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微微颔首,端着那一杯水,却也没喝,这一路千里奔袭,轻舟早已是倦怠不堪,更兼之心中一直惦记着稚儿,因着生子稍稍丰腴起来的身子,又是逐渐消瘦了下去,下颚也更是变得尖巧起来。

如丫鬟所说,果真未过多久,马车便是停了下来,轻舟掀开车帘,就见马车已是到了驿站门口,驿站里的官员提前得知了消息,此时都是在驿站门口相迎。

轻舟围着面纱,一来抵御北境的风沙,二来也是为了蒙住面容,她让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刚进了驿站歇息,便有人送来了热水和餐食,虽不能与京师相比,却也足以抚慰旅人的疲惫。

待轻舟洗漱后,用了餐,唐明生曾领人前来探了一眼,见轻舟这里一切都已安排了妥善,便是放下了心,他向着轻舟行礼后,便是退了出去,他的屋子就在轻舟隔壁,唐明生留下了侍从在轻舟屋外守卫,自己则是回了屋子。

轻舟一路疲倦,早早上床歇下,夜色渐渐深了,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就觉半梦半醒间,听见屋外传来一丝极是轻微的声响,她的眼皮沉重,只以为是守夜的卫兵,不等她再次睡沉,就听丫鬟发出一声十分清晰的惊呼,她瞬间醒了,刚睁开眼睛,就见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彪形大汉,她刚欲出声,那大汉伸出手指,在她身上一点,她顿觉浑身酥麻,动弹不得。

她这边的动静虽小,隔壁的唐明生却仍是察觉,待他领着侍从冲进来时,就见一个黑影已是将轻舟抗在肩上,正欲从窗户逃走。

“大胆贼子!快放下王妃!”唐明生一声厉呵,举剑向着萧德忠刺去。

萧德忠武艺高强,压根不曾将唐明生放在眼里,他运起轻功,足尖一点,便是将唐明生手中的宝剑踢飞,无人看清他是如何迈开的步子,就见他身形闪动,已是飞窗而出。

驿站中的士兵俱是举刀拦截,就听惨叫声此起彼伏,待唐明生追出屋外,就见萧德忠已是扛着轻舟跃上了屋顶,几个纵跃,便是不见了踪影。

唐明社大震,只吐出了一个字;“追!”

轻舟一路昏迷着,偶尔醒来,只知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带着自己赶路,她想要开口,却惊觉自己竟是连说话的力气也失去了,她不知这个男子将她带往何方,而那男子看见她睁开眼睛,则是挥起手掌,在她颈间处一个横劈,剧痛下,轻舟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晚间,帐子里燃着灯。

“汗王,此女便是大齐镇北王的正妃。”待纳兰走进,跟随在其身后的辽人顿时开口。

纳兰闻言,只缓步走到轻舟身边,就见轻舟仍是沉沉睡着,她肤色雪白,眉目清丽,即便是长途跋涉,让人劫持,也不曾折损她的美貌,她静静的睡在那里,仍是美的扣人心弦。

“就是她?”纳兰轻声默念了三个字。

“正是。”

纳兰沉默片刻,却是问了句;“萧德忠的伤势如何了?”

“启禀汗王,萧大人掳走此女后,齐国将军唐明生一直率兵穷追不舍,萧大人虽武艺高强,可也寡不敌众,受了重伤,眼下还在帐中休养。”

纳兰不再多问,只走到了轻舟的床前坐下,她凝视着轻舟的睡容,隔了许久,却是莫名其妙的问了句;“可知她叫什么名字?”

“回汗王的话,此女是大齐礼部侍郎的女儿,姓陈,名叫轻舟。”

“轻舟?”纳兰心中一突,似是蓦然想起了什么,她思索良久,才霍然想起,万重山藏在胸口的那方帕子上,就曾绣着万重青山,而在青山脚下,则是停靠着一叶轻舟。

难怪他会如此珍视那块帕子,原来,那块帕子上,绣着他和她的名字。

正文 第一百章 受辱

轻舟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她望着帐顶,有许久的恍惚,只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听到一道女声响起,对着她问了一句;“你醒了?”她方才回过神来,循声看去,就见一位身穿胡服的女子坐在床前,她肌肤如雪,高鼻深目,眼瞳中泛着蔚蓝之意,只消一眼,轻舟便是认出了此女是大辽的纳兰公主。

纳兰静静的看着她,徐徐出声;“我和你曾经见过一面,在辽国京师,刑场之上。”

轻舟微微支起身子,她的嗓音沙哑,只问了一句;“这是哪里?”

“这里是漠北,你如今,在我的手里。”纳兰声音平静。

“公主为什么,要把我劫来?”轻舟心中其实已是明白,纳兰将自己劫到这里,自然是要对付万重山的,可仍是开口问道。

纳兰没有说话,她的视线落在轻舟的小腹上,犹记得当日在刑场,轻舟是怀了身孕的,而今她的腹部平坦,孩子已是生下。

“你如今,应当唤我汗王。”纳兰抬起眼睛,迎上了轻舟的目光,“我的父汗在临终前,已经将汗位传给了我,因着万重山,我如今是大辽历史上,唯一的女汗王。”

轻舟听着纳兰的话,只觉心中一震,她知道万重山在战场上亲手杀死了纳兰的兄长,与纳兰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而今自己落在她手里,定是凶多吉少。

蓦然,轻舟想起了小宝,念起孩子如今在京师,好端端的待在祖母与外婆身边,心里便是浮起了丝丝庆幸,只觉自己幸好没有将小宝带来,若是母子两都落在辽人手里,轻舟简直不敢想下去。

“不知汗王,打算如何处置我?”轻舟的脸色苍白,一路颠簸的身子本就孱弱,而后又被萧德忠打伤,此时的她看起来犹如一株细柳般,给人不胜娇怯之感。

纳兰从未见过这般娇弱的女子。

她生于大辽,大辽的子民不论男女,都是在马背上长大,他们精于骑射,民风豁达彪悍,男子勇猛,女子爽快,就连纳兰贵为公主,也是英姿飒爽,从未有大齐闺秀的娇气。

“万重山就喜欢你这样的吗?”纳兰莫名其妙,问出了这句话来。

轻舟眸心一颤,她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心知当初万重山深陷大辽时,曾与纳兰结为夫妻,当上了辽人的驸马,即便自己知道他当初是迫不得已,可听着纳兰此番相问,轻舟的心仍是浮起一分涩然,她从未问过万重山有关纳兰的事,甚至也不晓得他和纳兰之间究竟有无夫妻之实,可她也是女人,女人最是明白女人的心思,当纳兰问出这一句话,轻舟便是明白,纳兰的心里,是有万重山的。

那万重山心中,又可否会有纳兰的位置?

见轻舟不吭声,纳兰缓缓站起了身子,临去前,她留下了一句话来;“万重山欺骗了我,也辜负了我,他灭了我的国家,杀了我哥哥,他逼死了我的父亲,杀了我的族人,你说,我会如何处置你?”

轻舟心中一寒。

纳兰凝视着她姣好的容颜,又是开口;“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齐人都说万重山最是看重你,而今你在我手上,我倒真想知道,他究竟会不会为了来像我投降?”

听到“投降”两个字,轻舟心里一震,她看着纳兰的眼睛,失声道;“你要拿我逼他,逼他不战而降?”

“万重山是宁死不降之人,我希望你能有这个本事。”纳兰声线低柔,说完,她定定的看了轻舟一眼,再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只转身离开了轻舟的帐子。

轻舟仍是倚在那里,她看着纳兰的身影消失在帐帘之后,她回想起纳兰的话,心中只浮起淡淡的酸楚,她心知纳兰说的不错,万重山,是宁死不降的人,即便自己如今在纳兰手上,他又怎会为了她,而屈服于辽人?

北境,万家军军营。

“王爷,是属下护卫不周,才让王妃被辽人掳去,还请王爷恕罪。”唐明生身上亦是受了重伤,他强撑着跪在了万重山面前,言语间满是惭愧。

万重山见他面色惨白,可见受的伤实在不轻,他压下心中的焦灼,只沉声问道;“掳走王妃的人,是何模样?”

“回王爷的话,那人身形高大,穿着黑衣,因着是深夜,属下并未看清他的面容,可是那人武功奇高,乃是属下生平仅见。”唐明生说完,便觉嗓间一甜,他攥紧手指,生生将涌上来的血腥咽下。

万重山看出了唐明生是在强撑,他挥了挥手,只对着一旁的侍从道;“扶他下去疗伤。”

“是。”万重山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从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起了唐明生的身子,欲将他带下去歇息。

“王爷,属下.....”唐明生仍是惭愧不已,还欲再说。

“你已经尽力了,”万重山打断了唐明生的话,他闭了闭眼,道了几个字;“本王不怪你。”

听他这般说起,唐明生更觉无颜,终是吐出了一口鲜血,让人匆匆扶了下去。

“王爷,据唐将军所说,掳走王妃的辽人武艺极高,老朽想来想去,在辽人中,能独自一人将王妃从驿站掳走,并能重伤唐将军的,想来只有一个人。”

“萧德忠。”万重山声音低沉,吐出了这三个字。

“正是此人。”江镇以俯下身,又道;“当年纳兰公主被耶律隆戈送我大齐和亲,被皇上禁锢在冷宫之中,想来也正是此人将纳兰从禁卫森严的深宫中接了出去。”

万重山浓眉紧皱,他无心再与江镇以废话,只霍然起身,在帐中踱起了步子。

“王爷,王妃身陷敌手,只怕辽人会拿王妃来威胁您,咱们需顾虑王妃安危,此事当真棘手。”江镇以亦是忧心忡忡。

“去挑一支精兵。”万重山对着江镇以吩咐。

“王爷的言下之意,莫非是要?”江镇以一震,漠北草原辽阔,纳兰一行人近日来一直是神出鬼没,辽人本就是游牧民族,历来逐水草而居,除非他们主动进攻,若想在草原寻到他们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

“本王要去救王妃。”万重山的声音果决,语毕,他只觉无法在帐中继续待下去,他大步离开了主帐,也不假手他人,而是亲自选了一支骑兵,也不顾属下的阻拦,连夜带头冲进了茫茫草原。

江镇以看着男人的背影,却是遥想起当日在京师,万重山远征在即,却听闻轻舟在去上香的路上让山贼劫持,那一日,他也如今夜这般,不曾有丝毫迟疑,力排众议的领兵前去相救,江镇以微微叹了口气,他明白轻舟于万重山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个女人,是万重山唯一的软肋。

深夜。

轻舟并不曾睡着,她听着帐外的动静,压根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直到两个健壮的,侍女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将她从塌上搀了下来,径自将她押上了一辆马车,轻舟见周围的辽人亦是驾着车,驱赶着马匹,牛羊,看这样子,竟是一场大迁徙。

不等轻舟继续看下去,便有人一把扯下了车帘,周围顿时变得黑暗。

轻舟不知自己在车上待了多久,期间有人为她送来了清水,馒头,风干的牛肉,她食如嚼蜡,只觉周身的骨头都要颠散了般,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还是那两个侍女,将她从车上带了下来,送到了一处帐子,十分粗暴的将她扔在地上,两人便是走了出去,轻舟头晕眼花,想起万重山,想起儿子,便觉心如刀绞,她也没有起身,只匍匐在那里,落下泪来。

轻舟半晌都没有动一下身子,直到听见身后的动静,轻舟身子一颤,回眸一看,就见一个身材壮硕,五官凶狠的辽人站在自己身后,他赤着上身,胸口处刺着一头凶残的恶狼,那狼眼幽绿,笔直的看着轻舟,似乎随时都能扑过来,咬上一口。

轻舟看见这个男子,心头顿时一慌,她不安的向后退去,哑声道;“你是谁?”

那男子却是一记狞笑,也不吭声,只大步向着轻舟扑了过来。

轻舟忍不住惊叫,她拼命的挣扎着,然而她的那点力气,又如何能挣得过大辽的勇士?那男子抱起轻舟的身子,将她压在了塌上,自己则是压了上来,一双大手胡乱的向着轻舟身上摸去。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追寻

轻舟羞怕攒心,她向着帐外呼喊着,她那样期盼着万重山能一如既往的从天而降般的出现,她一直盯着帐口,可直到她的眼睛都瞅酸了,她一心期待的那个男人,也还是没有赶来。

就听“刺啦”一声响,是衣帛被撕开的声音,轻舟发出一声惊叫,而那大汉则是狞笑着,刚要亲吻轻舟的面颊,就听一道蕴着怒意的女声在帐外响起;“住手!你在做什么?”

那男子听到这一抹声音,顿时一震,他抬眸,就见纳兰已是带着侍女走了进来。

“汗王?”那男子看见纳兰,显是吃了一惊,他立时松开了轻舟的身子,来到纳兰身边,还不及行下礼去,就见纳兰挥起手,向着他的脸庞上掌掴下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汗王,这是为何?”那男子捂住脸,讶异的看着纳兰。

“她是大齐的镇北王妃,不是你可以染指的女奴!”纳兰眸心透着寒意,冲着男子厉声呵斥。

“汗王,正因为她是万重山的女人,才该被臣下与众将士们享用!”那男子不忿,与纳兰还口道;“万重山与我大辽不共戴天,汗王又何必护着他的女人?”

“住口!”纳兰动怒,对着身后的侍从一声令下,“来人,将耶律赫押下去,重责三十军棍!”

“是。”纳兰话音刚落,顿时有侍从上前,一左一右制住了耶律赫的胳膊。

“汗王!”耶律赫心生不满,还欲再说,就见纳兰眸光如电,喝道;“你也知我是汗王,在这里,本汗为上!”

“属下不敢违抗汗王之命,只是属下不懂,汗王为何要这般维护此女?”耶律赫挣扎着,向着轻舟看去。

“她是万重山的女人,能否让万重山就范,全在此女身上,你以为本汗会由着你们去凌辱她?她若有三长两短,你让本汗拿什么去与万重山较量?”纳兰的声音越来越是严厉,她这一句话说完,耶律赫眼瞳中的火热终是渐渐散去,他低下脑袋,终是与纳兰说了句;“汗王教训的是,属下知错。”

闻言,纳兰蹙起眉头,只对侍从吩咐;“押下去!”

“是,汗王。”侍从将耶律赫押出了轻舟的帐子,经此一事,辽人中再无何人敢将主意打在轻舟身上。

轻舟从塌上坐起身子,她攥着被男人撕毁的衣领,只觉心下无限酸楚,她看着面前的纳兰,心中却十分复杂,她是被纳兰的手下掳来的,可也偏偏是纳兰,在方才救了她,不论因何缘由,她都是救了她,倘若纳兰没有过来,轻舟脸色一白,只不敢去想方才的那个男人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

“你们齐女最重名节,我不会让人辱没你和他的名声。”纳兰看着塌上的轻舟,声音极低的吐出一句话来。

轻舟心中微怔,她看向纳兰的眼睛,终是颤声道出了一句话来;“汗王,您放了我吧。”

纳兰缓缓摇头,“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不会放了你,但也不会伤害你,你要怨,便怨自己是万重山的女人。”

纳兰说完,便是转身欲走,到了帐口时,她却蓦然停下了步子,她微微侧眸,又是向着轻舟看去,道;“你如今的命运,并非掌握在我手里,而是握在万重山手里。”

轻舟身子微颤,她的脸色雪白,看着纳兰的身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草原上的月夜格外幽静。

万重山领着部下,一行人连夜奔骑,顺着辽人迁移时落下的蛛丝马迹一路寻找至此。

望着那些辽人离开后留下的帐子,车轱辘,与火堆燃烧后留下的灰烬,万重山心知辽人前几日定是驻扎于此,他下了马,却见辽人在离开时为了混淆视听,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俱是留下了马蹄印。

身后的侍卫一看俱是傻了眼,与万重山道;“王爷,咱们该走哪条路?”

万重山眸心炯深,他没有说话,只弯下腰,从草地上捻起一块泥土,他的眼睛在月色中如鹰隼般锐利,他捻散了那些泥土,黑眸中渐有亮光闪过。

“王爷?!”见万重山上马,诸人亦是纷纷上了马背,但见万重山一夹马腹,那骏马顿如离玄之箭般向着北方冲了出去,诸人瞧着,亦是纷纷跟上。

辽人营地。

“汗王,再往北去,便是辽云山,咱们是要跨过山去,还是驻扎于此?”有辽人向着纳兰开口。

纳兰捂着手中的汤婆子,越往北走,天气越发的寒冷,即便她打小长在草原,也仍是觉得酷寒难耐。

“高师,车师那边有动静了吗?”纳兰不答反问。

“高师王上说,愿派骑兵三千,襄助汗王。”

“区区三千兵马,能抵得了什么事?”纳兰秀眉紧锁,沉声低吟。

“车师国则是愿出兵五千骑兵,三千骏马。”方才那人又是言道。

纳兰闻言,眉心的忧虑则更是深沉。

“启禀汗王,嚈哒使者求见!”传令兵的声音在外响起。

纳兰眼睛一亮,立时道;“快请!”

纳兰的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嚈哒人走了进来,向着纳兰跪地行礼。

“两人远道而来,不必多礼,快快请坐。”纳兰声音温和,立时命人赐坐。

“小人不敢,小人奉大汗之命,将此婚书送于汗王。”嚈哒大使说着,双手将一封婚书呈到了纳兰面前。

“婚书?”纳兰默念着这两个字。

“汗王曾说,若有人能助汗王打败万重山,光复大辽王廷,汗王便嫁给他。”

“不错,本汗的确说过。”纳兰眸心炯炯,等着大使接下来的话。

“我嚈哒大汗愿为汗王分忧,愿派出五万精兵,襄助大辽,至于此婚书,还请汗王先收下。”

嚈哒大使话音刚落,帐中的辽人俱是低声惊呼,五万精兵,相当于整个嚈哒一办的兵力,此番足以可见嚈哒大汗的诚意。

纳兰听着嚈哒大使的话,眸心顿时一动,她面色沉静,只看着那两个大使,道;“嚈哒大汗此话当真?”

“我嚈哒大汗对大辽女汗王一片痴心,日月可鉴,还请汗王收下此婚书,日后大辽与嚈哒结为兄弟之邦,一道抵抗齐人!”

“好!这婚书,本汗收下!”纳兰的声音铿锵而干脆,她亲自从嚈哒使者手中接过婚书,向着帐外高高举起,辽人们见此情形,俱是振臂高呼,向着纳兰纷纷跪下。

轻舟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压根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她抬起眼睛,就见两个侍女立在自己面前,她们身形壮硕,一动不动的守着她,让她压根没有逃跑的机会。

夜色渐渐深了,轻舟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就听有欢笑声,歌舞声从帐外传了进来,轻舟听着这些喧闹,心中只觉惊愕,她不知这是辽人在欢呼庆贺纳兰与嚈哒大汗的婚事,只以为是辽人打了胜仗,是以才这般高兴。

外面的喧闹声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轻舟仍是强撑着没有睡去,她看着那两个侍女也已是呵欠连天的样子,只盼着她们能睡着,好让自己寻机溜出去。

轻舟一直等着,不知何时,就见帐外又是走进了两个侍女,原先的那两个侍女便是离开了帐子,见她们这般轮番守着自己,轻舟的心彻底绝望了。

不知过去多久,轻舟终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一阵震天动地的厮杀声响起,轻舟倏然睁开眼睛,她从塌上坐了起来,就见那两个侍女也是一脸惶恐,未几,有人冲进了帐子,一左一右架住了轻舟的身子。

“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轻舟心跳的极快,她问着来人,可压根不曾有人回答她,他们将她从帐子里带了出去,刚走出帐子,就见草地上已是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多具尸首,在触目的火把下,轻舟看清前面站着一支精兵,那些人身上的戎装她认识,那是齐国的人!

轻舟心中大动,凝神看去,就见当先一人身材挺拔,肩头宽阔,他站在那里,身上的战袍已是让敌人的鲜血的打湿,而他的目光黑亮,笔直的向着自己看来,是万重山!

“重山!”轻舟忍不住,唤出了丈夫的名字。

万重山眉心一跳,身后的侍从刚欲搭起弓箭,却被他一手止住。

辽人押着轻舟的身子,来到了纳兰身边,纳兰静定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她的眼瞳如墨,深不见底,无人能看清她的心思。

“万重山,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快就来了。”纳兰吐出了一句话。

“放了她。”万重山只说了三个字。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酸味

“放了她?”纳兰唇角浮起一丝冷笑,眸心亦是沉郁下去,“你杀了我兄长,逼死了我父亲,你杀了我大辽那样多的勇士,你以为我会放了你的王妃?”

“你要如何?”万重山攥紧了手中的剑柄。

“我要你的命!”纳兰一语言毕,已是从身旁的侍卫手中夺过长刀,不管不顾的向着万重山劈了过去。

辽人见状,皆是惊呼“汗王”,萧德忠刚欲上前,就听纳兰的声音已是响起;“这是本汗与镇北王之间的家仇,谁都不许插手!”

诸人闻言,只得纷纷停下了步子,纳兰脚步沉稳,手中刀法亦是开合有力,她自幼长于草原,不仅精于骑射,就在刀法上也是不输寻常男子,颇有造诣。

眼见她如同不要命一般的与自己缠斗在一起,万重山眉心微拧,几招过后,男人便是一个用力,夺过了纳兰手中的长刀,而纳兰则是顺势向着他倒下,而她的声音那般轻,用只有自己和万重山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言了句;“快劫持我,去换下她。”

万重山心中一震,他手势不停,一手便将纳兰扣在怀中,手指已是抵上了纳兰的脖子。

“汗王!”萧德忠大惊,刚欲挺身相救,就听万重山的声音已是响起;“谁敢上前一步,我捏断她的脖子!”

“万重山,你敢伤我汗王一根汗毛,你今日别想活着走出这片草原!”辽人中有人高喊道,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人将轻舟押了上来,对着万重山道;“你快放了我们汗王,不然,我立马杀了这个女人!”

“我数三下,我放了你们汗王,你放了我夫人。”万重山对着挟持轻舟的人开口。

辽人闻言,俱是面面相觑,显是一时间无人能拿的了主意,少倾,就见萧德忠的目光一直看着纳兰,他的眼睛深敛,只道;“用区区一个王妃,换我大辽的汗王,这笔账,咱们不亏。”

“萧大人!”辽人皆知轻舟是萧德忠拼死从齐人手中劫来,为的便是要对付万重山,此时听他下令放人,俱是开口道。

“没人能比汗王的安危重要,换!”萧德忠声音坚定。

“好,我数三下,咱们一道松手。”万重山对着辽人说道,语毕,他便是凝神报数,他的声音宽厚而有力,回荡在草原上空,只让数米外的人都足以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