹公公俯下了身子。

李云召眸心雪亮,唇角微微上扬,一字字道;“万重山要我派出禁军,前往燕州增援,他这一次,是要灭了大辽。”

“什么?!”曹公公骇了一跳,只觉不敢置信。

“孤信他,他要什么,孤就给他什么!”李云召眸心阴沉,显是下了决心。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谁知万重山究竟打的是什么心思,他若已是投靠大辽,故意引诱皇上调出禁军,京师失去守军,若辽人攻来,岂不是易如反掌?”

李云召一个手势,示意曹公公不用多说。

“皇上,此番举全国之力,与辽人作战,无非胜,亦或败,若败,大齐定是一蹶不振,胡人铁骑一路南下,无人可以抵挡,到时不仅京师危急,大齐的江山更是岌岌可危,若此战胜,万重山在民间的威望自当更是空前绝后,他在北境的势力更是不容小觑,老奴只怕他会心生谋反之意,皇上不得不防!”

李云召唇线紧抿,一语不发的将曹公公的话全部听完,他走出了昭阳殿,向着北方看去,半晌都不曾吭声。

“皇上.....”曹公公的声音又是在身后响起。

“孤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李云召终是开了口,与曹公公道;“大齐受胡人欺压多年,而今好容易有机会可将辽国歼灭,此等良机,孤若错过,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大齐的列祖列宗?”

“皇上!”曹公公着急起来,不等他说什么,李云召已是一个手势,令他不得不将所有的话咽下。

“至于万重山,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介武夫,他在北境被传的神乎其神,可他终究还是个凡人,而凡人,都会有软肋。”

正文 第八十章 营救

辽国,京师大牢。

牢房中阴暗而湿冷,大辽地处漠北,本就比大齐更要寒冷,夜间的寒气更是能将人的骨头都给冻掉一般,让人难耐。

“小姐,您好些了吗?还冷吗?”连翘握着轻舟的手,不住的揉搓着,在唇间呵着热气。

轻舟在墙角蜷缩着身子,见连翘将仅有的一床棉被全都盖在了自己身上,她心下不忍,只将被子掀开,让连翘也是偎了进来,主仆两紧紧依靠着,互相取暖。

“小姐,天这样冷,会不会冻着您腹中的小娃娃?”连翘的身子哆嗦着,将手掌小心翼翼的护住轻舟的肚子。

“不会的,”轻舟的牙关也是打着颤,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念起这个孩子在自己腹中所受的诸多苦楚,心里只觉内疚与心疼,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肚子,与腹中的孩子小声说了句;“你要乖乖的,才配当爹爹的孩子。”

连翘闻言,念起万重山如今已是将轻舟忘记,不免更是难过,“小姐,侯爷已经不记得咱们了,您难道是要在牢房里把孩子生下来?”

轻舟一直不曾将万重山装作失忆的事告诉连翘,她心知万重山处境凶险,而连翘年纪又小,只怕与她说了,她会无意间吐露出来,此时听着连翘相问,轻舟握了握她的手,温声安慰道;“你别怕,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小姐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了,若真把孩子生在大牢里,这里这样冷,哪儿行。”连翘心里难过,察觉到轻舟冻得冰凉的手,更是着急。

轻舟刚欲安慰,就听牢房外传来了厮杀声,她微怔,连翘显然也是听见了,立时与轻舟开口;“小姐你听,有人来了!”

轻舟念起万重山当日的话,一颗心顿时抽紧,她微微支起身子,就听外间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兵器间的撞击声,狱卒的惨叫声,声声入耳。

“小姐,是不是有人来救咱们了?”连翘眼睛发亮,扶起了轻舟的身子。

不等轻舟说话,就听“咣当”一声巨响,牢房的大门已是让人一脚踹开,一袭黑衣的男子已是出现在屋外,刚看见轻舟,立时跪地行礼,恭声道;“镇远侯部下何云礼,见过夫人。”

“何将军?”轻舟道。

“正是属下。”何云礼站起身,对着轻舟拱手道;“夫人,属下受侯爷之命,来相救夫人离开大辽。”

轻舟听着外间的厮杀,心知此地不可久留,她看着何云礼的眼睛,轻声言了句;“有劳将军。”

何云礼立时道“不敢”,轻舟与连翘跟着何云礼一道走出牢房,就见躺了一地的狱卒,其他诸人看见轻舟,亦是纷纷行礼,就听远处已是传来一阵马蹄声,显是京师的守军听到动静,向着大牢赶了过来。

何云礼喝道;“我先护送夫人离开,莫子杰,齐同林,你二人领着兄弟们断后。”

那名为莫子杰,齐同林的两人顿时领命称是,何云礼不再耽搁,只与其他几人一道护送这轻舟和连翘离开,趁着夜色的掩护,匆匆向着京师外奔去。

一路上,何云礼都是沉默不语,只亲自驾着马车,凝神留意着周边的动静,轻舟有孕在身,受此颠簸,只觉腹中涌来阵阵锐痛,她掀开车帘,见何云礼一脸的凝重,她心知辽人随时可能追来,当下便是将所有的话都说咽了下去,只弓着身子护着自己的肚子,几乎是用尽全力,让颠簸对孩子的伤害小一些,再小一些。

何云礼驾着车,并不曾出城门,而是绕道草原,几乎赶了一夜的车,待得天色微亮,何云礼方才舒了口气,而前方,已是玉水关。

“夫人,您快看,侯爷来接您了!”不知过去多久,何云礼终是勒住了骏马,向着车厢中的轻舟吐出了一句话来。

轻舟倚着连翘的身子,她的面色如雪,额角上的碎发已是被汗水打湿,她听见何云礼的话,便是睁开了眼睛,就见前方果真候着一支轻骑,当先一人正是万重山。

连翘下了马车,小心翼翼的将轻舟扶了下来,轻舟脚步不稳,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是靠在连翘身上,她刚走出几步,就见万重山已是大步奔了过来,他张开了胳膊,将她整个抱在了怀里。

轻舟的泪水瞬间滚了下来。

万重山紧紧抱着她的身子,用身后的大氅将轻舟整个笼住,他握住她的手,眸心是担忧与焦灼,只问她;“冷吗?”

轻舟摇了摇头。

万重山抬起她的下颚,见她满脸的泪水,他看在眼中,眸底的焦灼便更是深了一层,哑声道:“哪里不舒服?”

轻舟刚欲摇头,腹中便是剧痛,她的眼泪流的更凶,万重山看着,只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月儿?”

“重山.....”轻舟终于喊出了他的名字,她的眼中透着不出的惊惶与绝望,她的身子越来越软,终是小声说了句;“我肚子疼.....”

万重山神色一变。

“别怕,我带了军医,孩子不会有事。”万重山抱起了轻舟的身子,他的声音仍是沉稳的,将所有的情绪皆是压下,听在轻舟耳中,只让她的心中瞬间踏实了下来,她搂住他的颈,望着他坚毅的侧颜,心中的慌乱亦是消退了去,仿佛只要有他待在身边,即使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再怕。

“怎样?”

待军医将手指从轻舟手腕上收回,万重山顿时开口。

“夫人在路上动了胎气,这几日务必要卧床安胎,待属下再为夫人开个药方,有劳侯爷命人将药抓回来,按时服侍着夫人饮下,也就没事了。”

听着军医的话,万重山一直紧拧的眉心终是舒展,心中亦是长长松了口气,他向着军医拱手,只言了句;“有劳先生。”

受此大礼,军医哪里敢当,立时惶恐道;“侯爷此举,实在是折煞属下。”

万重山没有再多话,只示意军医快些将药方写下,待军医离开后,万重山上前握住了轻舟的手,他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连翘,连翘会意,也是福了福身子,而后退了出去。

“肚子还疼吗?”万重山望着轻舟脸色雪白,柔弱的憔悴的躺在那里,她瘦了许多,唯有肚子圆溜溜的挺在那儿,看着更是让人怜惜。

轻舟摇了摇头,她的眼眸如水,就那样看着万重山,在她的目光下,万重山只觉难以忍耐,终是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揽在了怀中。

轻舟依偎着他的肩头,她抚着自己的肚子,还没开口,眼圈便是红了,“还好,咱们的孩子没事,若孩子有事,那我....再也无颜见你了。”

“别说傻话,”万重山望着她清瘦的小脸,眸心便是浮起深邃的愧怜之色,他抵上轻舟的前额,低声道了句;“是我没照顾好你们母子。”

轻舟摇了摇头,将脸庞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只觉比起眼下这一刻,之前所受的那些苦楚,都是值得的。

万重山抚着她的后背,终是与她开口;“月儿,你先待在此处,我会让何云礼和军医全都留下来,等着这一仗结束,我就带你回大齐。”

听他开口,轻舟从他的怀里微微抬起头来,她看着他身上仍是穿着辽人的衣裳,遂是问道;“你还要回大辽吗?”

“大辽已是和大齐开战,我已经命罗义垌传书给皇上,请他派兵支援,”万重山抚着轻舟的脸颊,他的声音平静而淡然,黑眸炯炯,与轻舟道;“这一仗,我会灭了大辽。”

“他们要知道了怎么办?”轻舟攥住了万重山的衣角,“他们若是知道了你还记得从前的事,若知道了你来此处见我,若知道你和大齐.....”

“听话,”万重山捧起轻舟的小脸,见她这般焦急,便是淡淡笑了,他看着她的眼睛,和她低声说了句;“你不信我?”

轻舟一怔,她竟是忘了,她面前的男人,不是旁人,是万重山啊!

是以庶民之身,位列王侯的万重山。是以战功赫赫,一门四侯的万重山。

“我答应你,我会回来见你。”万重山心知轻舟的心思,他温声安慰着,握住她的手,一字字与她道;“等我灭了大辽,我就带你回京,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轻舟心底一颤,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念出了三个字;“嫁给你?”

“是,嫁给我。”万重山声音低沉而温和,与她徐徐开口;“再不用遮着掩着,也不用换什么身份,就这样嫁给我。”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利诱

轻舟想起李云召,想起自己在皇宫时,李云召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只小声说了句;“可是,皇上.....”

听着轻舟提起李云召,万重山眸心一沉,唇角的温和逐渐隐去,戾气一闪而过,他握住轻舟的肩头,与她道;“其他事你不用想,就在这安心养胎,等着我来接你,知道吗?”

轻舟不愿他担心,只将所有的事压下,对着万重山柔声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孩子,你别担心我。”

万重山伸出手,缓缓摸上了她的肚子,即使将何云礼与军医全都留在轻舟身边,也仍是放心不下。

“侯爷,时候已经不早了。”蓦然,屋外有声音响起,十分恭敬的与万重山开口。

万重山闻言,看了眼天色,心知自己委实无法再留下去,他看向轻舟,就见轻舟也正看着自己。

万重山环过她的腰肢,将她抱在怀中,在她的唇瓣上印上一吻,轻舟忍住酸涩,只轻声与他道;“你快去吧,千万要小心,不要让自己受伤。”

“我知道。”万重山握住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他的手掌在轻舟的小腹上抚过,他最后看了轻舟一眼,将心头的不舍压下,终是起身,头也未回的大步离去。

边境,辽国军营。

万重山回到主帐,就见纳兰已是候在了那里。

“公主怎会在此?”万重山看见她,微微皱眉。

纳兰站起了身子,她望着面前的男人,她的眼底布满血色,显是一夜未睡。

“驸马彻夜未归,不知是去了何处?”纳兰声音很轻,向着万重山走近了些。

万重山没有说话。

纳兰眸心有凄清之色划过,万重山分明站在她面前,却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那样的近,却又那样的远。

“父汗那边,我会替你遮掩,可你.....能否与我说句实话?”纳兰迎上万重山的眼睛,声音着透出几许轻颤。

“公主要问什么?”万重山亦是看着纳兰的眼睛,纳兰身上有着胡人的血统,她的眼睛不同于汉女的清柔,而是隐隐透出湛蓝之意,望着人时,似是能将人的心魄也一道勾走。

“你.....全都想起来了,是吗?”纳兰声音很低,接着问道;“那天在刑场上的那个女子,是你的心上人,是不是?”

“当她出现时,你的眼睛就已经告诉了我,你身上的剑穗,帕子,全都是她的。”纳兰声音中透着苦涩,唇角的笑容却是那般凄楚而美丽,她的眸心噙着泪光,一字字道;“万重山,你能瞒得了所有人,就连我,刚开始也被你瞒过了,我和父汗一样,都以为你忘记了所有的事,可你知道吗?你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当我看着你望着她的眼神时,我就知道,你一直都记着。你的眼睛,泄露了你的心思。”

万重山听着纳兰的话,既不承认,也没否认。

“我知道,你我身份悬殊,大辽与大齐均为死敌,在你眼里,我是耶律隆戈的女儿,是你的敌人,我也知道,我应当防着你,拘着你,我应当将所有的事都告诉父汗,我应当阻止父汗封你为大将军,可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纳兰说到此处,终有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眶落了下来,她们大辽的女子,向来极少落泪,更兼之纳兰身份尊荣,自小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番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落泪,还是生平第一回 。

“你说的不错,我什么都记得。”万重山的声音平静,与她道出一句话来。

“她是谁?”纳兰问道,“她是你的妻子吗?”

纳兰虽处于大辽,也曾听过万重山的诸多轶事,知晓他的妻子比他还要年长三岁,而当日她所见的那个女子,看起来却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很显然并不是他的夫人。

而有关万重山与轻舟的传言,她亦是听说过。此时想来,她便是猜出了轻舟的身份。

万重山没有回答,他看着纳兰的那些泪水,终是开口道;“纳兰,你是大辽的公主,我是大齐的臣子,你我之间,永无可能。”

纳兰攥住了他的胳膊,几乎放下所有的尊严,与他道;“万重山,你带我走吧,我们把大辽和大齐全都忘了,你可以随我去草原骑马放牧,我也可以随你去中原,我再不会是辽国的公主,你也不会是大齐的臣子.....”

万重山不曾等她说完,便是打断了她的话,“纳兰,是我万重山利用了你,你大可将此事告诉你父汗,至于其他,不必多说。”

万重山语毕,便是收回了自己的胳膊,格开了纳兰的手。

纳兰向后退了两步,她失神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喃喃道;“就因为她吗?”

万重山没有说话,只转身欲离开帐子。

纳兰看着他的背影,想起那一日,父汗将她送到大齐和亲,在他的帐子里,她曾故意引诱,男人也如今日这般,留给她一道决绝的背影。

“万重山!”她喊住了他的身影。

“你留在我们大辽当驸马,难道不好吗?”纳兰走到他面前,她的泪水已是止住,只看着男人的眼睛,每一个字都是十分清晰;“我们大辽兵马强壮,足以助你一路南下,你可以夺得大齐的锦绣江山,依你的本事,何必屈居人下,去当大齐的臣子?有了大辽的支持,你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去问鼎天下!”

纳兰说完,万重山眸心有幽光闪过,他一语不发,就那样看着她。

“至于我大辽,父汗只有我和王兄两个子女,我的王兄是你的手下败将,父汗又已经将你封为了兵马大元帅,待你拿下大齐,你便可以统领天下的百万兵马,不论大齐,还是大辽,都在你的脚下,你又何必为了齐国的皇上与我大辽作对?你即便打败了我大辽又能如何?你们的皇上会猜忌你,防着你,甚至还会杀了你,这样的君主,你又何必为他卖命?”

纳兰一直望着万重山的眼睛,连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曾放过,她缓缓环住了万重山的腰,每一字都似是带着蛊惑,足以令人丢盔弃甲。

“万重山,你留在大辽吧,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妻子,她是你侄儿的媳妇,你恋慕你的侄媳,这在你们大齐或许是重罪,可在我们大辽,却是最寻常不过的,我父汗的妻妾中,有许多都是我祖父的妃子,我们大辽从没有你们汉人的讲究,你留下来,你可以堂堂正正的将她留在身边,这样不好吗?”

万重山扣住了纳兰的手,他盯着她,眸心甚是幽暗。

纳兰见状,便是继续说道;“我会好好对她,我绝不会欺负她,我会把她看成自己的妹妹,和她一道照顾你,这样还不够吗?”

“别再说了!”万重山低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