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介啊,这不是还有您罩着么。”嬉笑了两句,又转回正题:“咱这趟买卖不划算,兄弟我瞧着那小子就是普通一酸书生,爹留了俩钱…还有啥姊妹给了富户做妾,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怕是吃饭还要靠丫鬟喂呢。”

胖子却是笃定的很:“放心,这小子已经给打成那个样子了,就靠一个娇滴滴的小丫鬟,这冰天雪地的还能跑到哪儿去?”然后解释道:“连爷你知道把,贼有体面,指头缝里漏点东西就够我们吃喝不尽了…这条大鱼就是他透露给我的。”

听到连爷的名号,瘦子也不说话了,那可是管着他们这一片小混混的老大,犯不着戏弄他们俩小人物。

“为啥这好事落不到我头上呢。”瘦子很是羡慕,要是能被连爷看重带在身边…那可就是王八什么的越龙门了。

路边的积雪厚厚的额,胖子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深坑,闻言有些自傲的笑了,“可能名声穿了一点,连爷试探我能耐呢…不过也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不会要上交多少银子吧,这还没影儿呢。”瘦子有些忐忑。

“哪儿呢,连爷是谁啊,还稀罕我们那点孝敬?”胖子喷着热气,一点也不担心这点,肥厚的手掌在瘦子黄富眼前晃了晃:“连爷就一个小要求,把那家伙的手废了…”

两人说着话走远,渐渐就不见了踪影,只余下是个脏污的馒头孤零零的留在地上,无人问津…

此刻天已经大亮,远些地方的一个宅院里也是乱成一团。

穿着豆绿色交领长袄的丫鬟焦急的在外头张望,门一开就急急迎了上去:“怎么样了?”

“云碧姑娘。”出来的妈妈面色惊惶,低声道:“很不好,一直醒不过来…我瞧着那大夫也没什么法子,只撑着做耗骗银子。”

说罢,摇了摇头,端着水盆走开了。

云碧急得直转圈,忽的看到旁边来了个端热水的粗使婆子,忙上前劈手抢了过来,水是刚烧的,盆子也烫的很。她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哪里撑得住,下意识的就想扔掉,想着主子的吩咐才咬牙忍住了,对那婆子吩咐道:“这个我送进去…天寒水冷的快,你去灶下再烧一锅罢。”

说罢就提脚进了屋。

屋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药味,黑漆雕花的圆桌上摆了满桌的好菜,都冷透了气,也没有人动一筷子。云碧眼睛匆匆扫过,手上烫的厉害,加快脚步进了内室,端着热水拐进了里侧的雕花红木大屏风。

里头正是一团忙乱,几个丫鬟婆子急慌慌的满屋乱窜,拉抽屉,翻箱子寻着东西。

黄花梨的镂雕五蝠架子床前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微闭着双眼,三根手指搭在床上之人的脉上,似乎看得很专心。

床头垂泪的老太太想问情况又不敢打扰,看着床上面色灰白的大老爷,悲从中来,只得拿帕子不停的擦泪,偶尔催促着丫鬟。

终于,老大夫睁开眼睛,收回手捋了捋胡子,慢斯条理道:“看脉象应该是受到了惊吓…老朽先开个方子…赶紧派人去抓药,煎来服下看看情况再说。”

大老太太一叠声的应着,赶紧打发长子派人去,来了这么多大夫,先前的都摇摇头,背了箱子就走,总算是有一个高明的敢开药了…

“敢问神医,我家老爷能不能好起来啊?”大老太太顾不得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就慌忙问道。

这床上的可是她的依靠——儿子不甚成器,要是老爷再去了,那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老大夫掉了半天书袋,大老太太一点也没听明白,长子程巽铭琢磨了半响,在旁边插嘴:“大夫的意思是这病不能急,总要好生慢慢调理才是,父亲是无恙的。”

调理不怕啊,只要人还有救就行,调理吃药怕什么啊,要是家里不够就去国公府走动走动,还怕没银子吃药不成?将心放到了肚子里,老太太才感到一阵疲倦渐渐涌了上来,吩咐程巽铭好生送老大夫下去休息,自己扶着丫鬟坐到了大老爷身边,接过丫鬟手上的帕子给他擦脸。

云碧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赶紧放下水盆,低头走了出去…

第195章 大房丑事

穿过一道长长的抄手游廊,进了一道圆月亮门,云碧左右打量了一番,闪进了尽头小小的夹道。

“浣碧,快开门,我回来了。”轻轻拍了拍门,云碧小声道。

接着门迅速打开了,一双细白的手伸出来将她拉了进去。

“姨娘等的都快急死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拉她的丫鬟反身关上门,催促道:“还不快些去。”

云碧喘了口气,辩解道:“老太太哪里会让我进去,还亏得我机灵,趁乱才溜进去的,不然怎么带的了消息。”

嘴上不服气,但是终究不敢耽搁主子的事情,跺了跺脚就往里屋跑。

“怎样了?”屋里女子一见云碧进来,忙扯过她,“老爷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云碧被她捏到了肉,痛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过眼角扫到地上那条被揉烂的帕子,还是忍着疼没敢喊痛,“大夫说没事,要好好调养…”

女子心里一松,放开云碧的胳膊,有些疑惑的问道:“真的没事了?”当时的情景她还记得呢。

大老爷本来在自己房里好好的喝酒吃菜来着,为了讨他欢心,她还特意跳了最得意的绿腰舞,当时老爷还夸“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她想着趁着这会儿高兴,一举拿下那根惦记了许久的云鬓花颜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哪知道下一刻人就口歪目斜着倒在了地上…

“不过奴婢瞧着不大好。”云碧悄悄揉了揉被抓疼的胳膊,斟酌道:“奴婢当时凑到床边看了眼,只剩下胸口还起伏着…”

也是看准了这瘦马出身的姨娘最关心的不是老爷,她才敢这么说。其实说的还算含蓄了,大老爷明明就只剩下半口气,那老大夫还开药说好好调养呢,怕是不等药煎好到嘴人就不成了。

林姨娘贝齿咬着潋滟的红唇,终于露出惊惶的神色来。

云碧在旁边偷眼看着,也不由的心下一叹,不愧是从小调教着勾引男人的,一举一动,不管事有意还是无意都那般惹人怜爱,自己同为女子偶尔还要闪个神,更别提是男人了…不过,也太狐媚了些,云碧低下头遮住眼底的嘲讽,出事的时候,林姨娘大声尖叫,自己是最先冲进来的,当时林姨娘身上只穿了件带水袖的粉霞藕丝的肚兜,还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款式,布料少的可怜,两团雪白的乳肉颤颤巍巍的托在里头,几乎动一动就要跳出来般…

穿那样的衣裳跳舞,年轻的男子可能流些鼻血就罢了,胡子都花白了的大老爷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不行,要是老爷出了事,那个死老虞婆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决计不能就这么干坐着。”林姨娘忽的止住了脚步,喃喃道。

午时刚过,程国公府就收到消息——大老爷没了因着谢氏去了普渡寺还愿,程巽勋陪着去了,送信的人就被带到了雨竹跟前。

来的婆子面容悲戚,已经换上了素服,刚说完就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

雨竹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没了?连个病重的消息都没传出来…待回过神来,赶忙打发人去前院告诉老公爷。

从软榻上坐起身子,天气寒冷,于老人家确实是难熬了些…雨竹心里想着,吩咐下人赶紧套车,虽然分了家,总要去露个面才好,正式的祭拜倒是可以等谢氏回来再说。

阮妈妈领着早园和银链去布置马车,就有小丫鬟来报,老公爷得了消息,已经骑了马出去了。

雨竹大急,雪天路滑,万一摔了可怎么是好,忙问道:“谁跟着服侍的?”

小丫鬟伸手比划着六:“还好李管事麻利,赶紧派人跟上了。”

雨竹这才松了口气,老公爷似乎对大老爷这个庶出兄长很是上心,就怕忙中出事,有小厮在旁边服侍着好歹能放点心。

“太太,车备好了。”华箬捧着件狐领芙蓉白斗篷进来,雨竹注意到她身上已经换上了青色的素面镶边交领长袄,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颜色还算素净,便任由华箬给她披上斗篷。

“这么冷的天。”早园小心的扶着雨竹,不满道:“…太太还怀着身子呢。”

雨竹有些无奈,“我不去,难不成要让大*奶去?”别开玩笑了,季氏肚子都那般大了,哪里还能让她出门。

家里人口少是非也少,但是遇到这种情况就麻烦了。

大老爷虽然是从国公府分家出来的,也同处京城,却是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还要穿过西大街和东大街,距离并不近,远远不同于京中许多分家的簪缨望族。

驾车的老洪头是把好手,为了求稳还是不敢太快,过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大老爷一家住的宝灯胡同。

马车微微停了下就直接驶进了仪门,隔着帘子传来或远或近的哭声,压抑森冷。雨竹抚了抚手臂上竖起的寒毛,扶着华箬的手下了车。

料理丧事的人手动作很是利索,宅院里已经挂上了白灯笼,接待拜祭宾客的孝棚也搭好了,偏巧这会儿日头被云掩了大半,冷风阵阵,哭声怖人…过年的喜气半点都不曾剩下。

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尖厉的哭骂声:“…休想,我死也不会罢手的,捅出来让别人家看看,哪有这样荒谬的事…”

华箬和早园顿时紧张起来,借着推门的动作将上前一步,隐隐将挡在了前面。

门开了,大老太太扭曲愤怒的脸露了出来,凶狠的看了眼进来的雨竹,呵斥道:“怎么到这会儿才来,腿断了还是怎的…下作的小娼妇,不要脸的下流坯子…还不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旁边一个眼睛红肿的明丽少女是大老太太认的养女——大老太太最小的女儿养到十岁没了,大老太太思女过度,便从娘家旁支女儿中选了个面容最像的养在身边,才满十五岁,仍然按着前头小姐的名字唤作海棠,平日里颇为受宠。

听到这里,赶紧拉过大老太太的胳膊,在她背后轻轻拍着给她顺气,“娘您可别看错人,这是七嫂子啊,不是林姨娘。”眸光微闪,侧头打量着雨竹的表情。

程巽勋族里的排行是第七。

认错人那骂就白挨了?雨竹脸上带着戚容,闻言按了按眼角,红着眼圈道:“大伯母您可要保重身子啊,上次见着身子还那般硬朗,怎么这会儿居然连人都不认得了…侄媳替您找个太医瞧瞧吧。”

要是真的因为认不得人而找了太医,还不得论为京城笑柄?海棠表情一窒,望着雨竹的眼神就多了分慎重。

大老太太重重的哼了声,然后长叹了口气,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似地,虚弱的慢慢扶着炕沿坐下,“勋哥儿媳妇什么时候来的。”

雨竹眼中就有了笑意,大老太太还是个演技派,这算什么,试探么?

第196章 丧有哭

因着国公府各房早已分家不甚来往,所以雨竹并没有做多少其他房的功课,知道的一点情况还是京中流传颇广的“笑话”。

当年因为太夫人病弱不堪,生下嫡子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所以庶出的长子大老爷幼时极为受宠,几乎就被看成了大半个嫡子。加上其亲生姨娘文氏原是从外头的人家聘回来的闺女,颇有见识,说动了老太爷将儿子放在自己身边教养,生生教成了文武双全的小神童…这样的风光直到太夫人奇迹般的有孕,并且平平安安生下嫡子才结束。

太夫人生产之后身子越加羸弱,因为知道老太爷的荒唐,便央求娘家帮忙送来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护住内院,老公爷这才得以安妥长大…文老姨娘插不进手,就派人拿住了嫡子启蒙师傅的小孙子,逼着老夫子教些长幼有序的话,等到一次在宾客前闹出让庶出兄长走在前面的笑话后,才被人发觉。

可是以后再怎么纠正,老公爷还是很敬重大老爷,知道大老爷没了,不顾风寒天冷,骑着马就跑来了,现在还领着人亲自张罗着丧礼相关事宜。

雨竹垂头拭泪,将孝顺的侄媳妇做的十分到位。她才弄明白,原来刚才大老爷的一个姨娘裹了些财物,趁着忙乱妆扮成丫鬟想跑,却给她的贴身丫鬟喊了出来,现在被抓住了关在柴房里。

大老太太脸上一会儿悲痛一会儿快意,如此转换了几番才滴下泪来,“你婆婆呢?”

“…去了普渡寺还愿,已经打发人去送信,看看时辰估计就快到了。”和禅业寺孤零零的在山上,人迹罕至不同,普渡寺坐落在京城人烟繁秘密处,香火鼎盛,赶来并不要多少时辰。

气氛到这会儿才松快了些,换上素服的丫鬟端着小茶盘进来,奉上香茶。

程海棠坐在大老太太身后,不动声色的打量雨竹,只见其乌云巧挽斜,碧钿欹斜,脖颈处露出的肌肤如雪藕一般,衬着精致难绘的一张莹白小脸,通身若有淡淡光华浅浅流转,比初进门见亲戚时又妍媚了许多。身旁的大丫鬟垂首敛眸,肃穆侍立,捧着手炉和斗篷。

她不由的又羡又妒,什么时候她才能不用处处模仿着那个死人的喜好神态,过上肆意尊贵的日子啊…

正说着,就有小丫鬟来禀报,国公夫人来了。

接着,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个戴孝的白净妇人跟着谢氏走了进来,雨竹忙起身迎了上去,给谢氏见礼后,又转向后面的那个妇人:“铭嫂子。”

程巽铭的嫡妻叶氏赶紧回礼:“弟妹不需客气,你还有着身子,快快坐下吧。”

“哼。”大老太太低低的哼了一声,心道喂不熟的白眼狼,放着自己这个正经婆婆淡淡的,对旁人倒是谄媚。

谢氏神色清淡,抬眼看向上首,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大老太太看到了久远的过去…在雨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一副强忍悲痛的模样,快步上前扶着大老太太的胳膊,低低劝道:“大嫂,你要节哀。”

大老太太脸上哭痕未干,听了这话眼泪又像不要钱似地掉了下来,哭嚎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唉,国公爷还说了好几次要帮衬大哥一把。”谢氏叹了口气,极其惋惜道:“正月里费了不少银钱打点,还跑了好几趟户部陈大人府上…”

“真…真的?”大老太太惊住了,竟然有这种事。

“当然是真的,不说多,…品,是有的。”谢氏伸手比了个四,“正好原先的盐运司同知章大人报了丁忧,空出了地方。国公爷想着大哥这么些年都憋屈在六品上,才干荒废了可惜…花了不少心思总算办成了,谁知天不遂人愿…”

大老太太这下可是真的哭了,盐运司同知,便是她是内宅妇人都知晓凡是与盐有关的缺都是肥差,若是真的成事了,那还愁没银子花?稍微伶俐点,再借借国公府的名头,孙子辈都能吃喝不尽了一想到这里,才消下去的痛心就疯草一般蔓生出来,密密匝匝的裹得她透不过气来,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叹息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这次的口气比刚才可真实多了

谢氏满是怜悯的拍了拍这位老嫂子的背,轻柔的劝抚道:“…还是想开些吧,海棠那可怜的丫头都多少年没看到爹了,父女俩也算团聚了不是?”

她的海棠,花骨朵一般海棠,又聪明又漂亮的宝贝闺女大老太太心里像是被毒蜂蜇了一般,痛彻心扉拿帕子捂了脸就嚎啕大哭起来,谢氏半搂着她,陪着低低的哽咽。在大老太太哭声渐弱的时候就再低声安慰几句。

雨竹暗暗心惊,小小的打了个哆嗦,这一句一句的哪里还是在劝人啊。

大老太太越哭越伤心,想着自己从小到大的苦楚,嫁人后里里外外都要操心,男人还靠不住,小小一个六品官天天却端着国公的架子,不屑疏通应酬;临老了还入花丛,与那些小妖精整天胡天胡地…儿子又不省心,不是平庸木讷,就是风流荒唐,婚前就跟通房丫头生了一儿一女,还在外包粉头争戏子…养的女儿终究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是不够聪慧乖巧…

真是处处不如意。

大老太太哭的几乎昏厥过去,直至筋疲力尽,才哼哼唧唧的歪在谢氏的肩膀上,眼睛肿的只剩下了一条缝。

谢氏吩咐丫鬟进来将大老太太扶到床上躺下,面无表情的看了程海棠一眼,端起茶盅喝了口茶。

程海棠对谢氏总有股莫名的畏惧,也不敢吭声,行了个礼就跟着下去照顾大老太太去了。

片刻就有婆子来问事,叶氏忙不开,歉疚的看了谢氏一眼,吩咐丫鬟好生服侍,便要下去。

“铭哥儿媳妇别客气,今儿也是不凑巧,我们先回去,明儿再来正式拜祭。”谢氏喊住叶氏,慢慢坐起身来,“你也别只顾着忙,丫鬟婆子都是死人不成?抽空多陪陪你婆婆才是正经,上了年纪再伤心过度最容易生病了。”

丫鬟打起帘子,冷风一下子就透了进来,冰寒刺骨。“这么冷的天,病了可不容易好。”谢氏扶着丫鬟的手走出门,最后叮嘱道:“都是自家亲戚,你就不用送了,虽说媳妇不好插手公公房里的事,但是姨娘卷财欲逃已经不是小事,要是没有同伙,她小小一个姨娘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怕就怕偷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叶氏恭敬的听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回府的马车上,雨竹蔫蔫的趴在特制的超大弹花暗纹大迎枕上打瞌睡,早园怕她睡着了要着凉,便引着她说话。

“太太,咱们明天还来么?”

雨竹打了个小呵欠,强打精神:“不会了,老太太肯定不会让我出来。”而且理由都是现成的——动了胎气。

开了口,那睡意便跑了一半,索性坐直了身子,叫早园说些故事听。

早园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的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嘶声,然后马车便停了下来。

华箬和早园面面相觑,这大街上的怎么停了?只是顾忌着不方便探头去看,着急得很,好在不一会儿就重新走动起来。

这次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小半个时辰就回到了国公府。

下了车,谢氏立即扶着丫鬟匆匆走了。

周妈妈侯在旁边,见雨竹朝自己看过来,忙上前回话:“是大*奶突然提前发动,接生的婆子都是备好的,也已经进去了…大少爷不放心,这才又打发人去报了老太太。”

季氏要生了?雨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心神不宁了。

“太太还是不要去了,做了这么半天马车肯定累了吧,奴婢服侍您回青葙院歇歇?”周妈妈就怕雨竹要去看大*奶…妇人生孩子叫的多惨烈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二太太肚子里怀的可是宝贝疙瘩呢,要是受了惊吓她可就万死莫赎了。

程巽勋皱了皱眉头,似乎也不很赞成。

雨竹并没有坚持,乖乖随着程巽勋回了青葙院。

开始还有些忐忑,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耳边似乎都能听到季氏的凄厉的惨叫声,程巽勋看她坐立不安,精神恍惚,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阮妈妈见了,便挺身去劝:“太太放心,大*奶这才第一胎,第一胎总是这样,时辰短不了…您还是先睡吧,许是明天早上就能听到好消息呢。”

可惜,第二日一早,好消息没盼到,却等来了季氏难产的消息。

谢氏脸色铁青,看到雨竹进来,眉头皱了一下,看向后头阮妈**目光就有些不善,“太太年纪轻不懂事,你做妈**也不懂规矩么,便是太太要来你也不晓得劝劝?”

雨竹赶紧给阮妈妈辩解:“阮妈妈劝了的,就是我在屋里实在待不住…”

“啊——”忽然之间,原先已经弱下去的季氏呼痛声重又尖锐了起来,雨竹刚要出口的话就那么哽在了嘴边…

第197章 迷仙

程思义犹如困兽一般胡乱转着,听到声音不由的神色一紧,猛地站了起来。

“坐下,还嫌不够乱么”

谢氏冷冷的呵斥道,声音坚定有力,仍然不见半丝慌乱,“产婆,医婆都在里面,太医也在外面守着,定能叫你媳妇平平安安生下孩儿。”好在长子今日无事,代为拜祭去了,不然她还不能留在府里守着,又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是。”程思义拳头紧了又松,倒是没有像小陈姨娘生产时那般不管不顾,吵闹打人,多了几分成熟。

见程思义安静下来,谢氏眉头松了松,吩咐杨妈妈进去看看情况。

片刻后杨妈妈就神色凝重的从产房里出来,在谢氏耳边低声道:“刚才太医又用了催产汤药。”

谢氏双目微阖,手指动了动,没有摸到佛珠,只得无奈的耷在了膝上。

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再试一次了…太医除了开催产汤药,其他也帮不上忙,靠就靠产婆、医婆的经验和手段…

她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了雨竹身后的阮妈妈身上。

老2媳妇的三个陪嫁妈妈都是林夫人调教出来的,与那傅家…也该有些关系吧雨竹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墙角的滴漏,迟疑道:“厨下应该备了红糖水、鸡汤之类的给大*奶补身子,怎么不见端进去?”她再怎么不懂生孩子,也知道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

杨妈妈一脸愁容,解释道:“汤汤水水,燕窝粥,鸡蛋面都备得妥妥的…可架不住大*奶咽不下去啊。”

这吃不下去才是麻烦,妇人生产体力消耗巨大,要是没了力气可不是糟糕,所以除非是特别顺利,否则中途都要逮机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补补力气…

“刚才端进去的参汤也没用?”谢氏有些生气,在这么关键急人的当口,竟然还不知道拼口气,这是娇气给谁看呢。